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西风凋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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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西风凋碧树-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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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孝宗垂拱天下的近二十年里,在主观出发点上一直都把人才、财用以及治理得道等内政放在了中心地位。特别是理财方面,朝廷虽然并没有采取大规模的改革举动,但始终予以高度的重视,尽量在加强国家储备上多做一点文章。与金国的和议在客观上为理财创造了条件,而南方优厚的物质基础又使它成为可能,因此帝国开始幸运地走向一条繁荣的道路。人口的增加最能反映出经济的改善,乾道二年(1166年)整个南方帝国的人口数已达到二千五百多万,尽管其中有不少南迁的北方人口,但这个数字还是相当惊人的。临安的风物鼎盛和君臣士民的奢华之风,都是国家财政开始好转的必然产物。    
      当然,帝国的国力尚远远达不到充裕有余而能应付强大军力的程度,这一点朝野上下都十分清楚。主要的原因是国家的负担依然很重,为了收拢士心而继续采取的优厚政策,使冗官闲士的数量有增无减。既无事职,犹还挂名食俸的现象甚至还要超过南渡以前。国家既重视文治,又必须在经济上予以扶持,所以文化教育事业空前兴盛必然也伴随着物力的消耗。民生条件虽然有一定的改善,但地区之间、贫富之间也存在着相当不平衡的情况。除此之外,财政金融等经济领域里的各项措施,也频繁发生差舛错失,政府有时应付偶发的天灾人祸尚还捉襟见肘,更不用说大规模的用兵征讨了。为了解决这一问题,除了加强中央政府对经济事务如盐、茶、酒专卖的绝对控制外,只有沿袭高宗的做法继续重税重赋。尽管朝廷上下对此反应强烈,要求拿出切实的惠民政策,然而这种情况始终没有多大的改善。帝国的物质状况固然是处于上升之中,但正如刘珙所指出的,生聚教训需要时间。    
      在采石大捷中立下殊功的虞允文在孝宗初政期间做了一段时间的宰相,在整军肃武、增加军备方面做了不少实事。孝宗对这位有胆识的大臣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为此专门派他到蜀中任职,想让他在富庶的四川地区率先出兵。但允文使蜀近一载,始终没向朝廷报告进兵的规划,于是天子在乾道九年(公元1173年)左右又一次密诏催促。    
      允文的回答是军需未备,不能出击。    
      孝宗十分不满,又派人持御札敕谕允文尽早行动。但传令者到时,允文已不幸病殁,使天子的愿望又一次破灭。这是孝宗的第三个年号“淳熙”元年(公元1174年)的事,从此出师之议便再没有被提起过。    
      无情的时势使孝宗的政治策略最终还是趋向于折中。一年前的乾道七年(公元1171年)二月十五日,孝宗对宰相虞允文等人谈及他的为政之道,曾说过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孝宗道:    
      “近世废弛之弊,宜且纠之以猛,它日风俗变易,却用宽政。”    
