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泉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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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泉深-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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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辛泉没有反对,就这样参加了救援组。她喜欢这里的人,如果可以,就让自己这死了心的身体再为大家做点事吧。辛泉与所有的成员一起进行了训练,对她来说,这些训练的内容都太熟悉了,熟悉得让她感到恐惧,仿佛她的过去开始纠缠她了。

    她每天在临时棚屋中空闲的隔间里睡觉。夜晚开始有噩梦,惊叫着醒来好多次。她咬着牙,在一身的冷汗里强迫自己重新入睡。白天她拼命训练,帮着筑工事,她对各项事情的熟练也让大家惊讶。为了让自己没有时间空闲,她把青青的很多事都接了过来。沉浸在忙碌中的辛泉,没有注意到青青的脸色似乎不太好看。

    夜深了,辛泉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全身酸痛的肌肉提醒着她又度过了一个忙碌的白天。海没有吞噬她的生命,同样也没有吞噬她的痛苦。她从那天醒来,就拼命维持自己的平静,不管在谁的面前,她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外表的冰冷与内心的熔岩在折磨她。她总是那样沉默,关闭了所有与外界的交流,不敢哭,不敢笑,因为任何情绪的外露都可能让她内心所有的情感崩溃而出。遗忘是需要时间和力量的,她还在努力。

    乘着夜黑无月,海盗又一次来了,人数比以往都要多,试图带给每个人最血腥的噩梦。

    应该承认,阿飞的布置很完美,尽可能地利用了所有的力量和设施,而且在海盗接近村庄之前就给了他们很重的打击。那些陷阱让海盗们吃尽了苦头,哭爹喊娘的声音在静谥的深夜响亮无比,鼓舞人心。

    大量地损兵折将之后,在村民群起的喊杀声中,海盗头子毛胡子很清楚此行已不可能成功,只好收拾残部想速退回船,但途中又遇到阿飞带领的村民伏击。海盗们再无斗狠之志,只盼及时回到船上,保住性命。他们为防止再遭遇火攻,此番故意将船藏匿好后才上岸偷袭。却没想到,阿飞早派了人,每日轮班驾小船在海面巡视放哨,海盗的船刚出现,便已经有消息到了村里,藏匿起来的海盗船一直在村民的监视之下。海盗们在岸上吃尽苦头时,海盗船也被村民占领,那被降下的旗帜宣布了村民们的完全胜利。

    眼看成功在即,村民们紧绷了多日的神经开始放松,开始欢呼,准备迎接完美的胜利。他们紧逼着毛胡子与他的残部,把这些悍匪困在海滩,呐喊着:“活捉他们!”

    毛胡子毕竟是经验极丰富的海盗,历战多年,杀人无数。他一见后有追兵,前无接应,打了个响哨,带着身边手下数十人,跳入水中。

    一伙海盗,脱去外衣,化成一尾尾最矫健的鱼,潜向海洋深处。有村民见状,也入水追去,可是海盗穿的贴身衣服材质特殊,是用鱼皮特制,入水后就变得光滑无比,游起来毫无阻碍,很快就在前方消失了踪影。

    这场战斗几乎完胜。整个海岸整个村庄都是欢庆胜利的村民,辛泉也被这天大的喜悦所感染。这次几乎没有村民受伤,而大多数的海盗或死或伤。有人已经用绳子把受伤的海盗捆个结实,送到县衙去了。

    县太爷看着这样的战绩,也大加赞扬,要上报朝廷,奖赏有功的村民。村民回来一致推举阿飞,可阿飞说自己不是本村的村民,名不符实,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面受赏,还说如果选他去领赏,他就要和朋友离开。这样,村民们只好作罢,另选了几个带头的进了县城领赏。但是,在全村的心里,阿飞就是无冕之王。

 第七章 袭击

    辛泉心里却有一丝不安,本能地觉得有一种不明的危险正在步步逼近。/在这样盛大胜利的背后,是什么在涌动?她没有对任何人说她的担心,但是,她却感到阿飞明亮的眼睛里也有着类似的忧虑,虽然很淡。

    依旧睡不着,失眠成了每天的功课,疲惫不堪也不能拯救。在床上反侧辗转,双眼不曾合上。终于起身,辛泉披了风褛,来到海边。

    月很淡,只留了最小的一部分在天空,给了她最微弱的光线。海在白天是蓝色,现在却仿若黑墨。

    站得累了,辛泉坐在沙滩上,抱住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海浪起伏的曲线,似乎在表达一种神秘的语言。有一种启示,牵扯住她的心神,一时沉迷。

    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时,阿飞的声音也同时出现:“这么晚坐在海边想我吗?”

