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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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忽悠-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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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在乎的,他有无数的人追他爱他,你不是说了吗?那个姓童的女的肯定到现在还在爱他,简惠为他死了,肯定还有别人也想过为他去死。我算个什么?就算我牺牲了自己的色相,也比不上那些牺牲了生命的人。”

“你知道这一点,又何必为他——对他这么忠心?我是真正地喜欢你,欣赏你,你不要为了今天——”

“又提今天?不是因为今天这事,你怎么会告诉我Allan的事?你不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个幸福的人,谁叫你告诉我这个的?我恨你这个报丧的乌鸦,”艾米恶狠狠地说,“现在你又把我打回到痛苦里去了。”

“我今天不告诉你,你迟早是会知道的。这只是那个姓童的傻,被人一诈就诈出来了,肯定还有很多像你这样聪明狡猾的女孩,绝对不会写出来。”

艾米觉得头更痛了,她把小昆给她的那些钱拿出来,塞到小昆手里:“我不想听了。这个你拿回去吧,我不会再到收审站去了,我不需要这些钱了。”

“明天不去收审站,我们还继续——学英语吧?”

艾米冷冷地一笑:“你怎么不明白呢?我跟你来往,都是为了他。现在我连他都恨透了,我——怎么还会跟你来往呢?”

小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把那些钱撕成两半,扔在地上,说:“我送人的东西从来不收回的,”他见艾米正心急地打开那条项链,做了个手势,说,“别急,别把自己弄伤了,你把它扔了吧,最好扔厕所里,放水冲掉。”

说完,就推开门,扬长而去。

35

艾米走出卧室,想去关大门,看见妈妈正在关门。她立即闪回卧室,但妈妈已经跟了进来,小声问:“我看见小昆气冲冲地出去,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艾米无奈,只好把今天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说:“算了,你睡觉去吧,我也要睡觉了。”

妈妈说:“小昆说的话,未必就是事实。即使是,也是Allan认识你之前的事,况且还是在那个女孩说她有脑癌的情况下,你又何必计较呢?”妈妈叹了口气,“我也希望你能遇到一个人,在你之前从来没爱过,从来没有过女朋友,那当然很好,但是——这种人也不多见。他出来读书六、七年了,又有很多女孩爱慕,要说没有过女朋友,更不大可能。只要他以后再没有别的女孩,就行了。不能太苛刻了,特别是对以前的事。”

“我也知道这一点,就是想着气难平,他是我的第一个,我却不是他的第一个。”

“如果气不平,就干脆不要他了,一刀两断,也就不气了。以后找个从来没爱过的,干干净净,少许多烦恼。”

艾米说:“我要能做到这么干脆就没痛苦了,我是既不想跟他一刀两断,又不想他有过从前——”

妈妈笑了笑说:“你小时候对妈妈就是这个脾气,算旧账,不原谅,不管妈妈怎么赔礼道歉,都不原谅。有时你在外面跟小朋友玩得很起劲,而我需要出去一下,买点东西,不想打扰你,就自己偷偷去了。等你知道了,你就不高兴了,问我为什么不带你去,我说今天对不起,下次一定带你去,但你纠住今天不放,老是问:‘你今天为什么不带我去呢?’我说今天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也跟你赔礼道歉了,又答应下次带你去了,你还这样纠缠不放,有什么用呢?你不管,总是说,‘你今天为什么不带我去?’”

艾米想想也是,说:“算了吧,不跟他计较了,不过他出来了,我要好好审审他,看他爱过那个女孩没有。没爱过,是被逼的,就算了。如果不是——”

“我看你还是别审他了吧。过去的事,越说麻烦越多。过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呢?如果他承认他爱过那个女孩,你怎么办?真的能做到跟他一刀两断?你讲不起这个狠,又何必审呢?”

“但是他这样不说实话,太让人无法相信他这个人了。”

“那不是因为他向那个女孩保证过不说出去的吗?”妈妈宽解说,“他能信守诺言,应该算是一个好的品质。如果他对那个女孩不信守诺言,那他对你也可以不信守诺言。所以我对这事就一个建议:你能跟他一刀两断,就一刀两断。不能,就干脆不去计较他以前的事,免得把自己搞得痛苦不堪。”

艾米问:“爸爸在你之前,有没有过——女朋友?”

“谁知道?他说没有,我也不去打听。以前提倡晚婚晚育,青年人太早谈恋爱,就会被认为是不正派的。再说,那时的人,思想也不像现在这样开放,一个人谈几次恋爱,就会被认为品质不好,所以有过女朋友的可能性小一些,即使有过,也不一定有过性关系。我那时候就从来没想过再谈第二次恋爱,行不行,就是你爸爸了,成败在此一举。”

“我很羡慕你们那个时候,”艾米说,“多么单纯!不像现在这么复杂,这么难弄。”

“单纯有单纯的坏处,复杂有复杂的坏处。那个时代谈恋爱,有很多到后来发现不合适,但迫于社会压力,不敢分手,凑凑合合结婚的也很多。像你们现在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分分合合太随便,也有很多不顺心的地方。爱情有时候就是个运气问题,碰巧就爱错了人,那——就免不了痛苦。”

“我是不是爱错了人?”

