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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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贤王-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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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娘见朱祁铭目光一亮,又立马开了口:“徐恭倒是个谨慎之人,也没什么背景,这本是好事,可如今倒成了坏事,徐恭为何一定要忠诚于您呢?霓娘得知,徐恭是奉命离京的,不过,回京的路上他又接获新的命令怎么办?到底听谁的?或者说,他到底会遵守哪一条命令?”

朱祁铭一震,这才意识到霓娘并不简单,她有一颗玲珑心,将看似复杂的东西抽丝剥茧,明明白白地摆在你面前,让你没法不跟着她的思路走。

但直觉告诉朱祁铭,徐恭万分可信,徐恭绝不会背叛自己的良知!

“都是共过生死的人,本座心中有数,信得过他们。”,最严峻的考验似乎还没有到来,前路还有许多未知的变故,但朱祁铭还想等等,不必急于做决定。保安州这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肯定会有不少耳目将信息传入京中,过不了多久,自己或许就能见到最想见的人了,等撑到那时,一切都会有人做主。

“哦,交浅言深,是霓娘冒昧了。”

望了霓娘一眼,朱祁铭有些犹豫,“你别多心,多谢你的好意。京中的消息······不会是讹传吧?”

“这种事,岂能信口胡说!霓娘所说的一切,请殿下毋疑。眼下宜静不宜动,若不便随霓娘走,不如就地隐伏,只是,这里不可再让旁的人知道了。”

那边徐恭出了木棚,朝这边快步走来,梁岗瞟一眼徐恭,立马意识到自己又站错了地方,就抢先一步来到朱祁铭身边。

“霓娘告辞。”片刻后,婀娜的身影飘至灌木丛那边,随口丢下一句话:“蒋百户呢?”

蒋百户?

朱祁铭、徐恭、梁岗齐齐扭头望去,只见蒋乙不知所踪,独留下牛三在那里傻乐呵。

“牛三,蒋乙呢?”徐恭沉声道。

牛三如梦方醒,茫然四顾,嗫嚅道:“方才还在与我吵嘴,为何一转眼就不见了?”

徐恭摇摇头,转对朱祁铭道:“殿下,不能再等了,请即刻启程。”

此时还不便于把霓娘带来的消息扩散开来,朱祁铭只能换一种说法,“还是该等等蒋乙。贼情未明,不如在此隐伏数日,不必急在一时。”

“贼人若想封住涿鹿山这边的通道,多半会在前方堵截,嗯,留在这里以静制动也是好的,但也得换个地方啊,方才霓娘······”

“徐大人,霓娘知道了这里是件好事,否则,大家吃什么?”

徐恭愣了片刻,继而瞪了牛三一眼,“牛三,别做五千两银子的美梦了!霓娘多半是在诳你们,被人一诈,就将那些烂事全认下了,糊涂!你近身保护殿下,我去找找蒋乙,劳烦梁师傅到附近巡查。”

牛三一凛,“诶,徐大人,这话卑职就不爱听了,五千两银子怎么被您一说,说没就没了呢?”

“分明就没有,哪来的说没就没?”

“明明有的呀,方才就在我眼前晃过不停······”

“不可理喻,别以为你不是本千户的属下就治不了你!”徐恭扔下此言时,人已在灌木丛中。

“财迷心窍!”梁岗嘀咕一句,转身离去。

切!

牛三嘴上不服,腿脚倒不慢,三步并作两步就到了朱祁铭身边。

“殿下,回木棚吧,外面风大。”

······

蒋乙一日不见踪影,当晚又彻夜未归,众人心中不安。直到次日巳时,蒋乙才背着两坛酒和一些肉食回到了木棚,瞧他春风得意的样子,就像捡了五千两银子似的。

“竟敢擅自外出沽酒······”徐恭本想狠狠训斥一番,见朱祁铭在场,就先打住了。

朱祁铭想蒋乙他们并非自己的护卫,人家说到底是天子亲军,已经为自己出生入死拼过命了,哪能求全责备?便笑道:“蒋百户,今后再出去就告知大家一声,免得大家替你担心。”

蒋乙赶紧抱拳道:“在下鲁莽,请殿下恕罪!”随即闪到一旁做他的闷葫芦去了,双眼发直,显是在做什么美梦。

“殿下待人真和气,之前在州城,在下多有失礼之处,殿下从不计较。不像有的皇室宗亲,目无下尘。”牛三笑道。

“本座眼不瞎,看得出来你是一片好心,又怎么会在意那些虚礼呢?”

