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执行请走开！- 第91部分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再是一直伤害她囚禁她的厉擎宇，而仅仅只是一个和她相像的人。在季蔚然眼里，此刻的他们是一样的。

　　　　“好漂亮。”季蔚然将手停在厉擎宇的眼旁，小心翼翼的模样普通那是这世界上最贵重的珍宝。厉擎宇愣住，刚想开口，就听到面前的女人继续说。

　　　　“你的眼睛，好漂亮！”说完，傻傻的笑了。那笑如同上次在商店里她看到那条长裙一般，纯洁得让人心动。

　　　　厉擎宇扯下季蔚然的手，将她压在身下吻了下去。

　　　　他的眼睛，从小就被所有人嫌弃，不管是厉家那些亲戚，还是厉言。对他这双眼睛，都恨之入骨。他们认为，是这双眼睛，害死了他的父母。久而久之，就连他自己都恨上了这双眼睛。黑夜里无数次想要刺破它，毁掉藏在他身体里的这个怪物。

　　　　可是今天，这女人却说，好漂亮！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奖眼睛好看。。她眼里全是认真，丝毫不见恭维或者违心的意思。她是真的觉得，这双眼睛好看，至少，在这一秒是这样的。

　　　　季蔚然盯着厉擎宇的眼睛，任由他吻着自己。好像只要看着他的眼睛，他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虽然季蔚然并没有给这个吻任何的回应。可只要她没拒绝，对厉擎宇来说，就已经是奇迹。她明明很清醒，也没喝酒，难道就因为他的眼睛，而沦陷吗？厉擎宇不相信，可也懒得去想她的目的。

　　　　季蔚然依然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在跟一个自己本应该很讨厌的人接吻。说实话这如果换在以前，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可如今事实就摆在眼前。她确实是因为他的眼睛而出神，可当他吻下来的那一刻，她其实就已经醒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去拒绝，好像内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就这样吧，别再说话了！

　　　　这一吻吻了很久。如果不是因为季蔚然身体不方便，估计会演变成其他的什么。可厉擎宇及时收手，这个吻。最终也只停留在一个吻上。

　　　　季蔚然记不清楚他离开时自己是什么表情，只记得他走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之后轻轻带上房门。

　　　　季蔚然翻身下床一口气冲到卫生间将水龙头打开。蓄满水之后将自己整个头放进去，她需要静静。刚才她做了什么？脑子里有些乱，季蔚然不确定刚才的行为是否是自己做出来的。因为刚才脑子里，闪现了很多零碎的画面。

　　　　教堂，发布会，餐厅，戒指。这些东西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就在刚才厉擎宇吻下来的那一刹那。

　　　　脑子里的画面最终停在了教堂门口，她的视线被红色覆盖。她看到了一对新人，他们拥吻，他们交换戒指，他们嘴角洋溢着微笑。可是她的视线，却是血红的。

　　　　那对新人是谁？为何她的视线是红色，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又都代表着什么！季蔚然完全没有头绪，她想要努力想起来，可是它们就好像泡沫，她轻轻伸手想要抓住，它们便全部破裂，不留痕迹。

　　　　季蔚然抬起头，用毛巾擦干净脸，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垂下眼眸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季蔚然本想着就这么睡了，毕竟从宴会回来也不早了。可她刚躺下，门就被敲响。不得已，季蔚然又重新穿了件外套开门。

　　　　“下楼吃点东西。”厉擎宇双手揣在兜里，此时的他跟白天的严肃形象看起来相差太多。穿着深灰色的宽松睡衣，头发没有白天的一丝不苟，有些碎发微微遮住了那双银色的眼睛。倒是多了几分随性和柔和。季蔚然一愣，想到刚才的那个吻，不自觉的红了脸。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下楼。

　　　　季蔚然从来不知道厉擎宇会做饭，或者说在内心自我肯定了他不会做饭。所以当他端着稀饭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季蔚然倒是真的有些吃惊。虽然只是稀饭，对他来说，也许已经很了不起了。