    阿飞!辛泉看着他为了这个村庄费尽心力,奋不顾身,对他的印象已经改变,可以容忍他这种惯有的不正经,只是依旧不与他说话。

    “我这几天是忙了一点点,没有抽时间和你相会,你便单相思了吗?怎么夜深人静地来海边想我?想我就直接来和我说,我实在舍不得你被海风吹啊,你要是病了,我必定心疼死。”

    “你为什么这么害羞?喜欢我,就不与我说话?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你这害羞的样子了。”

    “还不回去吗?那我一直在这里陪你,只要是陪你,我多久都愿意。”

    他学着辛泉的样子坐了下来。他的肩膀很宽,并肩坐着,地上就留下他们两个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个大一个小,竟真有几分相配的意味。他不停地说着话,又不停地挪着位置,与辛泉越坐越近。辛泉暗叹一声,唉,看来不走不行了。

    辛泉站起身来,准备回村。阿飞也紧跟着起身,随着她。

    正在这时,一个粗壮有力的、湿漉漉的胳膊从身后扣住了阿飞的脖子。

    遇袭了。身后那人是从海里潜上来的,乘阿飞两人转身离开之际突然袭击。腹部锐痛,那人用利刃刺中了阿飞。拔出刀,那人又想刺第二下,阿飞用力抓住那扣脖子的手关节,一用力,错筋,那人手一麻,竟不由得松了。乘此机会,阿飞使劲将那人向前一甩,右腿同时用力踹出,在那人翻身倒地之时,又给他一记狠踢,那人一声惨呼倒地。

    “快跑!”阿飞看到海中黑影幢幢,拉起辛泉就跑。

    这是海边比较偏僻的一角,距离村子还有相当一段距离。辛泉贪图它的人迹罕至,现在却让他们陷入了求救无门的境地。

    那些黑影狞笑着,从各面冲上来,拦在他们向村庄跑去的方向,其中一个人,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杀!”

    十几个人追赶阿飞和辛泉,另一部分黑影则向村庄去了。

    阿飞与辛泉两人拼命地跑。后面那些人手持明晃晃的尖刀,即使在微弱的光线下,也发出可怖的光。

    辛泉跑得很累,可后面的追赶没有停止。她已支持不住,接连跌倒。幸好阿飞拉住她的手是那样有力,一把又将她扯将起来:“不能放弃,跑!”

    跑!可是,在这黑蒙蒙的夜里,连方向都看不清楚,除了知道他们距村庄已经越来越远,他们实在不知道这种逃跑有几分生机。

    奔跑,没有知觉一般不停地奔跑。辛泉感到血腥味已经涌进咽喉,呼吸急促得在耳边如同雷鸣。

    阿飞突然来了个急刹,站定不动。辛泉因为惯性还在往前冲,阿飞死拉住她的手,才停住她前进的步伐。可就在这往前一冲的瞬间,她在依稀的月光下,看到了他们的处境。天,他们在迷失方向之下竟然跑到了海边的悬崖,被辛泉踢飞的石子滚落下去,许久也没有传来落地之声。

