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管他那么多呢,世间闲人众多,免不了风风雨雨嚼人口舌,只要我们过得开心快乐不就好了?”
“不可,”蔡琰坚持道,“若是平凡人家,琰愿随张郎一起,过张郎想要的生活。可是你现在身份地位皆不同以往,更是这中山、河北甚至天下百姓所向往倾慕的楷模,再不能像往日那般随意……张郎不要怪琰儿。”
说完,蔡琰脸上一直密布着的红云也终于消散,这认真又带些不容拒绝的样子让张钰突然想起好像她比自己还要大上一岁。
“你说的有理,张郎……便张郎吧。”
说罢,张钰猛地靠近,直直盯着她的眼睛:“反正无需多久,自然就变成夫君了。”
……
归时的路程,比来时明显更远。
已经日偏西山,卢奴的城池仍望不见。
“玉郎诶,”阮瑀在车上探出头大喊,“怎么归程如此之久?”
“因为我们还要去一个地方。”
半晌之后,原野之中一座大营突兀地出现在众人眼帘。
十余骑巡逻卫队飞奔而过,皆着黑色锦衣,腰挂无极令牌,同守卫山谷的无极卫装束一般无二。
然而此时,当阮瑀真正注意到他们时,这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绝非寻常侍卫可比。
那昂首挺胸的气势,那眼中不自觉流露的狂傲,还有再明显不过、强壮的身板,都在说明这是一只世间少有的精锐。
“来者何人!”
领头者一声令下,十余人齐齐拔出佩剑,并且呈包围阵型将两架马车绕了起来。
只是还没等车中之人回答,那眼尖的队率直接翻身下马,率众人朝马车拜道:
“恭迎阁主!”
“不错。”张钰牵着蔡琰的手,同蔡邕阮瑀一起下了马车。
“若真等到我从马车下来后才认出,那你的队率可以免了。”
“属下……惶恐,知错!”
“你!”张钰羽扇一挥,“说,他哪儿错了。”
“队长他……没有认出玉狮子。”
“这么明显的错误,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
“唯!”
“你们,也不要回去报信了,先跟在后面吧。
随我看看那些汉子们,是不是又偷懒了。”
“唯!
十余骑飞快散开又聚合,整齐排在两架马车的背后。
“玉郎,这……”
蔡邕三人有些恍惚,眼前这人究竟是才高八斗的玉郎,还是混迹军中的将军?
“中郎莫慌,这营中,是钰的私兵,得袁公亲许的私兵,无极卫。
今后我等的安全,也都由他们来保护,您一会儿就知道,这些人是如何精锐!”
夕阳将落幕前的光辉洒下,洒在那每一个身为无极卫的骑手身上。
每个人的脸上,无不洋溢着自豪,与骄傲。
无极卫都是精兵,起码按身体素质来说是这样毋庸置疑。
他们包括原先卫酒士中被遴选而出的佼佼者,以及市井江湖中身家清白、颇有天资之人。在张钰专门的安排下,这支部队的待遇好到足以令天下的兵士眼红嫉妒。
每日保证两餐,餐餐有肉。仅这一条,就够数不清的人为之打破头颅争抢了。不光如此,无极卫还有着专属于自己的卫袍,锦衣飞鱼,潇洒飘逸。
在张钰的计划中,等日后无极卫的规模进一步扩大,可以再按红衣、黑衣、蓝衣的颜色来划分无极卫的级别,然后再佩戴上不同的铭牌,再用不同的名称来命名……反正系统里特殊的服装道具便宜到几乎白送,只是可惜没那么多地方存放,这些高大上的衣着又不能拿来救灾……
话说回来,从灵剑门和济世堂始建之日起,张钰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兴趣,或是意义所在。
他不是棋手,也不愿执棋,但此时的张钰仿佛是一个画师,开始用自己手中的画笔给这个时代肆意涂抹中完全不同的花纹和色彩。
作画之时,他自己就是一个一言九鼎、权势滔天的帝王。
如今诸侯麾下士兵,多为生计而参军,温饱已是不易。
先前有言,北方第一大诸侯、哥哥袁绍的麾下都有饿到吃桑葚的时候,而南方占据最富饶土地的弟弟袁术,士兵们竟然在捉鱼捉蚌。
相比起来,渐渐传扬出名声的无极卫,已经成了荣耀与高大上的代名词。
只不过,无极卫可不是慈善组织。
张钰并非是钱多到没处花来建个部队满足自己的虚荣,无极卫的衣虽然兑换起来便宜的令人发指,住也可以在天气不炎热时往临时帐篷中解决,但是每天数百人的伙食着实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就拿张家的财力而言也会心痛。
如果不是张家的酒和纸太具有敛财能力,就之前贩马为大头的收入根本经不起张钰这么消耗。
所以,这种心痛理所当然就转化成了无极卫的肉痛。
沙包,人人负重二十斤。
敏捷梯,长达上百米。
哑铃,跳绳,单杠之类的基础器材张钰基本都搞了出来,并且广泛应用在了军营之中。
而这种锻炼之中,最值得一提的还有两点:
一是耐力跑,每日从无极阁到卢奴城完成一个来回,后二十名没有肉吃,只有汤喝。
二是站军姿,上下午各半个时辰,有小动作的,一样没有肉吃。
张钰算是发现,这玩意儿对这时代的军队有着速成效果。训练方阵从一开始的东倒西歪,到后来的挺立如林,整个卫队如同一个整体。
不光如此,张钰还按照人数,每日都将这数百人分成不同的十八个小队,由燕云十八骑为队长带领,进行他前世看到过的或是自己想到的军营比拼,无论是蹴鞠赛也好,分队自由搏击战也好,这些充满荷尔蒙的较量总能让营中的氛围达到沸腾的燃点,充斥着来自成年雄性男性的狂野汗水和激情怒吼。
同样的,胜者有肉还能歇着,败者喝汤还得累着,这不光让军队之中有了一种追求胜利的渴望与求胜心,产生了强大的凝聚力,人人都有了同袍的责任与概念,团结无比,还直接导致了连战连捷的夏侯兰被无极卫们暗自称为小兵仙,威望一时直追张钰……
张钰有信心,只要再以这种方式操练下去,这样的部队日后可不只是能作为护卫来用的。
当有一天把他们拉出中山,走向江山,经过几次流血的战役洗礼,那就是一遇风云变化龙,必然会成为天下闻名的强兵。
……
终于,营门已至。
“子若,你可敢与我单挑否!”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张钰治军(上)()
“子若!你可敢与我单挑否!”
