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号鸟- 第38部分

第50章　枷锁

　塞拉帕克总经理办公室，傅晟雅正恼怒地翻阅着今天的文件。

“安娜，步行街分店今天差点亏损，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傅晟雅合上文件夹，脸色很是阴沉。乔安娜不置可否地看着帐单，回答道：“这种事情得问方浩哲。我又没呆在步行街分店，怎么可能知道那里的情况。”傅晟雅看了一眼漫不经心的乔安娜，尽量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今天纪委部的周秘书去了步行街分店买东西，似乎觉得那里的情况有些不对。”

乔安娜喝着咖啡，对傅晟雅道：“晟雅，现在都十一点钟了，你怎么还在关心公司的事情？”她说着过来挽起傅晟雅的手道：“你可不能一门心思都扑在工作上啊，今天可得陪我。”傅晟雅把手从她的臂弯里抽出来，严肃地说：“不要转移话题。安娜，周秘书说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步行街分店里的员工突然变得什么都不懂了，根本不能维持店面的销售。今天的分店幼稚得可笑，完全不像一个企业在运作，更像是一群学生在那里胡闹。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是，这是我的人事安排。”乔安娜见他一定要刨根问底，索性也板起了脸，“老员工都被安排到其他分店了，因为那里人手不够。方浩哲总说自己能力很强，他总是在我面前保证这保证那，今天正好让他看看自己的斤两。事情证明，方浩哲和他手下的那帮半文盲没有什么能力……”

“胡闹！”傅晟雅把文件夹摔在了桌上，“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这么毫无道理的调整人事分配，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乔安娜见傅晟雅竟然发了火，一时显得有万分的委屈：“晟雅，你……你竟然对我这样！”她说着，不由得淌出了眼泪：“自从工作后你就对我越来越冷淡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分店吗？难道一个分店比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还重要？”

傅晟雅已经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沉沉地坐在了沙发上。乔安娜本来以为傅晟雅会安慰她，但没想到他竟然像个木头人那样呆呆地坐着，顿时捂着脸跑出了办公室。傅晟雅抓起桌子上的咖啡杯，愤怒地摔在了地上，溅起了四射的水花。怎么会这样，这可是企业，是规划，是傅晟雅的心血！乔安娜到底在干什么，她是在管理公司，还是在玩游戏？

不行，人事调配必须重新整理，不能耽误！傅晟雅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个文件。这个时候，他只能动用总部少总的身份了，他要以总公司的名义给芳雨指示，要求调整现在这种混乱而幼稚的人事安排。但在文件上，他得照顾秦芳雨的心情，只得随便写上其他无关紧要的理由，措辞也尽量的委婉……才写了不到一百字，傅晟雅突然觉得很疲劳。他揉了揉发胀的眼睛，靠在了办公椅上。

“晟雅……”

傅晟雅睁开眼睛，却是自己的爷爷走了进来。他无奈地笑了笑，问道：“又是您啊。如果我没有猜错，您肯定是来劝解我不要理会芳雨的人事调整方案了。”傅正贤慢慢地走到了沙发边坐下，用脚踢了踢一块咖啡杯的碎片：“芳雨虽然是分公司，但它有独立的法人代表，是正式的上市企业。过于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并不是个明智之举。”

傅晟雅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说道：“就算不是塞拉帕克的分公司，是社会上的合作伙伴，我也应该有义务帮他们进行最合理的人事安排吧？毕竟销售的产品是塞拉帕克，增设分店更是实现我理想的开始。我不希望任何一家分店倒在起跑线上！”

“那你就应该相信你的员工啊……”听着傅正贤的声音，傅晟雅觉得有点吃惊。傅正贤接着说：“这可能对你，对他们来说都是个挑战，但如果这一关冲过去了，未来将是不可限量的。失去依赖性的成长，速度是相当惊人的，塞拉帕克在则起步时并没有一个老员工。”傅正贤说着，认真地看着傅晟雅，“你放心，步行街分店不会倒闭，我会以董事会的名义对他们暗中支持的。所以……”傅正贤缓缓地站了起来，拉着孙儿的手说：“所以就不要去理会乔经理的事情了，毕竟她的作为对局势没有太大的影响。”

“为什么要这样做？”傅晟雅问他道，“爷爷并不是如此随便的人，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您对芳雨公司这样言听计从？是秦芳雨吗？秦总到底和您有什么关系？这是什么秘密，就不能说给我听吗？”傅正贤叹了口气：“不要瞎猜了，什么事都没有。你能和乔安娜过好，就是爷爷最大的心愿了……”他说着拍了拍孙儿的肩：“去安慰一下安娜吧，她现在很伤心！”

看着爷爷离去的背影，傅晟雅的头脑里写满了问号。乔安娜，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更像是长辈强加给他的伴侣，而不再是自己所追寻的恋人。这就是人生么？傅晟雅慢慢地整理了一下办公桌，却没有半分去见乔安娜的心思。因为他现在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他并不爱乔安娜。