　　　　“吃完。”搁下这句话，厉擎宇坐到了季蔚然的对面。

　　　　看着面前的稀饭，季蔚然咽了咽口水。也不是馋的，而是怕的。谁知道这稀饭到底能不能吃。

　　　　还在犹豫的季蔚然看着对面已经拿起勺子的厉擎宇。也知道再矫情下去又会惹他生气。权衡之下，季蔚然动了动手指，将勺子拿起来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有一股甜味弥漫在口腔里。季蔚然眼里闪过不可置信。这男人吃稀饭加糖？

　　　　季蔚然下意识的想要吐出来，可是余光却看到厉擎宇正盯着她，只好闭着眼睛将嘴里的那口稀饭吞进去。

　　　　“不好吃？”季蔚然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颤，闭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说好吃，那她肯定就要吃完这一大碗甜稀饭。可如果她说不好吃，对面的男人铁定生气。这就好比前有狼后有虎，让她怎么选择？

　　　　“我我不太习惯”季蔚然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脑子里想好的那句话。厉擎宇和这段时间一样很有耐心的等着她的回答，手指不急不缓的敲着桌面，眼里有着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认真。

　　　　“我大姨妈来了不想吃。”季蔚然闭着眼睛撒谎，双手更是紧张的捏紧。直到关节都开始泛白，她也不自知。

　　　　“季蔚然，你说谎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闭眼睛。”这话一出不仅季蔚然愣住，就连厉擎宇自己也愣住。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关注这个女人已经到了这么细小的事情都能看出来的地步。而季蔚然，则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一个习惯。

　　　　“你不喜欢吃？”厉擎宇轻咳了一声，气氛有些紧张。季蔚然能感觉到逐渐冷却的气温。

　　　　季蔚然知道这种时候她应该讨好的附和他说自己喜欢吃。可是她不喜欢撒谎，更不喜欢违背自己本来的意愿。住在这里已经不如她的意，如果连吃的都不能选择，她还有什么是自己可以选择的呢？

　　　　点了点头，季蔚然等待着来自厉擎宇的狂风暴雨。果然，下一秒季蔚然便听到对面摔东西的声音。想来应该是他将桌上的碗给掀翻了。

　　　　声音有些大，在这空旷的餐厅里显的格外刺耳。季蔚然缩了缩身子，刚想起身便听到他的声音。

　　　　“滚！”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季蔚然知道，他在控制脾气。

　　　　季蔚然站起来转身。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停。“对不起。”

　　　　其实根本没必要说对不起，她没做错什么。可是看到他失落的样子，让她心里一阵难受。映像中的厉擎宇，是高傲的，强大的。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在她面前表现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一次又一次的落寞。这些都是因为她季蔚然，所以凭着这一点，季蔚然觉得应该说声对不起。虽然，也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季蔚然上了四楼，其实仍然没有习惯纯白色的房间。太过无菌，让人特别不舒服。不过厉擎宇要求她睡在这里，她也不能反驳些什么。

　　　　叹了口气，季蔚然脱下外套走到床边躺下。回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季蔚然有些哭笑不得。在看到顾承希的那一刹那，她是怨恨厉擎宇的。可是这一切的局面，不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吗？

　　　　如果当时厉擎宇受伤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离开了，拉着顾承希回到法国，这后面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能怪谁呢？只能怪自己！

　　　　而现在她所想的，只是厉擎宇能够早点认清事实放她自由。让一切都回到她来c市之前的样子！她会好好的成为顾太太，而厉擎宇，将跟她再没有关系。至于那丢失掉的记忆，说实话她一点都不想记起来。

