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楞楞地站在门口足足等了将近十分钟，才得到刘主任的召唤：“好了，过来吧。”
王振走近刘主任的办公桌，刘主任捧起手边的热茶轻轻吹了口气悠悠抿了口才问道：“什么事啊。”
就在他抬起手喝茶的一瞬间，王振看到按在他手下的分明是一张报纸，这也叫忙？王振感觉自己被狠狠的鄙视了。留级的无奈已经让王振变得在此时变得有些心理过于敏感。不过势在他人不得不低头，还是依足了对方的面子道：“刘主任，我是去年的留级生王振，学校让我来您这里办理一下手续，这是我的证明文件。”王振说这将手中母亲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留级证明递了过去。
刘主任嗯了一身，接过文件随意瞄了一身，随手扔在桌子上盖住报纸，龇牙咧嘴道：“哎呀，留级生啊，我们十八中可是市重点嘛，什么时候开始接受留级生啦？差生就是差生，再留级有什么用，实在要留级也去别的高中嘛，在我们十八中出了留级生影响可是极坏的……哎，要一个二流大学都考不上的差生在十八中留级太不像话了。”
一番话说得慢悠悠，却似一把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插到了王振的心坎上，气得王振差点吐血，没见过这样拼着老命揭人伤疤的。
“刘主任，这是陈校长帮忙出具的证明。”王振忍住胸膛燃烧的感觉说道。他猜到了刘某人会刁难，但是他没想到当刁难来临时如此难受。
“哦？”刘主任听闻，扶了下眼镜看了看文件角落的签名，眼中闪过一丝不满：“哦！原来是陈副校长的担保啊。哎，现在的家长啊，为了孩子到处找关系搭亲戚，就是为了来我们十八中。搞得好像进了十八中就一定能考上好的大学一样。哎呀，偏偏很多当家长的都不懂教育。教育是什么？教育就是教学培育，老师教，学生学，培养人才，养育真正对社会有用的种子。可是呢？那也是针对真正的可造之才才能真正的去教育。好的大学不肯接受，就说明他不可造嘛，光知道托关系，怎么能搞得好高素质的教育呢……”
王振被激得差点想吐血。你个青蛙眼刘主任就知道呱呱呱的绕嘴皮子，陈校长到你这就变成了陈副校长了，不就是托关系没托到你这吗？不就是没给你塞钱吗？你至于口口声声的贬低人吗？就算你说的事实，但是做人不能太过分吧。
拳头紧紧的握起，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的跳动着。
王振真心想将拳头印到青蛙主任的脑袋上，然后将他倒立起来，拖着他让他脑壳上的光秃之处顶着楼梯一阶一阶倒着磕下去。
但是他不能，也不敢。那样的冲动每次在脑袋中盘旋而起的同学，王振脑海中随之出现的还有父母亲那憔悴的面庞……还有妹妹对着自己的呢喃。
“到那时候，什么希尔顿酒店，皇冠假日酒店，什么达屋集团，雅高集团，都是需要仰望我们的存在……到那时候，我们看谁不爽，想收拾谁就收拾谁，想收购谁就收购谁……让他们全部变成我们王氏家族产业下的子公司……”
“哥哥，现在的你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你没有那个能力吗？我们学习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抓住梦想的实力？没考上，只能说明哥哥你还没有做好将梦想起步的准备，所以我们更应该却充实自己，而不应该去浪费爸妈的苦心啊！”
那些话，随着暴力的念头同时响起，就像是妹妹犹在耳边呢喃一般。
唔……呼……王振先是重重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将那口浊气喷出，想让这一口气随之带走胸中那剧烈灼烧的感觉。
“……所以啊……哎，王振？王振同学是吧。”青蛙刘主任呱呱的叫唤到最后，敲了敲文件，“你这个情况不好办啊。”语气中怎么都透着一股语重心长。
