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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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桥中 华 人 民 共 和 国史-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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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密地点或受中国援助的反政府游击队的训练基地。①
  令人吃惊的倒是中国的第三世界政策的迅速破产。周恩来的非
洲之行只获得了无关紧要的成功。②他因双重政策而受到了被访问国
家首脑们的谴责,被迫在口头上作了让步。1964年,中国在刚果创
建革命根据地的活动因美国和比利时军人的英勇善战而遭到了失
败。1965年初,受中国援助的一起谋杀布隆迪总统的阴谋被破获后,
该国断绝了与北京的外交关系。中国人为之付出了艰辛努力的阿尔
及尔会议被“无限期”推迟,因为非洲的政治家普遍对周恩来的操
纵和不择手段的反苏活动十分不满,也因为中国很快就把对本贝
拉——阿尔及利亚国家元首,在6月末会议举行之前不久就不合时
宜地被推翻了——的宠爱转移到了继任的布迈丁身上。原定的第二
次亚非会议一直未能举行。中国人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周恩来两
手空空地回到了中国。③
  中国还通过帮助建立“泰国爱国阵线”、给该阵线提供中国武
器和训练人员来支持泰国的“人民战争”。这些活动引起了曼谷的
敌视,使美国在泰国的影响大为增加。④中国人在南亚的表现活像一
只纸老虎。1965年夏,中国怂恿巴基斯坦人进攻印度的卡奇沼泽地,
继而卷入外交交涉,向印度发出了近似于最后通牒的声明。但到最
后关头,当新德里态度强硬时,中国都无所作为。苏联总理柯西金
居中斡旋,在塔什干解决了印巴冲突,①更使中国人大为沮丧。
  这一切都打击了北京对第三世界的热情。但是,鉴于万事开头
难,这些打击是北京理应承受的。1965年9月,中国在印度尼西亚
遭到了更严重的挫折。当时,受中国支持(也有人说给予物质援助)
的印尼共产党企图通过暗杀本国高级将领使印尼军队变得群龙无
首,然后在雅加达发动政变夺取政权。这个计划未竟全功,幸存的
军队将领发动反击,在全国各地大力镇压印尼共产党,不长时间就
有数十万人死于非命。②由于中国人明显地与这次事件有严重牵连,
也由于死亡人数太多(更不用说印尼共产党的生存问题了。事件发
生后,该党立即被宣布为非法,从印尼的政坛上消失了),北京的
声誉马上遭到了极其严重的损害。这样,中国的革命政策彻底失败
了。
  这些事件均发生在外国,其中的几个事件典型反映出中国的实
力不足,难以对外国发生的事情进行遥控。然而,在每一次事件中,
中国的政策都在当地引起了负反应。如果文化大革命不是紧随着中
国在印度尼西亚的大挫折爆发的话,中国的第三世界政策的失败肯
定会更加显眼。事实上,这些事件(特别是雅加达和阿尔及尔的事
件)发生的时机对毛很有利,给他多提供了一个从难以为继的外交
政策困境中退回来的借口。实际上,正是他在中苏分裂和国家从“大
跃进”造成的灾难中恢复元气以后,把中国引入这个困境的。毛和
林彪没有承认失败。他们搬出了斯大林的老式理论:历史是波浪式
前进的,暂时的挫折是预料之中的。①总之,文化大革命给了中国领
导人这样一个机会:把全国人民的注意力从外交问题上引开,(通
过毛主义者的宣传)把失败说成是胜利,宣称北京仅有的策略手段
——雄辩术——是唯一必要的东西。
  而且,在1966年初发生的事件更能说明问题。这些事件对中国
的世界革命政策带来了致命的打击。第一件,达荷美(今贝宁——
译者)和中非共和国发现,中国驻在两国的外交官在明目张胆地从
事颠覆活动,故两国均断绝了与中国的外交关系。②第二件,古巴领
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被视为领导第三世界国家共产主义革命
获得成功的典范——与中国决裂,使北京的拉丁美洲政策宣告破产。
卡斯特罗与北京决裂先由于中国干涉古巴内政(古巴发现中国人在
古巴军官中散发反苏的小册子)和利用古巴对大米的需求,诱使哈
瓦那改变对苏联的态度。③此后,卡斯特罗坚定地站在了苏联阵营(苏
联人通过对古巴的经济和军事援助得到了他的支持,而中国人在这
两方面都难与苏联人相抗衡)。第三件(也许最具象征意义),身
为加纳总统的恩克鲁玛在刚刚抵达北京后就被推翻了。④他的继任者
很快就断绝了与中国的关系,因为中国人继续把恩克鲁玛视为该国
真正的领导人。
  从此时直至70年代末,中国都不得不把革命政策放到一边,因
为中国面临着苏联的军事挑战,需要与华盛顿缓和关系,需要恢复
社会秩序和发展经济。但是,在文化大革命的“活跃期”,毛置这
些要求于不顾,奉行他的完全是按原则判定的最纯洁的外交政策,
原因在于莫斯科和华盛顿都不太重视中国。此外,内乱中的中国只
把经济的发展和与外界的联系放在次要位置。1966至1969年间,中
国的革命雄辩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中国人在香港、仰光和莫
斯科等地虽然也进行过一些可称之为“革命”的活动,但是,把这
些活动视为中国的内部动乱在国外的表现也许更合适些。在很大的
程度上,革命活动和北京外交政策的大部分内容一样,都退居幕后
了。

