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断传媒- 第11部分

高屋奈月哭笑不得地重新坐到了椅子上，不过她倒是真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要如何说服这块石头。

“你只有5分钟。”本田佑的神色依然没什么变化，只是低头看了看手表。

欧阳诺让叶飞儿坐到旁边，自己站在了屏幕前。

也许在一个事物成功之前，说服别人比较困难，自己也很难有足够的自信，但《水果篮子》的大火是欧阳诺曾经看到过的，从结果上来追溯分析，这让他底气十足。

“长话短说，就三点。”欧阳诺直视着本田佑，他绝对不会容忍自己败给这个男人两次。

“第一，故事。本田次长可能认为少女漫画就是谈情说爱，出来几个俊男靓女打打闹闹就是了，但《水果篮子》绝对不属于此类。十二个生肖，十二段故事，十二种性格，十二个欢笑或者感动，这已经突破了传统的少女漫画，不管是在情节精彩程度上，还是寓意深度上都出类拔萃，再加上高屋老师精湛的画工与人物把控，这绝对是近五年来最出色的同类作品。”

说到这里，欧阳诺不忘对高屋奈月点头微笑。

高屋柰月只觉得自己又惊又喜，自己的漫画被称赞是很正常的事，她每天都会收到粉丝的信件，其中的称赞之情已经到了近乎肉麻的程度。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位男性读者，如此理性的，如此中肯的称赞，这让她很感动。

欧阳诺收回微笑，继续说道：“第二，市场。如同您所说，少女动画的收视率已经走低很久了，这与受众群体的狭窄有一定的关系，但并不是全部。最关键的原因还是出于少女动画千篇一律的设定。实际上市场一直在等待，等待着有一部少女动画在热血动画的乱战中杀出重围，沉寂的越久，爆发的就越猛烈，这种累积所产生的效应必将空前巨大。我认为，《水果篮子》完全有理由成为这部里程碑式的作品。”

“第三，背景。不知道次长你知不知道‘治愈系’这个词汇，指的是艺术作品为人们心灵带来的安抚与感动。在日本的‘泡沫经济’破碎以后，日本人开始变得不安起来，追求财富与权力的同时，巨大的压力与莫名的恐惧也在与日俱增，精神上的安全感已经低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在这种时候，正是‘治愈系’作品大行其道之时，人们需要从中得到心灵的安抚与片刻的宁静。在这三方面条件都具备的情况下，《水果篮子》的大火几乎是必然的。”

欧阳诺一口气说出自己整理的观点，理性的分析配合强势的态度，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暗暗心惊，就连高屋奈月自己都没有这个自信。

场面沉默了，所有与会人员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本田佑，从他们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们已经被说服了。

“少女动画的受众只占我们收视群体的8％不到，这部动画做的再好，也最多就是争取到他们罢了。”本田佑冷漠地将列出了数据。

这个8％的数据，就好像是一副手铐，无情地将欧阳诺锁死，任他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挣脱。

欧阳诺当然不会这么容易死心：“我说过了，创新感人的故事，市场的蓄势待发以及迎合社会背景的需要，在这三方面因素的影响下，我相信喜欢这部动画的人绝对不止这8％。”

“你说的太笼统了，告诉我怎么吸引他们。热血打斗、异能设定或者悬念剧情，这些才是现在市场的主流。”本田佑的提问没有丝毫的迟疑。

欧阳诺沉声说：“不是主流并不一定就没有市场，人们现在需要一部让人轻松愉快的动画，需要心灵的慰藉。”

本田佑笑了，这是欧阳诺第一次见到他笑，不过不是开心的笑，是嘲笑。

“你不是上帝，不是先知，你只是一名剪辑师，研究人们需要什么是我的工作，是市场部的工作。”本田佑低头又看了看手表，“5分钟到了，散会。”