一道粗犷的声音猛地炸响,让行至营门前的张钰不由眉间一皱,也让营中一时呐喊四起,如滔天之浪汹涌澎湃。
“哈哈哈,好!”
“蒋大哥就是勇猛!”
“傻刘二,记得要叫蒋将军!”
“咱蒋将军也是君侯十八骑中人,比夏侯将军看起来可威猛多了。”
“夏侯将军率军指挥按老王心服口服,可这单挑嘛!啧啧……”
“夏侯将军,可敢应战!
“应下呀!”
“应战!”
“应战!”
“应战!”
营中一方,呼喊声高潮迭起,似要把这军营掀个底儿朝天。
“姓王的,你可别欺人太甚!”
“夏侯将军岂是你们能挑衅的!”
“蒋奇将军,不可呀!”
好巧不巧,就在张钰几人刚刚迈入营门的瞬间,营中开始沸腾了。
“张郎……”蔡琰察觉到了张钰微微颤抖着的臂膊,抬头朝他看去,却看不出他脸上除了平静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然而她知道,这种平静就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息一般。
这些人,都是张郎的兵,他们应该不会怎样无礼吧……
蔡琰在心中默默祈祷,而不断开始发现张钰一行人的士兵也都被其身后那些骑手做了噤声的手势,是以风暴中央之人还全然不知有何事正在发生。
“蒋奇,军中哗变可是大罪!”
“子若休要吓我,蒋某何时曾有哗变?吾今日只为和子若你一较武技高下,你又何必扯你那军法大道理压我!”
“一较武技,有的是时机。营中比拼暂歇时可以,你我二人私下也可以,旬末酒会可以,甚至你我专程为士兵们比上一程也并无不可。
但此时何时?两队较技之中我方略胜一筹,你却要趁此时机和我单挑。莫不是想找回面子不成?”
“哼,是又如何?”蒋奇扬起下巴,将长枪放在手中掂量一番,“点到为止,子若意下如何。”
“那好啊,只不过若是我赢了,你还要把那剩下的五十军棍补上!”
“凭什么!”
“这是军规,比武后不服寻衅者,杖五十!”
“哈哈哈,”蒋奇怒极反笑,“夏侯兰,不要因为你最得军侯青眼相待,便如此肆无忌惮滥用军规!不过是个靠着脑子机灵出风头的白面小子,看我蒋奇今日教教你什么叫做武艺!”
他手里的狼牙棒既已挥起,便再也没有收回的余地了。
夏侯兰双瞳一缩,背后的银枪便在手中盘旋数圈回到身前。
“锵!”
蒋奇乃是十八骑中力气最大的莽汉之一,比起韩猛也不见得逊色太多,这一击下来夏侯兰浑身便是一颤。
他如公牛般瞪大的双眼带着怒气和笑意,似乎将方才的郁郁之气都吐了出来,心中更是不住冷笑。
“亏我向来听从于你,子善、彪兄那些小队对你皆是惜败,为何独独到我便是全军覆没?定是你存心叫我出丑!”
思及至此,蒋奇又一招势大力沉的砸击蓄势而落,谁知还未等其落下,一道银光便以肉眼难以跟随的速度直冲他的肩头。
“唰!”
撕破风声的声音。
夏侯兰的枪尖距离蒋奇只有一指之宽,只要蒋奇察觉地再慢一些,或许自己就得一头扎了上去。
“可……可恶!夏侯兰,有种你就刺啊!”蒋奇已经慌了。
他先前加入十八骑时便知道夏侯兰武艺不错,但这么久相处下来,夏侯兰更多的是以一种出谋划策的儒将形象出现,也难免让他有了轻视之意。
在他对面,夏侯兰的眼睛如同一汪深寒之潭,让蒋奇一望心中便是一憷。
“蒋奇,莫要失了理智。”夏侯兰淡淡道。
他这话似有魔力,入耳入心,也让蒋奇高举的狼牙棒渐渐停下。
谁知——
“将军,不能输啊!”
