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地问道:“马武啊,我让你跟那群西域来的商人们商谈占据官府做府邸的事儿,你还没谈好吗?”
马武极不情愿地说道:“主人,您放心吧,小的会好好做的,那些商人都贼得很,而且互相之间成立了什么商会,现在楼兰的一切管理方面的事务,都是他们出人负责,所以咱们大商家想要在这里打下根基,恐怕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嗯,知道了”马禄听了马武的话,淡淡地道了句。
馆驿内坐满了来自西域各国的客商,他们长相奇特,坐在一起攀谈甚欢,只是满口乱七八糟的西域语言,常人根本听不懂。
马禄是精通西域各国语言的,只是她不想听这些臭男人的谈话。
馆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驼铃的声响,想必是新的一队西域商人到了。
马禄闻声,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屋外的天空,黄沙依旧飘扬,她稍一皱眉,口中淡淡地道:“咦,那个人的姓名……”
片刻之后,少女莞尔一笑,爽朗地自嘲道:“好吧,赵月,赵长皎,救命之恩,想怎么也是忘不掉了吧……
第五十九章 月旦评初评()
汝南平舆城。
三天的时间说短也短,说长也长,赵月身上没有钱财,无法住客栈,但露宿街头总是不好的。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给客栈做了三天的小二,权当休息的同时,也能混口饱饭,并且挣些小钱。
客栈的老板见赵月为人善良朴实,并没有拒绝,就愉快的答应下来。就这样,赵月在忙碌中度过了三天,认识了不少想要在月旦评中出彩的人,并且也探听到了不少有关许邵的消息。
三天后,终于到了许邵评点人物的日子。整个平舆城好像过年一样,很多穿着名贵衣服的人穿梭在大街小巷,最后全部都聚集在了许府的门前。
许邵府前原本狭小的空间里充斥着寒暄与聊天的声音,原本热闹的长街早已不见摆摊的人,长长的队伍几乎要排到街尾。
太阳已经高高的照在空中,炙热的温度外加如此拥挤的空间,让不少身宽体胖的人都汗流浃背,人群中开始传出一些抱怨的声音。
赵月却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是安静地站在人群中,正所谓“心静自然凉”,情绪上经历过巨大挫折的赵月,此时自然能够做到宠辱不惊,泰然处之。
正当大家心急如焚的时候,府中终于出来人了,为首的是三天前见过的曼妙侍女,而后是一群家丁簇拥着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
那个中年人举止得体,一双眼睛不大,但很有神,他留着八字胡,看起来就不是一般的人物,而且从衣服着装的考究程度来看,必定是许邵无疑。
侍女站在一块狭小的空地上,面带笑意地说道:“欢迎各位来到许府,我家先生已经现身,即将评点,希望各位稍靠后些。”
“唉,真麻烦!”
众人纷纷不愿意地向后边靠,口中也不免多了几句牢骚。
只见许邵看了看今天到场的所有人,微微一笑,颇有深意地说道:“诸位多是不远千里来到我平舆小城的,应该是给我的面子,许子将在此感激不尽!”
话说完,许邵冲着众人,慢慢地做了一揖,而后便开始对众人说道:“眼下天下不安稳,而英雄豪杰辈出,今天我想要对这两个人做一番评论,第一个是被传为江东之虎的孙坚,第二个则是昔日战死虎牢关的华雄。”
人群中开始小声地议论纷纷,他们都知道孙坚攻破虎牢关,此时应该正和其他诸侯向着被焚烧的洛阳进发;而华雄则是一个死人,不少人心里都暗道:这有啥好评论的,不如将评点的名额让出来一个给我。
许邵见大家十分期待的样子,不由露出了开心地笑容,原本就很小的眼睛此时更是眯成了一条缝,又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捋了捋他的八字须,好一副成竹在胸的自信。
赵月听完许邵的话,却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想他作为虎牢关之战的亲历者,心中很清楚华雄并没有死。因为那天没有援军前来,华雄应该是信守跟他的承诺,从董卓军处下野了。但是去了哪里,他就不知道了,毕竟一个人想要销声匿迹,别人轻易是找不到的。
不过华雄未归,董卓自然会认为手下大将战死,而孙坚等人虽然不明真相,但见董卓军内是如此说法,也只道是在乱军之中杀了华雄,遗失了尸身;再或者华雄身受重伤,死在了逃回洛阳的路上。
真没想到,堂堂名士许邵,竟然也有说错的时候。由此可见,百闻果真不如一见!
许邵尚不得知自己的错误,只是和世人一致的口径,此时就又开口说道:“大家都知道江东之虎孙坚的大名,据说他年少时便曾一人驱逐过匪患,而今又作为反董卓联合军的先锋,一举攻克虎牢关,可谓是英雄人物。”
说到这里,许邵停了停,吊足了众人的胃口之后,才继续说道:“不过啊,我对他的评价是‘虎落平阳之时,必定被犬欺之’!”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要知道孙坚也算一路诸侯,目前联合军各路诸侯里个人能力和将领素质都比较高的一人,而许子将竟然说他会虎落平阳,而且还会被犬欺?
