《一婚渣,二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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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婚渣,二婚难-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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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静安寻思着是奶奶那辈的人对那个年代有些忌讳,才不大想提起。
因为林奶奶的姥姥姥爷、大伯大婶什么的最后上吊的上吊,被枪毙的枪毙,也有一干人在解放前就走了,偌大一个家族土崩瓦解曲终人散好不惆怅。
林奶奶切身感受到家庭遭受沧海桑田的变故,而后沦落街头讨乞为生,差点饿死,直到遇到祖祖辈辈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的她爷爷才得以填饱肚子。
然后呢……家道没落的富家小姐嫁给贫穷善良小子,从此过上幸福的日子——童话故事里的结局总归如此,至于幕后娇弱的富家小姐要与柴米油盐度日,还是自己劈柴喂鸡种菜,白嫩的手指磨出老茧,美丽的双眸在周而复始的劳作中有了迷惑与愤然,谁会在意呢。
不过究竟幸福不幸福,就跟穿在脚上的鞋子一样,冷暖自知;有人在鞋子里备受煎熬、没有出头之日,面上依旧言笑晏晏;也有打骂嗔怒时时唠叨怨念,心里却是甜蜜如斯。
林静安无意窥觑老辈们的那点微妙情感,只是在她奶奶偶尔回忆大家族往事时,那面上显露的迷恋、迷惘、悲哀种种难以言表的情绪中突然惊觉老人过得大抵是不甘心的。
或许前后感受落差之大的人,心里不是放不下那些回忆,放不下的是一种心情——不甘心。
林奶奶育有两女一子,幺子因为将来要肩负家庭重任,奶奶更是自他打小就悉心培养循循善导,林爸爸不负众望,终走出小小县城成大器。
林静安的父亲,林奶奶的幺子,三十而立已经是市里少有人不知的大房地产商。
不过人生之不如意十有八九,林妈妈身体孱弱,多年来仅育静安一女,所幸家里老人并不强求,林爸爸也是爱妻怜妻的人,对独女更是宠上加宠。
林奶奶给唯一的孙女起名“静安”,寓意岁月静好平安喜乐。
这孩子,眼看越大越是娇俏灵动心思剔透,众人见之无一不喜,偏偏她奶奶愁上了,时常叮嘱儿子儿媳要严加教育,杜绝娇宠惯养。
再后来,有那么一年林爸爸带着妻女回乡过节,众人挤在院子里热闹着,门口有个穿着青衣青裤扎绑腿的中年人来化缘,本来这种过年过节来化缘是常见的事,为了讨喜,主人家往往给些钱财打发了事。
林奶奶正打算喊儿子去结善缘,有人就见一小丫头跑出去,抬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向那化缘之人问道,“我见有些人穿着旧部布衫去化缘,实际是招摇撞骗,我们怎么信你是真是假?”
那人道,“小施主,但结善缘,何分真假,善念诚挚,假亦何妨。”
林静安鼓起小脸,大声道,“你是僧人,我是俗人,僧人自有佛祖管,你走吧。”
那人似乎有些愠怒又忍下来,而那边林奶奶已经被吓了一跳,她虽然不讲究迷信,却从未想过与人结恶缘,扯开小静安就要跟人说些好话,就听那人道,
“卢生梦里醉黄粱,事事荒唐太虚茫。当日识得荣华梦,不知今生梦何方……”
他这话说的云里来雾里去,只一双略带浑浊双眼盯着小静安。
别人见他说完就要摆手离去,也不甚在意,唯独林奶奶蓦地变了脸色,仿佛那话触及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似的 ,她慌忙拉住那人,带着俯首做低的卑微低低恳求询问。