      天子打了一个比方说:“这就好比立一华表,倾则扶之,过则正之,使之适中而后已。”    
      应该说,天子的本意是想力纠时弊。具体地说,就是更张以往一味退守不思进攻的废弛之政。所以他坚持认为:天地间若无肃杀,就无所谓发生。言下之意,为政之道并不忌讳暂时的用强。为此他发挥出一套“适中”理论,拿来为他的“猛纠”政策服务,其用意不可谓不深。不过,宰执大臣们却不同意皇上的观点,比如虞允文虽然承认救宽之道在于猛,但他也说,虽然“杀之”是为“生之”,但天地之心终归于仁,政治仍须以重德厚生为准则。在这当口,聪明的宰相虞允文固然以阴柔之功巧妙地化去了天子的一腔壮志,但最终让孝宗走向自己反面的东西却是时间,这个造物主最伟大的魔具。淳熙三年(公元1176年)十月,天子终于无奈地承认:本朝家法虽远过于汉唐,但惟独用兵取胜一道,实不及之。孝宗此时已开始更正他的想法,他对宰相龚茂良道:    
      “治体不可有所偏。比如四时,春生秋杀而能成一岁,若一于肃杀,则物有受其害者。”    
      孝宗把他自己“无杀则无生”的理论整个颠倒了过来。说这话的时候,我们的天子的心情一定是十分复杂的。    
      早在几年以前,帝国便已经明显呈现出无为而治的状态。值得赞许的是,政治妥协在客观上总能取得良好的效果,孝宗以他的平和、宽厚的作风在某种程度上又加强了这种效果,从而使整个当政期间的朝廷政治基本上保持了一个平静的局面,这当然是应该肯定的。当今天子的政治作风无疑也有着性格上的因素,孝宗的为人可以说是当得起淳厚英毅四个字,所以他也能和太上皇始终保持着亲密的父子关系。我们这位帝国的第十一位天子以外藩身份入继大统,而能做到克尽宫廷之孝,自古而来确实无有及之者。他后来的庙号为“孝”,就这一点来说实在也是当之无愧。    
      然而帝国的心腹大患仍然近在眼前,如果安于现状积重难返,后果便不堪想像。天子最后返归到保守的老路上,饱受国禄的宰执大臣们要负主要责任。乾道时期的虞允文等尚还有些作为,但大多数人都是无所建树。本朝人才摧抑之极,在南渡以后终于看出了恶果,严酷剧烈的党派斗争和政治打击,再加上蔡京、秦桧之流的钳网之风,使士气摧损,流弊及于百年之后。士大夫们虽心怀贞志,但在行动上却不求尽忠,但思无过,各有安身立命之术,以使进不贻君子之讥、退不逢小人之怒。正如后人王夫之在《宋论》中所云:举世习与相安,为获一吉人之誉而随事俯仰,始以容容,终以靡靡。孝宗一朝,书生意气也始终充斥朝堂,言战者指斥言和者忘记不共戴天之仇,言和者又嘲讽言战者好大喜功、无所顾忌,双方互执一辞,议论不已而全无实效。最后在天子的妥协方针下,大家彼此消化,又都成了折中路线的实践者。正所谓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古人的话一点不错。    
          
      幸运的是,天下事往往得失参半。不知不觉间,帝国迁来临安已近四十年了,造物主的自然法则使南渡帝国的第二代人开始走上历史的舞台。这一代人大都出生在南渡以后,在相对平和的环境中长大,虽没有亲身经历过靖康之难的血泪洗礼,但他们自束发受教之日起,面临的就是半壁河山的惨痛现实。在父老耆旧的教诲下,他们同样为帝国的奇耻大辱而愤懑难平;即使在耽于安逸无所更张的无奈现实中,犹能不忘砥砺慷慨激昂之志。更重要的是,这一辈人已不同于他们的父辈,他们对国家的命运有着自己独特的思考。正是这年轻的新一代,肩负着帝国未来的重任。    
    


第四部 拍遍栏干第5节 三纲治天下