欧阳诺静静地看着本田佑走出会议室，这个男人没有再给自己任何机会，用坚实的数据将自己的分析碾得粉碎。

但这次欧阳诺的内心却没有一点挫败感。

输的不是自己，输的是本田佑。

按照前世的记忆，《水果篮子》的动画版权应该很快就会被TV－Tokyo拿到，之后会毫不费力地赢得2001年全日本动画收视的冠军，真不知道那时本田佑会有怎样的表情。

“啪……啪……”菊地露出了他少有的稳重的笑容，双手高举过头顶，为欧阳诺鼓起掌来。

高屋奈美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动，随着菊地开始鼓掌。

几秒钟之后，参会人员全部起立鼓掌，欧阳诺的辩词已经说服了他们所有人，除了本田佑。

“欧阳君，你没有输，你其实已经说服他了。”菊地悠然说道，“你也许觉得你没有做到，但其实你做到了。依照本田佑的性格，他如果从心底拒绝你的话，绝对只会和你说一个‘不’字，多的话一句没有。但是他最后竟然笑了，竟然列出数据，竟然抬出你剪辑师的身份。这证明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了，只是用这种方式给自己一个拒绝你的理由。”

高屋奈美擦拭着眼角渗出的泪水：“谢谢你，欧阳君，虽然这次合作没有成功，但我感谢你为《水果篮子》做的一切！”

叶飞儿走到欧阳诺身边揉了揉了他的脑袋：“别灰心，只是小小的挫折罢了，我的项目已经被本田佑腰斩过无数次了，现在不是还好好的。”

欧阳诺当然没有灰心，反而信心满满。

他知道计划要提前了，这样的机会稍纵即逝，自己没有积累的时间了。

“高屋老师，关于《水果篮子》，我还想再与您聊聊可以吗？”欧阳诺走到高屋面前，恭敬地说。

菊地好像感觉到了什么，爽然一笑对众人说道：“让他们好好聊，咱们干活去吧！”

很快，会议室中只剩下了欧阳诺、高屋奈月和她的经纪人小岛圆子。

东京攻略　0019　高屋奈月的信任

欧阳诺见众人皆已散去，略带神秘地问道：“高屋老师，《水果篮子》的动画版权现在在您手中吗？”

高屋奈月点了点头：“还在，因为漫画还在连载，人气也一直在增加，再加上我手头又不缺钱，没有必要那么早卖了版权。”

欧阳诺搓着手，露出了一副奸商的表情：“那你看看，卖给我怎么样……”

“你？”高屋奈月和小岛圆子同时发出了惊叹。

“欧阳先生，我的客户并没有多看重动画版权的收入，她只是想找到一个专业的公司来制作这部动画，如果您是想做生意的话，我看还是算了。”小岛圆子极力地掩饰着自己的不屑，尽管她也被欧阳诺的分析所感染，但欧阳诺现在的行为使他的形象一落千丈。

欧阳诺郑重地说道：“不是做生意，是做动画。”

小岛圆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年轻的剪辑师，不要开玩笑了。我承认一个人可以做出一部动画，但这个时间要多久？5年？10年？”

高屋奈月也笑着摇头道：“再次感谢你为《水果篮子》做的一切，不过谈到制作，还是交给专业的公司吧。”

“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做出5分钟的成片。”欧阳诺依然是那样的郑重。

“欧阳先生，这不是玩闹，这是制作动画！别天真了！”小岛圆子的不屑已经溢于言表。

“我没问你。”欧阳诺冷冷地瞪了小岛圆子一眼，随后又将诚恳的眼神投向高屋奈美，“高屋老师，给我一次机会。”

艺术家的思维和商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会更为感性，也许会因为某一瞬间莫名的冲动就去做一件事，高屋奈美无疑就是这种人。

她非常喜欢欧阳诺的这个眼神。

“好，如果我满意的话，版权可以给你。”高屋奈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答应这个荒唐的请求。