小静安好似听到那人说什么命格太硬,克人伤己、大凶什么的,她奶奶继续恳求着,她就见那人回头轻飘飘的瞟了她一眼,眼神似有软动,说着什么物极必反、大凶亦乃大吉什么的。
晚上的时候人群散去,她爸爸跟奶奶凑在一起嘀咕着什么,她隐约听到什么三岁看老……这孩子小时候是我照看着的我知道她性子什么的……
自打这事过后,林静安即使是在过年过节也不大愿意回乡下陪爷爷奶奶了,她总觉得她奶奶瞧着她的眼神怪渗人的。
那眼神,好似透过她本人直直抵达她的前世今生,大有怜我世人忧患实多的意味。
林静安虽年幼,内心却是隐隐抗拒着,又好似莫名的生出一种危机感,此后她跟奶奶之间的亲密产生微妙的变化,就那么硬生生生疏下来。
又过几年,林奶奶寿终正寝,没遭一点罪,逝世忌日以阴历冬月某日为准,子孙年年忌日追思活动以阴历举行。
那会儿林静安刚上了高中,年年以学业繁忙为借口不回乡祭悼,只是到了高三那年,那个借口不大好使了,她们乡有个风俗,拜祭老人要让考前的小辈们拿着铲子去坟上填土,坟土垒的越高,越是能得了地下老人的佐佑。
林爸爸自然是不清楚林静安那点小心思,上赶着的揪着她回乡给奶奶坟上填土,既是为了祭拜老人,也是为了女儿来年讨个好彩头,林静安平时就是再骄纵执拗,也不敢在那事上过分忤逆不从。
一干人到了坟头,左右嘈嘈杂杂,林静安被爸爸从人群中推了出去,她乖觉下跪磕头,嘴里念叨,“奶奶,我来看你了。”
这话刚出,整个人好似被铺天盖面的各种情绪呛了一下,眼泪不住的往出冒,她哭的稀里哗啦,心里难受的很,又怨恨自己不知从何开始对奶奶的疏远——那是她唯一仅有的奶奶啊,时时念她宠她怜爱她的奶奶啊。
泪眼模糊里,她混混沌沌的想起奶奶逝世那日,老人浑浊无神的双眼在人群中寻摸着小外孙小小的身影,而她好似被猪油蒙了心,或者说是那会儿好像快要被人掐住了脖子般死命的朝人群里躲,莫名的她怕奶奶那双洞悉一切般的眼睛擒住她,她隐约觉得那是她无法承受的万劫不复。
她小小的身子被人推搡着来到奶奶面前,或许临终的心境又是不同,即将解脱了凡尘俗世的奶奶好似卸下了一生所有的重担,眼里终于放下怜悯和忧虑,掺杂了一丝儿孙自有儿孙福的清明,她对她唯一的孙女低声呢喃,林静安断断续续听到她讲,“你打小聪明透彻,可凡事物极必反,记着……刚则必取祸,柔则必取辱,刚柔相济,才能……”
耳边随即响起声声嚎哭,林静安的小手静悄悄覆盖在老人眼上。
……
零一年,林静安被保送Z大,两年后林父的房地产公司出现危机,短期内资金无法回笼造成大量负债,八月份,林父入住一家酒店,在房间里上吊自杀,十二月份,原本身体孱弱的林母相继离世。
隔年三月份,林静安不知所踪。
打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程致远费尽心思寻而无果,如今程致远所求不过她的一句“对不起”——为她七年前不声不响的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恶劣

程致远是个有掌控欲也习惯掌控的男人,这种作风自然渗透到生活点滴里。
林静安昨天说出去谈谈,也无非是随便找个安静之地跟他说明白,没想到下班的时候收到他见面地址的简讯。
手机卖场的售后楼在郊区,林静安坐着经理的车去过一次,经过一处一座以外墙为金色为主调,衬以淡蓝色玻璃墙幕的酒店时,经理还说现在有钱人都去那儿娱乐,消费高的令人乍舌。
林静安不是没见过贵的用过贵的,可以现下生活水平自然对那种地方避而远之,所以看见程致远定的包厢是凤凰楼的,她就有种特别的无力感。
或许她可以态度强硬点,随便找个地方等他,他来不来是他的事,可她又不愿,心里总觉欠他很多,宁愿去纵容他一次,也不过就这一次——他也是该知道的,他们此时再不是一路人了。
林静安去之前大概了解了一下凤凰楼的消费水平,拿了一张卡,又换了身衣裳,还装扮了一下,打了车,临下车的时候她无意间扫过车窗,那儿倒影着她面目,那涂抹了淡粉口红的嘴唇突然特别碍眼,她极快的抽出纸巾伸手擦去,又咬了咬嘴唇才抬脚下车。
