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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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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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京中批奏已转,知文龙到日本,与文恩筹办僧寺善后。岂知那年僧徒败后,东京寺院早有改建书院义塾,敬亭已到,规画井然。远近闻风,僧势大杀。文龙扩而充之,由是举国缁流绝迹。五月初即带兵出洋,将南洋各岛凡有僧寺之处,一律除绝。锦囊、于公、闻人杰相助为理。事事顾成,不过旬日,而荒岛野香,咸知感化。具奏到京,大意谓:东、南洋大致粗定,惟佛教缘起在印度,释迦降世,厥惟锡兰。拟于三月末、四月初,率师船西渡,请旨饬下西征军营,取道昆仑,越雪山而南,会师印度,相机夹剿。
天子览奏大喜,召素臣面议,知照文麟,择期西发。文麟接旨及素臣手谕,又是大喜。厚待差官,修好书奏,派定差弁四人,兵丁二十人,另雇长夫六十人,把两只麒麟扛抬起程,随同来差晋京。一面整束行装,叮嘱蒙官,择于三月十五日祭旗首涂,望西藏进发。果然,一路传闻喇嘛之势已是衰极,几个老朽不足为虑,遂不停留,只将善后事宜,嘱咐沿途官府,委速照办。
五月十一日,已抵东印度界内,将近恒河,在巴哈尔驻营。忽有缅甸人同中国差官投递文书,始知文龙于南洋肃清后,命锦囊、于公、寤生、长生分率师船内渡,一由暹罗湄南入口,一由缅甸怒江河入口,办理两国之事。
暹、缅本与安南同修职贡,奉行惟谨。下令国中,两月之内,敝俗悉除,寺观民所藏金银铜佛像,尽缴官库,国王饬工熔化,所值甚相,就充各项善后经费。暹王检得最古金佛八尊,铸成自已生像,并锦囊金像,庋诸寝殿,以志除灭之功;缅生亦制碑文,镌于京城最高之山上,石壁之间。但以逼近印度,后将复起为念,怂恿文寤、文长,进规印度。二人以未奉文龙之命,不敢擅允,故托词哨探,请其派人,同差官取道阿喀喇,渡河侦访,因达文麟之营。
文麟得书传问差官,晚间在营,与成全等商议。因言:印度风俗大异蒙古,信佛之人,不事力作,其蠢如牛,其丑如豕,念经化再斋,终身不肯他务。国中拓地五千里,五王分治,政令不齐。挽回人心,布置善后,非可速效。锡兰既系佛氏贻元,拳然一岛.或能以兵力克之。彼处拔根搜窟,然后印人知佛无威灵,自能渐悟。犹之活佛授首,而全蒙之民,皆洗心革面也!
于是定计留兵,合男女二十八将,分作五路各诣其国王妥议。一面差人取道缅甸,飞咨云南巡抚,派州县教佐有才于学间者二十人来此,创行兴养立教之法以佐印官之不及。其民间妇女信佛迷惑者,并责成女将,分投劝导,宽以时日,始有成效。倘锡兰早平,祸根斩绝,或不需岁月,已可转移,更为幸事。
诸人领命而出。
次日,派云北住北,以神往中,成全夫妇往西,伏波夫妇往南,韦忠夫妇往东,带男女飞卒四人,分路而去。自己领着松纹、娇凤,于十五日同来差过了恒河。起旱行五日,到怒江下船。文龙已先期驶至槟屿,是日文麟继至,只见文龙坐船,泊在岛外,离船三四丈,水不起浪,船旁似有巨物夹住。过船相见了,各道近事,乘间问起。
原来文龙周历南洋,一日,正出海峡,其地为暹罗外卫尽处,番语称曰息为,忽然舟重不能行,海师错愕,以为触礁。及文龙出舱细视,不禁骇绝。船中诸人,争先观看。内有水手道:“十几年前,成化帝被困海岛,文老太师救他出来御驾回京。御舟有两龙背负而行,那时咱在船上亲见的,这是大吉之兆!”文龙闻言,即忙在船头叩祝:“如是曩日神龙,俟功成之后,随我回京,以备宸游玩赏。现在世际唐、虞,虽无豢龙世官,液池游泳,亦畅生机!龙如有灵,请为煦朝瑞应可也!”两龙待文龙起来,昂首掉尾,意似许可;自此常在船旁,颇为驯扰。
文麟亦说出获麟之事,彼此交贺。各师船齐集之后,龙、铁二人又派梅仁、柏节、李信、陶忠率岛兵二千名来会,择于二十五日启碇,进图锡兰、印度。并无兵船保护,诸军登岸,直入落伽山。土人不知战阵,慌惧异常。后知官军意在除佛,便各放心。盖岛中亦苦僧人供亿,又为回教所间,信佛不坚,俱各袖手而观。喇嘛贪淫无度,不防官军舍印度而先取锡兰,山中寺院虽多,僧众只有四百,自称释迦苗裔,仰食于人,岁收印度供奉,逸乐荒淫,别无伎俩,哪里还敢拒敌?
