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元镇道：“难啊，皇后娘娘的身子现在无比的脆弱，若要救娘娘，必须要先调养好娘娘的身子，然后再解毒，然而西域奇毒霸道无比，毒性威猛，根本就没有那么长的时间让娘娘去调养身子。”
事情仿佛陷入了死结。
解毒是死，不解毒也是死。
姜元善道：“无论如何，这个毒必须要解，否则皇后娘娘就是在等死。”
姜元镇点头，他心中何尝不明白，然而说起来容易，真要是解毒的时候出了差错，皇后娘娘必死无疑，帝王之怒，谁承担的起。
父子三人对视一眼，眉宇间都带着愁苦。
姜泽道：“此事为父心中自有主张，你们先先去吧。”
姜元善和姜元镇起身离去。
书房的门被打开，屋中突然想起了一道声音，唤住他们。
“昨夜的家宴，可还好？”姜泽状似不经意的开口问道，眼睛还盯着手中的书本，其实他一个字也没有看到心里。
姜元镇道：“都好，母亲见到三弟回来，心中高兴，凝儿的身子也好了许多。”
“唔。”姜泽点头，他只是问一下晚宴进行的是否顺利，并没有特意关心老三一家人，何必跟他说那么多。
姜元镇道：“父亲，凝儿的情况，儿子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父亲可否亲自出手？”
书房中安静许久，久到姜元镇都要放弃，才听到了一声回应：“让她来吧。”
第十七章 星空棋盘
苏如蓉抱紧了姜凝旋，脸上的神情充满担忧。
姜凝旋被娘亲抱在怀中，有些怔愣，对上娘亲担忧的模样，她也变得紧张起来。
娘亲怎么了？凝儿哪里做的不好吗？
姜修筠拉着妹妹的手，一边转头看向父亲。
姜元祁安抚的拍了拍儿子的头，转身看着苏如蓉道：“娘子，你吓坏孩子们了。”
屋中的气氛紧张，让姜凝旋和姜修筠都不敢动弹。
苏如蓉道：“凝儿，修筠，你们先回屋去，娘亲有话跟爹爹说。”
姜修筠点头，拉着妹妹的手朝着屋外走去。
门口处，姜凝旋突然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她的脑子里仿佛有什么画面快速的闪过，不由得小脸一白，头好疼。
姜修筠担忧的看向妹妹。
“哥哥，我有点困，想睡觉。”姜凝旋及时开口掩饰道，下意识的不想把脑子里浮现的事情告诉哥哥。
姜修筠拉着她回去，亲自看着她躺下休息，随后拿着一本书坐在一旁，边看书边守着妹妹。
姜凝旋闭着眼睛，强忍着头疼，拼命的想着，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情，似乎还不记得了谁，然而爹娘和哥哥都在。
红色的玉佩挂在姜凝旋的脖颈上，温热的暖着她，头疼的感觉散去，整个人不知道何时，真的沉沉睡去。
“啾啾！啾啾！！”鸟鸣声声，悦耳动听。
姜凝旋打着哈欠，看着苏如蓉道：“娘亲，树上的鸟儿叫的真是好听。”
苏如蓉有些疑惑，她来的时候，并没有听到什么鸟鸣声。
“快些吧，父亲还在观星阁等着。”姜元祁从屋外走了进来，打断了母女二人的话，手中牵着换了一身衣服的姜修筠。
夜晚，观星阁。
姜元祁带着孩子，一眼就望见了站在观星阁下的两个人。
姜元镇和姜元善听到动静看了过去。
“大哥，二哥。”姜元祁唤道。
“大伯父，二伯父。”姜修筠和姜凝旋叫道。
姜元镇点头，带着两个人孩子朝着观星阁上走去。
姜元善陪着二弟，站在观星阁下等着，心中暗自决定，等下要是有事，他就是拼着被父亲责罚，也要冲上去救了两个孩子。
六年前，姜元祁带着孩子离开京都，姜元善整整后悔了六年。
观星阁上，气氛并不凝重。
姜泽正在抬头观星。
今夜的星辰很是明亮，群星之间仿佛有某种轨迹，不规则的排布，有着规则的韵律。
北斗七星，天狼星，大熊座，小熊座。
姜凝旋抬头望了一眼，脑子里神奇的浮现了这些星辰的名字，甚至那些星辰可以住人，那些星辰是一片荒芜，更有一些星辰之上充满了危险。
奇怪，她为什么会知道？
姜凝旋看着夜空上的星辰，它们那么遥远，她怎么可能去过？