    “小心。”阿飞的声音第一次这样低沉。

    “哈哈!”那些黑影看清阿飞和辛泉两人的处境时,不由得意万分。

    “哈哈,想逃出爷爷们的手心,你们就跳下去吧,哈哈,一起逃到阎王那里去吧。”一步步逼近,十数人如扇形逼近。

    退无可退。身后是万丈悬崖,面前是凶徒与尖刀。

    “见机向右跑。”辛泉压低声音说了这句。这是辛泉第一次与阿飞说话,也许是最后一次。说完,她甩开了阿飞的手。

    突然传来一串轻笑,柔软得就像是被太阳炙烤过的细细流沙缓缓从掌心流过,诱得人心里痒痒的。摊开手,却又是了然无痕,什么也没有抓住。

    那是辛泉在笑。

    边笑,边款款移步走向那些人。

    是否上天也在关注这一时刻?那天边原本遮月的云也渐渐淡了,疏了,最后散了。

    霎时间,满月的华光如潮水般猛涨了起来,皓然生辉,映得整个海面银波涟涟,泛起一片雪光。

    “谁家江山谁家月?风花丧尽泪独守!”一声浅吟,几句低唱;人也倩曼,舞也翩跹。

    玉致纤纤的手臂轻轻扬起,步步随风击节,手腕的铜铃应声脆响,韵声清转悠长。

    如此明媚的笑,如此生动的容颜,任谁都会贪看,只希望时间就此刻起停滞!

    “君心已去奴未知,魂魄归处自有痕……”陡然间,节奏加快,轻灵如精魅般的影子飞快地起伏着,旋舞着,快得好像将投在身上的整匹月光全都划碎,化作瓣瓣梨花,点点缀在了飘幻无定的裙摆上,衬得整个人儿,仙子落尘般的清冶妖艳。粗布衣衫虽不能如绸缎一样泛出如水月色,又怎能轻易遮掩绝世的姿颜?

    歌声抑扬顿挫,却又袅不可闻,夹杂着勾人魂魄的异力,绷紧了所有人的神经。原本是杀人的场景,却被月光失了法术一样,变得朦胧且梦幻;这舞蹈美丽却诡异,所有的人都再也别不开眼!

    杀人的凶器仍在闪着凛凛的寒光,辛泉却无畏也无惧,独唱独跳,如入无人之境。凶徒们一个个呆了,痴了,心念也被洗尽无尘,再也生不出半点邪念。

    唯一清醒的是阿飞。他明白辛泉在舍命救他,她的舞蹈越跳越靠向左边,那最靠近右边的歹人为了看清、听清,不自觉地向着左边移动,完整的包围圈生出了一个缺口,这是救命的缺口。

    如果此时能乘人不备,赶紧逃走,那还有一丝生机,若失去这个机会,那么……腹部的剧痛提醒着自己这是最后的机会。开始就被那偷袭者刺中了一刀,虽未及要害,但一路狂奔下,失血太多。赤手空拳,面对这十几人的围攻,根本毫无胜算

    “哈哈!”阿飞该死的笑声又响起来,那么响亮,把辛泉拼命维持的一种靡靡氛围一下子扯了个大口子,那些凶徒一下子清醒过来,眼睛里又射出凶光。

    “阿泉,你有情,我更有意,我怎么舍得和你分开?既然这样,有这些人见证,不如我们一起去了吧,来世我们还做鸳鸯!”话音未落,阿飞一步上前拉住辛泉,往后就跑。

    “跳!”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轻轻说,“不要怕,抱紧我,我们一起。”一跃而下,两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坠下悬崖。

 第八章 海岛

    也许我是海的一件玩具,所以它要收纳我,但不处死我,让我如弃履一般在这个俗世煎熬。// 

    辛泉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海滩,除了全身撕裂般的酸痛,几乎没有受伤。辛泉开始相信一切都是上天在玩弄她。对于生得如此痛苦的人,连死亡的权力都给剥夺了吗?

    如果还有什么令人欣喜的事,那就是,在不远处,她看到了阿飞。

    一个孤岛,一个昏迷不醒的伤者,这是老天爷这次给辛泉的谜面,是要看她会给出什么答案吗?

    好像在渔村住的那段时间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似的,辛泉把最近学会的所有和海、和生存有关的知识都用上了:她找了阴凉的地方安置阿飞,撕了衣服为他包扎好伤口,用最简单的材料做成鱼叉,并捕到了生平第一条鱼……这些为了生存而做的最基本的事情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钻木很久才点起篝火,寻找到了淡水,认出了村里小孩子吃的果子,甚至找到了李郎中给村里人治伤时采集的那种草药。

    幸好这岛除了没有人以外,也没有发现毒蛇猛兽,不然,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对付了。

    阿飞,你不要死,我已经尽了所有的力量,不要辜负我好吗?

