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月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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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月贻香- 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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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那毕忆湘只是瞪大一双眼睛默不作声,呆呆望着面前的谢贻香。旁边的毕长啸也看懂了谢贻香的用意,不禁脸色一变,谢贻香这般发问,分明和方才盘问赵若悔一样,竟是要拿自己的妹妹来开刀。幸好身旁的毕忆潇连忙给他使了个眼色,加他不要开口。谢贻香又问道:“忆湘妹妹,你当然听见了姐姐的问话,是也不是?可是你为什么不回答?难道是你说了什么谎话,又或者是做了什么错事,怕被姐姐知道,所以才不敢回答?”

    这回那毕忆湘终于有了反应,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没有说谎话。我没有做错事。”

    谢贻香还是第一次听到毕忆湘开口说话,声音竟是无比的稚嫩,倒像是个五六岁的孩童,而且语调甚是平淡,似乎没有丝毫感情。她当即笑道:“如何没有说谎?你说那天晚上自己去了后山看月亮,这还不是说谎?”毕忆湘面无表情地瞪着她,说道:“有月亮的时候,我会去看月亮。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个晚上。”

    要知道谢贻香这个问题其实暗藏陷阱,若是毕忆湘直接回答恒王遇害那晚的事,那便证明她知道谢贻香问的是哪个晚上。这对旁人来说虽然再正常不过,但毕忆湘却是个傻子,若是这般作答,那便意味着她极有可能是在装傻。谁知毕忆湘这一回答不但躲过了谢贻香问话中的陷阱,而且还将问题丢还给谢贻香,令人看不透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谢贻香当即又抛出自己的第二个陷阱,笑道:“莫非你忘了,那晚在你家里有人被割去头颅,还流了一屋子的血,只留下一具无头尸,也便是此刻前厅里的这具。你怎会不记得?”倘若毕忆湘因此想起了是哪个晚上,则说明她多半曾见过案发现场的情况,那么所谓的“当夜不在府中”就值得怀疑了。却不料毕忆湘又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不知道。”

    谢贻香微感气馁,再看旁边毕长啸那一张铁青色的脸,不禁有些焦急,索性径直开口诈她,说道:“忆湘妹妹,你就别再欺骗姐姐了。你家里出事的那晚根本就没有月亮,你却说自己去了后山看月亮,这还不是撒谎骗人?”

    要说方才讲诉案情的几个人,都曾提到当夜有一弯昏黄的月牙挂在半空中,谢贻香这么说,摆明了是把毕忆湘当作傻子,要来诈她上钩。只要毕忆湘开口提及当夜的事,那便证明对于毕府这桩命案,她心里其实是有数的。哪知道毕忆湘还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有月亮的时候,我会去看月亮。没有月亮,我就不会去看。姐姐听不明白,是不是因为姐姐傻?”

    这话一出,原本满脸怒意的毕长啸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就连毕忆潇和毕长鸣两姐弟也不禁莞尔。谢贻香一脸尴尬,想不到自己来诈这个傻子,非但毫无收获,到最后还被傻子给戏弄了。她当即压下心中怒火,笑道:“忆湘妹妹真是有趣,姐姐还真有点舍不得你。不如这便和姐姐一起回金陵刑捕房玩,你看好不好?

    那毕长啸听这话,脸上笑容顿消,怒道:“贻香,你胡说什么?”谢贻香淡淡地说道:“既然赵前辈当夜看得清楚,那个假扮关公杀害恒王的凶手,乃是府里的一名女子,那么在场的潇姐姐、忆湘妹妹和冰台姑娘三人当中,便只有忆湘妹妹声称当夜不在府里,整晚没露过面。她既然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当然便是本案的嫌犯。”

    毕长啸大喝道:“简直是一派胡言,什么嫌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忆湘杀了恒王?”谢贻香悠悠叹了口气,笑道:“看来兄长是不太了解本朝的律法,那还得由我向兄长稍作解释。须知刑捕房办案,但凡是有嫌疑之人,其身份便是嫌犯,皆要缉拿归案、严加审查。嫌犯若是能找出证据自证清白,还自罢了;倘若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那便可以定罪了,至于签字画押按手印之类的流程,我们早已做得惯了,该有的一件也不会少。所以眼下毕四小姐身为此案的嫌犯,我当然要带她回刑捕房问个清楚?”