　　　　季蔚然躺在床上，虽然很累了，可是却就是睡不着。那些画面她努力的想要拼凑，可是效果并不好。

　　　　翻了个身，季蔚然强迫自己闭上眼睛。c市已经进入了冬季，季蔚然缩了缩身子，让自己在不太暖和的薄被里尽量不那么冷。

　　　　半个小时之后，季蔚然被天空中的一记响雷将才累积起来的睡意全部吓跑。不得不再次睁开眼睛，季蔚然这次是真的睡不着了。

　　　　爬起来站到落地窗前，看着楼下满目萧条的后花园，季蔚然无聊的将头抵着窗子。

　　　　窗外的雨渐渐变大，到后来的倾盆大雨，不过才过了五分钟而已。季蔚然其实并不害怕打雷，但却讨厌下雨。或者说她讨厌湿润。

　　　　闪电划过天际，将黑夜瞬间照亮。季蔚然低着头，将楼下湿润的土壤看的清清楚楚。那几根来不及修理的杂草，在这雨天显的更加残败和不堪一击。

　　　　季蔚然正打算转身下楼找找有没有安眠药能让她在这烦躁的雨天熟睡过去。窗外的天空却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再次打雷。季蔚然下意识的转头去看，那轰隆隆的声音像是在提醒着她，那些埋在心底的记忆城墙，已经开始逐渐倒塌。

　　　　心脏，突然一阵紧缩。季蔚然蹲下身子捂住这颗突然不安分的心脏。可是，却无济于事。

　　　　痛，逐渐蔓延开来。季蔚然张大嘴巴努力呼吸，这感觉太过熟悉，五年前的她，估计对这种感觉毫不陌生吧？

　　　　靠着落地窗，季蔚然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那心里翻涌着的情绪，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又是闪电，让季蔚然再次看清楚了楼下的后花园。记忆，突然涌入脑海。

　　　　同样的黑夜，同样的下雨天。她趴在楼下的那片土地里拔着上面种着的植物。绿色的，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甚至能闻到淡淡的清新味道。那是什么？薄荷？对，就是薄荷！

　　　　她在努力的拔着薄荷，一大片，绿莹莹的薄荷。就算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就算手心火辣辣的疼，她还是坚持着动作。直到拔完最后一株，才终于因为缺氧而昏迷。

　　　　季蔚然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那是她！五年前的她。可她是为了什么，才会这么拼命？到底是因为谁，她才会就算快要死掉，也要拔完最后一株薄荷？难道，是厉擎宇吗？

　　　　胸口的疼痛感慢慢消失不见，季蔚然撑着地站起来。明明已经不痛了，可是却觉得好难过。那难过来的莫名其妙，任凭季蔚然怎么搜索自己的记忆，都找不到来解释这份难过的理由。

　　　　窗外的雨慢慢停了，季蔚然在窗子边站了一分钟，最后决定去后花园看看。也许，说不定，会想起些什么呢？谁知道？

　　　　穿了大衣，季蔚然轻轻的扭开了房门。她不确定厉擎宇是否睡了，不过刚才在餐厅的他确实是吓到她了。所以此刻，她并不想要见到那个男人。亦或者是，这份隐藏起来的记忆，她希望在自己一个人的情况下想起来，不想被人发现，不想被人打扰。

　　　　一路都很平静，季蔚然推开后花园的雕花玻璃大门，雨后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季蔚然皱了皱眉，说实话她不怎么喜欢这种味道。

　　　　因为忘记换鞋，而土壤全是湿润的，穿着拖鞋的季蔚然自然是没办法走到深处。只好站在门边。

　　　　可是这好像并不能满足她。那些记忆已经要破土而出，就差这一步。毫不犹豫的脱下拖鞋，季蔚然赤着脚踩到了泥土里。

　　　　除了第一脚的极其不适应外，在多走了几步之后，季蔚然已经完全没有了嫌弃的感觉。而是全身心的，去体会，去回忆，以前发生过的被她遗忘了的那些事情。

　　　　她的面前出现了两个少年，一个她认识。是厉擎宇，而另一个，她却没有映像。只是在靠近他的时候，难过的感觉更加浓烈。

　　　　“厉未晨，把这些薄荷拔掉。”她听到了厉擎宇毫不留情的声音。冷漠的，残忍的，不屑一顾的。

　　　　“凭什么？这里不是天台，薄荷也不是你的专属！”