   

 
 
① 1956—1964年间中苏争论的资料非常丰富。关于其他事项,见唐纳德S。扎戈里亚:《中 
苏冲突(1956—1961)》;威廉E。格里菲思;《中苏分裂》、《中苏关系(1964—1965)》;亚 
历山大达林编:《国际共产主义的分歧:1961—1963年间的文献》;理查德洛温塔尔: 
《世界共产主义运动:世俗信仰的崩溃》。  
② 有人重印了其中的大部分文章,见哈罗德 C。欣顿编:《1949—1979年中华人民共和
国文 献概览》第2卷,第1051—1193页。  
① 译文见《毛泽东思想杂录》,另见约翰布赖恩斯塔尔和南希安妮戴尔编:《解放
后毛 泽东的著作:书目和索引》。  
① 关于这个时期的权威研究著作,是理查德鲍姆:《革命的序幕:党和农民问题(1962
— 1966)》;张旭成:《中国的权力和政策》;安炳炯:《中国的政治和文化大革命》;弗雷德
里克 泰维斯:《中国的政治和清洗:整顿与共产党准则的衰落(1950—1965)》;威廉F。
多雷 尔:“中国文化大革命发起阶段的权力、政策和意识形态”,载托马斯W。鲁宾逊编:
《中 国的文化大革命》,第21—112页。  
② 张:《中国的权力和政策》,第147—156页;鲍姆:《革命的序幕》,第11—42页;安:
《中 国的政治和文化大革命》,第89—122页。  
③ 泰维斯:《中国的政治和清洗》,第493—601页;安德鲁C。沃尔德:《张春桥和上海一
月 风暴》;理查德鲍姆和弗雷德里克C。泰维斯:《四清:1962至1966年的社会主义教
育 运动》;托马斯鲁宾逊:《林彪的政治军事生涯第二部(1950—1971)》。  
① 斯坦利卡诺:《越南史》;莱斯利H。盖布尔和理查德K。贝茨:《越南的讽刺》。  
② 唐纳德S。扎戈里亚:《越南的三角关系:莫斯科、北京和河内》。  
③ 查尔斯纽豪泽:《第三世界政治:中国和亚非人民团结组织(1957—1967)》。  
① 艾伦S。惠廷:“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政策中的武力使用”,见《美国政治和社会科学院
年 刊》第402期(1972年7月),第55—66页;艾伦S。惠廷:《中国的威慑微积分学》,
第 6章。  
② 艾伦 S。惠廷:“我们是怎样几乎与中国开战的”,《展望》第33期(1969年4月29
日), 第6页;埃德加斯诺:“毛泽东访谈录”,《新共和》第152期(1965年2月27日),
第17— 23页。  
③ 《战略概览(1966)》;《纽约时报》,1965年1月17日、1966年8月12日。  
④ 泰维斯:《中国的政治和清洗》,第546页。“二十三条”的译文见鲍姆和泰维斯的《四
清: 1962—1966年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一书的“附录F”。  
① 威廉E。格里菲思:“中苏关系(1964—1965)”,《中国季刊》第25期(1966年1—3
月), 第66—67页。  
② 哈里哈丁和梅尔文格托夫:《清洗罗瑞卿:中国战略计划中的政治斗争》;邹谠编:
《中 国在危机中》第2卷,《中国在亚洲的政策和美国的选择》中由拉阿南和扎戈里亚撰
写的章 节;迈克尔亚胡达:“苏联政策研究和中国的战略争论(1965—1966)”,《中国季
刊》第49 期(1972年1—3月),第32—75页;唐纳德S。扎戈里亚和尤里拉阿南:“论
苏联政策 研究——答迈克尔亚胡达”,《中国季刊》第50期(1972年4—6月),第343
—350页。  
③ 这个阶段,毛对美国和苏联的抨击都很猛烈。例如,1966年3月29日他对来访的日本
共产 党代表团的谈话,见迈克尔B。亚胡达:《中国在世界事务中的作用》,第185页;另
