② 《毛泽东思想万岁》(1969年),第342—343页。
③ 毛泽东:《对苏联经济学的批判》,见《杂录》,第266页。
④ 《毛泽东思想万岁》(1969年),第630页。
① 《红旗》1964年第13期,第31—32页;另见《北京周报》1964年第29期,第26页。
(源出于毛对1963年5月9日关于浙江干部参加生产劳动的一份文件所作的评语。)
① 《红旗》1973年第9期,第22、27页;另见《北京周报》1973年第35期,第36、25、
28页。
② 《红旗》1975年第2期,第17页。另见《北京周报》1975年第4期,第19页。
① 指毛泽东“我这个人也是一分为二的”。——译者
② S。施拉姆:《毛泽东同人民的谈话》,第297页。
③ 关于这一问题,见施拉姆:“党的领袖还是真正的统治者?”
① S。施拉姆:《毛泽东同人民的谈话》,第85—86页。
② 同上,第234—235页。
③ 《毛主席关于国内民族问题的论述选编》,第8页。
④ 同上,第6—7页。(这段引文出自中国官方关于这次谈话的记录。据我所知,斯诺从未
在自己的著作中用过这段话。)
① 《毛泽东思想万岁》(1969年),第333—334页;另见《杂录》,第258—259页。
第一篇 文化大革命:混乱中的中国 (1966—1969年)
第二章 危机时期中国的状况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按照中国人的算法,从1966年起直到大
约10年后毛泽东去世时为止,是本世纪最突出的事件之一。文化大
革命的情形,想起来仍栩栩如生:身着军装的年轻的红卫兵们挤满
了北京的天安门广场,当他们看到伟大舵手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时,
个个热泪盈眶;老干部们头戴高帽,脖子上挂着“牛鬼蛇神”的牌
子,被抓上卡车,那些年龄只相当于他们1/3的年轻人强迫他们沿
着大城市的主要街道游街;报纸见方的大字报上充斥着对高级领导
人的修正主义与反革命行为的辛辣谴责。红卫兵带着的红宝书——
用塑料包装的毛主席语录的小册子,是年轻的造反派反抗权威的象
征。
纯粹从叙述的角度看,无论对发动者个人还是对整个承受了它
的社会来说,文化大革命只能被看成是一场悲剧。这场运动在很大
程度上是毛泽东个人决策的结果。毛在革命胜利后时代仍孜孜不倦
追求革命纯洁性,这是他发动文化大革命的动机;他在中国共产主
义运动中具有独一无二的超凡的地位,这使他有资本发动文化大革
命;他对群众运动充满信心,这就决定了运动的形式。毛的开阔的
视野和改造八亿中国人命运的能力成了神话,从而产生了一位比真
实的毛泽东更伟大的人。
可是,就像在古典悲剧中一样,这些英雄品质最后打上了致命
的污点。毛对革命纯洁性的追求导致他夸大和错误估计了中国在本
世纪60年代所面临的问题。他个人的权威使他有能力发动各种社会
力量,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来控制它们。随着群众运动逐渐演变成暴
力,派系斗争和骚乱,毛认为群众一旦发动起来就能拯救国家的观
念被证明完全错了。毛本希望文化大革命能成为他对中国和马列主
义最重要和最持久的贡献,结果倒成了他晚年的重大错误。
由于毛具有操纵中国的能力,所以,他个人的悲剧同时也就是
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悲剧。当今的中国领导人都把文化大革命描绘成
国家的大灾难。虽然文化大革命对经济的破坏不如大跃进严重,生
灵涂炭的情形也不如太平天国起义时期、日本侵华时期和共产党革
命时期,但由文化大革命带来的事业的中断、精神的崩溃以及所付
出的生命的代价都具有毁灭性。运动对中国政治和社会的影响恐怕
要几十年方能消除。而且,文化大革命所付出的这些代价基本上是
毛对中国形势的估计和提出的对策的结果。毛认为中国正处在复辟
资本主义的边缘,提出阻止复辟的最好方法是发动城市青年。
从另一种观点,即从政治分析的角度看,文化大革命又是非常
有趣的。政治学家们常常提及政治发展过程中的“危机”:现行的
政治机构由于经济处于过渡阶段、知识界发生骚动,以及政治的动
员、社会的变革等原因①,遇到了挑战甚至被动摇,发生了危机。如
不进行有效的改革,政治危机就可能发展成暴力、混乱、反叛甚至
革命。从这个意义上讲,文化大革命初看起来,就像20世纪许多其
他发展中国家所经历的,似乎是政治现代化过程中的一场危机。中
国共产党在城市中面临着高层次的抗议,因为城市里对许多社会、
经济和组织政策存在着广泛的不满。中共既无法压制这些持不同政
见者又无法有效地迎合他们。这种情形的结果,无论是在中国还是
在其他地方,都是混乱和无政府状态,直到军队干预,恢复秩序,
开始重建政治体制为止。
不过,文化大革命的独特之处是,这场危机是由政权的领导人
自己引发的。使共产党的合法性产生疑问的正是毛自己,是他发动