而且发生了这么多他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现在和乔安娜在一起，傅晟雅觉得更像是一种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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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的冬夜，街上的车辆和行人都变得非常的稀少，公交车难得的开始在马路上飞驰。车内的乘客没有多少，他们零散地坐在座位上，脸上都写着困倦。也只有晚归的上班族，才会搭乘上这趟末班的公交车。

叶欣怡歪在角落里已经睡着了，路灯一道道划过她的脸，不时的映出她的疲倦。第一天的正式工作几乎一无所获，却让她的体力与精神完全透支了。已经没有精力再去整理那些所谓的工作经验，叶欣怡的思维已经完全中止了。她现在唯一能庆幸的，就是能在公交车上安稳地睡上一小时。

“开山小区到了，有要下车的吗？”售票员大声地叫了一句，车上廖廖无几的人却没有回答。就在汽车要重新发动的时候，叶欣怡猛然惊醒了过来。

“我……我要下车！”差一点就坐过站，叶欣怡的睡意被惊醒了不少。售票员有些不乐意地说道：“动作快一点，我们赶着下班呢！”叶欣怡带着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连忙走下了车。看着空旷黑沉的小区，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一定要努力，我一定要努力……冷风吹着叶欣怡的脸，让她觉得自己清醒了一点。短暂的休息过后，她开始总结自己这一天的工作。业绩太差了，差得自己都无法想象。这个原本认为并不困难的工作，在实际中竟然会有这么多的阻碍。回想着方店长那长失望的脸，叶欣怡觉得有点难过。

边往家走，边仔细地回忆着工作上的事情。自己和顾客交流的失误，秦纹和顾客沟通的成功，这些东西虽然能够很清晰的呈现在她的脑海中，叶欣怡却还没有办法对它们进行合理的分析。毕竟工作经验太贫乏了，她现在的能力还远远达不到一个正式员工的要求。

难道自己不可能成为销售员，不能够胜任这份工作？这个想法让叶欣怡觉得有点害怕。如果是这样，家人的生活怎么办，自己的承诺怎么办？

继续上学的梦想怎么办？……

不行，她不允许发生这样的事情。因为现在的她不可能找到另一份正式工作了，她很清楚这个事实。而且，芳雨公司有太多吸引她的地方了，在这里实习了三个月，叶欣怡觉得自己对这里已经有了感情。杨琴，程松，方店长，秦纹……还有科技学院里的那个刘宇。与外界几乎没有沟通的叶欣怡不能够再离开他们，他们也是唯一认可自己现在身份的人。

“我能行的，我一定要努力！”她对自己说了一句，却依然有些无所适从。

走到了小区门口，叶欣怡在门房里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妈！”她打开房门，走到了沈梅的身边，“我已经下班了，您回去休息吧。”沈梅看了一眼憔悴的女儿，说道：“你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睡吧。这里有妈妈就行了。”叶欣怡把她拉了起来：“都这么晚了，您不要把身体累坏了。我上班很轻松的，只是站在那里做销售，又不背又不扛。”沈梅看着女儿，一阵倦意涌了上来。她打了个呵欠问道：“对了，上班的感觉怎么样？工作顺心吗？”

“嗯，还不错……”叶欣怡的神色有点黯然，但马上又露出了笑容，“我今天是第一个开张的人，卖了四条围巾！”沈梅听了女儿的话，点了点头：“真不错，不愧是我的女儿。对了……”她说着，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叶欣怡正准备抱起小欣月，问道：“妈，你怎么了？”

沈梅动了动嘴角，说道：“是这样的。汪婶今天问了我相亲的事，我说你没有反对。他就问我什么时候你有时间，让国强和你见面……”

是这样啊……叶欣怡的心口突然发冷，呆呆地站在了那里。

“欣怡，明天抽空先和他见一面吧，我要给汪婶一个答复……”

“我……明天早上还要上学……下午要赶去上班的……”叶欣怡低下了头，眼睛里又有些模糊。

“中午放了学和他见个面吧，顺便一起吃个饭行吗？”

“那……时间不是很充裕……”

“只是见个面而已，用不了多长时间的。我明天就和汪婶说了。这件事他们家很在意的，不管成与不成，你一定要表现好一点。听到了吗？”

“嗯……”

“欣怡……”沈梅抱紧了女儿的身子，发觉她在发抖。“我可怜的孩子，你要是出生在好一点的家里，就不会受这种委屈了……”

“没事的妈……”叶欣怡扶住了沈梅，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不就是去相个亲吗，汪婶可是帮助过我们的人呢。要是没有她，我们一家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如果他儿子真的同意了，那我……”叶欣怡说着，忍不住流出眼泪。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她连忙抱起小欣月，放在了沈梅的怀里。

“欣怡，人不会事事都顺心的，能平平安安的过完一生，就是很难得了。你不要学妈妈，如果国强能喜欢你，就跟他过吧……”沈梅说着，慢慢地离开了门房。

叶欣怡呆呆地坐在门房里，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有眼泪顺着她的脸无声的滑落。

第51章　无奈的相亲

　下课的铃声响起后，同学们像往常一样涌出了教学大楼。

英语老师叫住了叶欣怡，一脸疑惑地看着她。少女的眼圈有点暗，低着头站在他的对面。老师等同学们都走完后，才对叶欣怡说道：“叶欣怡同学，我很高兴你能够继续留在学校里学习，但你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差强人意。我知道你白天的工作很辛苦，但你竟然在上课的时候睡着了。这是课堂上所不能允许的！”叶欣怡红着脸，只是轻轻地回答了一声：“对不起……”