阅1966 年8月12日发表的《公报》,见《北京周报》第34期(1966年8月9日),第4
—8页。  
④ 罗瑞卿:“纪念战胜德国法西斯,把反对美帝国主义的斗争进行到底1,《红旗》1965
年第 5期;《北京周报》,第8卷,第20期(1965年5月14日),第7—15页。  
① 斯诺:“毛泽东访谈录”,《新共和》第152期(1965年2月27日),第17—23页。  
② 详细情况参阅《剑桥中国史》第14卷中肯尼思利伯撒尔撰写的章节。  
③ 阿瑟J。多门:“印度尼西亚的未遂政变”,《中国季刊》第25期(1966年1—3月),第
144— 170页;《每季大事和文献》,《中国季刊》第26期(1966年4—6月),第222—223
页。  
① 林彪:“人民战争胜利万岁!”,《北京周报》第8卷,第36期(1965年9月3日),第9
—30 页。  
② 许华茨关于“毛主义战略的基本特征”的论述,见《中国的共产主义与毛的崛起》,第
189— 204页。  
③ 托马斯W。鲁宾逊和戴维P。莫津戈:“林彪论人民战争:中国重新审视越南”。  
④ 姚文元:“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上海《文汇报》,1965年11月10日;《解放军
报》, 1965年11月10日。  
⑤ 惠廷:《中国的威慑微积分学》,第22—28页,第3—4章;J。切斯特郑编:《中国红
军的 政治》。  
① 详细情况参阅纽豪译:《第三世界政治》;彼得范内斯:《革命与中国的外交政策:北
京对 民族解放战争的支持》。  
② 罗伯特A。斯卡拉皮诺:《周恩来在非洲的足迹。》  
① 罗伯特A。斯卡拉皮诺:“非洲和北京的统一战线”,《时事》第3卷,第26期(1965
年9 月1日),第l—11页。  
② W。A。C。阿迪:“周恩来在出访中”,《中国季刊》第18期(1964年4—6月),第174— 194
页;唐纳德W。克莱因:“北京驻非洲的外交官”,《时事》第2卷,第36期(1964年 7
月1日),第1—9页;于之乔:“中国与非洲关系概览”,《亚洲概览》第5卷,第7期 (1965
年7月),第321—332页;布鲁斯D拉金:《中国与非洲(1949—1970):中华人 民共
和国的外交政策》,第38—88页。  
③ 详细情况见纽豪泽:《第三世界政治》。  
④ 丹尼尔 D。洛夫莱斯:《中国与泰国的“人民战争”(1964—1969)》。  
① 巴巴尼森格普塔:《亚洲的支轴》,第141—241页。  
② 安东尼C。A。戴克:《“红野牛”精神:处在莫斯科和北京之间的印度尼西亚共产党人 
(1959—1965)》,第479页;约翰休斯:“中国与印度尼西亚:失败的罗曼史”,《时事》
第 19期(1969年11月4日),第1—15页;戴维P。莫泽戈:《中国对印度尼西亚的政策 (1949
—1967)》,第303页;谢尔登W。西蒙:《破裂的三角关系:北京、雅加达和印度尼 西亚
共产党》,第674页;贾斯特斯M。范德克罗弗:“中国和印度尼西亚的伙伴关系”, 《环
球》第8卷,第2期(1964年夏),第332—356页。  
① “中共中央'关于文化大革命'的通知”,1966年5月16日,见《北京周报》,第21期(1967 
年5月19日),第6—9页;林彪:“在中共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上的讲话”,1966年5月
18 日,见《中国法律和政府》第5卷,第4期(1969/1970年冬季号),第42—62页。  
② 拉金:《中国与非洲》,第167—193页。  
③ 塞西尔约翰逊:《共产党中国与拉丁美洲(1959—1967)》。  
④ 拉金:《中国与非洲》,第167—193页。 
 