至六月初一日,已至释迦真身大寺,山川水秀,花木繁绮,禽声欢乐,风景最为清绝,寺屋金碧辉煌,径路纡折。龙、麟二人策马前导,军士缓缓而行,都觉爽豁异常。岛兵岛将,先前派过从行,在南洋如何辨理,熟悉情形,文龙即令跟随,就在沿山寺院内驻营。
文龙、文麟近殿观看,都是些金铜土木佛像,并无真身,当令兵上—一打毁,设起火炉,将金铜熔化。殿旁一排大屋,藏起经卷,贝叶梵文,约略有四百多柜,悉数尽烧。搜到后山一殿,门扃甚固。寺中僧人,此时逃得一个不留!兵士寻到山洞内,才有两个小喇嘛蹲着发抖,揪将出来,令其启门。小喇嘛不肯,文龙拔出宝刀要杀,始领至石壁上佛像旁边,小山洞口,令众人跟他进去。洞门阔止尺许,二三十步即觉开敞,原来外面扃鐍,是熔铸成的,并无匙钥,真身深藏在内。小喇嘛领了众人进来,便即反奔,被松纹一手一个,揪住不放。龙、麟二人,看是三间正殿,中设大龛,臼石腔子,遍嵌明珠宝石,前面供桌炉台,都是白石;再前,则大铜缸一具。万倍人身。松纹立在桌上,望见灯火荧然,满贮清油,知是长生灯,并无他异。文龙令众人将龛内漆身起他出来,众人皆不敢动手。二人心知其故,急抽宝刀,向龛中乱搅。那真身应手而碎,硌硌碌碌,跌了出来,约有一二百块,单剩一个囫囵头颅,滚于供桌之下。
文龙乃令留着头颅,把些碎骨给拾起。后由松纹胆壮,近前捧头,解下束身黄帛,将头包起,挂在腰间,宛然三柄铜锤。诸人一齐出洞,即在寺中顿兵。将释迦头摆在正殿,纵人观看,全岛土人,把信佛之心,冰消瓦解。龙、麟二人料理诸事,分派众人,各专职司,倒也头头是道。因虑印度之事,不敢放心。
谁知初八、初九,伏波、韦忠差百来报,印度王甚恶佛教,当下传令国中,照着行事。先托建佛会,传集有名位喇嘛入宫,禁锢密室;然后复逐寺院僧徒,逼令还俗。百姓有起而为助,几日之内,都除得干干净净。十四日,以神亦来报。十六日,云北、成全差弁同至,禀内情形,大略相同。二人知事已大定,拟留松纹夫妇及岛将四人暂驻锡兰,以收后效。
大气大热,南洋地近赤道,熇喝异常,锡兰雷雨时作。一日雨甚,空中有龙,直下取水。二人适在后山亭眺望,俯视海中,龙首探水欲上,忽然两巨物搏掣,隐约亦见鳞爪。此龙怒与相斗良久,始脱身而上,天亦骤霁,二人相顾骇怿。
次日,文麟发书,令印度差员回报将暂时监督,于秋深一齐班师,自与文龙,諏吉七月初一凯旋。下船之日,海师禀知文龙:“那日雨时。有龙取水,船上两条青龙,忽然不见,而止甫回;后随大龟两具,依着龙身,竟无去意。因试放板下去,两龟蹒跚而上,即以巨箩盛置船旁。”文龙顾文麟道:“这也奇怪,那日亭中所见巨物,即是此龟;鳞爪隐现者,大约青龙无疑矣。龟为灵物,必非无故而来,亦算是除佛瑞应可也。吾弟获献倒闭,合此二者,四灵已得其三,但少凤耳。”
文麟道:“弟正忘记,前在库车,父亲谕函内曾说起,上元之夜,凤弟同刘庶母上观星台,测量紫微太乙相去远近,忽有异鸟和鸣,集于台上。最后,两鸟者如清磬,独留不去。刘庶母识为凤凰,令凤弟相献祖母,现养园中,常有百鸟来朝。如此说来四灵已全!”文龙大喜,命文忠、文信扛过巨箩,看那龟时,大异寻常,背上隐隐篆文;细极其纹,则九宫八卦,部位分明,的是神物!文龙暗忖:“皇上园中,狮象之外,本有麟、凤、龟物,惟生龙不能致;今百家备有四灵,僭过菀囿,似非所宜;青龙颇知人意,回京时当再祝之,使分居御园为妥。”
