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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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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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英国公,泰宁侯、镇远侯、安平侯、武安侯、永康侯求见,他们想宴请殿下。”

“不见!”常德公主撇嘴道:“当初越王出征时,这些人那个不是在等着看笑话?如今越王打了胜仗,他们就来巴结,还有勋臣的样子么!”

常德公主的话有些刻薄,朱祁铭闻言微微皱眉。想皇上虽授他这个亲王出入无禁之权,但私见武勋,此事还是颇为犯忌的。“转告诸位郡公、郡侯,多谢他们的美意,本王未获皇命,不便见面,待本王请旨后再宴请他们不迟。”

帘外脚步声复起,片刻后骤停。“殿下,他们送来了贺礼,能收下么?”

“不能。此番奏凯并非本王的私事,要送贺礼只能送给皇上。”

“是。”帘外的薛桓径直离去。

那边常德公主依旧撇着嘴,“干嘛对他们那么客气!”

“都是功勋或功勋之后,不可怠慢。”朱祁铭淡淡道。

一名嬷嬷前来传膳,常德公主邀朱祁铭、吕夕谣起身前往膳房。

已是入夜时分,外面突然响起尖厉的呼啸声和震耳的炸裂声,隔窗望去,只见夜空中礼花满天,绚烂无比。片刻后,就闻四周民众兴奋的喊叫声响成一片。

“恭迎越王殿下!”一群群嬷嬷、宫女朝朱祁铭躬身施礼。

膳房内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四壁的挂画显然出自宫廷画师的手笔,尽显水墨写意之精妙;锃亮的铜炉上香雾袅袅,淡淡的黄熟香沁心入脾;精致的紫檀木膳案上摆着从草桥花圃采集来的时令花卉,天然的芳香与黄熟香的气味混杂,让人的嗅觉变得不再那么灵敏。

十余名女乐身着轻衫躬立于一旁,正待命奏乐助兴。

常德公主笑望朱祁铭,“有五名外命妇侯在厢房那边,给我一个面子,让她们过来侍宴吧。”

有女宾在场,薛桓不能入内陪侍,想到席间并无男子相陪,朱祁铭便少了分兴致,刚想答话,却被吕夕谣抢在了前面:“你今日真风光!”

想吕夕谣所言非虚,早上在街面上风光够了,在紫禁城御宴上出尽了风头,放下皇命后,自己依然可以继续风光。只要他这个亲王愿意,自有无数的人排着队宴请他,他大可吃百家宴,彻夜不归。一念及此,朱祁铭顿感恍然。

忽闻窗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举目望去,只见窗外数道烟花齐施,火树银花似乎照亮了整个京城的夜空。

于是,来自战场上的血腥味悠然远去,眼前的无边繁华如一杯烈酒,朱祁铭只需品尝片刻便已微醺。

“常德公主,我想饮白酒。”

常德公主忘了掩嘴,笑时露出了两排洁白的贝齿。“行。在我这里醉酒无妨,看何人敢说你的不是!”

突然,一名嬷嬷领着商怀英匆匆走了进来。

“司马监太监商怀英参见常德公主。越王殿下,皇上传召殿下即刻入宫陛见。”

朱祁铭、常德公主、吕夕谣齐齐一怔。朱祁铭倍感疑惑地道:“司礼监的人呢?为何是商公公前来传旨?”

商怀英脸色不太好看,摇头道:“洒家不知,皇上传令时,洒家也摸不着头脑。”

朱祁铭就要转身辞去,却被常德公主叫住了,“不必着急,填饱肚子再去不迟。”

朱祁铭只好匆匆用罢一碗汤、一碗米饭,而后向常德公主告辞,临别时,见到吕夕谣眼中隐隐含着一丝忧虑。

随商怀英离了常德公主府,快步走在甬道上,就见薛桓急急地小跑而来,“殿下,在下的贺词都想好了,还等着显露一手呢,您这一走,在下不是白白搜肠刮肚了么?”