“其实,当时在下还是对方正的异常举动有所警觉的,所以不敢过分接近殿下。”

过分接近?一名百户干嘛要过分接近王子?这不是坐实了牛三奉了卫王密令的嫌疑么?好在众人也没在意牛三话里捎带出来的另一层意味,朱祁铭赶紧拿话岔开:“回到京中,本座可是要见······河东狮吼的哟。”

棚中响起一阵笑声,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

这时,梁岗一头钻进木棚,急道:“殿下,徐大人,东南方向数里外有可疑人向这边靠近,人数不详。”

棚中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徐恭冷眼扫向蒋乙,“莫非是你带来了尾巴?”

“徐大人,绝无可能!在下走走停停,确认无人尾随后才回到这里的。”蒋乙略显紧张地分辩道。

突然,远处传来一道悠长的声音,似乐非乐,似哨非哨。棚中众人茫然相顾,却见牛三打了个激灵,双眼闪闪发光。

“殿下,快随牛三走一趟!”牛三不由分说,拉了朱祁铭就往棚外奔去。

“牛三,你要干什么?站住!”徐恭慌忙追了出来。

“徐大人留步,有牛三在,定保殿下无恙!”牛三头也不回,几乎是半抱着朱祁铭一路飞奔。

“牛百户,你要带本座去哪里?”朱祁铭茫然道。

“有故人来访。”

牛三回得轻松,朱祁铭心里却在打鼓:故人?难道是云娘、霓娘她们又有事前来相告?抑或荀家那两个护院又追了来?

疑惑间,穿过一片灌木丛,绕过一弯陡坡,忽见一道熟悉的背影赫然现于前方的槐荫下!

牛三放下朱祁铭,悄然隐去。

瞬间的惊疑之后,心跳陡然加速,血液开始沸腾,来不及呼唤一声,朱祁铭便呜咽着飞奔过去,成串的泪珠肆意挥洒下来。


第七十三章 风云诡谲


“祁铭的父王、母妃还好吗?”

“好,这话都问九遍了。”

“十婶妃还好吗?”

“好。总算想起你十婶了。”

“皇祖母还好吗?”

“好,你认得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一定认得你,老人家春秋已高,神智有些不清,不过坊间传言不实,太医说,再静养数月便可大好。你这孩子,翻来覆去总问这几人,总该有个完吧!”

卫王费尽口舌,遍告平安,总算安抚住了朱祁铭的情绪。

仰头看看卫王,见到那张俊美如常的脸,还有脸上和煦可亲的笑容,朱祁铭终于离开了卫王的怀抱,破涕为笑。

“十叔王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卫王徐徐扫视四周,良久后低声到:“十叔为了你的事,在这边布有耳目,你父王是万万不可离京的,得知你的下落后,只能由十叔暗中跑一趟。”

接下来,卫王主动提到了方正,不齿之余,又有些惋惜。卫王还知道方正的幼子遭挟持一事,表示回京后自会全力追查,不会放过顺藤摸瓜的大好良机。

见十叔王对这边的情形了如指掌,还准确找到了自己的隐身之地,朱祁铭立马想到了牛三。当初从十里坡开往正南三十余里外的此处,只有自己一行五人知道,卫王能在匆忙之中找到这里,必有人暗中向卫王的耳目提供大致的方位,而传递信息的人想必就是牛三了,具体时间或许就是牛三回十里坡探查贼情的时候。

“牛三果真奉了您的密令?”朱祁铭的好奇心可以理解,但如此直言发问显得过于轻率。

卫王缓缓摇头,“不必多问,亲卫军百户,身份特殊,任何的不经意都可能导致灾难性的后果,于人于己都是如此。”

“祁铭明白,那蒋乙与牛三是一路的么?”