    孝宗登基不久的隆兴元年(公元1163年)十月二十四日,张浚符离失利五个月后,新天子在垂拱殿召见了一位有禄无事的赋闲官员朱熹。一个多月后,一名客居临安的布衣之士陈亮也向天子上书。其时北伐刚受顿挫,天子下诏求言,各种人士纷纷怀牒于朝上书言事,朝野气氛正处于激动紧张的状态。与军事失败后的尴尬情形相比,召对上书一类事情本身并不能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但朱熹和陈亮这两个名字,还是给了人们以强烈的印象。    
      朱熹字元晦,一字仲晦,其家世居南方。父亲朱松进士出身,宣和末年授建州政和县尉,大部分时间在福建一带任地方官。南渡后,一度入朝,因言论与秦桧不合而被贬出。朱熹于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生于福建南剑州龙溪,绍兴十八年(公元1148年)时进士及第。陈亮字同甫,婺州永康人,比朱熹小十三岁。其父名次伊,身名不显,大约只不过是一地乡绅。    
      朱熹与陈亮两人有着相似之处,虽然在年龄上有一定的差距,但同样属于南渡以后的南方新生之辈,且都在少年时期就表现出了聪睿的才智。朱熹幼年就被其父课以《孝经》,自题其眉曰:“不若是,非人也”,从小就对古代礼训产生倾慕之心,十八岁时贡于乡,一举登第。陈亮虽终生未仕(五十二岁时曾被朝廷授以官职,未到任而卒),但一样是才气超迈,卓尔不凡,年轻时就写了一篇洋洋洒洒的《酌古论》,得到了所居郡守周葵的赏识,目为他日国士。    
      但从早年的经历上看,两人也存在着绝大的不同。朱熹是个沉潜思深之士,对传统有着一种天然的向往,五六岁就知道向天发问,十五六岁时便能读经传而为之警砺奋发,自小就对形而上的问题发生了浓厚的兴趣。自十四岁时父亲去世后,朱熹遵从遗嘱,跟从胡宪、刘勉之、刘子翚三位老师继续学习。这三人都是朱熹的父执之辈,也都是德养深厚的名士,特别是在程颢、程熙所倡之学方面有较高的造诣,对朱熹最后归入二程的洛学起了很大的影响。二十四岁时,朱熹执弟子礼第一次拜见了父亲的同门学友、在当时极为著名的儒学大师延平先生李侗,从此奠定了他一生思想学术的旨归。朱熹当过一任崇安县主簿,此后一直挂衔赋闲,其间不断向李侗请教,同时孜孜于儒学,特别是对二程之学进行了深入钻研,基本形成了自己的人生信仰和哲学观念。早在一年前他就曾向孝宗上书,建议皇上首以明理,次以养气,复以任贤修政经纬其中,以此三纲治天下之事。隆兴元年(公元1163年)时的朱熹三十四岁,已全然是一位饱受圣训且心有所得的儒学之士,在天子的征召下,怀抱着强烈的思想原则和政治理想来到临安,向孝宗上了三道札子。    
      朱熹在第一札中提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务须以儒学圣典《大学》之道为本;在第二札里明确表示君父之仇不共戴天,主张战以复仇、守以制胜,合战守之事为一;第三札则向皇上推崇“内修政事、外攘夷狄”之道,要天子以真心诚意为主,修德业、开言路、正纪纲。可以看出,朱熹早年的思想尚不失积极进取的精神。遗憾的是,当时孝宗正为军事的失败与和战的选择而大伤脑筋,对朱熹高深的理论并不十分感兴趣。读第一札时,天子尚能温颜酬酢,至第二、三札时,孝宗便沉默不语。失望的朱熹从此辞职归里,专心于探究学问、著书立说,近十年间一直力辞征辟。    
      陈亮与其不同,他生来目有光芒,迥乎常人,十来岁时就独好伯王大略、兵机利害,慨然有经略四方之志。年轻的陈亮善于机辩,议论风生,同侪不能及;尤能著文,下笔千言立就,具有一种逼人的英气和豪放的性格。他虽然没有师承,但天道酬勤,刻苦的学习使他在世事学问上独具慧眼。一贯器重他的父母官周葵在陈亮来到临安之后入居宰执,在朝士间为他大事揄扬,凡有官员前来办事,周葵必命其访见陈亮,于是一时俊杰,多与结交,陈亮也因此声名鹊起。绍兴末朝廷与金人缔约,天下人多为之忻然庆幸,独有陈亮力持不可。他的禀性是激扬踔励不甘默守,因而断然向天子上书极言抗金。与朱熹的遭遇相同,书入不报,没能得到任何的回应。统治者的下诏求言自古以来都是一种安慰士心的姿态而已,它的意义在于求言本身,而不在于照方行事,所有慷慨上书的忠臣义士除了能达到宣泄的目的外,其实别无所得。    
