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叟曝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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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叟曝言- 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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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眉目俱见,独不见吾兄之形,岂非隐形乎?”素臣不信,忙问赤瑛,赤瑛、红瑶俱道:“实不见恩父之形。”洪氏及大四两妾,并众丫鬟仆妇,俱云“不见”。惟翠云、碧云云:“见虽见,却不分明。”
素臣忙取珠递与玉麟,玉麟亦放在酒池之内,素臣看时,果然虽见玉麟,不甚明显。问众时,亦惟有翠云姊妹略见;诸人皆毫无所见。玉麟复递与洪氏,逐位递下,至红瑶止,皆是如此。玉麟道:“文兄神眼,两妾眼光极远,故尚见有形而不明显;弟辈皆凡眼,故全不能见,真异宝也!请问何以得之?”素臣告之以梦。玉麟道:“必有后验,当什袭藏之!”素臣命取彩线穿好,悬于正中一碗大珠灯之底,在席诸人,毛发俱见,独中间几个女优,声可得而闻、形不可得而见矣。大家惊羡不已。红瑶忽然失色,叫声阿呀。众人惊问何故。正是:
潜形正是迷青眼,透体还能显赤肤。
总评:
香烈之救,备众妙焉:既为赤瑛牵丝,复为随氏脱阱,而且除又全、收金铃、得神珠,靡不由此。若但以为报德,便非能读书者。
香烈之救固备众妙,然非七十一回先有报新闻之老女人,而于此处忽出,便嫌于突。今岁收粮必须隔年下种,此又古文一定之法。
赤瑛朱斑何由得见?因被浪而湿衣,又恰有天生所送衣巾可换,真属天造地设,视之无痕,扪之无迹。才子之文如是,如是!
王仙血茜与朱斑相似,奇矣!而男仙肖男、女仙肖女,则奇之奇者也。村学究读之必不肯信,此其所以为村学究欤!
单谋两札、洞中兵机,其屈于素臣也,亦犹周郎之遇诸葛耳,固不可以成败论之。
七星阵胚胎鱼丽而慎重过之,有胜无败,良将所难;若贪破之胜,必至一败涂地矣。不可不知!
宵光隐形出色一写,正为羊化署中、柳州城外埋根。且初得神珠,法当特表也。或问:两珠一例,但表宵光而不表寒光,未免挂漏。予笑而不应,天下固有如是笨伯,可胜长叹!

第八十五回  宵光显玉体知造物之化工  神便浸金铃得除奸之秘钥

连日天气暴热,玉麟命成衣赶出几件生纱衫子,给赤瑛、红瑶穿着。饮至日西,天气愈热,玉麟强着素臣,除去巾帻,脱下外衣;各人俱穿着一件短衫,一件长衫。别人的,还有熟纱轻绢夹杂;惟赤瑛夫妇两件俱是最薄的生纱,日光照着纱面,不见肌肤;珠光直透纱眼,显出皮肤。红瑶忽然看见赤瑛上身红的是斑,白的是肉;急把自己胸前一看,也是如此,故不觉失声,忙要进房去换。玉麟问知其故道:“不必,此间并无外人,你两人天生奇体,原该与父母们赏鉴一回;但令脱衣露体,未免太亵!今得此神珠,宝光透入,使奇体隐见于层纱之中,既不亵狎,又可赏鉴。天既生此奇质,故复赐此奇珠以显之,不当复以为嫌也!”红瑶几次起身,俱被玉麟阻住。