“孩子，你们看到了什么？”低沉的声音问道，一种沧桑的感觉扑面而来，星辉之下，他的身上映衬着星光，面容很是和善。
仙风道骨。
姜修筠看呆了。
姜凝旋小手捂着胸口处，心跳的有些快，眼眸中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复杂神色，似乎喜悦，似乎厌恶。
似曾相识的感觉。
姜凝旋静静地望着祖父。
姜泽敏锐的察觉到一道打量的目光，对上了一双懵懂的眼眸。
“祖父，天上的星星好漂亮。”姜修筠开口道，指着那些亮晶晶的星辰，他从来没有这么近的观看过，眼中是无法遮掩的喜爱。
姜泽看向姜凝旋。
姜凝旋道：“很有趣。星辰彼此交错，仿若棋盘。”
姜元镇诧异的看着侄女，为她的想法感到惊讶。
姜泽心中一震，好高的天分。
星辰为棋，苍穹为盘，何人敢执棋！
小小年纪，颇有慧根。
姜泽望着姜凝旋的眼神很是复杂，眼眸深处不时的变换，仿佛蕴含的万千思虑。
姜凝旋直直地看了过去，那双眸子纯真，无畏，坚毅。
难不成他真的错了。
姜元镇轻咳一声打破了沉默：“父亲，凝儿这个说法倒是有趣，儿子之前从来不曾想到过。”
姜泽看了他一眼，招手示意姜凝旋和姜修筠走近。
姜修筠被祖父询问了几句功课，得知他师承白鹤书院，目光很是欣慰。
白鹤书院，天下闻名的学院，能够与它比肩的就只有京都的皇家学院。
“妹妹的天分很高，师父也很喜欢，一见面就收了妹妹为弟子。”姜修筠拉着姜凝旋的手，小脸上很是骄傲。
“哦？”这下子不止是第一次听说的姜元镇惊讶，就连姜泽都感到诧异。
白文轩那个老家伙，窝在燕山几十年，陛下几次宣召他都不敢出山，更是办了一个白鹤学院，广收天下学子，教化万民。
老狐狸在算计什么，难不成他也看出了什么。
姜泽心中揣测着白文轩的用意，抓着姜凝旋的手，细细查看，眉头微皱。
姜元镇道：“如何？”
姜泽摇头，她的身子很好，娘胎里带来的体弱不足，这些年也被调理的不错。
姜元镇道：“可是那夜儿子亲眼所见，那火十分诡异，缠绕着凝儿周身，要不是父亲让儿子带了寒冰玄水，说不得就要酿成大祸。”
寒冰玄水，天下极寒之物，正是天火的克星。
姜泽想到这寒冰玄水乃是父亲特意嘱托他带上，后来果然救了三弟一家人的性命，心中断定，父亲早有预料，这才特意派他过去。
姜泽道：“为父观星看出，这孩子命犯煞星，与火有关，这才让你带上了寒冰玄水，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
谁能料到，这寒冰玄水居然真的救了姜凝旋一命。
姜元镇心中另有怀疑。
姜泽微微摇头。
“这孩子以后只需要好生调养，待到再过几年，就能和普通人一样。”姜泽道。
此言一出，姜元镇脸上露出笑意。
观星阁下，姜元祁望着两个孩子出现，快步迎了上去，眼神在姜凝旋身上扫了一圈，见到她无事，这才放下了心。
“嘿嘿！”对上兄长看过来的目光，姜元祁表情有些讪讪。
姜元镇道：“放心，为兄既然带着他们上去，自然会照看好他们。”没好气的看了三弟一眼，真是没良心的弟弟，枉费他小时候多加照顾。
第十八章 小兽
“凝旋，你要记住，你是联盟的上将军，任何时候，都不可以胆怯，不容许退缩。”威严的声音说道，抚摸着她的手粗糙温暖。
“父亲。”姜凝旋呢喃道，伸手想要抓住他的手，却只能徒劳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不要，求求你，不要走，不要……”
苏如蓉听到女儿的声音睁开了眼睛，看着她呢喃出声，眼角流下眼泪，心中一酸，差点跟着哭了出来。
“凝儿，醒醒，娘亲在这里，凝儿，娘亲在。”轻柔的声音喊道，漆黑的虚空中，仿佛有一道光，劈开了混沌，带来了清明。
姜凝旋睁开眼睛，察觉到自己被人搂在怀里，熟悉的幽香环绕，淡淡地让人感到安心。
“娘。”姜凝旋喊道，把头埋入苏如蓉的怀中，轻轻地蹭了蹭，表情带着依恋。
奇怪，梦中的事情，她仿佛一睁眼就给忘记，然而心里那种悲伤的感觉还在，莫名的让她觉得酸涩。