各种社会力量削弱他自己的政权,也是他为人们的抗议和不满提供
了政治、意识形态的词汇。这个曾经发动革命反抗旧政权的人现在
又发动革命来对抗自己亲手缔造的新政权。
但是,毛的第二次革命却远不如第一次革命成功。根据毛的观
点,成功的革命,既是建设又是破坏:建设一个新秩序,同时破坏
一个旧秩序。毛第一次革命的指导思想中,不仅有对现存体制的批
判,而且有对未来新政治经济体制的整体设想。与此相类似,第一
次革命不仅发动了广大对现实不满的人,而且创造了具有高度纪律
性的、能在夺取政权后有效执政的革命组织——中国共产党。与此
相反,毛的第二次革命既无明确的指导思想,也没有产生能执行新
的方针政策的统一组织。它推倒了旧政权,留下的却只是一片混乱。
本章是对文化大革命前期三年半的历史作一描述和分析,也就
是从1965年底的前奏到1969年4月中国共产党第九次全国代表大
会的召开。这一时期被某些学者称为文化大革命的“红卫兵”阶段,
其余的称作狂热阶段。正是在“红卫兵”阶段,毛所引发的政治危
机陷得最深,混乱最严重,生命代价最高。
这三年半的时间可分为几个小阶段,每一阶段在本章中都将逐
个论述。第一阶段,从1965年秋到1966年夏,毛与党的机构的矛
盾上升。在这一阶段,毛开始发展自己的权力基础,与他认为是修
正主义分子的党的领导人相对抗。毛利用他的政治资本,罢免和贬
谪了一些军队、文化部门、北京市政府和政治局里他所不满意的人。
然后,在1966年8月的八届十一中全会上,毛使中央委员会正式批
准在更大规模上批判修正主义。
第二个阶段,从八届十一中全会到1966年底。在此期间,毛对
党的机构的攻击迅速遍及全国,红卫兵充当了主要工具。但这一时
期的结果,却与毛的初衷相左。很明显,他原希望红卫兵会形成统
一的群众运动,领导干部们也会坦诚地接受来自这些特殊组织的批
评。这样,经过文化大革命的洗礼,党的方向得到纠正,党的权威
也完整无损。事实上,结果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红卫兵分裂成互
相对立的派别,一派攻击党的机构,另一派保护党的机构。省、市
级的领导开始时压制群众运动,尔后与之合作,最后采取逃避态度。
红卫兵各派系之间及群众运动与党的机构之间的对抗不断升级,不
仅没有加强党的权威,反而削弱了党的权威。至1966年底,中国许
多重要城市的政治机构完全瘫痪。
在第三阶段,即从1967年1月至1968年年中,毛下令:向已
名声扫地的党的机构夺权。究竟采用何种程序夺权,毛经过数周犹
豫之后,决定政权应当分享,在省、市级,由文化大革命中诞生的
群众组织、运动中生存下来的领导干部和人民解放军三者联合掌权。
问题是三者中无一完全可靠。群众组织动辄搞暴力和无政府,领导
干部与人民解放军(尤其在省、市级)则联合起来压制最难驾驭的
红卫兵积极分子。毛已不能完全控制他自己释放出的各种社会力量,
他唯一的办法是使鹬蚌相争。结果是再度混乱。毛最后得出结论,
阻止全面崩溃的唯一办法是遣散红卫兵,让军队恢复秩序。
这一决定标志本章将要讨论的最后一个阶段的开始:重建中国
政治体制。这一过程的最高潮是1969年4月党的九大。九大选举了
新的中央委员会,批准了新的中央政治局,通过了新的党章。由于
军队在这一阶段发挥了突出作用,所以九大决定许多领导职务由军
官担任,甚至国防部长林彪被指定为毛的接班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可是,尽管军队在军外的权力迅速增长,也不足以恢复政治稳定。
权力仍被三者分享——发动红卫兵的激进知识分子、备受攻击而幸
存下来的老干部及压制红卫兵的军队。正如本书以后几章所描述的,
文化大革命红卫兵阶段留下的遗产是长期的不稳定,直到毛泽东去
世,清除了激进派,邓小平出任中国的主要领导后,这种不稳定势
态才得以完全清除。
① 伦纳德宾德等编:《政治发展的过程与危机》。
走向对抗
政治冲突的根源
在本世纪60年代初期,毛泽东对中国的政治形势越来越不满。
在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上,党通过了一系列毛认为不必要和不能接受
的政策,如:农业恢复搞承包,工业中采用物质刺激,公共医疗过
分集中在城市,双轨制教育的发展,文学艺术中一些传统主题和风
格的再现等等。这些政策大多是在反右和大跃进之后为恢复社会团
结,提高生产力而制订的。可在毛的眼中,这些措施只会产生一定
程度的不平等、特殊化、特权阶层和不满,而这些与他的社会主义
社会是完全不相容的。①
由于毛与主要同事之间个人关系日渐紧张,毛对党的政策就更
加不满。首先,毛认为背叛他的事件越来越多了。虽然在1958年底,
据说毛自愿从日常领导事务中退下来,但他日益不满的是党的某些
领导,尤其是总书记邓小平,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未与他商量就作了