    眼见谢贻香的态度忽然转变,一时间在场众人都有些手足无措,那冰台更是冷冷嘲讽道:“原来刑捕房便是这么办案的,当真令人大开眼界。”那毕长啸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好歹也是在外面应酬惯了的人,当此争锋相对的局面,他忽然变出一副笑脸,开口笑道:“贻香说笑了!怎么和你毕家哥哥开起了这等玩笑?也罢,也罢,哥哥认输了!”

    谢贻香暗叹一声,脸上却正色说道:“什么说笑?莫非事到如今,郑国公还不明白?眼下恒王命丧于毕府,此案始终要给朝廷一个说法。要知道死的可是皇帝的皇子,如果不将毕四小姐这个嫌犯带回刑捕房,再将此案继续拖下去,皇帝的脾气大家都知道,倘若龙颜一怒,届时宁错杀也不放过,甚至会将你毕家满门连同府里所有的宾客尽数问斩!”

    听到这话,那毕长啸再也硬气不起来了,强自笑道:“贻香妹妹,你既然是来相助于毕家,又怎能如此武断,拿忆湘来顶罪?”谢贻香冷笑道:“说得好!不拿她顶罪,那便只能拿你毕家满门了?否则恒王之死,又该如何向朝廷交代?”

    那毕长啸顿时呆立当场,却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不对,不对,你和常大人方才不是还说,这尸体究竟是不是恒王,眼下其实还没有定论?”谢贻香笑道:“我们的确没说过死者便一定是恒王,而是你郑国公大人至始至终一口咬定恒王命丧于毕府,眼下如何又不敢认了?”

    毕长啸陪笑道:“我……我之前不过是以常理推测,恒王既然给我写了书信,说有要事……不对不对,我也不敢确定,更不知这具无头尸的身份。”

    谢贻香等的便是他这句话,她当即说道:“如果死的不是恒王,那此案或许还有回旋的余地。但你们如果坚持声称死者便是恒王,那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你毕家上下,我也只好将毕四小姐带回刑捕房了。”

    说罢,谢贻香的脸上忽然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伸手指着前厅当中的那具无头尸,一字一句地说道:“其实这具无头尸,根本就不可能是恒王。”

39 双命案换尸疑云() 
谢贻香这话出口,可谓是再一次震惊全场。要知道这三个月来,先后曾有八名当地的仵作检验过这具无头尸,而且还请来了恒王的三名侍妾和两名贴身仆人,都不敢确认这具尸体是否便是恒王。而今谢贻香仅凭这在这前厅里的粗略检查,如何便能断言这具无头尸并非恒王?

    那常大人虽然惊愕万分,但心中却是喜出望外,急忙问道:“谢三小姐可是发现了什么端倪?”

    其实谢贻香方才验尸时,便已看出当中极大的一个破绽,只是一直隐忍不说,想要先将案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明白。谁知听完众人的讲诉,又从赵若悔口中牵扯出一个躲在毕府‘凤舞阁’里化妆成关公模样的神秘女子,愈发令此案变得扑朔迷离,甚至还将嫌疑彻底引到了毕家身上。

    要知道谢贻香此番前来毕府,本就是要替毕家开罪,化解这一桩命案带给毕家的无妄之灾。至于这当中的什么真相、什么凶手,她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哪怕恒王真的命丧于毕府,哪怕凶手就是毕长啸本人,她也要想方设法帮毕家脱罪,因为毕家和谢家到底也算世交,而那恒王却不是什么好鸟。

    眼下毕长啸既已被自己说服,不再坚持认定死者一定便是恒王,那么也是时候来了结毕府里的这一桩命案了。

    当下谢贻香便站起身来,径直走向前厅当中,伸手拉开了掩盖着那具无头尸的白布,让整具无头尸暴露在众人目光之下,继而说道:“还请诸位仔细看看这具尸体,便可知我所言非虚!”