“我们队的荣誉,都在将军您的身上了!”
“这只是切磋,夏侯将军莫要伤人!”
“将军,士可杀,不可辱!若您受伤,牛云便去找他拼命!”
夏侯兰扫视了一圈起哄之人,然后将长枪猛地收回,“去领军棍吧!”
“岂有此理,定要让你吃某一招——!”
蒋奇完全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狼牙棒再次扬上了头顶,然后朝着夏侯兰直直挥舞过去。
“呲——啦!”
拔枪,侧身,枪杆擦着狼牙棒上的尖刺划过,焦灼之处竟引出火星四溅。
撑臂,抬手,夏侯兰全力一挡,终是将蒋奇的攻势化解。
“呼……”
“蒋奇,你可知道你今日之错,有多重?”
“呵!何错之有?”
……
“实在抱歉,本以为这段时间的训练能让他们有些士兵的样子,现在看来却是让中郎和元瑜兄见笑了。”
“哪里,玉郎你过谦了。老夫看这些军士皆有雄壮之姿,足可称得上是一支强兵。”
“正是,如此君威的军伍,瑀先前也只在董卓手下的飞熊军中见识过,玉郎无极卫才成型不久,能有如此效果已经实属不易了。”
“哎,二位不知,在钰的眼中,一支军队在起初最重要的并不是他们有多能打。”
说着,张钰的声调渐渐抬高,距离擂台也越来越近。
慢慢地,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张钰的声音,也看到了他的身影,众人或惊讶,或错愕,一时慌乱之中纷纷拜倒在地。
先前喧闹无比的整个大营,几乎顷刻之间陷入了寂静。
这就是威望,这,就是影响力。
“我所重视的,只有纪律二字。”
张钰走上前,看着一旁伏地的大汉和躺倒在地上的狼牙棒,轻轻笑了两声。
“蒋奇呀蒋奇,我一向都知道你是挺勇猛。”
“谢……公——”
“可你,把军营当什么地方了?你是个军人,你不再仅仅是我张钰的侍卫,更不是泼皮土匪!”张钰羽扇颤抖着指着地上的蒋奇,而蒋奇哆嗦地比他还要厉害。
“你怕什么?可是我有何处对你亏欠?”张钰问道。
“不!有幸成为十八骑一员,是蒋奇三生有幸之事,公子的恩德,蒋奇没齿难忘!”
“那你如此害怕,就是知错了?”
“知错了!”
“将军!”
“君侯,此事不怪将军,还请君侯责罚我等,我等愿为将军顶罪!”
“对啊君侯——”
擂台之下,蒋奇一队士兵还欲说些什么。
“都给我闭嘴!
你们,是要害死他么?”
第一百八十章 张钰治军(下)()
在场的夏侯兰,蒋奇,还有从远处匆匆而来的曹性等人,听闻此话俱都是一个激灵。
他们永远都不会忘记,在与张钰初次相遇的时候,张钰曾经对他们说过的话。
……
那是一处凉亭,张钰正站在其围栏之上,指着四个人说道:“他们,站在你们前面,你们服不服?”
这四个人,分别是张彪、张君宝、张无忌……和韩龙。
稍许的沉默。
“服气!”
“呵……服个屁!”这是在这个世界上,张钰第一次丢开儒雅破口大骂。
“我要的是你们绝对服从!”
“我的部下得有血性,得有狼性!”
“他们站在你们面前,你们不想动手把他们打趴下?”
“现在,告诉我,你们服不服。”
“不服!”
呐喊响彻院落。
……
那时同样的震撼,如今反馈在每一个军营中的无极卫身上,那种整个世界仿佛都压抑都冻结,而后如冰天雪地般扑面而来的凝重,叫人连呼吸喘气都显得谨小慎微。
军中先是哗然,而后死寂。
“蒋奇,我问你。”
“公子请问。”
“你可还记得,你们初次与我相见时,我所说的话么?”
“奇不敢忘!”蒋奇忙将方才才在脑海中温习了一遍的画面回忆起来。
“公子言,要我等有血性,有狼心,不认输,不服输……蒋奇带队良久,皆以此为至理之言,并传于我军之中。”
“记性倒是不错。可惜,你漏了最重要的一点!”
张钰转过身来,朝向了满营的将士。
“是服从!
军令,大于一切,服从,是你们的天职!
上级的命令,必须听从,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我需要你们毫不畏惧毫不犹豫地去闯!这是我对你们最起码的要求!
这胜于你们的力气有多大,剑法有多妙,身板有多壮。只要能做到令行禁止,哪怕你们个个都是老弱病残,那也是我张钰眼中的强兵!可懂!?”
没人敢应。
“不懂吗!?”
“懂!”
整齐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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