　　　　季蔚然猛的一颤，这声音，好熟悉。季蔚然想要看清楚他的样貌，可是却因为逆光，而看不真切。只知道在阳光的照耀下，男生就像代表光明的天使。而处在黑暗中的厉擎宇，则是恶魔。

　　　　“厉未晨，别惹我生气。”季蔚然感觉得到，厉擎宇是生气了。而此时的他再也没有像跟她相处时的隐忍，而是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表现在脸上。

　　　　当他一脚踩在那位叫厉未晨的男生手背上的时候，当地上的他发出撕心裂肺却又极力克制的低吼声时，季蔚然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她哭着求厉擎宇放过那个男生，哭着道歉。最后哭着承诺会将所有的薄荷通通拔掉。

　　　　之后厉擎宇高傲的抬脚离开。而另一个自己则哭着将地上的男生扶起来。

　　　　再次睁眼，季蔚然明白了自己当初在这后花园一切举动的原因。

　　　　厉…未…晨？是谁？

　　　　季蔚然就这么站在后花园的正中央回忆着，厉擎宇说过的话突然窜入脑海“记得你在这架钢琴上做过什么吗？记得你为厉未晨弹了多少首曲子吗？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有多爱他吗？”

　　　　“季蔚然，你当初那么爱厉未晨，现在却忘得干净。你的爱，到底有多肤浅？”

　　　　“只要我想，我同样可以让顾承希和厉未晨一样，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季蔚然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手掌划过土壤里稀稀疏疏的杂草，被上面的倒刺拉开很大一个口子。

　　　　季蔚然呆滞的低头望着自己的手，因为是黑夜，并不能看清什么。而她能感觉得到，有滚烫的液体，从她手里缓缓流出。将这原本就湿润的泥土，变得更加黏腻。

　　　　难过，似乎从今天下雨开始，心里的难过就没有减少过半分。反而随着她的“探险”而变得越来越深。

　　　　厉未晨。原来真的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当初她以为这个人是厉擎宇虚构出来骗她的。可今天回忆起了这些，她才知道。原来真的有一个人，当初她爱的深入骨髓。真的有一个人，被她所遗忘。

　　　　那个人现在还好吗？在哪里？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是否已经成家立业？又或者，他已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想到这里，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一滴一滴，落在地上。这是为他而流下的眼泪，为了一个，被她所忘记，被她所辜负的人。

　　　　突然身体被人拖着站起来。季蔚然抬头，虽然看不清楚面貌，但除了厉擎宇，还会有谁呢？

　　　　季蔚然有些焉焉的，来不及收回去的泪水就这么暴露在厉擎宇眼里。对上他有些不解的目光，季蔚然下意识的咬唇，却不开口。

　　　　“大晚上你发什么疯？”厉擎宇是要气炸了，刚才打雷他不是没听到。都说女人害怕打雷，以前的路潇潇就是这样。只要一打雷，便往他怀里钻。或许是因为一模一样的脸，理所应当的，厉擎宇觉得季蔚然也是害怕打雷的。

　　　　于是出来找她，却发现卧室门开着，里面没了人。厉擎宇不知道当时没看到她自己是什么心情，就突然觉得心里缺了块东西，出现了一个窟窿。这个窟窿越来越大，他越来越不安。于是找遍了整个别墅，却看到她把自己弄得像个没人要的流浪汉一样呆呆的坐在后花园里流眼泪？

　　　　如果是害怕打雷，为什么要跑到后花园来哭？她的眼泪，到底是为了什么？

　　　　季蔚然愣了愣，对啊，大晚上的她发什么疯？

　　　　凝视着他那双在黑夜里也分外明亮的银色瞳孔，季蔚然缓缓开口。

　　　　“厉未晨。”季蔚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说出这三个字，在那段记忆里，她感觉得到厉擎宇是讨厌那个叫厉未晨的人的。所以，她要试试，这个名字，能触及到厉擎宇怎样的情绪。

　　　　厉擎宇愣住，她刚刚说什么？厉未晨？

　　　　季蔚然看着他的反应，一字一句。“厉未晨，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