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6年第2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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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 2006年第24期-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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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创作感言: 
  诗歌先于我们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它可能是风过树梢的旋律,是火车行进的节奏,是庄稼与土地的交谈,是一只蚂蚁的私语,是小贩的一声吆喝,是大机器的轰鸣……我有幸记下了其中的只言片语;我不是诗人,我只是秉笔的三根手指或大地的一副好嗓子。 
   
  迷迭香  林 莉 
   
  这个暮春,会有一个夜晚 
  会有夜晚中的一轮新月唤醒迷迭香 
  唤醒这满坡无知生长着的小灌木 
  它细细的叶子,陷在泥地里的脚尖 
  黑暗中扭动的小蛮腰 
  它变换着浅蓝、淡紫、粉红、嫩白的表情 
  它倒背着双手,鹿一样看着我 
  它赐予我的初夜之美,到现在我才懂 
   
  创作感言: 
  迷迭香,常绿灌木,叶狭细尖状,叶片发散松树香味,春夏开花,花色有紫、白、黄或粉红色;形如小水滴般。所以rosmarinus在拉丁文中有“海中之露”的意思。这是我在网上搜索到的有关迷迭香的这种植物的一些资料,更多的时候我相信它不仅仅作为一种植物而存在,其实我一直愿意我所写下的文字它也能是一株rosmarinus,电击光闪,直直扑向你。 
   
  为我36岁生日而作  非 亚 
   
  早晨醒来在光线的抚弄中翻身起床,抖干净 
  衣服,穿到身上,刷牙洗脸在镜子前 
  凝视一会,把领带往脖子上套, 
  穿过一段潮湿的水泥路,在电梯里 
  沉默二十秒,多么难得在中午接到母亲和妹妹的 
  电话,晚餐,面对米饭鸡肉和蔬菜 
  保持良好的食欲,在一段时间内没有说话, 
  打开电脑,却没写一个字,不知道该为自己 
  留下什么,转过身在黑暗的窗前凝视户外,闹钟的 
  嘀嗒声,让我度过了如此平淡的一天。 
   
  创作感言: 
  是否可以找出一个答案,指出诗人在我们这个时代到底属于什么? 
  仅仅只是内省和反思,或者只是一种自我丰满,完善的工具,我觉得是远远不够的。      
在这样的时候等
周广学等 
  在这样的时候  周广学 
   
  在这样的时候 
  我天真、痴迷 
  差点就要确切地叫出 
  久已闪现并一直在前面引领我的 
  那一个的名字: 
  “爱情……” 
   
  这时候,天空阴沉下来 
  浓云把冷水 
  聚集在我的头顶 
  倾泻—— 
   
  它何尝不是在拯救我! 
  告诉我:这样的错觉 
  并不意味着人生的尽头 
  尽管我已为此丢掉了 
  我的自持和美好 
  并使自己蒙羞 
   
  我还能把眼睛睁大 
  看见的是一条死胡同之死 
  啊,仅仅是一条死胡同之死—— 
  像一根弯曲的绳子 
  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创作感言: 
  我不喜欢把生活快速流逝的表面弄得那么热烈、绚烂。 
  我庆幸我的生命中有许许多多僻静的时分。在这样的时分,我发现,生命如一只透明的杯,纯洁而脆薄;又如一泓有波纹的水,幽微而浩渺、在这样的时分,我将我内在的激情与隐隐的疼痛诉诸文字。 
  ——我是说,当我企图寻求灵魂的永恒时,我将写作视为一条途径。 
  ——我同时在说,诗歌源于骨子里的真诚。 
   
  这么好的信  周公度 
   
  为什么没有人给我写信 
  写一封这样的信: 
  信里说法国式的接吻 
  说春天,小城,和溪水 
  说亲爱的,亲爱的 
  说“秋天美,很美 
  旅途有一点点儿 
  旧信封才知道的疲惫” 
  说我喜欢你这样的人 
  说出许多质问和省略号 
  说“祝好。某某。 
  某城。某年某月某日” 
   