人群中,一个相貌堂堂,身材柔弱的年轻人长做一揖,不解地追问道:“在下潘玉,字显璞。许子将先生方才所言,是否是戏言啊?那孙坚可谓是如日中天,身为联合军先锋,手下能人不在少数,怎么可能会如先生所说呢?”
他的话代表了所有人的疑问,就连赵月都想要知道许邵为什么这么说。孙坚这个人,他是亲身接触过的,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疏忽大意、没有谋略之人,而且看他的行事风格,果断而勇猛,怎么会像许邵所说的那样。
想到这里,赵月皱了皱眉,仔细看着许邵,想要听他解释。
许邵抚摸着八字胡,仰天大笑了几声:“哈哈哈,这个年轻人说得好啊,你能说出此话,可见你算是一个有见闻的人,也比较了解现今的大势,嗯嗯,不错,不错,好,我们继续说下一个人,华雄。”
“你还没说说为什么这么评点呢?孙坚招你惹你啦?”
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也有生性鲁莽之人竟然冲着许邵大喊起来,应该是心中万分焦急,却又想不明白。
许邵听了,并没有生气,但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低头抚了抚袖子。
站在一旁的侍女见状,连忙轻声对众人道:“各位,我家先生评点的规矩,只言评语,不做解释,希望你们遵守规矩,不然的话,还请便吧。”
此言一出,四下里安静了许多,周围有清风吹过,绕进人与人间的缝隙,给那些燥热的人带来了一种凉爽氛围。天空中慢慢地飘着几朵云彩,暂时遮住了如火球一般的太阳,让平舆城处在了一个阴凉的地带,这让大家心中都沉静下来,可以认真的听一听许邵的评点。
“既然诸位可以安心听我一言了,那么我们再来说说华雄,”许邵的情绪显然没有任何波动,而是继续地谈道:“华雄虽死,但其作为却不得不提。他身为董卓的手下,之前并没有参与过什么大的战争,此次第一次率军镇守虎牢关,就连克孙坚手下的数将,竟然还战胜了孙坚之子孙策。我对他的评价是‘身死不论前世勇,死后可叫前世惊’!”
“这这这……”方才开口的潘玉又有些沉不住气,但是有过刚才的例子,他并没有大声喧哗,只是小声地自言自语道:“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潘玉的身旁有一粗人,听不太懂许邵的评语,连忙小声问他道:“喂,小子,给俺解释解释,这是什么意思?”
潘玉就站在赵月的前面,故而解释的时候,赵月也能听得见他的话,只见潘玉俊美的表情上带着一丝不苟,打着手势,认真地解释说:“许子将先生所说的‘身死不论前世勇’,这句话的含义是说既然华雄已经死了,那就不要再去说他生前的武勇有多么高超。”
赵月听后来了兴趣,心中忍住笑,想看看许邵评论一个大活人是死人的评语究竟作何解释,故而一挑眉毛,凑身到潘玉的身边,在他耳旁含着笑意,小声问道:“显璞兄弟,那下半句呢?”
潘玉回头看了一眼赵月,点了下头,权作礼数,继续说道:“这里的下半句是‘死后可叫前世惊’,意思是说华雄死了之后,入了地府,如果见到前世的那些名将们,一定会让他们感到震惊。许子将先生的意思应该是暗指华雄可媲美前世的名将。”
赵月饶有兴趣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显璞为何觉得这评价过高呢?”
潘玉摇头叹气道:“唉,你有所不知啊。这位兄弟,我见你穿着一般,想必也未听过虎牢关一战的消息吧,我不妨说给你听,那一战,那华雄虽然斩了几人,但最后却是败在孙坚手中的,刚才许子将先生给孙坚的评论那么低,而华雄却如此之高,我觉得不妥,所以才出此言。”
赵月听了潘玉的话,联想到昔日先祖秦国也是败在了汉军的手中,故而愤愤不平为何败者就一定是弱者。出于敬畏先祖之心,他正欲与潘玉做一番争辩,却听那许府的侍女说第二项点评开始。
第六十章 月旦评复评()
其实,只要经过许府的第二项点评选拔,并且最终得到许邵的评语的两个人,都可以分别获得由许府发下来的两块铜牌,正面刻制受评人的名字,以及受评的年月,外加许府的独特标记,而反面则刻制许邵的评语。
能获得月旦评铜牌的人,可以将之作为凭证,再到各路诸侯处求官之时,便可将铜牌出示,各路诸侯看在许邵的面子上,应该会加不少印象分。当然,也不排除有的诸侯只看重人的实力,不在乎虚名。
虽然受评之后的好处很多,不过初评过后,不少慕名而来的人还是觉得许邵是个徒有虚表,名不副实的人。
他们甚至觉得可笑:毕竟当今诸侯当中,除了四世三公的袁绍,也就数孙坚实力出众,然而许邵不仅贬低江东之虎,反而抬高已经死去的华雄。
这让他们对许邵的能力产生了莫大的怀疑。
于是,当侍女宣布月旦评第二项点评开始时,人们都纷纷退场,不想再听许邵胡说八道了。还有的人因为天色渐渐阴沉下来,而时间也已经接近傍晚,他们想要找家客栈避雨,或者抓紧回到住的地方去温馨的睡上一觉,所以也悄悄地离开了。
面对在场人员大幅缩水,几乎少了一大半的状况,许邵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他抬头看了看有些阴沉的天空,也许一会儿会有一场春雨。
但是,许邵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终止月旦评,反而令身旁的男丁搬来了桌子一张,木椅一把。而后美滋滋地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剩下的这些人。
赵月也看了看周围,原本人挤人的场面不再,加上几阵冷风吹过,此刻却显得冷落不少,不过,方才认为许邵所言欠妥的那个潘显璞也没有离开,仍旧站在赵月的面前。
冷清的小巷上,孤零零地站着十多个人而已。
赵月有些不忍,开口对许邵说道:“许子将先生,现在只剩了这些人,请问还继续吗?”
