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刊 2006年第24期》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诗刊 2006年第24期- 第4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被我在诗篇中,轻轻按住—— 
   
  *章江和贡江在江西省赣州市城区入境台下 
  合二为一,形成江西省最大的河流——赣江。 
   
  创作感言: 
  一直以来,我始终对诗歌保持着克制和谨慎。诗歌的艺术本质上是灵魂的艺术,于诗歌而言,灵魂显示出至高无上的自由价值;这就是说,深入万事万物,肉眼看不见的世界,灵魂都看见了;在生活与心灵之间,诗歌,承担了一切痛苦,一切激情和忧伤。在灵魂和世界之间,发生着一切诗歌故事。把一切变成诗,是灵魂对这个世界的高度依托和深刻渗透,诗歌,它不仅仅是语言,而且是我们所渴求的生活为了无与伦比的现实的到来而发出的无声的、绝望的呼唤;它强大的与自然对话的能力,它对隐秘的内心最真切最痛苦的关注,它使孤独的个人为自己说不出的痛苦找到了名词和定义,它拔出了深深扎进我们肉里无法拔出的自责和痛苦。 
   
  鲜花屋  龙红年 
   
  在大街的拐角 
  在生活不起眼的背面 
  你拥有四平米的鲜花屋 
  和大面积的清香 
   
  每天早上 你用六点钟的曙光 
  将心情洗得十二分清亮 
  在城市与郊区之间 
  用人力三轮 仔细丈量 
  生活到鲜花的距离 
   
  女儿还在睡梦中 
  你将另一些孩子叫醒 
  把她们从天堂的露水里 
  接回尘世 
   
  大街上 人群熙攘 
  你猛然想起家中的晚稻该收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买花人进来 
  你忙把所有好心情打开 
  一束鲜花出门 你跟出相送 
  一声“好走” 
  满街都香了 
   
  创作感言: 
  十六岁走出那个叫绕竹湾的村子,可我仍无法摆脱土地和乡村在灵魂里同我的纠缠,,这是一种宿命,我唯有坦然接受这一切。我有过凌空蹈虚的诗歌实践,这种功利性的转换让我命若游丝。我决计在土地里扎下根来,让我的诗歌像家乡随处可见的水稻、麦子、蔬菜,或者是暮色里摇着尾巴回家的小狗…… 
回到秋天等
东方浩等 
 回到秋天  东方浩 
   
  我不是一棵树 但我想成为一片叶子 
  回到秋天 只是一片小小的叶子 
  在一棵树的枝梢 
  慢慢变黄 
   
  即使变黄了 也不凋落 
  在风中摇晃 在渐渐清冷的光线中摇晃 
  我知道 当秋天来临 
  我会变成一片真正的叶子 
   
  就在那棵时光的老树上 
  在那些纵横如同道路的枝条上 
  我轻轻摇晃 把整个夏天的炎热 
  晃成一缕细风 一缕风中的花香 
   
  如果我不出声 谁也无法找到我 
  在众多的叶子中 在渐渐变黄的部落中 
  我把内心的想法藏起来 
  穿过那么多季节 我要回到秋天 
   
  创作感言: 
  “诗意的缺失”和“语言的粗鄙化”是诗歌远离诗歌的主要原因,也是诗歌常被人们指责的原因之一,我以为在诗歌创作中提倡“寻找诗意”和“恢复诗歌语言的庄严”,已显得十分的重要和必要。 
   