  创作感言: 
  诗歌是心在低处,而爱愈深。 
   
  一个人在风里吹  庞 川 
   
  一个人在风里吹 
  如一粒沙子,高一脚 
  浅一脚 
  在风里吹,直到斜阳 
  穿上衣服 
   
  一只蜻蜓在这里站了一会儿 
  然后很有分寸地 
  撩一撩我的衣角 
  就滑了过去 
  城市的边缘,我的中年 
  我的爱在运动 
   
  而我,一个人在风里吹 
  天空啊,天空不为所动 
  而我,跺跺脚迎着风走 
   
  创作感言: 
  诗歌是上苍赐予的一粒种子.悄然而至,又若即若离。 
   
  新梅娘曲  荣 荣 
   
  那时的春天迟缓槟榔酸涩 
  那时的她已住回自己的内心 
  她荒凉妥协 
  抱住自己的孤独 不张扬 
   
  决绝和后悔是两堵高墙 
  她在一曲词牌里幽闭 一朵 
  虚拟的花 看得见的和看不见的 
  是她衰弱的神经 
  太阳穴上的红色膏药 
   
  那时的她只能属于自己 
  地微微僵直的关节 她的呻吟 
  她内心的混乱偏头痛 
  她三十岁的老态四十岁的不甘 
  她的平静和颤抖 
   
  但是她失火的身烙需要救治 
  不被抚摸的火无法受孕 
  一再地她吞咽它们 
  暖昧的梦 恰似调料 
  事实上 这是她自己最后的肉 
   
  ——最后的疾病和疯狂! 
  她想再放一把火 用火熄灭火 
  她无法正常进食 她将自己卡出血来 
  欲望和毒素是污浊的刺 
  她要消化掉那些污浊! 
   
  那是她自备的经济大餐 
  她吞咽自己 用饥饿和清洁的肠胃 
  那时的她并不全是枯枝败叶 
  她在床上扭曲 颤动 
  冷落的枝头无法将残剩的幻想清空 
   
  创作感言: 
  二十年前,我把诗歌看成自己的情人,没有一刻不在想着念着,现在呢,诗歌在我心中已是一个姐妹,那种天然的血缘关系,让我觉得与诗歌更亲更近也更自然了。以前总有点为赋新诗强说愁吧,总有些急,逼自己要变着法儿去讨好这位情人,语言啊,题材啊,手法啊,老想着出新出奇。而现在呢,我觉得写作更是一件自然的事情,想写了就写,能写什么就写什么,想怎么写就怎么写。求个自然和平和,求个真、求个切、求个尽可能的美,就像对着镜子化妆,首先得自己看得过去。有朝一日,若镜子里的老脸实在瞧不过去了,也许写还是会写的,只是不会再拿出来,那时的诗歌,于我就像是一个满脸皱纹丑陋不堪的老伴,四目相对,无言也好化疗(话聊)也好啊。 
   
  传奇:夜读——  胡 弦 
   
  与她的欢快如风相比,我是 
  木讷的 
  我想跟上她的节奏 
  这怎么可能?我是在 
  重复树叶做过的游戏 
  风吹一遍,她变成了小妖 
  风吹二遍,她剪烛,画眉,吐气如兰 
  风吹着光线,她像阴影一样跑来跑去 
  她说立志做个良家妇女,这怎么可能? 
  她比我至少大一千岁,却又出现在 
  我怀恋的年少时光里 
  一千年前她被编造了出来 
  一千年前,她拐进传说里就下r见了 
  但打开书本又会跑出来 
  不谙世事,让我叫她 
  小狐狸,这怎么可能? 
  她笑,没有目的,也没有年龄 
  她就像风,一千年前她就被 
  放进了风里,犀利的发丝 
  吹着,吹开宽大的衣袖 
  然后,吹开书生迟钝、呆板的心 
  吹开繁体字、简体字 
  和一本书 
  哗哗作响的内心结构 
   