这应该就是信赖吧。

短短的5分钟，欧阳诺在她心中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信赖感。

“奈月！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太荒唐了！”尽管已经坐上轿车，小岛圆子依然没有停止抱怨。

“他的自信不是装的。”高屋奈月闭上眼睛，回忆着欧阳诺的每个表情，“他的每一句话就好像在说事实一样，我能感觉得到。”

小岛圆子轻笑道：“事实？我看是妄想症吧？”

高屋奈月没有再说话，她了解圆子这种人，让一个商人接受这种不理智的行为是不可能的。

高屋淡然地看着车窗外，她见到过很多人，不过其中大多数就像车窗外的景色一样，一闪而过。

可欧阳诺绝对不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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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诺依然一个人坐在会议室中，手中不住地玩弄着自己的打火机。

刚才他已经问过MAGI，是否可以将现成的漫画自动制作成动画。

同他预料的一样，答案是否定的。

MAGI表示，没有足够的素材完成制作，那些现成的漫画充其量也就是分镜头脚本罢了，无法直接自动加工。

MAGI同时也否定了用“思维想象”模式从无到有的制作动画。

思维想象一般都用于成片后期的加工与特效，属于一种锦上添花的效果。如果要用思维想象凭空生成出一部影片的话，恐怕不太现实。

一个再简单的场景，也会包含几十种颜色，一个再简单的人物动作，都会有其特有的轨迹和律动，几秒钟的动画之内，这种细节何止成千上万？绘制的时候可能并不觉得，只是随手画来便是了，但如果让欧阳诺这个从没做过动画的家伙凭空想象，这个工程的浩大程度恐怕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境地。

最为关键的是，这种没有素材的制作即使生成出影片，其效果也不尽如人意。欧阳诺在MAGI中刚刚做过实验，只是想象出一个简单的制片小人，做一些诸如“跑”，“跳”之类的简单动作，但最终生成的片段十分僵硬，就像是20年前的3D影片一样，人物只能死板地按照轨迹参数运动。一个纸片小人都只能做到这种程度，更别提复杂的动画了。

太急了，还是太急了……

欧阳诺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有丰富的制作经验的话，完全可以用巨大的劳动量来弥补素材的不足，完全可以在MAGI中通过几千个小时的精雕细琢，来造就这5分钟的完美。但问题是他的动画制作经验几乎为零，人物动作设计，表情设计以及色彩设计对现在的他来说更是一件极其陌生的事情。

“吓你一跳！”菊地平次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会议室，双手突然拍在了欧阳诺的肩上，“还没走，在想事情？”

“恩。”欧阳诺没有开玩笑的心思，依然盯着手中的打火机。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当导演吗？”

“……《幻影死神》？”

“确切的说，是艺术才华。”菊地的眼中透出了一些激动的光芒，“你没有做过动画师或者人物设计师什么的，可以说完全没有动画从业经验，但你却凭着一击之力让一部动画重生了！如果是一位经验丰富的专业导演做到这一切可能并没有什么，可你恰恰是一个完完全全的门外汉！你的才华，源于对艺术的理解与大胆的创想，并不是那种日积月累的经验。”

菊地抬了抬眼镜，露出了悲伤的表情：“这实在是太让人嫉妒了……为什么一个毛头小子一入道就会有这么让人望尘莫及的造诣……”

欧阳诺靠在椅背上，仰头笑道：“我能看到未来。”

“我信！”菊地兴奋地跳了起来，用更大的音量又说了一次，“我信！”

疯子，一个十足的疯子！

“我能看到未来”这种话任谁听到了都会觉得这是在插科打诨，可偏偏菊地这个家伙好像就是在等着欧阳诺自己说出这个事实一样，就像一个等待神灵出现的狂热信徒。

菊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欧阳诺的眼睛：“你看的比我远，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我相信你。”

“为什么？”