  大海的邻居  北 野 
   
  我从未丈量过大海与我的住所 
  之间的距离 
  用草绳、木棍、皮尺或钢尺 
   
  我只是用心灵估算,我栖身的那栋楼 
  离海三百米,海鸥的叫声 
  时常在夜间将我惊醒 
   
  有时我去海边看看 
  白浪的手臂远远地起伏着向我召唤 
  但我并不激动 
   
  海嘛,液体的沙漠,吃人的水 
  谁要是渴死在海水里 
  海不会感到抱歉 
   
  大海就像一尊供人参拜的喝得烂醉的神 
  盘踞在我家背后黑色的礁石下 
  它呼出的气息令人头晕 
   
  我不靠大海为生 
  因此大海和我的关系一点也不复杂 
  假如有人愿意歌唱它或诅咒它,悉听尊便吧 
   
  我听当地渔民说 
  海很少爬上悬崖回访看它的人 
  它经常放出海盗一样的大风,刮得妇女头疼 
   
  我倒是希望它来上一次 
  带上雷电的鞭子、愤怒的咆哮和毁灭的警告 
  就像我在沙漠里看到的沙尘暴 
   
  创作感言: 
  去年春天,我辞去《新疆日报》的编辑职务, 东行约一万华里,落户山东威海。 
  这里是海边,也就是大地沉入和冒出海水的地方。 
  从这里回望亚洲大陆腹地冰雪覆盖的帕米尔高原和青藏高原——我曾经狼一样出没了二三十年的地方——还真有一种遥望“世界屋脊”的感觉:水就是从那里流下来的; 文明的源头就高卧(冬眠)在那里的冰帽之下;而海洋不过是河流的公共坟地。 
  但是当地人对大海有深厚的感情。他们吃海里捞出的任何东西,并称之为海鲜。他们在海边舞蹈、飙车、上网、做爱、游泳、照相、吃韩国料理、喝青岛啤酒,并且宣称这里是“最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这让我想起一个阿尔泰牧人的故事:他作为人民代表去北京参加了会议,回到家乡大伙问他北京怎么样,他的回答是:“北京嘛,好是好,就是太偏僻得很!” 
  可见每个地方的人都是以自己的家乡为宇宙的中心啊! 
  我的西部情结大概也是如此。 
九月叙事曲等
卢卫平等 
  九月叙事曲  卢卫平 
   
  九月的第一天,我在哭声里遇见世界 
  这无法选择的哭声让九月 
  成了我一生中泪水最多的月份 
  八月有三十一天,我仍然和八月擦肩而过 
  八月的最后一天为我的到来作了怎样的挣扎 
  这漫长的一天没能在命运的暗夜 
  点亮岁月的灯盏 
   
  九月的一个傍晚,我骑在牛背上 
  在最后一缕夕阳消逝在炊烟的瞬间 
  我从广播里听见毛主席死了,在课本的第一页 
  毛主席永远红光满面,对着孩子们微笑 
  我哭了,是母亲和外婆一起哭我才哭的 
  那夜的月亮在乌云里失明 
  第二天早晨的太阳只有十五瓦的亮光 
   
  正午的四等小站,我挤上梦想的火车 
  妻子撑着雨伞站在站台 
  车窗玻璃上的雨水是我愧疚的眼泪在流淌 
  我在九月下海了,我的孤独 
  从此成了岛屿的孤独 
  海水包围着我,我听到的波浪 
  都是一个异乡人梦醒时分的呜咽 
   
  世贸大厦着火时,我刚洗完冷水澡 
  女儿写完作业,打开凤凰卫视大喊了一声 
  她害怕了,让我陪着她看电视直播 
  这是我女儿第一次看见钢铁的美国在流泪 
  在女儿的印象里,美国总是笑容满面 
  两架美国自己制造的飞机让九月的墨水 
  在报纸的头条用最大号的字体为美国哭泣 
   
  黑白电影里,九月的黄河和长江是用来哭泣的 
  硝烟远去了,但钟声不会沉寂 
  九月十八日的南京,我看见的每一人 
  都是悲伤的,每一块石头都浸泡着血泪 
  三十万人的骨头面前,一群红领巾在宣誓 
  几个日本老人,他们的白发和忏悔让我感动 
  翻译告诉我,他们来自广岛和长崎 
    母亲在九月上山了,草一样卑微的  母亲,在九月站到了高处  我哭干了今生剩下的全部泪水  我从此看到的每一座山都像坟茔   我在九月出生,母亲在九月死去  里尔克在秋日里说,谁此时孤独就永远孤独  我在内心默祷,九月上山的母亲四季平安 
   