众人因注目而视,见两人皮肉白润斑记之红鲜,丝毫无二。翠云、碧云,更见得斑之大小疏密,无不相同;姑娘只多了一条抹胸,其余肉色斑痕,与姑爷无二;即使画工着意泞染,亦不能一色均匀如此,想来背上也是一般的了。红瑶的乳母及几个丫鬟,俱站立赤瑛、红瑶背后,逐细看视回说道:“姑爷、姑娘背上,也是一色花样,就和这花纱一般,要寻出一点疏密处,也不能的。”洪氏坐在上面,看不仔细,因唤二人上去,反复看视。见赤瑛两乳竟如发酵馒头;暗喜:男子有此大乳,定系贵相!乳头四围各围着七粒朱斑,如两朵娇花。因用手伸入红瑶衣内,解去抹胸,露出两乳,大小与赤瑛无异,乳头四面围的七点朱斑,亦无不相同,惊喜不已。红瑶胀红两颊,把抹胸系好,与赤瑛仍回原座。素臣赞叹道:“造物者之奇,有以不同而见,则虽以至易同之物亦各不相同;有以同而见,则虽以至难同之物,亦无一不同。观两人之奇体,真所谓化工不可为也!”是日,赤瑛、红瑶坚留素臣上阁,仍设两榻,与玉麟对卧,直如子女一般,殷勤服侍,不必絮述。二十一日晌午,察院门子送信,金相次日到县,请素臣于二十三日清晨起身至前途相会。素臣连忙修书,交付奚囊,令其亦于二十三日起身回江西。玉麟因素臣欲带锦囊同去,遂把松纹赠与素臣道:“此奴虽不及锦囊武艺,亦略有膂力,略谙刀法,可以代之;梦中服侍吾兄,亦前定也。”素臣辞身。
玉麟道:“不止松纹,尚有其父其母,一并送与兄。”因唤张顺、沈家前来叩见,道:“此仆颇谙武艺,兼知写算;吾兄之仆,非老即幼,少不得一房壮仆经理家事。张顺一子一女,女即天丝;一则使其骨肉俱得团聚,二则天丝在路,有父母丈夫相依,不至只身无伴,实为两便!”素臣看那张顺颇觉老成,沈家亦颇诚实,天丝只身亦有未便,因遂允从。定于二十三日五更出门,以省耳目。玉麟于念二日日中,同戴、刘两人在天籁堂设席饯行。至夜,同妻妾婿女栖凤阁设席饯行。红瑶递上六副贺仪,是水夫人一副,素臣夫妻一副,三妾三副,金相夫妻一副。素臣再三辞去三妾三副,把两副交给奚囊带回,一副交与松纹收在行李之内。次日,五鼓起身,抄过北门大路上来,相近城角边路旁有一簇人,围一死尸,焚化纸钱,见素臣轿子将到,一哄跑散。素臣于轿中,见那死尸两足忽动,忙喝令住轿。下去看时是才被人打死的一个汉子,摸其心胸,尚有温气。再看那些化纸之人,已俱跑避无踪,不知何故。回过头来,只见一个轿夫,跪地磕头,眼中滴泪,不胜惊异,因问其缘故。那轿夫慌忙拭泪而起,亦似有惊惧之意,欲言仍止。被素臣逼问,方说:“这尸是个义贼,小的曾受他恩;那些化纸的人,想来也是受过恩的。因见老爷轿到,怕有干连,才跑掉的了。”素臣心疑,即不再问。忙叫送来的家人去取一床草荐;又分付一人回家,备轿子绳索,即刻送来。家人忙赶过城角,打开一熟人之门讨了一床草荐。素臣将死人卷好,解开裤子,向着草荐上小解。这一场小解方完,家人已催到轿子绳索,素臣把死人连荐,扛入轿内,用绳索缚好,一同抬去。走有二十余里,门子候在道旁,领到一镇市下店打尖。素臣命把那乘轿也抬入上房,揭荐看时,已有气息。遂复捆好,打发家人轿夫回去,另换轿马夫役上路。至晚下店解开绳索,把草荐连人抬至自己住房之内,揭开看时其人已活。素臣大喜,命松纹取米汤饮之,并敷以易容丸。至夜金相始到,即进素臣所卧客房相见。素臣备述结婚之事,并送上贺仪。金相道:“怎如此丰盛,忒过当了!”因问:“荐中何人?”素臣道:“此在路所救,大约可生,不特活其一命,并疑系弟所闻名之人;当俟其伤痊问之。”