二人功成域外,奏凯还朝,加以恩属同怀,青年得志,两舟维紧,辄复同居。有时纵谈世务,有时密语家常,极友爱之天亲,洵人伦之乐事!遂于八月初十日,安抵析津。先命四个内监,驰马入京,报知府中。水夫人、素臣这一喜,也就喜到尽情。正是:
   联镳科第寻常见,灭佛勋劳旷古无。
总评
此篇为除佛之余功,实则为除佛之正文。佛之起也,由印度而转入西域,以至中国。是印度一日有佛,即中国人心中不能一日无佛;必使释迦真身毁弃无踪,然后佛之根株绝灭,可保无旋流之患。于是由蒙古而西藏,由西藏而印度,以至于释迦降生之处。木之长也,自本而及末;其萎也,必先末而后本,此理之自然也。活佛诛而西番响应,真身毁而大功告成。于是留印西之回部、欧洲之天主,以景日京瀁瀁而行为者,为素臣父子之继。故日后日京一书为余功,而此则犹其正文也。
素臣诸子,举一可以例余,似表龙不必定表麟矣。然子至二十四人之多,仅仅一表实不相称,故以巡案三省、征倭靖海诸回表龙儿,即以登状元台及此数回表麟儿。麟主而龙宾,出师并记,而西征之事必详于东略者,即此意也。且前回征倭战僧封寺,已伏此时之根。若再东西并叙,则文必重叠,阅者厌之到
蒙古之事特详,西藏、印度与佛愈近,则祸事烈,事亦愈难。而库车驻节,赫然有诛活佛一事,则自此而西,闻风解体,亦事势所至者。从来除暴救民以有天下者,其入手必在紧要处所,本基既立,其余以师徇之可也。故汉高五年而功成,明祖十年而事定,以大例小,可类而推。
或谓活佛既殊,自此而西,更南下印度,以尽于海,如王者之师分师徇道,而天下已自大定。然至于印度,而忽然疑虑,计破锡兰,又是作者之好作波折耶?此非印度独难也,以有锡兰真身,而印度人必有所系耳,必定印度,而后图锡兰,刚印度不易得手,而且坐失锡兰;必如此而后印度,不讨自服,此正行兵之轨道,宜有声东击西之势者。 观于行抵东印度,而文龙之书自适缅甸徼外而来,其中调度者为谁?素臣兵法所以为一生之绝学欤!
佛教除而人心正,以人事感天和,而联珠合壁之瑞彰,此机之应者也,故在元旦下詒一日。以人事尽物性,而麟凤龟龙之类至,此象之验者也,故在锡兰成功之时,文之不可苟为也,如是!
以麟得麟,以龙得龙,理之当,事之偶也。而以凤得凤,此处无从插入之法;妙在于家书中得之,而偏一无痕迹,恰好此时补述。文笔如精灵古怪,不可以常情测之!
除佛日本,其机已伏于平倭一回,此去迎刃而解,势易且这,故文龙出泽,声势初不张皇。若西番之役则不然,达赖免死归国,岂无仇耻?奉经僧众释放出关,拔宣、大,奏报滋扰异常,亦岂无抗拒之心?素臣婢仆,前者身亲战阵,目睹幻术;此时尽数带去,原只为此。于是读者料定必有狠战,不于蒙古则于西藏,不于西藏则于印度,乃中拦途截仅如却盗挺斗,数十人亡命相移,而此外则暴师一年,纵横万里,绝无一战,岂非出人意料者耶?文之变换灵活,真是巧不可阶!