  创作感言: 
  从某种程度上讲,思考是诗歌的本质,它的主要功能在于揭示,它处理的是一种提高后的意识,也即被熟识的表象所遮蔽的生活和心灵(二者是合一的)中最高深莫测的隐秘之情(或道理、趣味)。思想和激情,就像两条鲸鱼,在诗歌中,控制了一条,才有另一条的存在。我的写作基本就是这样:看着两条鲸在水中自由地游弋、翻卷、碰撞,给我带来和谐而又不依规则的美。 
   
  会在哪一片林子里听到风声  柯健君 
   
  我和父亲走在林子里 
  一阵一阵地蝉鸣,那么短暂嘹亮 
  它们用生命里的歌覆盖了我们 
  翻过山坡。阳光拍打着 
  我们抛掉风声、蝉鸣和那一片林子 
  在野外一直沉默地走 
  暮色降临,炊烟在远方飘起 
  凉意从路的尽头铺到心里 
  父亲明亮的背影,一点一点暗下 
   
  一个一个山坡 
  我一直在后面跟着 
  离那片林子、蝉鸣和风声越来越远 
  旷野,像我的内心一样荒凉寂静 
  我怀念走过的那片林子 
  ——那林子里的蝉鸣和风声。我和父亲 
  沉默的时候,它们用劲响着 
  向世界抗争 
   
  不记得走了多远 
  我走丢了父亲。风声依旧响着 
  我走丢了自己。风声依旧响着 
  ——不知道,在哪一片林子 
   
  创作感言: 
  诗歌,应去感动每一个人。提倡为文学史写作,为百年后千年后写作,有点空泛和夸大。要多关注当下,要从当下中找出诗歌,带着情感写作,用真诚写作,让内心和现实结合。不能让语言绝缘于情感之外。好诗,来自民间、底层、身边最近的事物。是诗人的关注、感受、情感、经验和思考。不是个人的生老病死,而是大众的喜怒哀乐。如果说诗歌是一种高处写作,那么,我愿意是站在山冈上高呼“一去兮不复还”的壮士;如果说诗歌是一种低处写作,那么,我愿意在野草丛中浅唱。 
拾得等
树 才等 
  拾 得  树 才 
   
  晚上没有电视看 
  那就看窗外的灯火 
  显像管坏了—— 
  显像管是会坏的 
   
  两条小金鱼一直在游 
  一开始它们是三条 
  可能是脾气不台 
  有一条突然就跳走了 
   
  谁能像瀑布那样跌落 
  谁就不是瀑布 
  流淌不完的是水 
  眼泪总是需要一个身体 
   
  你把自己做成词汇 
  词汇就拿诗报答你 
  冬天,冬天是哪一天? 
  风,我们都以为抓住了一 
   
  打开掌心:还是空的 
  蚂蚁真的在搬家吗? 
  蚂蚁只搬运,不回答 
  斜坡,风推了蚂蚁一把 
   
  阴影是树又不是树 
  过去就像一条石子路 
  弯腰,你会明白,捡 
  哪一颗,都不如不捡好 
   
  创作感言: 
  诗不得不由语言材料做成,但又实实在在地“溢出”于语言之外。诗的发生源头是智性无力洞悉的。一种诗艺总是透露着诗人的玄学。 
  语言形式同诗人心中想表达的含意并不一致——语言是别的东西。语言申唯一真实的,是暗示本身。真正想说的东西,一定会在语言之外被保存下来。 
  当然,诗人是“写”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也不是喊出来的,更不是争出来的。那么,“写”的支撑点是什么呢?是活,是活生生的每一天,每一事,每一次心有所悟…… 
   
  征服者  姚 风 
   
  攀登珠穆朗玛峰的人 
  半路死了好几个 
  幸存的,登上了峰顶 
  他们面对镜头,挥舞着旗帜 
  让全世界都看到 
  他们征服了世界第一峰 
  只有被镜头省略的夏尔巴人 
  默默地站在角落里 
  他们是脚夫,算不上征服者 
  只要付给两千美金 
  他们可以帮助任何征服者 
  征服珠穆朗玛峰 
   
