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便有小内侍搬来了一把椅子。
董槐却没有坐下,甚至连站都没有站起来,他继续拜伏在地,叩首道:“臣有罪,臣教子无方,致使孽子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臣恳请陛下责罚。“
“董卿何必如此自责呢,你儿子是你儿子,你是你“赵昀极力的收敛着自己内心不满的情绪,仍然和颜悦色且面带笑容的说道:”你看,朝臣们可都上书为你求情来了,连丁御史都上书了。“
作为帝王,在大臣面前必须尽力保持平静和安宁,喜乐衰怒,不形于色,以使大臣们觉得天心不定天威难测,因而小心翼翼的办事,这是宋理宗自小便受到的教育。
“陛下,那丁大全乃是奸佞小人,满肚子都是坏水。他为臣上书求情,定是没安什么好心。陛下切不可被他所迷惑,与他亲近,让满朝文武大臣寒心啊”
赵昀在心中冷冷一笑,这个自已刚刚提拔为宰相不到几个月人,现在看起来竟是如此可恶,自己当初为何要提拔他做宰相呢?
只是刚免了谢方叔的相,距今也不过数月时间,若是如今再罢董槐的相,宰相更换频繁,难免会引起朝野震动,朝纲不稳啊。
赵昀有些拿不定主意。
“大全可从来没有说过董卿的坏话啊,董卿为何要如此疑心他呢?”
董槐再次叩首,道:“陛下,那丁大全素日与我无仇无怨,臣之所以如此说他,完全是出于一片公心啊。陛下提拔臣为相,臣在其位,自当谋其政。若是臣知道丁大全的奸佞而不禀告陛下,那便是臣的失职,有负圣恩。臣既是说了,陛下信他而不信臣,臣还请陛下革去臣的宰相之职。“
“董卿,朕并没有怪你之意,你又何必如此呢?“
“陛下,还请陛下革去臣的宰相之职。“
“不必再说了,朕不会许你辞相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一章 丁大全的后宫()
从唐安安那里回来后,文天祥径直去了临安府大牢,见到了尚在监牢之中的董天赐。
“董天赐,你有没有想过,是你的好朋友丁韦出卖了你啊?“
这是临安府专门关押重刑犯的监牢,牢房单独隔开,进出都要经过三道门,防守极为严密。
当文天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便在监牢的走道中回荡着,给原本就阴森森的监牢又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你真当我董天赐是傻子,到了今天,还不知道吗?“
董天赐坐在监牢之中,一手拿着几根稻草,像是疯傻子一般,盯着稻草望着,似乎是想要抓住那草上的跳蚤。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是如此的冷静,完全没有任何痴呆的迹象。
“既是知道,为何你在堂审之时,完全没有提丁韦呢?“
“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无凭无据,就算我是宰相之子,人家也只会认为我是故意攀咬而已。文大人,文状元,你是主审官,我纵然说出这一切都是丁韦设计陷害,你能相信吗?就算你信了,又能赦我之罪吗?“董天赐跳了起来,大声叫道。
随即,他又跪倒在地,喃喃说道:“完了,完了,总之我完了,我董天赐完了。“
望着眼前之人状若疯颠的举动,王天祥不由心生万千感叹。
堂堂宰相之子,只因一念之差,铸成大错,不仅害了自已,也害了自已的父亲,甚至更进一步的说,他在祸害整个大宋王朝。
董槐一旦去相,朝局必然大变。
“我相信你是受丁韦指使去做的,但是,你并非无辜之人,你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可叹董相公一世清白名声,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孝之子呢?”
文天祥冷眼看着眼前已陷入半疯颠状态的董天赐,说道:“你且将丁韦如何指使你的,细细道出来。”
“有用吗?”董天赐冷笑道:“现在想起来,这些都是我们两人在背后的秘密讨论,他既未与刘旺儿等人见过面,也没有任何人可以证明他与我说过哪些话,我就算说与你听,你能去将他也抓来关在这大牢之中吗?”
文天祥摇头道:“不能,都是你的片面之辞,不足为证。”
“哈哈哈”董天赐大笑道:“好一个片面之辞啊!好一个不足不证啊!既是这样,我说与你听,又有什么用呢?