一进去就有人迎过来,林静安报了包厢号跟着服务员走,这里很安静,经过一些包厢也听不到细细碎碎的声响,想来隔音极好,脚底下踩着的是柔软的地毯,柔色灯光给通道染着橘色色泽,让人有微微眩晕的感觉。
等到了包厢门口,她心里突生出不安,那种不安还未落实,服务员就推开了门,明晃晃的灯光夹杂着嘈杂喧哗的声音倏然向林静安铺天盖面卷来。
她眼睛不适的微眨,随之脑子一片空荡,呆若木鸡。
一片讶异声里不知谁扑过来搂了她肩,不知道怎么被人推在坐席里,嘴唇上突然一片凉意,辛辣的液体被灌进喉咙,她呛的咳嗽不止,心里才确定了一个念头:这又是程致远故意的安排。
果然就听见乱糟糟里有人说这致远也真是的,把大家伙都聚在这儿了,本人倒是连影儿也不见,咱别客气,好好吃他一次。
林静安把包厢里扫视一圈,果然没瞧见他的踪影。
她脸颊一痛,有人捏着不放手,侧头看见高中好友蕾蕾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被仔细打理过,精致又好看。
“静安——要不是程致远安排大家伙聚聚,我居然还不知道你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蕾蕾的尖叫把林静安神思扯回这让她感到不太真实的热闹里。
林静安知道她现下面色一定不好看,她许久未感受过这种气氛,深刻的感受是拘束和窘迫。
那边又有人讶异道:“咦,静安你真不小心,袜子划了那么长一道裂口……”
这种坐席是两边沙发,中间置放长长的桌几,所以对面的人能轻易打量到别人的装扮。
林静安下意识想拢回双腿,却跟长在地毯上一样僵硬的没法动弹,又听人说:“还说呢,前几天我家那口子出差回来给带了条丝袜,这边穿上还没两天就不知道在哪儿挂了一下,我还不知道呢,晚上还跟领导上了酒席,回家我老公黑着一张脸说我干啥坏事了!我一看呐,丝袜上从脚腕到大腿,那么长一道——”
不等说完,一众女人哄堂大笑,“那晚上你老公趁势把其他部位也撕个稀巴烂,没给你上堂别开生面的课?”
这边蕾蕾也低下头去看林静安腿,随意安慰着:“完了回家换吧,丝袜不经穿。”
蕾蕾旁边一带着黑框眼镜的男的怀里抱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插了话进来说:“老婆,我闻见味儿不对。”
林静安这才想起那男的叫郝云,又见蕾蕾低头凑在那娃娃身上闻了闻,惊呼着:“不得了,拉粑了。”
年轻夫妻刚做父母还是生手,对于小小的娃娃突生出的各种插曲总是应接不暇,林静安旁边好多人问她这这那那,她苦于左支右绌,寻了借口去帮忙照顾那小娃娃。
郝云见林静安对这些应对娴熟就又回了坐席,蕾蕾跟林静安拾掇好小娃娃干脆坐角落里聊天。
林静安不大想聊,蕾蕾能感觉出来,所以也不为人所难,知道了林静安有个四岁的女孩,就活跃的跟她取育儿经,比方孩子什么时候断奶好啊,喝奶粉要注意些什么,平时加点什么辅食好,还有啊,小孩子晚上老闹啊闹的不睡觉可怎么办,我都生完孩子半年了还是瘦不下来着急死了……
林静安吃吃的笑,一一给她讲,有人递了饮料过来,蕾蕾去接,手指在托盘那里卡了一下,她皱眉去弄那戒指,两枚戒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衬着她皮肤显出一种象牙白的美好,有人凑过来托住她手:“呦,这钻戒不错。”还有意无意瞟了一眼林静安空荡荡的手指。
蕾蕾收回手说:“戴着特麻烦,诶,我打小喜欢显摆这些玩意儿,静安就从来不,也是,我家静安就是天生丽质的美人儿。”
这种同学会的聚会是林静安现在最害怕的,少了真情流露的意思,多的是车房比拼拉关系拉项目发名片,红尘众生相,无处不浮夸,可想起自己若此时还是锦衣玉食的林静安,那也不过如此,如此她也放下了芥蒂。
这会儿有人把包厢里大灯给关了,开了那个有半壁墙大的液晶电视唱起歌来,上面选了一首最新的歌曲,很多人还记得林静安以前是歌霸,就上赶着拉她去唱,林静安那个窘迫啊,别说唱了,现在好多歌她连听都没听过,麦克风被塞进手里,她是进退为难。