奇字卷十九

第一百三十八回 九子夺魁会元复归门婿 百丁介寿男女尚轶外孙

文龙等自天津登岸,海师禀道:那晚船甫下椗,青龙亦来紧护船旁,及昨早起视,则已乌有,至今未回。”文龙心知:“龙是神物,既无扛抬上岸之法,听其自去可也。”因把两个神龟,命从人驳过河船,押送进京。自与文麟则旱道而回。十三日进城,入朝覆命,将活佛首级,释迦漆身头骨,缴到兵部,收藏军库内,回府拜见祖母、父母、并伯父母,然后兄弟以次相见。
园中家人进报:“天半忽落青龙一条,在北山亭下,蜿蜒不去,园中诸禽兽并不惊怪。那日大驸马爷获着的凤及蒙古带回的麒麟均似与龙相识,一则飞鸣左右,一则踟躇亭边,甚有依依之意。”文龙道:“我意龙必自来,今果然矣!那一条必是到御苑里去的,明日内城定有传闻。”文微道“尚有神龟二个,水路稍迟,明日可到。你们快禀太夫人、太师爷知道。”
二人起身,诸弟跟随而出。将近角门,见素臣搭扶水夫人,已进园中去了。众人缓跟在后,来至北山亭对面观看。水夫人欢喜,叫过龙、麟奖励了几句,对素臣道:“两孙奔驰域外,已近一年,不无微劳。我意欲行激劝之法,仿那年待龙郎的故事。奈目前国制甫及再期,闻得龙虎榜后,停止鹿鸣筵宴。朝廷抡才大典,尚且减礼撤乐,我们家庭宴乐,也不相宜,只得暂缓行之。”
素臣道:“除佛之事,去年中国办完,西番早已风闻,彼教人人自危。两儿之去,不过照着印板行事,侥幸成功。皇上如欲宠他非分。孩儿尚须力辞,母亲何必奖他?”水夫人道:“虽则事属现成,总也难为他们。”说罢,令二人上前,替着素臣,携手而入。
天子次日召见。二人出来,复宣素臣进便殿议事,果然欲封侯伯以宠龙、麟,素臣力争不已,惶恐感泣,跪下磕头。天子不忍重拂,乃升文龙左都御史兼兵部尚书;文麟东阁大学士、礼部尚书。天子复把青龙自降苑中告知素臣,并询:“素父府中,亦闻龙降之瑞,果有之否?”君臣交让功德,互证瑞应,不禁相持感叹,继之以泣。是年文府无人发解,天子因再问素臣子侄年岁,絮谈至晚,命怀恩掌灯送出。
是时异端绝灭,正教昌明,户尽诵弦,民安稼樯,化行俗美,中外同风,朝延无事。有刘、戴、李诸君同心辅政,素臣诸子久列清要,自己惟五日一入阁,诸贤就正,随同书诺而已。故虽身居首辅,奉母教子,常觉清闲。九月初,水夫人七十正寿,子孙遵谕,至期但祭祖先,不许拜寿,故府中一无应酬。
到了年底,纯皇帝二十七个月已满,天子始于元旦受朝,群臣趋贺,颁出除灭异端恩诏,大赦大下。并以兴灭继绝之典,命礼部官二人册立琉球国王尚泰之侄尚真为王,文恩摄日本国事如故,锦囊权为扶桑国主,东征、西征诸将,各晋秩有差。正月向尽,云北、以神、成全、伏波、韦忠及飞卒十人夫妇班师。二月望后,松纹、娇凤亦归,印度全境诸事大定。
天子于是月祠祭太庙,敬告成功。命翰林官制乐八章,就素臣审正。两年以来.以国制期内停止婚娶,是年鹤、犀、驥、及鸿组年十六岁,素臣请命水夫人,择期完婚。遂定于四月初五日,为鹤、犀双娶白玉麟之女过门。驥儿候楚王择吉,亦于四月十八日尚了郡主。鸿姐因东方旭是科充会试总裁,连下派着殿试朝考阅卷,又派充知武举,须俟武状元罏唱后方得差竣,故改迟八月内出阁。连番喜事,忙不开交。龙、麟、凤、鹏、鳌及东宅柔、讷、谨各生子女,上下又是一忙。素臣因复御女,六夫人均已怀振。过年,四年五月初一,田氏生子,名虬;初三,素娥生子,名隼;初七,湘灵生子,名獬;初九,天渊生子,名夔;十二,璇姑生子,名鹊;十四,红豆生女,名鸾。弦月之后又争定了亲去。七月内次三两女又均出嫁。鹤、犀、驥三子先后生子,鹤子名觊,犀子名本,鹤子名耒。十月寤生、长生奉召入京,日本源桂贞、柏贞同来。
赛奴见了两媳妇,欢天喜地,感激大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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