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丽江山-李歆》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秀丽江山-李歆- 第9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这家伙,就算看出我在演戏,也没必要下手这幂吧?

    长秋宫里一通忙乱,最终结果是我被一副肩舆抬回了西宫。

    回到寝宫,琥珀急得直掉眼泪,为把戏份演足了,我反倒不敢直言安慰她说没事,只得扯了被子蒙头大睡。没一会儿太医令奉皇后之命前来探诊,我随口东拉西扯,把太医令唬得晕头转向,只得一连迭的说:“贵人受惊,臣开副安胎药养神固本……”

    刘秀在长秋宫逗留了一天,午饭是在长秋宫椒房殿用的,一直磨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蹭进了我的西宫。

    进了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笑,可那样的笑容不知怎么的,却让躺在上的我,有种冷嗖嗖的毛骨悚然之感。

    “有话直说啦!”我终于按捺不住,不耐烦的蹬掉身上的薄被,从上坐了起来,“我都给她下跪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见他不吭气,我越说越快,“我明白自己的身份,我是,她是,不与争!乃下贱之躯……啊,唔——”

    惊呼声嘎然而至,噎在了我的喉咙里,刘秀突然如猛虎扑兔般跳上了,直接用嘴将我的话给封了口。

    吻完,他松开手,蹙着眉说:“我和皇后商量好了,孩子降生之前你不必再去长秋宫。好好照顾好自己,别让人担心,你马上要做母亲了,怎么还能像个孩子似的……”

    我仰起头:“郭主什么时候进的宫?”

    “就这几天吧。皇后说一个人住在长秋宫里,寂寞冷清,思念母亲……”

    我笑,寂寞冷清倒也难免,自我怀孕以来,刘秀待在长秋宫的时间明显减少了许多。

    “皇后虽答应免去俗礼,我然认为郭主会答应。即使面上应了,心里怎么想的又有谁知道?”

    他沉默不语。我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掌心能感觉到孩子在腹中的轻微震动。

    “如果只是我一个人,我自信足以应付,但……若是加上这个小家伙,只怕……”我直视他,很诚恳的望着他,“你难道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宫里生孩子?”他秘一颤,我不依不饶的追问,“下跪问安可免,生产分娩只怕不可免了吧?”

    按照习俗,生产分娩乃属大忌,在民间,有的产甚至不能在家中生孩子,更不能回娘家生,只能在荒郊野外搭个草庐,或者跑祖坟墓地,住在墓道中分娩,等孩子满一个月后才准许回家。

    当然这并非代表全部,但是这里的古人就是如此迷信古板,把人生孩子看成是不洁的事物。虽然我此时的身份乃是贵人,住的是皇宫,日后所生子不是皇子便是公主,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但是下人可免俗,不等于说皇后也可免俗。若是想指望郭圣通在我生孩子的时候搭把手帮忙照顾我,那是绝不可能的。她的身份在那摆着呢,能按例派个人过来问一声已属好心,若是不厚道的往极端处想,她要趁我生孩子时使个什么心眼,动些什么手脚,到时候我又能拿她奈何?

    “我……”

    “说好了的,我在哪,你在哪;你在哪,我便也在哪!君无戏言,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

    “你要出宫,离开雒阳,必须得带上我!不然,我回新野生孩子去!”

    “你……”

    “没得商量!”我最终一锤定音,“反正对我而言,宫里宫外没太大区别。”

    他垮着肩膀,低下头去:“真是霸王。”

    “陛下这是要封贱做霸王吗?”

    他无奈的叹气,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你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我眨巴眼:“你会让我吃苦吗?”

    他静静的看着我,眼眸如水,琥珀的瞳孔里淡淡的倒映出我的身影,但转瞬已被氤氲而起的朦胧笑意湮没:“不会!”