然后人们突然听曲风一变,有人换了曲子,是一首八十年代的朋友,蕾蕾拿了另一个麦克风拉了她手静静开了头。
林静安心里不是没有感动的,感谢她的那份善解人意。
这首歌老旧,基本没人不会唱,又能轻易引起共鸣,一曲作罢,那些个互相之间明里暗里的攀比还是疏远芥蒂好似远去,气氛到了最热烈的时候,大灯一开,服务员上了一桌海鲜,人人也都入了席,最后人人面前摆了一碗海参鲍鱼粥——说起来一碗海生鲍鱼在座的偶尔尝鲜也不是吃不起,可一下子十五个人一人一碗在凤凰楼的价位少说也要万多块钱,可引人暗叹了。
可偏偏是林静安那儿是空缺着,连蕾蕾都变了色,搞不清这程致远是几个意思,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蕾蕾也总不至于再说一句:我家静安早先是吃惯这些的,才不爱吃这个呢。
这时候有个领班说话了:“各位,程先生说了,这出海鲜席是林静安同学托他代为置办的,叫大家伙吃好玩好,他说:朋友恒久远;真情永留存!”
一行人膛目结舌,林静安现下光景怎么都不像是置办这出宴席的主,又再一想那两人那会儿的关系面上少不得显露出暧昧,可都是在社会大染缸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有些话并不是当人面可以说的,也就愣了愣就纷纷大笑,笑骂程致远不厚道,搞了半天做东的是林静安,也有人说怪不得单单没给林静安上鲍鱼粥,静安好像对那个敏感对吧?!
众人纷纷举杯,“来,干一个,借致远那话,朋友恒久远;真情永留存!”
热闹过了,人们三两结群的道别,相互留下名片感慨几句留句话:嘿,弟兄们赶明有用得着我的,说句话哈,走了,回见。
剩下的人寥寥无几,蕾蕾要林静安跟她一块走,郝云要开车没敢喝酒先下去发动车子去了。
林静安婉言谢绝,你们先回吧,我那边还有点事呢,也不顺路,打个车很方便的。
蕾蕾不好多说,也就离开了。
偌大的包厢曲终人散狼藉一片,林静安身子摊在沙发上闭了闭眼,这会儿才觉出点真实来,她摸了摸包里的那张卡,起身要去喊人结账,就见包厢门被推开,那人高大的身子立在那里,一手插兜,一手托着门把手,嘴里叼着半支烟,烟头明明灭灭,他透过缭绕眯眼看她。
作者有话要说:

☆、男人的恶劣

她不看他,找来服务员结账,到底还是差了五千。
不能打给姑姑借钱,说少不少说多不多的一笔钱对于有点年龄的人来说不知道要套问多少话才罢休;不能跟薛雪借钱,跟她借相当于姑姑知道了;不能跟同事借钱,她一个月不过千二,工作一月谁那么大方借给那五千,不能……
这么说来她没个借钱的地方,一张空卡在手心里快要被捻烂,凤凰楼的服务员素质高,只静静等待并不催促,程致远坐在旁边闲闲的抽开了第二支烟。
这种窘迫不比在旁人面前,七年来她过惯了穷的日子,那是拜自己所赐,今天此刻恨透了穷的滋味,拜程致远所赐。
“恩?还不走?”
烟头在烟灰缸里捻烂,程致远弹弹身上烟灰闲闲的起身,问道。
服务员开了口:“程先生,还差五千块呢。”
程致远甩给张黑色卡片,有意对着林静安说:“怎么不说,又不差钱。”
林静安眼眶泛红,擦着他推门而出,她确认了——从始至终程致远对她当年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念念不忘,先是在她不知情下接走鸭鸭,再是今天这场聚会既叫别人知道她的窘境又叫她破财,她想,他不是还爱着她就是恨死她了。
是爱的话,只能一句话概括,愿望很美好,现实很残酷,她们不是一道人,想走在一块是难上加难;是恨的话,她只有小心提防,他制造出的每个插曲不是现在的她能承受起的。
程致远腿长步子扯的大,轻易赶上她,也只跟在她身后,他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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