      此后的十年间,除了在乾道四年(1168年)以乡贡解元赴临安省试未第,并于次年再度向天子上了一道《中兴五论》外,陈亮一直在故里砺志读书、著述传学,四方学者慕名访问者不绝。所不同的是,陈亮家贫日甚,为生计不得不托于讲授,但乡闾却不信其说,对他的激进言论更有所不满,这使得他的处境十分不妙。    
      乾道三年(公元1167年),陈亮家童杀人于境,恰巧被杀者又曾与陈亮的父亲有隙,因此其家人向官府状告,陈亮父子遂被执于州狱。朝廷台官认为情节严重,又把父子二人移下大理。当时的宰执中有一位叶衡是陈亮的同乡,对陈亮的印象甚好,于是一力援救,再加上有不少人特别是很有名气的辛弃疾看重陈亮的才志,又从中出力,方使陈亮父子幸免于难。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劳其筋骨,陈亮走的就是这条道路。十年的磨砺使得陈亮的志气益坚,信仰愈固,他推崇孟子和王通的王霸之学,以“推倒一世之勇,开拓万古心胸”为自己的奋斗目标,因而便与朱熹的主张差之千里。此时,婺州的另一位德高望重的有道之士吕祖谦亦退居故里讲索学问,祖谦极博学,虽亦主张“明理”,但更提倡“躬行”,十分讲究经世致用。陈亮往谒,祖谦一见如故,与之彻夜长谈而不倦。吕祖谦与张栻、朱熹极相友善,陈亮也许正是从他那里开始知道了朱熹的学术蕴义,不用说,他对这种理论是不以为然的。    
      在朱熹和陈亮之外,第二代人中还有一重要的人物不能不提,这就是为援救陈亮出过大力的辛弃疾。辛弃疾是我们这个民族所具有的那种无以伦比的优良品性的杰出代表之一,在他的身上,凝聚着千百年来中国土地上最光辉的精华,他以自己有限的生命把这种闪光的结晶发挥到极致,从而又一次给天地之间的浩瀚正气添加了一抹壮丽的色彩。辛弃疾的一生再次使我们相信,无论在怎样的艰难困苦的岁月中,对国家民族的赤子忠诚不仅不会消失,相反还能激扬奋发、跌宕升腾而至于永恒。    
      辛弃疾与朱熹和陈亮等有着绝大不同的是,他是北方人,绍兴十年(公元1140年)出生在济南历城时,整个淮河以北地区沦陷敌手已经十多年。辛弃疾一家和所有无力南来的众多士人百姓一样,都成了无奈的亡国之民。人在檐下,百事艰难,弃疾的祖父辛赞为了全家生计,也不得不出仕金国的地方守吏。辛赞是个普通人,他虽然不能以杀身成仁的壮烈证实他的忠诚,但在心中始终未能忘记对灾难深重的祖国所应尽的匹夫之责,他把这一切都教给了他敏而睿哲的孙子,在弃疾的身上寄托着报效祖国的一腔壮志。弃疾没有让他失望,二十二岁那年,他成功地组织了两千多人,在济南山区英勇起义。    
      弃疾尽管年轻,但文才武略兼备,他遵从祖父的教导,以精忠报国为己任,因此从未在繁文缛节上下过功夫,而代之以对文韬武略的刻苦学习和广收博蓄。弃疾先后两次借赴金廷科举北去燕京,一路考察山川攻守要略、四方民心向背,开始在心中谋划恢复故国山河的大计。弃疾心怀高志而又能临事有方,正是惨淡现实所磨砺出的那种干略之才。泰山之麓本有一支义军,其首领就是在绍兴末年完颜亮南侵时,被南渡朝廷遥封为“天平军节度使”并节制山东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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