决定。在1966年10月毛曾说,“一开会就在我很远的地方坐着。
1959年以来,六年不向我汇报工作。”②1961年3月,当毛发现邓
未与其商议而在农业改组问题上作出了一些重大决定时,曾讥讽地
问,“是哪个皇帝作的这些决定?”③60年代新闻与文学中出现针对
其领导方式的含沙射影的批评,毛对此感到很恼火,对那些负责文
化事务的官员(包括彭真和陆定一)听之任之的态度更为气愤,这
也是可想而知的。
此外,毛由于无法使官僚机构执行自己的意志而日渐灰心。1962
至1965年间,在他一直感兴趣的五个领域内,毛曾试图改变党在大
跃进后所采取的一些政策。他曾阻止农业包产到户的潮流;提议改
革高等教育的课程设置和考试制度;批评公共医疗设施过分集中在
城市;建议创立农民组织来揭发农村公社党政干部的腐败无能;谴
责文化领域中传统主题和修正主义理论的重新抬头。
尽管党的机构对他的每一倡仪最终都作出了相应的反应,毛却
认为是半心半意,极不热情的。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许多高级领
导人继续支持党在大跃进后所实行的政策,不愿因有毛的指示就加
以改变。对毛的指示的消极反应也部分说明了政府机构的意图,一
方面按部就班,尽量多地维持现行路线政策,另一方面,按照毛的
指示,采取一些新的行动。除此以外,毛的意图往往是用含混不清
的语言表达出来,他善于着重批评一些他不喜欢的做法,却不善于
提出具体的改进办法。
不论怎样,毛得出结论,政府机构的消极反应,精神生活中传
统的“资产阶级”观念的出现,以及国民经济战略中过分强调效益
等等一起构成的修正主义的危险——根本脱离真正的社会主义发展
道路——正在中国出现。首先,毛对这方面的担忧是低调的。如在
1962年,他号召全党克服修正主义,但又说这一任务不应“干扰我
们的(日常)工作……或占非常主要的地位”。①同样重要的是,起
初是通过温和又非常传统的方式来克服党内修正主义倾向:在官僚
机构内部发动一场学习马列主义原理和向模范干部学习的运动。
但是,这些措施并没奏效,毛的警告就更尖锐了。他最后得出
结论,修正主义比他预料的还要广泛,党内的一些高级领导人不愿
有效地处理这一问题,很可能,是他们自己也有修正主义思想。在
1965年9月的一次工作会议上,毛就问他的同事们,“中央出了修
正主义,你们怎么办?很可能出,这是最危险的”。①
渐渐地,这些针对修正主义的警告变成了发动文化大革命的系
统理论基础。很重要的一个事实是,运动的理论依据尚未完善之前,
运动已经开始了。但是,1967年发表的两篇社论,中国人认为是充
分表述了毛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②的新理论。尽管这些文
章不是毛本人所撰写,但没有理由怀疑文章反映的不是毛的观点。
概括起来说,这些社论的结论是,在毛看来,社会主义革命成
功的最大威胁不是来自外部的进攻,而是国内资本主义的复辟。毛
相信,斯大林死后苏联的经验证明,如果修正主义分子在执政的共
产党内取得了权力,资本主义复辟就会出现。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
况,有必要经常与可能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党内当权派”作斗争。
实际上,在工业国有化和农业集体化之后,这将是社会主义社会阶
级斗争的主要形式。这种进行阶级斗争的方式在一场文化革命中将
“大胆地唤起基层的广大群众”,不仅批判党内当权的修正主义分
子,而且批判存在于他们自己思想上的自私和自由化的倾向。因为
修正主义的根源在于人类的自私自利,所以必须要有一场持续数十
年的文化革命才能保持社会主义社会的纯洁。
铸造毛的权力基础
到1964年,对党的机构发动攻击的力量基础开始建立。这一势
力基础的各部分开始是逐个形成的,相互间似乎没有协调。一个部
分是由社会和经济政策而非人为操纵所产生的,这些政策在社会中,
尤其是在城市青年中制造了一群社会地位低下、幻想破灭的人。第
二部分是在毛的妻子江青的指挥下,在知识界和文化界逐渐形成的。
第三部分是由国防部长林彪在部队中组成的。在1964至1966年间,
这三支力量有组织地形成了一个政治联盟,在毛的领导下可以有足
够的力量发动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反对地位牢固的党的机
构。
人民解放军毛的权力基础中最关键的部分,是林彪领导的人民
解放军,如果中国这支有组织的武装力量驾驭得住的话。①林彪在
1959年庐山会议后接替彭德怀任国防部长。他一直非常注重在军队
中恢复政治工作——一项一箭双雕的政策,一方面保证武装力量对
毛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