“据老师们反映，你今天上课时精神总是不能集中，这可不像以前的你。老师们都是很看好你的，但你不能因为通过了审核考试就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以安心的去工作，上学就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

“不，我一定会改……”叶欣怡连忙保证道，“请老师原谅，我以为不会再这样了……”

“看你吓的，老师只是这样一说罢了。”看着少女惊恐的样子，老师露出了一个笑容，“据同学反映，你家里的情况不是很好，你也非常的辛苦。班主任徐老师向学校申报了奖学金的名额，你的成绩在全年级排得很靠前，说不定能够拿到这笔奖学金！”

“啊，真的吗？”叶欣怡抬头看着老师，眼睛里放出了神采。但马上她又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表现好像太财迷了。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成果，不用表现得这么拘束。”老师拍了拍她柔弱的肩头，“你下午还要上班吧？中午抓紧时间休息一下，不要把身体累坏了。”他说完这句话，叶欣怡的心里猛然开始抖动。因为今天中午，她要去和汪婶的儿子相亲！

她慢慢地走出学校大门，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从昨天晚上开始，叶欣怡就几乎没有合过眼，相亲的事情一直缠绕着她的心。虽然过了半年的时光，叶欣怡看似渐渐习惯了现在的身份，然而她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对这个身份的生活存在着多少排斥。

和一个男人相亲？如果他同意和自己相处，难道真的要像妈妈说的那样嫁给他，嫁给一个男人？难道真的要像其他女人那样和男人在一起生活，甚至像夫妻那样亲热的拥抱，亲嘴？……一想到这些，叶欣怡就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一样。但母亲的话她不能违背，而且更不能在汪婶他们面前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原来性别矫正手术的阴影依然笼罩着她，使她无法摆脱命运的安排。

这真的是自己的命运吗？

叶欣怡无奈地看了看天，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叶欣怡同学，欢迎你回来我们班继续上课！”

叶欣怡顺着声音回过头，却是那位同班同学刘宇。叶欣怡呆呆地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并没有以前那么的让自己排斥。刘宇看着叶欣怡发愣的样子，不解地用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欣怡，你怎么了？”

“刘宇……”叶欣怡觉得自己有万分的委屈，想找一个人倾诉。“我……我今天要去相亲了……”刘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傻傻地站在了那里。

“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条件怎么样？”

“不太清楚。但是……他好像离过一次婚……”

“你妈妈怎么会答应这种相亲？”

“其实我……”叶欣怡喘了一口气，挤出了一个笑脸，“其实我不喜欢男生，真的。这才是我最害怕的。”虽然只是简单的说出了几句话，但她现在觉得轻松多了。

“我不同意你这次相亲，虽然我没有权利去干涉。”刘宇的表情变得很严肃，“欣怡为什么会排斥和男生交往？那是因为你喜欢的男生还没有出现。如果他出现了，你就会爱上他的，也只有他才能配得上你！所以在这个男人出现之前，你不要这么轻率的就做这种决定。”

“刘宇，你说得不对……你根本不了解我……”看着刘宇真诚的样子，叶欣怡突然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

“是你自己不了解你自己！”刘宇打断了她的话，“请你慎重的对待这次的相亲，因为你在我……你在我们的眼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不要因为一味的妥协断送了自己的幸福！欣怡，你要勇敢一点，听到了吗？”

“……”叶欣怡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想哭，但不是因为难过。

“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我的那几个兄弟都会帮助你的！”刘宇说完又变成了那个调皮的小男生，挥了挥手，消失在了叶欣怡的面前。

勇敢一点……叶欣怡虽然还没有理解刘宇话里的意思，但心情没有那么压抑了。不就是去相个亲吗，能吓得到我？WHO怕WHO啊！叶欣怡抖擞了一下精神，快步地朝某个小餐馆里而去。没准是个帅哥呢，别人未必会看得上自己。就当交个朋友吧！叶欣怡这么想着，渐渐变得轻松起来。

…

…

“蒸功夫”餐馆，是开山小区里档次较低、但经济实惠的餐馆。这里所有的菜全是各种肉汤，其次就是下饭用的咸菜，因此小区里的居民经常光顾这里。虽然在这里吃一顿饭花不了几个钱，但叶欣怡却很少有机会在这里吃饭。这次相亲，正好可以来饱饱肚子。

啊，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叶欣怡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饥饿离开，走进了这家小餐馆；但迎面而来的香味还是让她吞了吞口水。

“欣怡，在这里！”妈妈的声音从一个角落里传了过来，叶欣怡连忙回过头去寻找她的位置。啊，是妈妈和汪婶，那旁边坐着的那个大叔是谁啊？叶欣怡的思维停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