母女二人抱在一起，苏如蓉轻声的哄着女儿。
女儿从小身子弱，神智也不清醒，好不容易醒过来，又被妖道给害了，想想就让她觉得揪心，恨不得那些妖道被千刀万剐。
姜凝旋靠在娘亲的怀中，这次睡的很熟，一夜无梦。
京都城中，还有人彻夜不眠。
“姜泽？姜泽！”咬牙切齿的声音，怨恨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就把坏了他好事的人千刀万剐。
“冷静。”另一道声音说道，有些不赞许的看着他：“姜泽师承玄门正统，他要是连这份本事都没有，也无法成为国师。”
“可是他坏了我们的好事。”甭管姜泽是国师还是太师，既然敢坏了他的好事，挡了他的前途，那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敌人，必须死。
“你冷静点，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咱们苦心筹谋这么多年，不能毁于一旦。”沉稳的那道声音劝道，不让他冲动行事。
“姜泽出手未必不是好事，我们都清楚，皇后的身子已经废了，干脆利落的死了才是对她好，现在姜泽出手吊住了皇后的一线生机，那就让咱们看看，这位厉害的国师大人，接下来要怎么做。”
“哈哈，说得对，咱们就坐等看好戏。”
两个人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夜色遮掩了黑暗，不为人知的事情正在发生。
京都的清晨，永远开始的很早。
小商贩早早就打开门，收拾着摊子，开始做生意。
吆喝的声音，走动的声音，买卖的声音，此起彼伏，异常热闹。
姜府，三房。
姜凝旋又做梦了。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梦中，然而却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她行走在荒原之上，黄沙漫天，干枯的大地没有一点点水迹，太阳炙热的仿佛要让将人世间晒成一片干枯的火海。
行走，不停能。
心底有一个声音说道，每一次她想要放弃，那道声音总会响起，催促着她行走，似乎只要停下，她就再也走不出去。
姜凝旋不知道这是哪里，可是耳边响起的声音很熟悉，她相信它不会害自己。
嘴唇干裂，脚底裂开的水泡好疼，她觉得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都要用尽，真的快要无法坚持。
红色的光芒一点点浮现，先是一丝丝，随后沙漠的世界成为了一片红色的海洋，如同燃烧的烈焰，她却感到清凉。
找到了，就在那里。
姜凝旋加快了脚步，红色的海洋中心，一个小小的家伙蜷缩着翅膀，睡的很是香甜，嘴巴微动，胖乎乎的小身子翻了翻，似乎下一刻就会醒来。
“妹妹，妹妹……”身子被人晃了晃，来人不听的在耳边叫着，眼看着她就要唤醒那只小兽，愣是被硬生生叫醒，睁开眼睛，那种遗憾的感觉仍然在心底。
“走开，我要睡觉。”姜凝旋看了一眼兄长，翻身试图接着睡，就差一点，她就要看到那只小兽睁开眼睛，心里有一种声音告诉她，那个小家伙对她很重要。
姜修筠看着刚刚醒来就要接着睡觉的妹妹，一脸的无奈，要是在平日里见到妹妹这么困，他肯定不会打扰，今日里却不行。
“别睡了，爹娘在外面等着我们去给祖母挑礼物呢。”姜修筠扯了扯妹妹的小被子说道。
姜老夫人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今年皇家有事，姜府不准备大办，只打算邀请亲近的人，摆上几桌，热闹一下就好。
姜元祁带着一家人回京，眼看着母亲的寿辰越来越近，心中紧张，看到自己在燕州精心准备的礼物，突然觉得各种不顺眼。
“快点了，你再不起来，我们就要走了，不等你了，让你一个人在家。”姜修筠语带威胁道，爹爹说过，今日里正好带着他们兄妹二人出去逛逛，午饭也不回来吃，就在外面用膳。