如此两日,已到莱州察院。那人得素臣之溺,浑身浸透,伤俱拔出;连日服下药饵汤饮,已能行动。素臣逐细根问,那人跪地,垂泪说道:“小的姓金名铃,系有名积贼。但只偷富户,分济贫穷,并不偷窃贫民。前日为酒所醉,被外路捕役缉获;同伙四五人,因屡受官府司责比,恨小的切骨,不及解官,鞭棰交下,登时打死。小的蒙老爷救命之恩,不敢不实说,若能留小的性命,自有报效之处!”素臣道:“有一金铃曾行刺过靳太监之侄靳仁,你莫非是他吗?”金铃磕头道:“小的不敢瞒,小的曾刺过他。”素臣问:“何故行刺?”金铃道:“前年在南通州想偷一个大商铺,进他后楼,伏在床顶板上。那知这家母女两个哭泣不止;有一女眷进来劝问,其母从头告诉。才知道靳仁在船,窥见其女貌美,着人来分付,要去做妾。其父不敢不从。其母俱不情愿,故此啼哭。小的那时把偷窃之念搁起,竟下河去,寻着靳仁坐船,潜至船中,伺其上床睡熟,揭帐行刺,登时刺死。便飞身而出,远避京东。后来才知道那帐子是鸳鸯帐,他揭帐上床,即揭帐下床,里面另有卧处。小的刺死的是一个娈童,并非靳仁。”素臣道:“你既当时逃脱,何由知是你行刺?”金铃道:“小的行窃,俱带有纸燕为记;窃过,即插一纸燕于事主之家,恐其拖累无辜。小的那日行刺之后,即插纸燕于船,靳仁党羽有知道小的名字的,故见纸燕,即知系金铃也。”素臣道:“江湖上有一贼,诨名燕飞来,可是你吗?”金铃答说:“正是。”素臣道:“偷富济贫,虽愈于平常鼠贼;究系窃盗,岂人所为?况一经拿获,即受极刑。比如前日死在路旁,尸骨暴露,检验狼藉,你还能偷富济贫否?父母生你下来,岂愿你为窃贼,败坏门风?我看你相貌尽有出息,若能改邪归正,即你这本事,军营之中,侦探间谍,得有功绩,便可出身,何苦为此辱身败名之事!”金铃哭道:“老爷分付,句句好话;小的情愿痛改前非!”素臣道:“你肯改恶从善,便收你做长随;如有功绩,当提拔你。”金铃磕头感谢,跪问素臣名姓,素臣以实告之。金铃连连磕头道:“小的梦想不到是文忠臣老爷!小的闻老爷的名,再不能见老爷的面,哪知今日救小的性命,就是老爷!小的也不愿老爷提拔,只愿一世长随报效!”素臣因改名金砚,道:“铃是最活动的东西,又最有声响;砚是最安静的物事,又声息俱无。你只消在原名、今名取义上着想,一切作为,收敛入静,俱如砚,不如铃,便是你一生受用!”金铃叩首领训。自此素臣得一灵警机密心腹爪牙矣!当夜,金相与素臣商议又全之事,素臣道:“且待放告,如有人告他,便不消另起炉灶了!”
次日开告,收进状子,恰有两纸是告李金的:一件白占田房事,是监生田半千,告又全骗立契券,分文不付,贿中串赖,白执田房;一件杀命灭踪事,是孀妇成袁氏,告又全诱其子成渊至家,食其阳精,致死灭踪。素臣批田半千之状道:“查契载一平交兑,又未另立欠字,尚敢以白占刁控;既经府县批饬,复敢越渎,非审坐诬,不足蔽辜!候提讯。”批成袁氏之状道:“并无证据诬告人命,应按律反坐!候吊卷查夺。”金相看批极口称赞,发将出去。按院刑房,抄送又全,又全大喜道:“按君清廉风力,关节不通;所虑的,就是这一个衙门。如今这批,是反坐无疑的;将来诸事更可为矣!因忙忙打算听宪之事,素臣分付金砚去察探又全食精致死之人尸骸埋藏何处,金砚道:“这不消察探,都在他第九进房后夹墙之内。”素臣道:“你何由而知?”金砚道:“小的专以偷富济贫为事;李又全系本府第一富宦,小的去偷过四五遍。有两遍,日间都不出来,就藏在夹墙内的。尸骸数十具,也有已腐的,也有未腐的,只打开夹墙便见。”
素臣道:“你去四五遍,偷过他若干财物?怎日里也藏在夹墙则甚?”