    

4·母仪垂则辉彤管 分娩

    建武四年夏,四月初七,建武帝刘秀前往邺城。

    四年多前携手北上,初次来到邺城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如今故地重游,不免多生感慨。然而此次御驾北上为的毕竟不是游山玩水,十九日我们又马不停蹄的赶到了临平。刘秀将驿馆传舍当作行宫,发下号令,命吴汉、陈俊、王梁等人,一起攻打据守在临平的五校乱军。

    虽然不用亲赴战场厮杀,然而刘秀依然忙碌于指畸个战况,无暇分心来照拂我。不过也亏他想得周到,临出宫上路前竟把阴兴给叫上了。

    阴兴仿佛成了勤务兵,每到一处便要事先忙前忙后的张罗,为了让我这个大腹腆腆的孕住得舒心,他明里对我恶言相讥,暗里却是上下打理,四顾奔波,一点都不比刘秀轻松。

    其实我心知肚明,攻打五校的暴民只是一个幌子,刘秀大老远的跑到河北来,真正的目的无非是为了解决一个早该解决的毒瘤——燕王彭宠。

    因为出发之前便预料到有可能会在宫外分娩,于是这一路连仆、乳母、太医,七七八八加起来竟是累赘的多带了二十多人。从雒阳往河北,路途遥远,车马劳顿,太医甚至诊断我可能会因此动了胎气,导致早产,然而大概是我天生贱命,身子骨太能扛累,直到一路颠簸至元氏,我的肚子仍旧毫无动静。

    预产期已过,我能吃能喝,食量和活动量惊人,但是除了晚上睡觉有些被压得胸闷气短外,我甚至连太医一再密切关注的双腿浮肿现象也不曾出现。

    五月初一,队伍抵达卢奴,刘秀准备亲征彭宠。

    “乖孩子!哈哈哈……”我一手一块肉脯,一手开心的抚着肚子大笑,“一点都不酉娘操心,多乖的孩子!”

    琥珀在一旁用力替我扇着风,然而被胎气所累,我却仍是热得额上冒汗,脸颊发烫。

    “少吃些吧。”阴兴对我龇牙,劈手夺掉我手中的肉脯。

    我舔着唇,一脸悻:“做什么?还给我!”

    “已经五月了,你是真没脑子还是……”他一副气到不行的表情,扬手恨不能拿肉脯砸我。

    “五月如何?”我随意的用帕子擦手,脸却也沉了下来。

    “别告诉我,你不明白五月生子意味着什么!”

    “迷信!”

    “什么?”声音太小,阴兴没听清楚。

    我敛起笑容,仰八叉的躺在蒲席上,热得直喘粗气:“兴儿,别管那有的没的了,你的外甥想什么时候出来见人,不是你我在这唧唧歪歪便能决定的。”

    这又没有剖腹产,肚子没动静,我又能怎么办?

    “后天,便是五月初五了……”他紧皱着眉头,忧心忡忡。

    五月初五!

    汉人信奉鬼神,忌讳颇多,产子忌讳正月、五月,将正月、五月出生的孩子视为不吉,说什么这个月份出生的孩子会杀父杀母,大逆不道。

    特别是五月初五之日,更是大忌!

    “举五日子,长及户则自害,不则害其父母!”阴兴突然念出这句早已深入人心的谚语,我心里秘一跳,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的缠绕上心头。

    五月初五出生的孩子,长大后,男孩害父,孩害母!

    似乎每个人都对这样子虚乌有的巫术谶语深信不疑,身为两千年后的现代人,我自然不信这一套无稽之谈,但是我一个人不信有什么用?

    问题是这里的人没有不信的!

    有些愚不可及的父母甚至当真会把自己的孩子丢弃,杀死……

    “阴兴!”刘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外进来,悄没声息的,我和阴兴两个居然完全没有留意到。阴兴和琥珀一起跪下行礼,刘秀看着脚边的阴兴,表情淡然冷峻,“别再吓唬你了。”

    我从上溜下地,刘秀拉起我的手,柔声安慰:“昔日齐相孟尝君田文,便是五月初五生辰,前朝成帝时,权倾一时的王太后之兄王凤,亦是五月初五生……”我张口言,他却笑着用手掩了我的唇,“你安心养胎,孩子无论什么时候生,都是值得我们期盼的……”

    我一把扯下他的手,呼气:“我才不管什么五日逆子之说,扯得也实在太离谱了……”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眼珠一转,不笑道,“我所出谶语也极灵验,我断言这孩子今后必然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刘秀先是一愣,转而也笑了:“是,是,今后他一定听你的话,孝顺母亲……”

    “还有父亲!”