“皇上亟召,本王不可稍有耽搁,你忙去吧,不必相送。”

朱祁铭朝薛桓摆摆手,紧走几步就把薛桓远远甩在了身后。

“殿下,有人在暗中鼓噪,说今日一天的热闹让许多人瞧明白了,那就是京中只闻有越王,不知有天子。”

朱祁铭一震,心中骇然。朝中风云诡谲,一个亲王奉命行事,却仍不免落人口实,而商怀英的这趟差事就显得十分的耐人寻味了!

“商公公,你只是过来传旨的,不曾说过旁的话。记住,除传旨之外,你一句话也未多说!”

在商怀英愣神的时候,朱祁铭茫然望向空中,空中烟花已逝,绚烂不再,只有无边的夜色紧锁着京城的天空。



第一百四十九章 釜底抽薪

临出门时,商怀英似乎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表情变得淡定了许多。“殿下,咱们分头回宫吧?”

朱祁铭摇摇头,“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你是来传旨的,何必遮遮掩掩?本王与你同车入宫!”

近侍护卫与车夫早候在车边待命,朱祁铭命他们速回越府,他自己一人上了商怀英的马车。

马车行驶在西直门大街上,街面上行人稀少,偶有灯光透过车帘映在朱祁铭、商怀英脸上。

这里是人烟阜盛之地,黑暗中的某个角落或许隐伏着锦衣卫校尉与东厂番子,这些人惯于在暗处窥探隐秘之事。

“殿下知道武隆其人么?”商怀英把声音压得极低,听上去似从远处民居那边飘来的喁喁细语。

“武隆?本王听说过此人,他是司礼监另一名秉笔太监,但本王一直未与他谋面。”

商怀英凑近朱祁铭耳边,“司马监原掌印太监获罪入狱后,填补空缺的有两个热门人选,就是御用监掌印太监喜宁和司礼监秉笔太监武隆。喜宁已是执掌御用监的御前红人,倒也不怎么看重迁职一事,迁职则喜,不迁无忧。而武隆就不同了,居王振、金英之下,终日困于内廷中受案牍之苦,总盼着有朝一日能独当一面,对出任司马监掌印太监志在必得,或许,因为半路杀出了洒家这个程咬金,坏了武隆的好事,所以他才借故生事,找洒家的麻烦,不料却波及到了殿下。”

“洒家尚未赴任,就有人给洒家递话,说武隆在杀签子想翻盘,洒家原本不信,眼下细细思量,此事多半是真的。”

哟,总算开窍了!想司马监掌印太监是仅次于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内廷第二重职位,掌天下兵马符印,肩负制衡兵部、五军都督府的重任,其职缺必被许多人所觊觎,而皇上用商怀英填补职缺,事发突然,这让巴巴望着空位的人措手不及,只能事后发难,志在最后一搏。故而商怀英的分析颇有几分道理。

但商怀英还是把事情想得过于简单了!商怀英立下大功,获得重用是顺理成章的事,正是因为顺理成章才掩盖了皇上的真实意图。皇上重用王振不假,却不露痕迹地把王振身边的人挡在司马监门外,这说明皇上对王振是既重用且暗中防范,并不像外人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对王振只是一味的宠幸有加。

皇上重用商怀英还表明,天子对他这个亲王并无太重的疑心,至少未疑及他与商怀英的关系。

在皇上并未起疑的前提下,武隆暗中生事就变得不那么寻常了,除非让皇上对他这个越王生疑,继而疑及商怀英,否则,要想扳倒商怀英绝无可能!而拿一个亲王说事,武隆没那么大的胆子。武隆是否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好一句“京中只闻有越王,而不知有天子”!这样的挑拨,其用心极其歹毒!就看皇上是什么态度了。

“商公公,武隆一直在司礼监做事么?”