“蒋乙?这名字好耳熟!哦,想起来了,照你话里的意思来分类,他们不是一路人,但据说二人私交甚好,亲如兄弟。”

亲如兄弟?这倒也是,兄弟嘛,就是关键时候拿来替自己背黑锅的!朱祁铭不禁暗中吐槽。

卫王脸色微沉,“徐恭沉稳正派,可为倚仗,只是,你身边人手太少,就怕危急时刻捉襟见肘。你父王与十叔都是守正之人,守正?哼,正得了自己,正不了别人!早知如此,唉,当年像别人那样,暗中蓄养死士便好喽,也不至于让你过得如此艰难。十叔身边随行的人都是京中的熟面孔,不便留在这里,你只能靠你自己了。”

留在这里?朱祁铭的心咯噔一沉。原以为摆在自己眼前的一幕意味着永久的团聚,不料它竟是一次短逢,欢愉似焰火一般,瞬间的绚烂之后,归于虚无。“十叔王不带祁铭回京?”

卫王沉吟良久,徐徐摇头,“十叔正是为此事而来,祁铭,千万别回京,你曾于京中两番遇刺,一度被掳,京师的危险恐怕远甚于北境。”

“祁铭从此将流落于江湖,是么?”

“相忘于江湖甚好,等别人忘得差不多了,太皇太后或许就会记起你来,到了那时,你想回京,情势自会有所不同!”

幸亏霓娘提前打过预防针,朱祁铭方不至于失望透顶,只是心中还有一份牵挂,但愿霓娘口中的“大事”与父王、十叔王无关。“京中果真会有大事发生么?”此言一出口,一颗心便砰砰直跳。

“京中是不太安宁,不过,你父王与十叔自有分寸,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只需操心自己就行。”卫王微微一愣,“谁说京中将有大事发生?”

卫王的话不啻一副镇定剂,对越府、卫府的担忧暂可淡去,此刻,是该揭开锦云阁的神秘面纱了,不便深问旁人,问十叔王又有何妨!

“此言出自锦云阁两名女子之口······”

朱祁铭从逃难途中偶遇云娘说起,到昨日霓娘前来传递信息为止,将自己与二女的一路奇遇尽数托出。

不料卫王听罢,对锦云阁也是讳莫如深,“锦云阁水极深,有关锦云阁的背景与财路,坊间传言甚广,朝堂上却无人提及。你还小,不必深问,成年后也不可轻易触碰它。”

卫王双手环胸,凝目似有所思。“从你讲的情行来看,那两名女子并非凡品,若是攀附之人,绝不会这般舍命待你,以二人的才智,接近亲王府应该不难,何必如此冒险?她们不计一切救你,恐怕是在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朱祁铭茫然,他实在想不出何人会下令以这种方式暗中施救。

“你可大胆想象。你的事九卿、勋贵知之不详,即便知道了,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必定是作壁上观,他们精于此道。锦衣卫是皇上、太皇太后派出的,徐恭可算是皇太后派出的,可是,紫禁城里还有人,他们会袖手旁观吗?”

朱祁铭惊道:“十叔王是说福······”

“嘘!心中有数便行,不可声张。”卫王再次凝目而思,“奉命行事自然要不惜豁出性命,但她们分明还搭上了自己的诚意,奇怪!哦,明白了,她们舍命救你是遵令,而向你输诚则是为己。”

朱祁铭淡淡道:“已栖高枝,何必还要结交越府、卫府?多此一举!”

“结交越府、卫府?不,她们看好你!”

看好我?