你办不了拿捏个屁啊！对着学生耍威风很神气么？王振心中恨恨道。脸上却不得不挤出笑容来：“刘主任，我也知道您的难处，您知道学生找个好学校不容易，但是有一个好学校对于一个学生来说是很重要的，我这还有一份材料，刘主任您看……”王振说话间掏出一个信封放到桌子上。
这是王国庆私底下偷偷交给他的特殊材料，一再交代不要让王思妤知道，还说：“思妤还小，以后你还要在学校照顾她，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能再妹妹面前没个威严……哎，用不上最好，不过教导处的领导要是刁难该给的还是给吧。对方要摆足样子就让他摆，见过腥的猫就改不了偷鱼的毛病，不怕他不收，等他摆完了样子货基本就成了……爸不跟你去，不是爸看别人脸色，你的脾气太要面子，做老子的不能跟你一辈子，你总有一天要遇到这样的事……也算是对你的一种锻炼了……”
如今，青蛙主任总算有了拿捏完毕的迹象，王振赶紧及时的将信封拿了出来。
教导处主任，说起来也算科级干部，但是在教育部门，这样的位置其实油水很少的，说是领导，下面小兵就两只，真正能完全管理的只是一帮毛头学生而已。有官不能管，刘主任每次都得憋很久才能发现一次，都怪十八中优秀的学生太多，能够挑些刺头出来也不容易。
假期已经憋了很久的‘主任’，一上班就碰上了求办事的，自然少不了一番‘教导’。
看到年轻的王振被他一番话训得敢怒不敢言，生生的受着，让刘主任心情一下好了很多。伸手捏了捏信封中‘材料’的厚度，刘主任面皮上终于扯出一丝‘为人师表’的笑容来。
第18章 奋斗的理由
从教导处出来，王振一直阴沉着脸。
收了钱之后的刘主任拿捏不减，只是说的话没有那么伤人了。顶多就是什么“差生争取到留级不容易，跟上优等生太难了，所以王振？是吧，你父母花了那么大的力气就是为你争取一个机会……”之类，‘差生’‘留级’这样的词语口口声声往外蹦，也不管别人受不受得了。
现在的教育就已经通过优等生与差生将人分成不通的等级，甚至还用快慢班级来区分学生的阶级，学生从小就接受这样的教育，出了学校以后各种高高在上或者卑微就是这样被培养出来的。
“不怕他你伸手，就怕他拿钱不办事，只要肯办事，官威在其次。”王振心中念叨着父亲的教导，社会现象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够改变的，在没有足够的个人实力前，你想在这个社会上活得更好，就必须接受种种不同事物。
你可以为好的欢呼，也必须忍受不公平的对待。直到有能力改变这一切之间，你就必须先适应比你强的人指定的规则。
从教工楼出来，王振扬起脸，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脸上的微笑更灿烂一些，为了在自己妹妹面前保留一些‘面子’，保留一些‘尊严’。
“搞定！”王振畅声道，头颅仰得高高的，想凭借着身高的优势，不让妹妹看到自己眼中的悲愤。
王思妤定定的看着他，代替了自己去承受那些不公平待遇的他。没有谁比她更明白他为什么仰着头，每次做出这样的动作，是因为她相信这样可以使眼泪倒流回去。
而现在，‘哥哥’在她的面前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心中没来由的一酸。固然他夺己所爱，可他也替自己承受了那些悲愤。
你可以为他夺走自己的美好而愤怒，也必须同情他承受了原本应该自己承受的痛苦。是不是对他的冷淡有些过分了呢？
“红包青蛙主任收了？”王思妤歪过脸去，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同情的眼神。
“嗯？”王振嗓子一涩，滞声道：“什么红包？”
“我知道的，别装傻了。我不会因此看不起你，你是我哥啊。”王思妤轻声安慰道。
王振低下扬起的头颅，底下头深深看着自己妹妹的身影。
朝阳落在她的身上，她身上一套白色的夏装在阳光下映耀出金色温暖的光晕，她的头发披散开来，扭过头去似乎想用自己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但是高了一筹的他还是看到了妹妹脸上闪过的同情中带着怜惜的神色，她长长的睫毛颤抖着，试图掩盖她漂亮的大眼中的神色，似乎想不敢看着自己，她不想见到自己的软弱么？