    渐渐地,辛泉开始担心阿飞了。

    辛泉衣不解带地照顾了阿飞十个日升日落,但是可以利用的条件太少了,她真的害怕这个男人就在高烧中,就在大量失血以后,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第十个星光满天的日子,他睁开了眼睛,第一个表情是笑,第一句话是:“你那个舞真不好看,我都被你吓得跳了崖。”

    这个男人!

    辛泉哭了,又忍不住地笑。他醒了,没事了,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她忽然感觉到安全,不再孤独了。这么久以来,沉静的面具终于可以卸下,这十天,她不知不觉已经把这个男人当成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有了他,即使在这荒岛,也有了家。

    阿飞看着辛泉,上下瞄了两眼,打了个哈欠:“早知道是个疯女人,真不该跟她一起跳下来。”该死的阿飞,不嘲笑她会死吗?打他一拳,他痛得咧嘴,可是眼睛里的精光又开始闪现,如阳光般温暖。

    阿飞虽然醒来,可是伤到底太沉重,要不是求生欲与他身体一样强壮,只是流血一项,就足可以送他去见了阎罗王。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岛屿,辛泉有了一种重生的感觉,她的过去似乎成了前世,她成了全新的自己,于是笑容多了,话也渐渐多起来。她从小就那么伶俐,怎么可能会被这个男人一直欺负?

    “泉泉,我们今天吃什么?”

    “鱼,不许叫我泉泉。”

    “又吃鱼啊,好没新意,你看你都吃得长胡子了,像只花猫。泉泉,我们换别的东西吃吧。”

    “只有鱼,你才满脸胡子,根本就是个野猫,不许叫我泉泉。”

    “我们吃肉不好吗,泉泉?”

    “如果你肯牺牲你的猪肉,我可以考虑烧个红烧狮子头,不许叫我泉泉。”

    “你是想吃了我吗?泉泉,我怎么觉得,这像是打情骂俏呢?我可是正经男孩子,你不好调戏我的。”

    “你的臭猪肉,只有你自己吃。再说一遍,不许叫我泉泉。”

    “我很香的,哪里臭了?不信你闻闻,泉泉,你闻闻嘛。”阿飞贱贱地凑过来。

    “讨厌死了。”辛泉只好躲着他,可是笑容却那样真实。

    阿飞的伤好多了,他开始磨石为刀,又是砍树,又是缠藤,很快搭了个棚子。辛泉住了进去,有了棚子,到底要比露天的树下好很多。现在他在给自己搭一个。

    辛泉一直负责两个人的饮食,她打渔的功夫比阿飞强得多,阿飞在渔村的时候就是个到处蹭饭的主。采果子的事,也是辛泉负责,阿飞的伤虽然在愈合,可是,因为伤口是辛泉用缝衣线和鱼骨针缝合的,一旦吃力,很容易就会扯开,所以要舒展身体、爬高跳低的事还是辛泉在做。因此,没良心的阿飞很爱说她是猫。

    因为从悬崖跳下,衣服到处扯挂,又在水中冲泡,早破得不成样子,阿飞就干脆把自己的衣服都给了辛泉,免得她衣不蔽体。

    而他自己,则寻了些巨大的树叶,把自己包了个严实。初时,辛泉总觉得他像个巨大的粽子,暗笑到岔气。幸好这个岛屿温差不大,一整天都比较温暖,两人倒也没什么不适。

    岛上的食物种类贫乏,可是,辛泉也尽量在变换菜式。煮、闷、烤鱼都吃过了,还试着用野果做酱,学着把海水晒出盐粒,但是没有油酱醋辣这些基本调味料,菜总是平淡寡味,所以一日三餐,就成了件让人头痛的事。不能不吃,偏又不想吃,脑袋和胃的意见分歧很大。

    可每当辛泉皱着眉头,好不容易做好了全鱼大餐时,之前叽叽歪歪地抱怨个不停的阿飞就会眉飞色舞地吃着那鱼。

    “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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