“也许有用,也许没用“文天祥道:”既然我能看出来,朝中自然也有其他人也能看出来,你们两人此前关系密切,情同兄弟,这样的事情,要说他丁韦没有参与,我绝不相信。“
“好一个情同兄弟啊,我只恨我早没听我爹爹的话,偏要与他做兄弟。“
“我可以将他如何在私下指使我去买通太湖盗贼之事,都全部说与听,你也不求你去将他抓来,我只需要答应,你会将我的口供,原原本本上奏给官家就行了。”
“我可以答应你,我会将你指控丁韦的口供上呈官家御览,但不是现在。”文天祥沉声说道:“此时此刻,将你这种无凭无据的话上呈官家,对你报仇无益,对你父亲无益,对我也无益。”
“你的这份供词,不会随着你的卷宗,一起呈给官家“
“但你大可放心,我一定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你的这份指控丁韦的供词呈给官家的。“
若是前一世,文天祥一定会将董天赐的口供立即全部呈给官家,哪怕因此而遭到官家的斥责,哪怕官家会因此而罢黜他,但这是他做人的原则,至于官家信与不信,听与不听,他不管。
官家若是贤明,他便辅佐之;官家若是昏庸,他便辞官退休,这是他前世的思想。
然而,在经历了两世人生之后,文天祥的思想已经大变,现在他只求能实现自已最后的目标——保住大宋,保住天下黎民百姓。至于在到达这个目标的过程中采取什么办法,他并不在乎。
兵不厌诈,此刻,他只当自己已经处在与蒙古大军交战的战场了。
是的,这也是战场,若要打败蒙古大军,先要打败大宋内部的敌人,清除内部的蛀虫。只要能实现这一目标,无论需要使用的手段是否光彩,是否道德,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丁府后花园。
花园很大,栽满了各种名贵的花草,布置得极为巧妙,显然是费了很大一番功夫。
丁大全素来有丁青皮的外号,搜刮老百姓的财产很有一套手段,因此极其富裕,丁府也修建得富丽堂皇,一砖一瓦,皆非寻常货色,一草一木,都花费了甚大的功夫。
花园中的亭子里面站着一个二十余许美人儿,容华若桃李,只是眉眼间有抹不去的愁意,不见半分开心之色。
她是丁大全娶的一房小妾,名唤郑翠娟,说起来,她本来是要嫁给他的儿子丁寿翁做老婆的,丁大全有一日见了她一面,见她体若惊鸿,美若西子,便自己起了色心,将其“抢”过来给自己做妾。
至于儿子,早被丁大全丢到一边去了,丁寿翁一气之下,便远远的寻个地儿当官去了,再也不愿回临安城来。
丁大全走入花园,将那二十余许的忧郁美人儿郑翠娟揽入怀中,一边用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在她那如羊脂玉一般光嫩的脸蛋上亲着,一边将双手摸入她的亵衣之中,摸索着。
丁大全已经六十多岁,难免有些力不从心,但他女人的兴趣却没有随着年龄的增大和身体的衰弱而减退,反而兴趣越来越大了,年轻漂亮的小妾娶了一房又一房,如今已经有二十几房了,再加婢女,通房丫头,总共加起来有**十个。
那方面的能力不行了,便只能用手来代替了。
正当丁大全搂着被他用双手弄得娇喘吁吁的美女郑翠娟风流快活的时候,一名婢女碎着小步跑了过来,跪在面前,说道:“老爷,小相公请老爷过去议事呢,说是朝中有要紧的事。”
原来这后花园中,四下的房子里面,全是丁大全娶回来的小妾们,四周俱是高墙,只有一个走道与前院相通,只要跨入这后花园的小妾们,便终身再也无法离开了。
通往后院的走道有四道门,前面两道门有小厮守着,后面两道门由老妈子守着,若是有什么事情,只能通过老妈子传讯过来,再传给婢女。
这丁府中的男人,除了丁大全自己之外,其他人都不许踏入后院一步。同样,后院中的女人,除了做粗活的老妈子们以外,也不许踏入前院一步。
这里是丁大全的后宫,他在这里养着无数美人儿,过着只有皇帝才能过的日子。
婢女在面前跪着,丁大全却不理她,只管继续玩弄着自己怀中的美人儿。
许久,丁大全在她身上最敏感的地方用力狠狠的捏了一把,只捏得这名国色天香的美妾郑翠娟惨叫了一声,丁大全这才抽出手来,往前院去了。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 密谋()
当丁大全从后院回到前院,走进自已的书房之时,映入他眼帘的人,却并不是他的儿子丁韦,而是董宋臣。
丁大全吃了一惊,连忙说道:“董内侍今日怎么过来了?我只听婢女说是韦儿请我议事,我还想应该也无甚大事,因此便耽搁了一会儿,不想竟是董内侍大驾光临了。下官有罪,下官让董内侍久等了,还望董内侍万勿见怪啊。“
他又转向站在一旁的丁韦,略带怨气的说道:“韦儿,既是董内侍来此,你就应该明说啊,岂能如此待慢了董内侍呢?”
董宋臣笑呵呵的说道:“丁御史何罪之有,我这番出宫,却是偷偷出来的,不便让人张扬,你也别责怪贵公子了,是我吩咐他这么做的。“
两人寒喧了一阵,分宾主坐下了,自有婢女过来上茶。
丁大全便开口问道:“董内侍此番出宫,莫非是有什么急务?“
“这事说急也不急,说不急也急“董宋臣说了一半,向四周望了望,欲言又止。
丁大全会意过来,连忙命婢女下人皆退出了,房中只留得丁韦,丁大全,董宋臣三人。
“今儿个董槐进宫了!“董宋臣待到四周下人皆退出去了,这才缓缓开口说道。
“哦“丁大全说道:”莫非进宫去告丁某的状去了?“
董宋臣眯着一双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说道:“丁御史果然神机妙算。这董槐进宫,一是为他儿子董天赐的事情向官家负荆请罪,二嘛,却是向官家告了你一状,说你是奸佞之臣。“
“这原本也不难猜出来的“丁大全坐在太师椅上,将一只手放在桌子,轻轻敲了敲桌子,却没有再言语。
一旁的丁韦忍不住了,插嘴问道:“那官家是如何说的呢?”