  创作感言: 
  在日常的、眼前的、容易被人忽略的事物中,隐藏着诗歌的秘密。从这个意义上说,所有的诗歌写作都是现实主义的。一只玻璃杯子在眼前,大多数人只能看见一只杯子,只有诗人能看见杯子之外还有很多个杯子,能从完整中看见杯子的碎片,能在碎片里看见一只完整的杯子,能在玻璃的透明中看见黑暗。这就是写诗的难度,这就是一个诗人的非凡之处。这不仅需要诗人有一双慧眼,还要有经验,一种只属于个人的经验。 
这城市的斜阳照在我身上等
叶丽隽等 
  这城市的斜阳照在我身上  叶丽隽 
   
  漫游者从词语中退败出来 
  感到了饥饿。也许被咬伤了 
  一些事物正在黯淡 
  可我说不出,那流逝的究竟是什么 
  外面街上,也多是和我一样 
  为看不见的重物所压的人群 
  在傍晚时分各自喘气 
  只有孩子穿梭在香樟和紫薇丛间 
  发出了没心没肺的笑声 
  在屋里关了一天后,她奔跑着,跳跃着 
  希望我再也追不上 
  当然,我也想走得更远 
  一直到不可知的地方。我知道命运 
  每天都从生活里带走一部分东西 
  但是从不给予相应的补偿。而此刻 
  太阳正从云层背后缓缓出现 
  落山之前,它再次雍容地俯瞰世界 
  孩子激动地停在前面叫我:“妈妈快看,彩霞!彩霞!” 
  是啊,一切都亮闪闪的,散发着橙色的光芒 
  甚至乌云也镶上了金边 
  甚至我,这个两手空空的人 
  也得到了照耀,得到了触摸。有一刹那 
  斜阳甚至也触摸着我体内坚硬的地方 
  把我挤成一团的心,轻轻掰动 
   
  创作感言: 
  我所认识,只是生活的瞬间。 
   
  那一刻  田采 
   
  那一刻我行走在武汉汉正街的街头 
  许多人坐在电视机前看中央台新闻联播 
  那一刻有人喝酒,有人做爱,有人贿赂,有人预谋 
  长江水仍带着均匀的秒速平缓流淌 
  那一刻堪称火炉的武汉在升温,但不急促 
   
  那一刻,我乡下的表弟遭遇了车祸 
  村长杨金锁在我的手机里泣不成声 
  他说太惨了。还没等他说出表弟血肉模糊 
  我差点支持不住 
  表弟死于酒后驾车司机的车轮下 
  两眼昏花的司机,把我走夜路的表弟 
  看成了一条道路,从表弟的整个人身上辗过去 
  爬不动山坡的汽车 
  那一刻却爬到了我表弟的头顶 
  那一刻,一只羊本能地穿过车轮的左侧 
   
  表弟,他三十七岁的年龄上 
  还挂着一双儿女和风烛残年的父母 
  那一刻他的老婆杏芳当场昏死过去 
  这本不该有的那一刻 
  早该在时间表上删去的那一刻 
  灰色的那一刻,迷茫的那一刻,被忽略的 
  那一刻 
  来不及拐弯的那一刻,生死两茫茫的那一刻 
  几乎要被遗忘的那一刻 
   
  创作感言: 
  真正好的诗歌是从生活中得来的,用平凡的诗句写平凡的百姓生活。在生活中不断挖掘疼痛掩埋之下的质朴、真诚、善良、忧伤与美好,越土越显示出艺术的真。 
  想象是修补被遗忘的记忆,是用诗歌这把钥匙打开一道洞察生活的门。写作诗歌必须真诚地面对生活,从内心出发,智性地感悟,理性地思考,干净地表达。 
落日等
冉仰景等 
  落 日  冉仰景 
   
  披着血色大氅,就要以黄铜的速度 
  没入万座雪山之中 
  落日:这一刻多么慈悲 
  下一刻,骨笛喑哑,原野苍茫 
   
  作为草原外来的酋长 
  我从未被一片草叶爱到腐烂 
  不同的季节,跟不同姓氏的野花 
  在大地上欢乐,我燃烧过吗 
  是的,我已经老了 
  但老得还不够 
  落日俯身,并没赐予我部落的权杖 
   