    “是……还有父亲!我们的孩儿,是全天下最最孝顺的好孩子!”

    明知道他拿话哄我,图的是让我放宽心,并不一定就代表着他真的不介意五日逆子之说。刘秀是古人,和阴兴他们没什么两样,况且刘秀这人什么都好,只是对谶纬之术却要比旁人更加深信不疑。

    我忽然有种作茧自缚的悲哀!

    究其原因,归根结底,源头大概还是出在我的身上。

    如果当初背上没有长那劳什子的纬图,如果我的胡说八道没有与天象巧合,如果不曾进献《赤伏符》助其称帝,相信现在也不会把刘秀搞得这般迷信谶纬之术。

    中午照例眯了一会儿,然曾想胎动得异常厉害,整颗心脏似乎也被频繁的胎动闹腾得忽上忽下,特别烦闷难受。躺着睡觉成了一件十分吃力的事情,腹压太大,以至于呼吸都不是很顺畅,加上天气炎热,我的身上像是有把火在不停的烧,不用动也能出一身汗。

    原以为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体的难受却最终抵抗不住精神的疲惫,迷迷糊糊的沉入梦乡。半梦半醒间,耳边似乎听到了冗长的号角,激昂的战鼓,清脆的兵刃相接……我强撑着想睁开眼从上爬起来,可试了几次却总是徒劳。

    神志恍惚,依稀觉得自己已经起来了,似乎已经走了出去,骑上了马,挥舞着染血的宝剑,驰骋疆场,但一个转瞬,我却又像是什么都没做过,仍是躺在上没有醒来……反反复复的梦魇,反反复复的挣扎。

    反反复复……

    直到我被折磨得精疲力竭,终于忍受不了的逸出一声悲鸣,啜泣……

    “贵人!”

    琥珀的一声尖叫将我彻底从梦魇中拔离,我浑身一震,终于睁开了眼,只觉得口干舌燥,浑身乏力。下腹一阵突如其来的抽痛,在下一秒钟强烈的刺激了我的脑神经。

    “快来人——贵人要生了——”

    撑起身子,我低头看着自己的下身,裙裾染了红,我呼呼喘气,满头大汗:“吼……吼什么!”眼看许多人像群没头苍蝇似的在房里乱窜,我一边忍着腹痛,一边拦下琥珀,“别急,去把管接生的人找来,不是之前……她们就嘱咐过了吗?别急,别慌,生孩子……没那么快……”

    之前的分娩教育真是白学了,她们一个个跟着我听那么多有生育经验的人教了那么多,怎么事到临头,却全都没了主见?

    事实上,我也紧张,手心里正攥着一大把冷汗。但慌乱并不能解决问题,该痛的还得痛,想把孩子生下来,成为母亲,必然逃不了这一关。

    仆们进来了出去,出去了又进来,热水一盆盆的端进来,变冷了又再端出去。躺在铺着稻草与麦秸的席上,愈发叫人感觉闷热,背上火辣辣的,肚子紧一阵慢一阵的疼。

    这一折腾,从下午开始阵痛,一直磨到了晚上,十几个小时过去了,眼瞅着天快亮了,疼痛加剧,负责接生的那个人却只会不停的在我耳边嚷嚷:“用力——用力——再加把劲——”

    破锣似的嗓音摧残着我的耳膜,我已经筋疲力尽。

    人很困,阵突发作的间隙,我闭着眼,疲惫不堪。太累了,累得浑身的每一根骨头像是被锯裂了一般,哪怕只有一秒钟的时间让我喘口气也是无比好的呀。

    “贵人……不要睡啊……”