金砚道:“小的只偷金银,别的首饰、衣服、钱钞,俱不偷的。他库房内有一大铜柜,想是装金银珠玉贵重之物的;却四面无痕,不知从何开入。小的为这铜柜,费尽心机,撬它不开,弄它不破,故此藏在夹墙之内,用水磨工夫去打算他;岂知终究没有!虽走了四五遍,其实俱没有偷成。”素臣道:“这便不难了!”因分付打下一对大熟铜锤,每柄四十斤重,复取几百条麻绳备用。仍着金砚往探现在有无食精之人。次早回报:“有一大汉养在歌姬房内。”素臣暗喜:“此大汉命当有救,亦一快也!”成袁氏一案由府由县,多几层转折。
田半千一案,人犯已齐,即挂初二日早堂听审。初二日早鼓,正欲调兵,恰好接天津总兵焦羽咨文一角,拆看时,是知会巡防海盗的。素臣因把咨文留下不发,传出令箭,密谕中军,挑选精兵一百名,干役四十名,要赴属县会拿钦犯,齐集时禀候委员。中军猜是津镇咨文之事,急急的赶办去了。金相一面传刑厅,一面坐大堂,带进又全等一干人证审讯。先唤田半千上去问供,半千供:“卖田房一业,议价一千六百两,各项酒礼喜银二百两。成契时,只交押契银五十两,说定三日内交银,监生要立欠字,原中说:‘日子迟要立欠字,三日内何必立字?交易大概如此,岂有白执你田房这理?’监生因话在情理,又全又是巨富,一时大意,未立欠字。不料三日内并不交价,去寻原中,都推说不在家。只得独自一人去领价,又全亦回外出。迁延半月有余,才得会面,讲到价银,又全竟说是当日交清。监生气极与他闹嚷,被他喝令豪仆赶逐出来。去寻原中,俱不见面。又全反先在县告状,告监生霸业不交。审时,原中受贿袒供,县主立押交庄,冤沉海底,求青天伸雪!”金相冷笑道:“一千八百两契价,只交五十两银子,便全执你产业,那有此情理!且问了中证,夹将起来,怕你不招!”田半千吓得嚎哭起来,金相喝令衙役采将下去。正待叫原中问供,中军禀:“兵役已齐,刑厅已到。”金相连忙传进说道:“本院要委贵厅密拿,但事干重大,本院须得亲去。这件事就烦一问,问过中证,把田半千锁押,李锦衣客厅宽坐。本院今日必回,刑讯过便可完结。”说毕,匆匆起身。刑厅把一干人犯,带至西半边审问。金相领着兵役出城,素臣一乘小轿,带着金砚,已先在月城内等候,遂同至又全门首。一面知会府县,一面将又全住宅及对面饭铺围住。金相分付:“此系钦犯,如纵放一人,立时处死!”令巡捕搜捉饭店店主伙计,并一切帐目衣物。令金砚引导,亲至又全宅内。素臣杂在众衙役中,簇拥而入,逢人便拿,有倔强的,素臣便上前擒获。直进后边;堵住内院总门,金砚领着衙役,先入一歌姬房内,见炕上赤条条地躺着一个大汉,合一个赤身女子拥抱而睡,一齐上前捉住,用绳捆起。金砚复领各役入内,是男俱捆作四马攒蹄,是女俱反缚两手,赶入一个院内关禁。直到第九进屋后,金砚道:“这便是夹墙了。”素臣挥锤连击,登时开了月洞,果见夹弄之内,无数尸首。府县已俱赶到,金相把尸首点明具数,交给知县,令传成袁氏认尸。带着知府,往各处搜查。搜到库房,见盔甲军器无数,正中一口大铜柜,四面无痕。素臣一锤而破,内有玉带一条,金甲一副,其余都是金银珠宝,别无犯禁之物;因令知府造册开报,又打进丹房,都是些符、道书、药丸、酒果,只一尊吕祖是镀金的,连座有四尺多高,当将封条封起。又全屋宇本多,又极曲折,亏得金砚如走熟的一般,才得搜遍,却搜不出扎付、私书等物。素臣在金相耳边说了几句,因就坐在内堂,把又全妻妾带上,着几个丫鬟指名出来。丫鬟逐个指出道:“这是太太,这是大姨,”排头指法,指到随氏道:“这是仙娘。”
金相喝道:“怎有这等称呼?定是妖人了!”丫鬟道:“不是妖人,是仙爷前世的妻子,现有仙诗,在后堂板壁之上。”
金相立命衙役拆来,并这妖人带至衙门听审。余俱封锁,交知府拨官媒妇看守,一应家口姓名,米谷器用,令知县按数造册,男人俱分下府县两监。留下一半衙役,五十名兵将,抄出一切帐簿书札封好,同素臣、金砚看守房屋,绕宅巡逻,自己带着一半衙役,五十名兵将,押着随氏并大汉、歌姬三人回衙审讯。刑厅在院,因无欠字,中证又俱袒又全,惟有把原告吹求,要拶要夹的吓唬。半千着急,磕头如捣的求饶。却亏金相吩咐过,回来刑讯,故未用刑;已属无可审讯。依着金相之言,将田半千锁押,陪着又全在堂畔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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