  创作感言: 
  天空身无分文,树木依然奔向天空生长。尽管你们不需要诗歌,我还要继续写作;尽管你们百般嘲笑,我也要在诗歌中挤出你们的脓血。为的是,让诗歌成为你们痛失的父亲或者儿子。 
   
  沙龟湾  姚江平 
   
  一条流淌在童年的河:沙龟湾 
  等了我三十三年。三十三年 
  就像一片绿叶,在我经过的每一个路口 
  都发出尖尖的叫声 
  暮色凝滞,黑粗黑粗的柿子村下 
  瞎眼的姥姥喊着我的乳名 
  放羊的姥爷,兜兜是个宝囊 
  一捧软枣,一把酸枣 
  三颗绿核桃 
  还有一种酸酸涩涩的野果子 
  沙龟湾,你一直在等着,不只等我 
  你在等着和我生命相依的一个女人 
  你想把有关一只水鸟一只蜻蜓一只蚂蚱 
  一只蚂蚁在草尖上细小的幸福讲给她听 
   
  创作感言: 
  诗歌是生活的另一种深度,是开启天堂大门的一把钥匙。写得沉静,读得心动。 
   
  雅姆和我  徐俊国 
   
  雅姆从我母亲怀里接过我 
  先教我走路认字 写诗 
  又教我给穷人和小毛驴做祈祷 
  看见胡桃树生病 
  他会绕树三圈 流下蔚蓝色的泪 
  碰上蚂蚁去世 
  他会让我挖坑深埋敬献花圈 
  雅姆说 
  如果脸上有泥的人从对面走来 
  要脱帽致敬 先让他们过去 
  雅姆领我走遍了960万平方公里土地 
  数遍了所有的鸽子 墓地和庙宇 
  三十五年后 
  他回了他的比利牛斯山 
  我留在了我亲爱的出生地 
  ——需要我心疼一生的老中国 
   
  创作感言: 
  为什么非要有所表达?为什么不能沉默?为什么留在纸上的总是疼痛多,温暖少?为什么一个人阻止不了自己的喉咙变得沙哑? 
  现实中没有的到诗里去找,现实中实现不了的到诗里去实现,为了给毫无诗意的人生寻求一点安慰,为了给发烧的心灵服下一粒苦中带甜的药片,我不断鼓励自己继续写作。祝愿还在读诗的人找到热爱生活的证据,祝愿还在写诗的人有福分看见好人在落泪。 
   
  总会有人从鹞子岭上下来  郭晓琦 
   
  记得那时候天空格外高远、瓦蓝瓦蓝…… 
  白杨树英俊挺拔。而我幼小 
  像一只怯生生的旱癞 
  常常爬上门前的土墩上东张西望 
   
  ——远处,更远处,黛灰色的鹞子岭静静地侧卧着 
  冬天会披上残雪,看起来 
  像是穿着一件露出棉花的破夹袄 
  岭上没有羊群,没有歌声。但有大鸟 
  在更高处盘旋、聒噪、俯冲 
  一套消失随即又出现。有风擦着地面喧嚣 
  带走黯淡的沙尘和枯草 
  还会有人走下来,“呼哧呼哧”地走下来 
  壮实、黝黑、木讷,额头上隐隐冒着热气 
  他背着几张生羊皮,弯腰向我憨笑 
  “哎!小兄弟,给一碗凉水喝!” 
   
  那时候我无比自豪,七岁或者更大一些 
  就有人把我唤“兄弟”。那时候 
  我喜欢一只褐色的盛满凉水的陶罐 
  我喜欢整整一个冬天都趴在门前的土墩上张望 
  隔三岔五,总会有人从苍茫的鹞子岭上 
  翻过来,都是来自西海固旱区的男人 
  阳光和风一样黑的男人 
  都是背着生羊皮赶往北堡镇的男人 
   
  创作感言: 
  渐渐向下沉:向着苍茫大地的深处,向着乡村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厚重的泥土里一定有一种巨大而坚韧的力量。如果我能通过诗歌努力把这种力量传递到另外一些人心里、情感里,传递给世界,哪怕是些微的一点,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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