“官家自然是不信了。官家对丁御史宠信有加,怎么会听董槐那个奸相所言呢?”
若是谢枋得在此听到董宋臣这番话,必然会大吃一惊,为何与董槐相互勾结的董宋臣会如此说董槐呢?
事实上,谢枋得还真冤枉董槐了,之前的宰相谢方叔被董宋臣斗倒,实在不关董槐的事,董槐与董宋臣的关系并不太好,只不过是虚与委蛇罢了。
毕竟,董宋臣是宋理宗赵昀最宠信的内宦,董槐有必要与他维持良好的关系,以便让他配合自已这个宰相进行工作。
而董宋臣自从侥幸在与谢方叔的权力斗争中取得胜利之后,实在心有余悸。
有宋一朝,太祖遗训,不许杀士大夫。
因此,谢方叔在权力的游戏中输给他董宋臣也无妨,输了便输了,无非被罢相下野而已。
不但没有生命危险,还能按照宰相退休的惯例,提举洞宵宫,只是退休了,不能掌权了,却照样领着高额俸禄。
但他董宋臣若是输了,那便死无葬身之地了。
大宋有不杀士大夫的规矩,可没有不杀宦官的规矩。
自那之后,董宋臣便想着要扶植一个自已中意的宰相上台来。
董槐不过是对他虚与委蛇而已,董宋臣也能看出来,自己与董槐始终不是一条道上的人。
听得外面疯传他与董槐勾结,董宋臣却是大喜,董槐也无法出来辩解,这种事也根本就解释不清。
董宋臣寻思着,世人都说我董槐与我董宋臣勾结,我寻一个机会,将他董槐扳倒了,正好向官家表现我的大公无私。
这其二嘛,可以趁机再扶植一个与自己更合拍的宰相上台来。
这个人,自然便是丁大全了。
宋代的宰相,权力极大。董宋臣这个内侍的职务,还需要枢密院任命,受宰相的管制。
这也是为什么宋代没有宦官专权的原因,因为宋代祖制,内侍是归士大夫们管辖的。
北宋时,还有童贯这样的宦官统兵,到了南宋,这条路也已经被堵死了。
自靖康之耻后,朝廷不许宦官干预朝政,不准兼兵职,不准申请提领外朝官职。同时,宰相的权力却进一步加强。
宋代宰相号称“无事不统”,管军管民也管大内皇宫。
不仅仅是宰相,台谏官员对于宦官的任命,都有发言权。
在真实的历史上,文天祥还仅仅是一个节度判官的时候,都曾经上书,请求斩董宋臣。
在那些权相们眼中,他这个宦官中职位最高的都都知,也不过是一条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狗罢了。
宋代的士大夫们职权极大,又有免死金牌,董宋臣自然心惊胆颤,所以,他费尽心思,想扶一个可靠的宰相上台,而这个人,自然便是丁大全了。
在有可能拜相的士大夫当中,也只有丁大全对他百依百顺,恭敬到极致了。
“那董槐见官家不信他的话,便提出要辞去宰相之位。”董宋臣接着又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哦,那官家可是许了?”丁大全急切的问道。
他谋划宰相之位已经多年。所谓关心则乱,这蓦然听得董槐要辞去相位,他立刻紧张了起来。
董宋臣摇了摇头,道:“官家不许!”
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半晌,丁韦方才开口问道:“官家却是何意?“
董宋臣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接着说道:“说起来,今儿还有一件事,官家看了谢枋得参董槐的奏本,很是高兴,大赞谢枋得不惧权贵,不随波逐流,是朝廷难得的人才。”
对于宋理宗责骂丁大全上奏本保董槐之事,董宋臣却是没有再说,他现在也慢慢回过味儿来了。
这丁大全明里是保董槐,实际上更进一步的将董槐往火上烤,待以后再反手一推
这群士大夫文人,一个个都是老狐狸,老奸巨滑,自己还得跟他们学着点。
“官家这是何意呢?”丁大全问道。
“丁御史是明白人,这里也没有外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董宋臣说道:“官家虽然对董槐很是不满,但官家几个月之前,刚罢了谢方叔的相,不想现在再罢了董槐的相,免得引起朝野不安啊。“
“但是,不罢了董槐的相,官家又觉得董槐这个人太可恨了,实在气不过。官家为此是日日心神不宁,你说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当臣子的,是不是应该替官家分忧呢?让官家也心安一点呢?“董宋臣的嘴中轻轻的吐出了这么一句。
丁大全往太师椅后面躺了下去,他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指弯曲,很有节拍的敲打着桌子。
董宋臣也不多说,只是笑眯眯的望着丁大全和丁韦两人。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是慈祥,只是此刻他内心中的想法,就未必如此了。
半晌,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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