不等朱祁铭提出疑问,卫王突然双目一亮,频频点头,“如今十叔连银子都不必给你了,那边肯定是财大气粗,不在乎十叔这点小钱。唇亡齿寒啊!嘿嘿,祁铭,十叔本来苦无良策,这下好了,那边的人定会像救自己一样救你,万不得已,你跟那两个女子走,这恐怕就是你最安全的一条生路!”随即低眉喃喃道:“只是这份恩情太重,你一生该如何去偿还?祁铭,记住,此事心中有数便行,面上不可说破,让彼此都留有余地。”

朱祁铭只能糊里糊涂地点头,他不明白,算计自己的幕后主使何以有如此大的能耐,竟让紫禁城里的另一人也感到唇亡齿寒,还令九卿勋贵作壁上观。

“十叔王,能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吗?”朱祁铭再次抛出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卫王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异常严峻,扭动身子,竟像是萌生了去意,而语气也不再温润,“如今大家都是猜,你若抛开一切顾虑,也能猜出两三分。既然不想猜,也猜不透,就放一放吧,等回到京城,长成了大人,你一定有办法解开一切谜团!可惜,大明危机四伏,再也经不住内耗了。”咬咬牙,狠下心来道:“十叔该走了,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或许是真不知,或许是装作不知,一谈到幕后主使,所有的人都在避而不答,连卫王也不例外,朱祁铭不甘心,他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求证机会。

可是,卫王去意甚决,甚至不想再给朱祁铭一个拥抱,毅然转过身,朝数十丈外有人影晃动的林边走去,数匹骏马正在那里悠然吃草。

“十叔王!”朱祁铭控得住自己的好奇心,但控不住回京的渴望,“祁铭离京城近在咫尺,就不能有大军来回走一趟吗?”

卫王驻足,微微侧过头来,“大军?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京中三大营悉数闭营禁出,京外卫所军一概不得入京,连方正所部锦衣卫也只能在镇边城驻扎待命,亡者就地安葬。整个京城,一兵一卒都不可擅动!”

这么大阵仗的戒备必有所指,一个小王子显然不够分量,那么,被卫王否认的京中“大事”一定是真有其事了,而小王子在“大事”面前,只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他的所有遭遇,包括数日之前的那场血战,与京中酝酿中的“大事”一比,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是很容易被庙堂上忽略不计的!

朱祁铭没有理由悲伤,相反,他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他可以做空气,虽然一路上刀光剑影、杀机四伏,但天高地阔,回旋空间极大,尚存一线生机。而父王、十叔王却是京中耀眼的人物,一举一动都不自由,不知他们能否安然度过此番“大事”?

“十叔王!”朱祁铭紧追几步,又无奈停下身来,被暂时压制住的担忧又倏然浮上心头,“京中果真无‘大事’么?”

卫王再次驻足,头却直直望向前方,“再大的事,你父王、十叔自会承担,不用你操心!你能保住自己,就是天大的事!若有闪失,你便愧对你父王,愧对十叔!”

京城气氛紧张,想十叔王出京肯定费尽了周折,此番回京又将是十分的不易,想到这里,朱祁铭再也找不到替自己难过的理由。

迷茫中,朱祁铭隐隐觉得眼前这片杀机四伏的土地俨然就是人间乐土,至少,与风云诡谲的京城相比是如此。

“十叔王,保重!”

卫王跨上马背,奋鞭策马,把挺直的脊背留在了朱祁铭眼中,而那张俊美的脸上,早已泪眼模糊。


第七十四章 一场闹剧


卫王悄然而来,匆匆而去,此事只有朱祁铭与牛三知情,而卫王为何而来,说了些什么,则唯有朱祁铭知道。

徐恭、梁岗本想追到朱祁铭身边近身相护,并乘机看个究竟,却被牛三死死挡在了弯道上,为避免内讧,二人只好作罢,杵在那里连来人的毛发都没见到一根。

卫王来而复去,此事在朱祁铭心中掀起的波澜仅荡漾了一日,次日用过早膳后,坐在草坡上,望着迷蒙的山色,他的思绪又回归到了自己置身处地的世界里,对京中至亲的牵挂渐渐隐去,不再时时浮于脑海中,令他寝食不安。

“殿下,玉佩。”梁岗不知何时来到朱祁铭身边,手上握着一枚翠绿的玉佩,正是朱祁铭当初在松树堡扔出去的“骨头”。

朱祁铭盯视玉佩许久,目光渐趋黯淡,却迟迟未伸出手来。“王魁呢?”

这声询问搁在肚中多日,一朝吐出,就像吐出了一口郁积之气,心中竟无对答案的半分期待,

“殿下是说那个在松树堡他倒地不起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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