    原来兵卒们方才将这具无头尸抬上来的时候,众人一来早已见过,二来对尸体有些忌讳,所以至始至终便只有谢贻香看过。伴随着尸体上的白布被掀开,所有人当即望向这具无头尸,果然便是那具穿着睡衣的无头男尸,哪里有什么异常?只听谢贻香缓缓地说道:“其实这整件事再是清楚不过,正如常大人方才所言,此案存在两个最为关键的疑点。第一,当夜前来毕府的访客,是否便是皇帝的十一皇子恒王;第二,这具无头尸体,是否便是当夜的那名访客。”

    说着,谢贻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侃侃道道:“我们先说第一个疑点,依照眼下所有的线索分析推断,当夜前来毕府的访客,绝对不可能是真正的恒王。这当中至少有三个理由。”

    “其一,不合局势。江浙沿海和倭寇的战事正急,恒王怎会选择此时离开驻地,而且还带走了军中最有威望的萨将军?须知沿海的战事一旦溃败,无论恒王有什么理由,也定然难辞其咎,免不了被皇帝责罚。

    “其二,不合常理。恒王倘若当真离开了自己的驻地,必定是以微服出行,自当隐秘行事,又怎会大摇大摆地下榻在朝廷的剑阁驿站里,而且还要向驿丞亮明自己的身份?即便是一时说漏了嘴,也定然会叮嘱那个驿丞不可声张,甚至可以将其灭口,哪轮到到那名驿丞向自己的上级汇报此事,还惹来一干官员前来毕府拜访?这倒像是事先安排好的设计。”

    “其三,不合人情。正如之前所言,恒王如果当真在此时前来毕府,定然是有天大的要事,又怎么可能不先和主人打一声招呼,便以舟车劳顿为由自行前往歇息?这道理再是简单不过,那个假恒王要想瞒过十多年未见的福管家容易,但要想瞒过自**好的郑国公,则几乎没有可能,所以才以此推脱不敢相见。”

    说完这一长串推论,谢贻香缓过一口气来,当即总结说道:“要知道凶手斩去死者的头颅,从古至今便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掩盖死者的身份,而此案也不例外。依据以上三大理由,此番前来毕府的人,一定不是真正的恒王;而指使来人冒名顶替的幕后设局者,多半才是恒王本人!”

    一时间,在场好几人都不禁暗自点头,她的这一番推论,确然有理有据、合情合理。那常大人当即一拍大腿,说道:“还是谢三小姐见识不凡!本官也一直对恒王的身份存疑,却不及谢三小姐将整件事想得如此通透,当真惭愧得紧。”那宋参将虽然也对谢贻香的结论信服,但还是忍不住问道:“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谢三小姐也不能只凭推测便妄下断言,可有什么证据?”

    谢贻香笑道:“当然有证据,那便要从此案的第二个关键点来找——眼下这具无头尸,是否便是当夜那名访客?在此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诸位,这具尸体非但不是恒王,而且更不可能是当夜那名访客。”

    说罢,她见众人还没看明白,当即说道:“恒王今年已有三十五六岁年纪,那名访客既然敢冒恒王之名,而且还能骗过福管家的眼睛,自然也差不多是这个年纪了。福管家,你说是也不是?”那福官家当即说道:“不错,当夜那名访客,的确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

    谢贻香点了点头,笑道:“那不得了。还诸位请仔细查看,眼下这具无头尸,分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又怎么会是恒王?”

    话音落处,整个前厅里顿时一片哗然。要知道世人判断对方的年纪,大都是凭借相貌,若是单从身体来判断,则需要一定的眼力和经验了。所以在场众人一时没能看出这具无头尸的年纪,倒也在情理之中。那常大人惊讶半响,忍不住说道:“这却如何可能?当时那些验尸的仵作说得清楚明白,死者的确是一名三十五六岁的男子……”他话还没说完,那宋参将早已凑到尸体旁边,略一细看,顿时脸色大变,失声说道:“不对……不对!眼下这具尸体,分明不是我们当时检验的那具!难道……难道有人将尸体掉包了?”