  洒下无数泪水,却不懂得哭泣 
  外表平静,内心喧嚣 
  我不配抒情,更不配沉默 
  悬崖边苦修,我首先要做的功课 
  就是把星光交给嘴唇 
  河流向东,落日向西 
  我要高声诵经,超度自己的灵魂 
   
  远与近,地平线无以丈量 
  落日的告别多么庄严 
  下一轮回,我将在哪座雪山脚下 
  演奏我的扎聂琴 
  我将从哪个字母出发,漫步康巴—— 
  从明到暗,从重到轻 
   
  创作感言: 
  如果使用“大词”有罪的话,罪魁就是屈原、李白、苏轼、艾青、荷马、但丁、聂鲁达、帕斯等人了。 
  而帮凶正是反对“大词”,却又对这些大师的诗篇着迷的诗人们。 
  不敢使用“大词”,其实是胸怀和气度不够造成的。 
  对“大词”怀有敌意,说轻点,是一种不言自明的自卑心理在作祟:说重点,是无法与大师们比肩时,产生的一种有毒的嫉妒。 
   
  比快乐更快  代薇 
   
  还有什么 
  比快乐更快 
   
  没有一把劈刀 
  可以追上落日 
  没有一种速度 
  能够让子弹慢下来 
   
  那跑得最快的 最虚无 
  最美也最绝望 
  毁灭一般 
  仿佛被什么射中后 
  突然碎裂的叫喊 
   
  创作感言: 
  在一首诗中,词语沿着一些曲线滑动,优美、自由,同时又有点不同寻常。诗的方向是向上的,它是一些在天空中飞舞的事物。 
  诗是对事物的感受,不是再认识,它是幻想,一个醒着的梦。一首诗的形成,在我必须是“先听见它,然后再出现它的形状。” 
  那些太完美的诗。那些太像诗的诗。总是让我警惕。 
  诗的速度有多种可能,落日的速度,子弹的速度,火柴的速度,沙的速度……这些,都让我试到过诗的速度。 
  诗歌能把人逼得很高。诗的感觉就是飞。 
羊等
白庆国等 
 羊  白庆国 
   
  几十年了 
  我跟着一只羊 
  学会了温柔 善良 
  学会了用羊的目光看人 
  学会了咀嚼那些 
  没有什么味道 
  但能充饥的食物 
   
  一只羊与我从来没有反目成仇 
  我已经丢弃了羊鞭 
  只靠手势 
  我们配合的就很默契 
   
  羊从来不知道肉的味道 
  羊喝水时的情景 
  让天空中的一朵白云忘记了行走 
   
  现在它已经生下一只羊羔 
  它哺育羊羔的情形 
  让我学会了慈爱 
   
  它很多的时候低着头 
  我也学会了低头 
   
  创作感言: 
  诗就是诗.她是语言一种天生的形式,不需要任何人重新命名。其关键在于,你是否准确干净地使用了中国语言,把你的感悟得体地排列下来。 
   
  疼  白连春 
   
  我疼着这一小块土地 
  一棵草开了一朵花 
  正好,也是我疼的 
  我疼的还有这一个人,她正好 
  也在这一小块土地 
  简单。快乐。我们紧挨在一起 
  就仿佛她是我这棵草 
  开的花。现在,春天走了,远远地 
  风在吹,天空的蓝已经淡了 
  最后一只蝴蝶收起了 
  翅膀。这一切,正好让我疼 
  我就疼着这一切 
  太多了?还是太少?对于 
  一个农民,一个男人,一个 
  肉体多于精神的俗者 
  我只想每天 
  坚持这样的疼 
   
  创作感言: 
  世界很大,生活很小。我累了。我想离开。我不知道去哪里。我在这里,怀着难言的恩情。诗啊,埋葬我吧。 
   
  那曲草原 
  白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