    “醒醒……”

    “用力啊……”

    别吵了,让我睡一会儿吧。

    只一会儿……

    “丽华!丽华!醒醒!”朦胧中,有个温柔熟悉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我撑开眼,模糊的看到一张亲切的笑脸。圆圆脸孔,微卷的短发,正低着头站在前轻轻的推我,“醒醒了……”

    “妈……”我喑哑的喊了声。

    “该去学校报到了!八点钟的火车,一会儿让你爸爸送你去车站!”

    “妈妈……”看着她转过身,我眼泪哗的流了下来,哭着喊道,“妈妈——”

    “早饭煮了你最爱吃的鸡蛋挂面,你爸爸煮的……”她走在门口笑着转身,“别赖在上了,快点起来洗洗,你可已经是大学生了……”

    “妈妈……妈妈……”我泣不成声,“我想你,妈妈……”

    “傻孩子!”她依着门笑,眼里闪烁着感怀和温馨,“舍不得妈妈?一个人在外地念书,要自己懂得照顾自己,你是大人了……”

    “妈妈!我想你!妈妈……我好想你和爸爸,我想你们……”

    “得了!别撒娇!”她咯咯的笑,“你打小那么独立,连学习都不让我们过问,今天是怎么了?那么小孩子气了?”

    “妈妈……妈妈……妈妈……”我躺在上,泪水模糊了双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妈妈站在门口看着笑,温柔的向我伸出手来。

    “妈妈……妈妈……妈妈……”

    “用力啊——”

    “贵人……醒醒!”

    “是胎位不正吗?”

    “不是。”

    “那是为什么?”

    “孩子的头太大,贵人没力了,一直昏着……怕是生不出来了……”

    “你想不想要命了?他们母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我这干人只等着一起陪葬吧!”

    “陛下……”

    “陛下传了诏,保大人……”

    我怒!胸口一团火噌的烧了起来!

    保大人?!那我的孩子怎么办?

    “啊——”我哑着声叫了起来,额头青筋暴起,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

    “贵人醒了……”

    “用力——”

    “看到头了……”

    “快生出来了……”

    憋足了一口气,我涨得满脸通红,脑袋发晕。

    妈妈……我也要做母亲了!

    妈妈!我爱你,我会好好活下去,像你爱我一样,爱着你的外孙……

    妈妈——妈妈——

    妈妈……

    “哇啊——”

    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最终伴随着黎明的曙光一起,迎来了崭新的一天。

    建武四年五月初四,我在这个两千年前的汉代,终于又有了一个全新而神圣的身份——母亲!

    

5·天时怼兮威灵怒 用将

    巴掌大小的脸,皮肤红红的,眼睛眯成一道细缝,鼻头上密布着小小的白点,嘴巴小小的,不时嚅动的啜着奶。

    “哎唷我的妈呀,疼……疼……”我龇牙吸气,被他吸得像在刀剜针戳,眼泪都被生生逼了出来。

    见我五扭曲的痛苦模样,刘秀不变了颜:“找乳母……”

    我抱着儿子,摇头:“不用……”

    吸气,再吸气,我忍。

    “可是你的奶水明明不够!”

    我横眼扫了过去,恶狠狠的怒目瞪他。

    他无可奈何的望着我笑:“别逞强……阳儿的胃口比寻常娃娃都要大,这又不是你的错。”

    我低下头,爱恋的看向襁褓中熟睡的小脸。这个在我肚子里足足待了九个多月的小家伙,营养吸收过剩,打一落草便比普通婴儿要显得健壮、肥胖,脑袋上的胎发足有一厘米长,且乌黑浓密。

    他不大爱哭,但是食量惊人,差不多每隔一个时辰便要喂一次奶,吃饱了就睡,醒了继续常我本来还坚持独自母乳喂养,可只凭我一个人的奶水如何能够满足他的大胃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