“我要追求动画的极致！我要替我的老师完成他的遗愿！！！”菊地激动地张开双臂向上仰望。

东京攻略　0020　巨匠的悲哀

欧阳诺疯狂地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企图捕捉到“菊地平次”这个名字的蛛丝马迹，但却没有任何结果。

“哈哈，不用想了，我是一只丧家犬，拜师三天就被逐出师门了。”菊地的情绪变化很快，脸色渐渐由兴奋转为伤感，“不过我始终都尊敬我的老师，我的老师在临死的时候也还念叨着我的名字……”

菊地神秘地凑到了欧阳诺的耳边，用细若游丝的音量说道：“嘘……我只告诉你，我老师的笔名是——藤子不二雄。”

欧阳诺的瞳孔渐渐放大……

这个名字是一个传奇！

一个地球人可以不知道藤子不二雄，但绝不会不知道《机器猫》！

藤子不二雄是这位巨匠的笔名，其真名为藤本弘。

虽然藤本老师已经故去，但哆啦A梦，野比康夫，胖虎等一个个鲜活的角色已经在整整几代人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在TBS能遇到藤本弘的门生实在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情，在记忆中，他的几位学生此时应该都在藤子的工作室中共同的创作才对，怎么会踏入电视台呢？

一提到老师，菊地平次一反常态的安静了下来。

“四年前，藤本老师躺在病床上呼唤我，但我却没来得及见他最后一面……”菊地低着头，神情哀伤，“最终，我们谁也没能说服谁。”

“恕我直言，从你的风格中我可一点也看不到藤本先生的影子。”

“那当然，我只是在10年前给他打了三天的杂。”

“才三天，就能把他老人家气成这样，你也够有本事的。”欧阳诺笑道。

“争执！我们发生了争执！谁也说服不了谁！”菊地的情绪又开始转变，真不知道他是不是从疯人院逃出来的。

“我猜猜……是对漫画的理解吗？”

“恩，这很好猜，他不会因为我的技术差嫌弃我，我也不会因为他的脾气暴躁讨厌他，日本漫画界的师徒关系同你们中国江湖上的师徒关系一样，情同父子。”菊地点了点头，黯然说道，“关于对漫画的理解，我们产生了偏差。我的观点是——不断地创新，不断地打破自己，这才是漫画发展的原动力；而他的理解是——把一部作品踏踏实实地做到极致才是漫画家该做的。”

欧阳诺皱着眉问：“你们的观点并不矛盾啊？为什么创新就不能做到极致了，在一部作品上投入大量的心血也并不影响创新啊？”

“认同。”菊地点头，“不过我当时年轻气盛，藤本老师则有些老顽固，我们一吵起来就没想这么多，只是不停地找出对方观点的漏洞，疯狂地辩论……话说回来，其实真正使我们争吵的原因是我对《机器猫》的否定。”

疯子，这家伙果然是一个疯子，而且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10年前，也就是1990年，这正是《机器猫》最为火爆的年代，在这种叫好又叫座的情况下，身为刚入门学生的菊地平次竟然有勇气当面指责这部漫画的原作者，更不用说这位作者还是自己的老师。

菊地慢慢地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天花板。

“其实确切的说，我指责的不是《机器猫》本身，而是藤本老师的态度。这部漫画从1969年开始连载，到那时已经整整21年了！这期间藤本老师曾尝试过创作其它作品，但始终没有逃出《机器猫》的套路，成绩也是十分的一般。慢慢地，他放弃了新的尝试，他恐惧新作再度失败。在这个阴霾中，他开始不停地吃老本，同他的学生们疯狂地研究着一个无聊问题——哆啦A梦的口袋中到底还能拿出来什么！”

欧阳诺尝试着感受藤本弘当时的状态。

他不缺钱，更不缺赞扬，在这种时候，他自然会开始尝试创新，开始绘制新的作品。

但《机器猫》的成功却如噩梦一样笼罩着他，面对着一部部新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