“爱对爱错都只能是你自己决定了。妈妈说什么都不起作用,你现在还在反叛的年龄,可能我越说你爱错了,你越认为你爱对了。所以我只能说,要么你就干脆不爱他了,要不然就别为以前的事让自己烦恼。”

艾米决定不为这事烦恼了。等妈妈去睡觉了,艾米把钱用透明胶黏好,不知道还有没有用。她决定跟小昆打个电话,说声对不起。她觉得刚才对小昆太凶了点,怕惹恼了他,他去为难Allan。

她拨了小昆的号码,听见小昆有点沙哑的声音:“找谁?”

“找你,我是艾米,你——还没睡?”

“我——还在你楼下。艾米,我也正想跟你打电话,告诉你我刚才——对你撒了谎,成钢的那事——是我编出来的,只想挽回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

艾米笑了笑说:“我现在搞不清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了。反正我也不去管那么多了。成钢以前做了什么,跟现在不相关。那些钱,我都黏起来了,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别管那些钱了吧。我不该撕那些钱,那是你辅导我英语的报酬,是你的钱,明天我再付给你吧。明天还是你辅导我英语,我带你去收审站?”

“好啊。你现在快回去睡觉吧。”

“好,我回去了。明天见。”

艾米放下电话,走到窗前,看见那辆新闻采访车刚刚开动,她忍不住想,他就一直守在这里?准备守到什么时候?守到我关灯?还是忍不住打电话上来?她现在搞不懂小昆了,说他一半是天使,一半是恶魔也不过分,也许男人就是半人半兽?

第二天,小昆按时来到艾米家,两个人学了一会英语,小昆就开车带她去收审站。两个人还是爬上那个小坡,坐在那里,默默地看那个收审站。艾米总觉得心里的感觉跟以前有些不同了,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小昆说的那些话起了作用。

“你说Allan和那个姓童的事是你编出来的?”她忍不住问。

小昆点点头,有点尴尬地说:“有点太——小人了吧?”

艾米笑了笑,没说话。

小昆也笑了笑:“其实我昨天说那个话的目的并不是想把他在你心目中的印象搞坏,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男人没有爱也可以有性的,真的,这一点,不管你相信不相信,喜欢不喜欢,都是个事实。我其实是很敬佩成钢的,如果我跟他换个位置,可能我早就垮了,但是他没垮,他想得更多的是——别人,比如你,他的父母,还有你的父母,姓简的一家,还有他的室友朋友等等,他怕这些人受到连累,他怕他们为他担心。”

艾米怔怔地听他讲,不知道他现在说这些又是什么目的。

小昆看了她一眼,字斟句酌地说:“昨晚那件事让我发现你并不了解他,你喜欢他的帅,可能还有些别的外在的东西,但他的深层的东西,你并不了解,或者说不欣赏。所以你会为一两件小事,或者别人的一两句话,就决定爱他还是不爱他。像我昨天说的那件事,你甚至都没去核查一下,就决定不爱他了,那是我没想到的。”

“你了解他吗?”艾米好奇地问,“听你的口气,好像你比我更了解他一样。你也就跟他见过一面。”

“我只跟他见过一面,但我看过他所有的材料。即便是那一面,也是在一个特殊的情况下见的,一个人在那种情况下的表现比平时情况下的表现更能说明问题。实际上,我也不是第一次见收审关押的人了,不管是有罪的还是没罪的,在那种地方关上一段时间,很难不受到影响,精神失常的大有人在。但是他很清醒,很理智,他不怨天尤人,而是担心外面的亲人朋友,所以——我很敬佩他。”

“为什么我不能去看他?”

小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话头转到了别的地方:“我想告诉你,我决定到加拿大去了,我已经办好了移民,要在八月份体检过期之前去landing。”

“你要到加拿大去?”艾米惊讶地问,“去那里干什么?”

“怎么说呢?我父亲——还有我自己,弄了一些钱,存在加拿大‘皇家银行’里。我和我姐姐都办了加拿大移民,我们想离开这里。国家的事情是很难说的,你今天是宠臣,你明天就可以是阶下囚。我父亲已经老了,他不想再折腾了,但是他不想我们呆在这个地方。很多当官的都为他们的孩子做了这个准备,”小昆提了几个如雷贯耳的名字,“他们的孩子有的出国去了,有的准备出去,都在海外存了很多钱。”

“可是你父亲——,我爸爸认为他很清廉呢。”

“清廉不清廉,看怎样说了,”小昆说,“对你父母这样的人,我父亲是很清廉的,因为他知道他们的钱来得不容易。但是对那些贪污受贿的人,他就没那么清廉了。也可以说他为他自己是一点也不腐化的,他一生过的都是很清贫的生活。这些年,他做纪委书记,实在是看到了太多的腐败,而且是无法根治的腐败,所以他想让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既然我自费留学没办成,那离开这个腐败地方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腐败了。”

艾米开玩笑地说:“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去揭发你?”