     
     
 

文化大革命初期的外交政策(1965—1967年)
   
  文化大革命期间,中国外交政策有两个主要的前提条件:中国
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与外部世界打交道和国际环境继续对中国有
利,即外界不发生任何可能引起人们对外交政策过份注意或者需要
花费过多财力物力的事件,没有外部力量对中国内政构成严重威胁。
总的想法是割裂国内和国外事态之间一直存在的那种密切联系,把
中国与外界隔开,以北京确定的时间和条件来处理与其他国家和人
民间的关系和有关的问题。事实上,这些都是自以为是的主观推想,
既反应了整个文化大革命精神的不切实际,也反映了毛的傲慢与自
大:坚信只有他自己发现了真理,其他人(包括外国人)只要得到
正确和充分的教育,就会自觉同意真理的正确性。由于这些臆想是
文化大革命时期做出的,所以未遇到任何麻烦。但当中国违背它自
己的信条以后,国际环境即以可怕的军事威胁的方式对中国展开了
报复,迫使它改变文化大革命的进程和外交政策的方向。而且,即
使在中国割裂国内外事态的联系的高潮时期,二者间仍然保持着一
定的联系。总而言之,文化大革命的决策、各个阶段及每个阶段的
转折都反映出它与北京的外交立场、政策和行动的联系,尽管有时
这种联系很间接。
  文化大革命“活跃期”的外交政策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
1965年11月文化大革命的非正式开始到1966年8月中共八届十一
中全会正式宣布文化大革命开始不久为止。在这期间,北京基本未
参与什么国际性活动。中国对苏联、美国和越南冲突的方针已经确
定;第三世界政策基本停留在口头上;领导集团的注意力被转移到
了内部团结上,所以不可能或者不需要制定新的外交政策。第二阶
段,从1966年8月红卫兵上街到1967年夏天动乱达到高潮——以
武汉事件和火烧英国代办处事件为代表——为止。在这个阶段,中
国严格按文化大革命的条件对待外部发生的事件;中国的外交行动
和与其他国家的政府和人民之间的接触,几乎与中国国内的动乱一
样混乱不堪。当时,中国发生了两个对外交政策影响甚大的重要事
件:红卫兵接管外交部,外交部长陈毅暂时去职;对外国驻华外交
人员的粗暴待遇,特别是受官方指使的对苏联和英国外交官的暴力
事件。在北京的政策的影响下,外国也发生了一系列事件。从这个
意义上讲,中国对外关系的变化仅仅是内部动乱向外蔓延的结果,
尽管这种蔓延在香港、柬埔寨和缅甸表现得比较严重。
  第三阶段始于1967年夏,当时中国领导人作出了中止暴力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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