看到妹妹的表情，王振觉得就算告诉她又如何：“嗯，是送出去了。青蛙主任人虽然讨厌点，受了钱办事还挺效率的。”一句话说完，王振忽然觉得轻松了好多。无意中长出了一口气。
“青蛙主任是不是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别理会他，一个快过气的主任。”王思妤继续安慰道，一句话说完，王振就靠近了过来。
王振扬起一个真正的笑容，如早上两人一起出门时一样拉起妹妹的手，带着如释重负的笑，拉着王思妤边迈开脚步边说：“我带你逛逛新学校了。”
不新了，我跟你一样的熟悉啊。王思妤心说的，这次她却没有拒绝他，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她只是想着如果这样能够让这个代替了自己承受痛苦的他好受一些的话，就放过他一次吧。
两人在树荫下慢慢镀着步子，沉寂良久，当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的时候，王振忽然转身正对着王思妤，无比郑重的说道：“小妹，一个小小的教导主任，都能给我们脸色看。爸妈还想着办法给他塞红包。他何德何能受得起我们的钱？我决定了，日后若是有机会，我就去当官，当很大很大官，然后将这些拿了我们钱还敢给我脸色看的混蛋全都弄下去，让他们永世不能超生……”王振说道最后，语气变得有些阴森。
王思妤有些惊呆地看着他，事情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从前的她从未有过当官的想法，只想着将老爸的酒楼不断的壮大再壮大，壮大到现在的她无法理解的地步，即使成了自己的妹妹，她想得更多的，也不过是集合两人，集合两个自己的力量达到自己的坚定不移的梦想。
她理所当然的觉得自己如此，另一个自己也应该如此才对。
而如今，他到底受到了多大的刺激，才会让他的思想受到了如此巨大的变化，明明有着一样的过去，现在却诞生了一个她无法理解的王振。看着他阴森的脸色狰狞地挣扎着、扭曲着，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她看到了那张本该熟悉的脸都觉得心颤。
这让她害怕，不只是对事情无法掌握的害怕，只因为他此时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让她觉得就是还握着她的手的手都变得冰冷。
“可是……”王思妤彻底急了，她被震惊着已经不知如何去抚慰他忽然愤怒的心情。
“我知道，全球最大的酒店集团嘛。”王振另一只手按上王思妤的头顶，“所以啊小妹，到时候我们王家遍布全球的酒店连锁目标就落在你身上了。其实想当官不是今天才哥今天才想的，而是那天车祸之后我就想过了。仅仅是为了留级，爸妈都要到处去求那些当官的，同样是车祸，吴家有官方背景，就可以规避交通局的调查，不然你以为保险公司出面就行了？爸都跟我说了，吴陆奇喝酒跟爸说事后还是做足了功课的，不然也不会那么简单解决……
“小妹，你买的酒店管理书我也看了，多少相关的部门啊，安全、卫生、工商、旅游、税务……就连办个留级都要到处找关系找那些当官的，我们家没有任何上面的关系，要受到多少刁难哪？哥不想去收人家的黑心钱，哥哥只想好好的保护好我们家，不然爸妈，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到时候，妹妹你将我们王家的酒店开起来，哥哥就能好好的保护你了……”
“不但如此，我还要报仇。爸最近跟我说了很多事，希望我懂事些，于是我知道了很多事。不仅仅要让我今天为了留级收了我们家钱的人后悔，还要让以前爸开夜市摊时候刁难爸的人后悔，还要让刁难我们家酒楼的那些人后悔……哥会做个好官，不给任何人扳倒哥的机会，然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嘿嘿，现在人民的公仆，往往比作为主人的人民生活得更好，当仆人们在购置第N＋1套别墅的时候，主人往往还在为几十年之长的商品房按揭……按倒在地，揭一层皮）