姜凝旋一下子坐了起来，转头看向兄长：“要去，等等凝儿。”
屋外，姜元祁和苏如蓉听着两个孩子嬉闹的声音，脸上同时露出了笑意。
姜凝旋今日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头上梳着双丫髻，浅粉色的丝带缠绕，顺着下垂，坠着两枚精致的小铃铛，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姜修筠同样是一身淡蓝色衣服，比起妹妹的那身衣服，样式简单了一些。
远远看去，龙凤胎长相一模一样，一颦一笑，皆是风景。
“珍宝阁。”姜凝旋看着牌匾上的字，门匾装饰的很是华丽，门口处立着两座玉质的狮子，一左一右，威风凛凛。
阁中的伙计见到华丽的马车，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姜凝旋道：“京都的人就是会做生意，服务态度真好。”
笑脸迎人，说话的时候既不会让你觉得太过热情，也不会让你感到冷落。
“娘亲，你看这个，真漂亮。”姜凝旋拉着苏如蓉的手，母女二人盯着一对蝴蝶形状的头饰，那头饰做工精细，栩栩如生，仿若真的有一对蝴蝶栖息在那里。
“客人好眼光，这对蝴蝶头饰可是阁中的大师傅亲手所做，用的也是上好的材质，小姐带上肯定非常好看。”伙计笑着介绍。
姜凝旋看着那对微微震颤的翅膀，心神一动，脑海中闪过一双笨拙的翅膀，下意识的伸手去拿，却被一人给抢了先。
“这对蝴蝶头饰，本小姐要了。”嚣张跋扈的声音道，一把从伙计手中夺了过去。
第十九章 一语惊人
姜凝旋看了一眼小手，上面泛起红色。
“切！”跋扈的少女一脸嚣张，红色的衣裙绚丽如同火焰，霸道的看着姜凝旋：“这对蝴蝶本小姐要了。”
伙计一脸为难的看着眼前的几位客人，他没有想到这对蝴蝶头饰突然有这么多人喜欢。
姜凝旋道：“先来后到，你懂不懂规矩，哪里有人像你这样，直接上手抢。”
“规矩？规矩就是谁付钱这里的东西就属于谁，这对头饰上难不成写着你的名字，还是你已经付钱了？”红衣女子反问道。
姜凝旋一时间无语，她才刚刚看到，甚至都不曾动手摸过，更何况付钱。
红衣女子道：“伙计，包起来。”
“你住手。”姜凝旋也被激起了火气，毫不相让的看着红衣少女。
“你放肆。”红衣少女道。
对峙的双方互不相让。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是紧张。
“娘。”两个人齐齐开口唤道，蝴蝶头饰，她要定了。
苏如蓉愣在原地，对面的贵妇人同样没有开口说话。
迟疑，惊讶，嘲讽，嫉妒，最终变成了伪装过后的笑意。
李婉清笑语盈盈的看着苏如蓉：“苏姐姐，真是没有想到，一别多年，咱们姐妹会在这里相见，这些年你去了什么地方？”
苏如蓉温婉的声音道：“燕州。”
李婉清闻言，心中闪过痛快。
“苏姐姐，这是小女林妙嫣。”李婉清拉着女儿介绍道，让她开口叫人。
林妙嫣没有想到，母亲居然让自己好好照顾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更甚至开口让她把蝴蝶头饰让给妹妹。
林妙嫣一脸不情愿，八九岁的小姑娘，已经学会了伪装，当着李婉清的面笑嘻嘻点头答应，回头就开口威胁姜凝旋。
姜凝旋内心很感慨，小小年纪，这位还真是能装。
“那就谢谢林姐姐了。”姜凝旋伸手从林妙嫣的手中将放着头饰的盒子拿了过来，见到她不愿意松手，手下用力，一把抢了过来。
“谢谢林姐姐。”姜凝旋笑得高兴。
李婉清道：“你看她们小姐妹两个人相处的真好，妙嫣从小就盼着有个妹妹。”
“嗯。”苏如蓉点头，看了一眼四周，打算带着女儿离开。
李婉清开口阻拦，几年不见，好姐妹重逢，哪能这么快离开。
“妹妹。”姜修筠的声音响起，他怀中抱着几本书，朝着姜凝旋跑了过去。
一身青衣，温润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