    此时众人还在惊讶于谢贻香刚刚的言论,岂料宋参将这话一出,无疑是火上浇油,好些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究竟出了什么变故。其实谢贻香早已猜到了这一点,且不说眼下这具无头尸是在死后才被钝器剁去头颅,和众人所描述的命案现场流淌了一地鲜血全然不合,而且分明和常大人之前转述的仵作验尸结果大不相同。对此她还怀疑过当夜的命案情况是众人在说谎,又或者是凶手故布疑阵,甚至是成都府的八名仵作验尸结果有误。但此刻听到宋参将说出这句话来,原来事实竟是尸体已经被人掉包了。

    也便是说,眼下前厅里的这具尸体,根本就不是命案当夜在“龙吟阁”里留下的那具无头尸,更不是案发后仵作和恒王家属看过的那具无头尸,而是在这案发后的三个月里,甚至就在不久前,才被人偷梁换柱、重新找来的一具无头尸。所以这具尸体的头颅,才会是在死后才被人用钝器剁下。

    但是眼前的这具无头尸,死者又是谁?难不成在这毕府当中,其实发生了两桩命案?

    如果说那也关公显灵杀害“恒王”,是毕府里的第一桩命案,那么眼前这具无名男尸,便是毕府里的第二桩命案了。而这个将尸体掉包的人,虽然未必便是第一桩命案的凶手,但两者之间多半有所联系,而且这个人极有可能是毕府里第二桩命案的凶手。

    如果说第一桩命案凶手早已逃离了毕府,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但这个调换尸体的人,同时也有可能是第二桩命案的凶手,如今却一定身在毕府之中,甚至极有可能便是此刻前厅里的在座众人之一!

40 巧结案皆大欢喜() 
如今在场众人里面,也就数“泰山神针”欧阳茶师徒算是半个仵作,毕长啸当下便请欧阳茶来查验这具无头尸。那欧阳茶拄着拐杖端详片刻,当即摇头说道:“眼下这具无头尸,并非案发当夜那具。其头颅乃是在人死之后才被钝器剁去,而当时那具尸体,脖子上的伤口却甚是平整,显是被大刀巨斧之类的利刃斩去,而且……”说到这里,他的目光中突然闪现过一丝疑虑,却将话头一转,点头说道:“小丫头眼力不错,死者的确是个二十出头的男子,当然不可能是恒王。”

    得到欧阳茶的肯定,众人顿时议论纷纷,想不到恒王的命案还没头绪,如今却又多出一具来历不明的无头尸,甚至极有可能牵连出毕府里的第二桩命案,可能会牵连出毕府中第二桩命案,令此间的局势愈发复杂。谢贻香在旁冷眼旁观,看到欧阳茶眼神中的异样,她不禁心中暗道:“验尸一道我只是粗窥门径,但这位欧阳先生却是当世有名的神医,即便比不上专业的仵作,但对人体的了解自然远胜常人。看他眼神中的迟疑之色,莫非是从这具无头尸身上发现了什么端倪?又或者是认出了死者的身份?”

    只可惜谢贻香眼下却没心思探究欧阳茶的异常,更对眼下这具来历不明的无头尸以及毕府里的第二桩命案毫无兴趣,因为眼下最重要的,是将“恒王命丧毕府”一案了结。那宋参将此时已详细盘问过了搬来尸体的几名军士,确定冰窖里原本的那具尸体果然已被掉包,当即怒道:“好大的胆子,如此重大的命案,竟敢当着我们的面偷换死者的尸体,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待到老子查出是谁干的,定要将他抽筋扒皮!”

    谢贻香不禁笑道:“宋参将,说话可以要注意了。正如你方才所言,一桩如此重大的命案,死者的尸体却在你的管辖范围内被人掉包,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名?”那宋参将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话,旁边的常大人这才从惊讶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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