王思妤定定地看着王振，现在的她才知道自己新生的这一段时间以来，改变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曾经另一个自己的他。
‘现在的他，却再也不能说是另一个自己了吧。’王思妤心里酸酸的，‘不过，这也挺好的，本来他就应该走自己的路，然后让挡住他的人无路可走。’
看着自信满满的他，王思妤有些迷茫，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那自己新生以来的第一个目标就算是实现了吧。
自己那时候不就是希望作为另一个自己的他能振作吗？可为什么现在心里却空空落落的呢？
“不过啊……小妹，到时候哥要是官当不下去或者没当成，小妹你可要养着我啊，一点退路都没有心里始终没底，别到时候混口饭吃都不成哥就惨了……妹子，求包养……”刚才还满脸郑重的王振忽然表情倒塌，露出一幅可怜兮兮的模样出来。
我……勒个去……王思妤嘴角抽吧抽吧，丫的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伤感全让这么个无赖样挥散怡尽，几乎是从牙缝挤出来的声音从她的嘴角溢出：“滚！”顺手拍开还赖在自己头顶他的手。
“小妹我带你参观下校园吧……”王振顺势将被拍下的手收回，若无其事的拍拍裤腿拉着王思妤就走，边走边给介绍学校里的各种设施，“嗯，那边是篮球场……呃，我知道你认识，我是想告诉你篮球场在十八中是势力划分的标志，主要是最靠东边的那个，那个球场无论太阳在哪都不会照到，打球不刺眼，那些坏学生都以抢到那个球场为霸主的象征，以后小妹你少靠近那里，不小心就会被人给吃了哥小胳膊细腿的可救不了你……”
“这里是食堂，食堂就是吃饭的地方，根据科学研究表明，肚子饿了就得吃饭，吃饱了就不饿了……”这不是废话吗？
“这里实验楼，嗯，老师说这里是证明知识的殿堂，拿着已经被无数次证明正确或者错误的东西，在这里一次又一次，反复反复再证明无数次的地方……”这样的地方还有必要存在吗？
“多媒体教室，老师偷懒专用的，录像播放开始就开始看报纸，能学多少全看自觉……有几次录像上的水印标识不是优酷就是土豆网，出现这样的情况的时候困了就睡觉，记住录像的名称回家自己用电脑搜搜慢慢研究……”你确定这是市重点高中？
王思妤随着王振的步伐在在早就熟悉无比的学校里逛荡，今天王振的态度一变再变，搞得她跟着心乱如麻。不过他还是对自己好的，她还是能够看到、听到、体会得到。
但是随着在校园中的‘探索’范围渐大，她开始变得有些忐忑不安起来。有张方杰的例子，她实在不敢想象要是再碰到一个‘不认识的熟人’该是怎样的一个尴尬，她可不敢保证对方的相关‘王思妤’的记忆被篡改了多少。
因此她特意在今天没有将马尾扎起，披散头发的目的就是为了扩大其的遮脸范围，就是为了在校园里的活动避免这样的情况。
事实证明，想法的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思……思妤……”有人在身后喊她的名字。
王思妤娇躯一震，越怕什么越来什么，僵硬的扭头一看。
“张方杰……我……你……吓死我了。”王思妤喘了口气结巴道，心脏不争气的砰砰跳动不已。终于对泥猴子心动了？狗屁，这是被吓的！
张方杰老远就从背影中将王思妤认了出来，足见其不知在背后YY了王思妤多少次了。他小跑接近过来的同时，王振也转过身来，把张方杰小吓了一跳，嘴巴却不争气道：“是振哥啊，刚才我还以为思妤跟……”
“嗯？跟男朋友么？小子，看起来你很有想法嘛。”王振似笑非笑地看着张方杰说道。
“不敢不敢……”张方杰连连摆手，这兄妹俩天生克死他了。
王思妤好笑道：“不敢什么？不敢你还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