“哈哈哈,”许子将拍了拍手,轻松地说道:“无妨无妨,每月都会有这样的情况,起初人很多,但是听完我第一项的评论,就会走很多人,最终剩下你们。”
赵月看着许子将如此开心,两眼一睁,灵光一现,瞬间顿悟:他觉得许邵之所以先评那些出名的人物,再评在场的人物,大概也想借助第一次的评点筛下去一批人,最后剩下的这些人再来选拔,倒是轻松了很多。
想通了这层,赵月看着许邵,会意地笑了。
正所谓“信则有,不信则无”,许邵的做法不得不说是一招妙棋。
正在思索的功夫,许府的家丁又从府中取来了与人数对应的些许板凳,按次序放在每个人的身后,以供受评人坐在上面休息。
赵月没有迟疑,将板凳放到了潘玉的旁边,然后坐了上去,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支毛笔,还有竹片,却不知有何用处。
只听侍女开口说道:“拿到毛笔和竹片的诸位不要着急,一会儿会有我府家丁持着磨好的墨四处走动,供你们蘸墨,待我家先生说完题目,你们就可以开始动笔了。”
“原来是要将言论写在竹片上。”赵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天气越来越阴沉,更加上要到傍晚,四周有些黑暗,但这并不影响在场的人写字。
持砚台的家丁开始走动,许邵坐在位置上,看到所有人都就绪了,于是笑着想了片刻,而后抬头说道:“嗯,近日听闻董卓迁都长安,可谓兽行,不知你们听闻了吗?”
潘玉在一旁义愤填膺,抢道:“如何没有听闻,这等行为,天下人皆可诛之!”
许邵似乎很欣赏潘玉,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道:“不错,你说的很对,但是董卓能有今天的实力,也全靠李儒和吕布的辅佐。这李儒是董卓的女婿,不必多言,这吕布昔日可是丁原的手下,是平港一战,杀了义父,叛逃到了董卓的麾下,我想让你们关于这件事,写一些自己看法。”
话音刚落,在场的十几个人纷纷开始动笔,在竹片上写了起来。
只有赵月愣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偷偷的瞄了一眼身旁潘玉的竹片,又回头看了看身后那人,他们的文章主题内涵大致上是相同的,无外乎在叱责吕布卖主求荣,愿做董卓的走狗。
许邵显然是注意到了赵月的举动,皱了皱眉头,给站在一旁的侍女一个眼色。
侍女会意,走到赵月身边,一个欠身,带着关切的笑意地开口道:“请问你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你并未听说过这件事?”
可惜侍女不知道赵月的底细,不然她绝对会因为自己问了这样一个问题而感到羞愧万分。要知道,赵月不仅仅是亲身参加了平港之战,险些战死,更是同吕布结交下了非同一般的感情!
而且,他也深知吕布背叛丁原的内情,可是他如果违背世俗的看法,真的将自己的看法写出来,那样好么?
赵月看着许邵,有些迟疑,然后困惑地问道:“许子将先生,真的是要写自己的看法吗?”
许邵内心觉得这个年轻人比较率真朴实,看他的表现似乎也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甚至也不像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不过既然赵月这么问了,他还是点了点头,回道:“不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只管写出来就可以,并无什么对错之分,只有见解的高低之别。”
“唉……”
赵月听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只得动笔开始书写。
常言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除赵月之外的所有人,他们也都只是听说了平港之战,并没有真的见过,更不要说作为一个不知名的小兵参与其中。而且从平港之战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坊间传闻越来越邪乎,甚至传到这些人的耳中,变成了什么李肃用赤兔马引诱吕布反水,吕布这才杀了丁原投靠董卓这等可笑的言论。
然而赵月则不同。
在过去的一年里,他没有到处走亲访友,和那些所谓的名流名士探讨家国大事;而是直接参与到各种事件之中,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了董卓议立献帝、曹操席上借刀、吕布平港叛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