“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不希望你是出于害怕才跟我交往,那对我来说就没什么意思了。你可能一直觉得成钢的命捏在我手里,你这么想也不算过分,因为如果我想害他,也的确做得到。但我不会那样做。现在我把我的命、甚至我父亲的命都放到你手里了,你就知道我不会做伤害他的事了。如果我做了伤害他的事,你可以去告发我跟我父亲。小陈那里我也打过电话了,说你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他不会想到成钢头上去。”

“为什么你这么帮他



“因为他也会这样帮我,如果我遇到危难,即使他知道我在挖他的墙角,在追求他的女朋友,他也会帮的。”

“为什么?”

“他就是那样的人,就是人们所说的人文主义者,爱的是人类,是生命本身,只要是人,他就会去救,他不会先问了是谁再去救。我很欣赏他这种人,但你不一定,因为他也会这样救别的女孩,而那是你最痛恨、最不能容忍的。”

“我——就这么坏?”

小昆笑了笑说:“你不这么坏?那为什么你昨晚发那么大脾气?我不明明说了他是因为那个女孩说她得了脑癌才——上当的吗?”

艾米嘟囔说:“那——跟这——不同。”

“当然,我很喜欢你这份坏。就因为你这样,我才觉得我能竞争得过成钢,因为他的爱法不是你所希望的,我的爱法才是你所欣赏的。我可以为了爱情不择手段,撒谎诬陷,贪污受贿,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我都干得出来,但他不会,他那样的人,连吃醋都不会的。不信你等着看吧,等他出来了,如果我挑明了追你,他不会为你跟我打架的,他最多只会叫你自己选择,说不定他就不要你了。你一定看过《飘》这本书,如果说你是里面的斯佳丽,那他就是里面的那个什么卫希礼,而我才是白瑞德。”

艾米觉得他说的好像有道理,又好像没道理,她有几分疑惑地说:“你把自己说得太可爱了吧?”

36

有一天,妈妈打电话给艾米,说Allan本科时的老师静秋到J市来了,今天晚上会上我们家来,她特别问到了你。如果你今晚有空,就回家来一趟。

艾米听说了,马上就打的跑回家去了。她对这位静老师一直都很感兴趣,因为她有一种感觉,Allan很崇拜他这位老师,他说他选择英语专业,就是因为这位静老师那时在L大教英语。

Allan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教师,但他们都不想让Allan选择他们的职业,因为两个人都觉得医生和教师的职业对他人的生活影响太大,责任心太重。所以Allan选择英语专业的时候,他们都没反对,希望他以后做翻译,在两种文字之间做搬运工,不加入自己的意见,应该是最不干涉他人生活的了。Allan报的是静秋任教的L大,她教过他翻译课和英美文学课。

艾米觉得Allan谈起静秋的时候,都是很欣赏的口气。他不叫她静老师,说她不喜欢别人那样叫她。静秋的英语名字也叫Jane,但静秋初高中都是学的俄语,有个俄语名字,叫“喀秋莎”。因为简惠也叫Jane,所以Allan跟艾米谈起静秋的时候,就叫她“静秋”,或者叫她“喀秋莎”。

艾米怀疑Allan以前爱过他的这位老师,虽然静秋比Allan大十多岁,但很多男孩子爱上的第一个人都是比他们大的女性。

七点钟的时候,静秋准时来到艾米家。艾米一见到静秋就很喜欢她。静秋人很漂亮,是一种沉静的美,大将风度的美,好像世界上什么事都不会吓得她花容失色一样,只有经历过生活的沉沉浮浮的人,才会有这种美。

|文|艾米的妈妈把知道的情况跟静秋讲了一下,担心地说:“不知道这事会拖到什么时候,听说有不少人在收审站一关好几年。我看他们不抓到‘真凶’,是不会让Allan出来的了。这孩子真可怜,碰到这么个冤枉事。”

|人|静秋说,“我正在帮简惠的父母清理她的遗物,希望找到她的日记什么的,我相信像简惠这样善于掩饰自己感情的女孩,一定会有日记之类的东西,说不定她的日记会证明她是自杀。”

|书|艾米的爸爸说:“你这个想法很好,看来你对简家的女孩很了解。”

|屋|静秋说:“简惠家以前也住在K市,我还教过她。她很健谈,但不轻易向人吐露自己的心事,所以她实际上是很内向的人。有些内向的人,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向,会故意显得很外向。问题是显得外向和真正的外向是不同的,真正外向的人,往往是把内心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了,而竭力显得外向的人,却会言不由衷,把真话当作玩笑讲出来,在玩笑中外向一下,暴露一点内心秘密,过一会儿又后悔,又想法掩饰回去。简惠的作文写得很好,属于比较喜爱书面表达的人,她应该会有日记之类的东西。”

艾米的妈妈说:“希望你们能找到Jane的日记,找到了就告诉我们。”

“我会的。”静秋对艾米的父母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我想跟艾米单独聊两句。”

爸爸妈妈都说:“你们聊,你们聊,我们备课去了。”

艾米把静秋带到她的卧室,静秋告诉她:“我今天到收审站看过Allan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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