“是的。哦,殿下,洒家想起来了,武隆到司礼监之前,曾在襄王身边做事。”

襄王?朱祁铭凝思片刻,隔帘看向窗外,外面

灯火通明。

午门到了,马车缓缓停下。

“商公公,皇上重用公公,一来是公公承受得起,二来这是莫大的天恩,日后公公少不得要比往日忙碌许多,本王与公公恐怕难以再见面说话,公公好自为之。”下车前,朱祁铭低声道。

“洒家明白。”

朱祁铭与商怀英下了马车,一路来到乾清宫门前,商怀英随即辞去。

门前一名内臣迎上前来,“司礼监秉笔太监武隆参见越王殿下。”

说曹操曹操到!朱祁铭颌首,接着灯光仔细打量了来人一眼,见武隆身材适中,微胖,年龄应有三十余岁,一双眼睛睁得很大,似在刻意掩饰什么。

“本王奉召来此,劳公公进去通报一声。”

武隆迟疑片刻,面色略显冷淡,“皇上正在御批奏本,请殿下稍待片刻。”

朱祁铭咬牙,旋即咧嘴一笑,就听见里面转来皇上的声音。

“是越王么?让他进来。”

朱祁铭并不理会武隆的尴尬,径直走入乾清宫。

皇上坐在御台上阅览题本、奏本,一旁只有王振一人近侍,王振冲朱祁铭略一躬身,缓缓道:“越王殿下,午后御前内臣都在忙碌,无暇听差,刚好商怀英路过司礼监,洒家便让他代劳了,想必商怀英已传明旨意了吧?”

皇上抬起头来淡淡看了朱祁铭一眼,目光很快就回到了奏本上。

传明旨意?传召而已,何来旨意?怎么觉得王振是在故意试探什么呢!朱祁铭微微一笑,神色淡然。坦诚固然可贵,但不适用于宫廷,在这个心机重重的地方,换谁都会乐做假面人!

“那个商公公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常德公主方准备开宴,商公公便闯了进去,催本王动身,说皇上有急召,连饭都不让人吃一口!本王责怪了他几句,他便犯倔,一路上都不搭理本王。”

商怀英有倔名,但从未在朱祁铭面前使过性子,朱祁铭如此数落他,但愿是好心帮顺忙!

皇上轻笑一声,合上奏本,“商怀英是有些执拗,但做事甚是勤勉,懂得分寸,也不像你说的那么不通人情。你呀,还是对他不够了解!”

朱祁铭撇撇嘴,就想上前施礼,却被皇上挥手制止。

“武隆,这些题本、奏本朕都看过了,你拿走吧。”

武隆闻声入内,十分恭敬地走到御台前,几乎是九十度躬身,双手举国头顶,取了题本、奏本,后退数步,这才直起身来转身离去。

朱祁铭见状不禁大肆腹诽起来:不愧为天子家奴的典型做派,在天子面前与在旁人面前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副面孔!

“云南那边的战事不顺啦!”皇上叹口气,脸色愈来愈凝重,“越王,数十万大军征讨一个小小的思任发尚且如此艰难,日后若是出境征伐鞑贼岂非更加不堪!”

征伐鞑贼?靠这些半吊子军队去征伐鞑贼?皇上您没说梦话吧!朱祁铭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这么应。“陛下,思贼非鞑贼,大明征伐鞑贼只需击溃其众即可,而麓川之

役则是要擒住思任发,可茫茫缅甸,思任发东躲西藏,大明要生擒思任发,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皇上面色微缓,“此言有理。麓川之役持续两年之久,费银钜万,如今想来,此战似乎不值!”

当然不值!有不费银子的良策摆在那里,那就是分而治之,册封新的地方头目,让思任发彻底沦为草寇,日久自会土崩瓦解!朱祁铭很想献上一策,但临张嘴时又犹豫了。他可以不惜站在朝中主流意见的对立面,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王振转身面朝皇上,“陛下,云南那边战事正酣,若取胜,则是一件足可昭告天下的大功,不可半途而废呀,望陛下三思!”

皇上点点头,随即冲朱祁铭道:“越王,北境不宁,今日有边报传来,大量鞑贼在宣府以北往来调动,形迹可疑。”

“陛下,臣以为瓦剌人方遭受重创,必心生疑惧,宣府以北的动静许是因鞑贼撤兵而闹出来的。”

王振轻轻摇头,“嗯,此事恐怕还有另一番解读,那便是瓦剌人图谋报复。”

只需听王振一句话,朱祁铭便已心明如镜,内外臣的权争不管谁胜谁负,其邦交策略都是一个样,重在走对瓦剌的妥协路线。对此,朱祁铭不用急着去分辩什么,因为朝局如何演变,尚待进一步观察。

皇上似在迟疑,但开口时语气却甚是决然:“越王,而今北境不宁,北征归来的亲卫军、越府护卫军除去伤者,还有六百余人可用,他们须从速赶赴宣府。”

朱祁铭心头一凉。皇上的话终于切入到了正题上,在一个恰当的时机,用一个恰当的借口,将一帮虎贲之士与他这个亲王有效分开,这番釜底抽薪之计涉及国之大防,他又能说什么?

“陛下,宣府以北的动静万一是虚惊一场呢?”

皇上还在迟疑,王振插嘴道:“即便是虚惊一场也无妨,有备无患嘛。”

皇上站起身来,连连轻笑,“越王,你别多想。坊间有些话说得十分刺耳,说什么如今京中只闻有越王,而不知有天子,完全是胡扯!朕是个怯懦多疑的昏君么?你越王大捷不就是朕的武功么?你不用理会这些闲言碎语!”

朱祁铭略一沉吟,“如此说来,那些亲卫军、越府护卫军已在路上?”

王振见皇上半天不语,便再次开了口:“已着人前去宣旨,此刻恐怕已在路上了。”

想一帮勇士血战归来,许多人恐怕还没来得及与家人团聚,就被匆匆调往北境,朱祁铭顿觉得自己有些愧对他们。

这时,当值内侍躬身而入,“陛下,行在兵部尚书王骥大人求见。”

“传!”

在内侍的通传声中,王骥走了进来,“启禀陛下,又有快马传来边报,说宣府以北的瓦剌大军已全部撤走,不知去向。”

皇上愣了许久,走下御台来到朱祁铭身边,拍拍他的肩膀,“朕再给你调去千名幼军。”含笑望了朱祁铭一眼,咬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朕先赏你三万两银子。”



第一百五十章 誓言如刀

三万两?三万两还不够回本的!算算账,无需杯酒,兵权便已尽释!

兵权?一个亲王何来兵权?训练八百勇士不过是替天子养士而已,如今彻底还士于天子,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他这个亲王的投资竟变成了一张无期的空头支票!

罢了,三万两可是一个不小数目,不要白不要!“臣谢皇上厚赏!”

出了乾清宫,夜已深,越府回不去了,朱祁铭只能前往清宁宫东阁歇息。

“今夜何人当值?”

当他在东阁门前轻唤几声之后,就见一旁的偏室腾地一下亮起了灯光,片刻后,一名内侍一手掌灯,一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出来。

“越王殿下!小的参见越王殿下。”

好熟悉的声音!“小喜子?你为何在这里?”

灯光下小喜子那双小眼又眯成了一线天,“殿下要入住皇宫别院,前些日子太皇太后把小的召了来,命小的侍候殿下。”

东阁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小喜子将朱祁铭让进东阁,随即入内燃起数盏灯火。

朱祁铭脱下盔甲,换上常服,顿觉得浑身轻松了一大截。他借着灯光匆匆扫一眼室内,见东阁被收拾得井井有条,空气中混杂着一丝淡淡的熏衣香的味道。

走到那张熟悉的书案边入座,潜意识告诉他,自己即将重回多年前的书香世界,尽管而今他已不是王子,但他这个亲王终将成为闲王,或像父王那样,要习惯于在逍遥中打发时光。

小喜子来到朱祁铭座前躬身而立,“殿下,太皇太后说殿下指不定会来东阁歇息,早上吩咐人过来仔细收拾了一遍,一应陈设都换上了新的。”

朱祁铭心中一动。撇开宫中权谋不谈,仅就亲情而言,太皇太后仍是一个难以脱俗的祖母,依然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在她的有生之年,她定会不容置疑地成为他的终极看护者,或许,以往他在清宁宫感受到的不适,源于她的另一个特殊身份——社稷大位最果敢决绝的守护神!

“为何就你一人入宫?太皇太后还从越府传召了别的人么?”

“回殿下,听太皇太后的意思,婢女、嬷嬷都得从宫中选派。哦,黄公公也要入宫近侍殿下,他已是别院首领内侍。”

黄安?想太皇太后已然退隐,如今为了他这个越王移居别院之事,不惜拖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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