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老金,齐联杵首先就汇报说,自己正在给弟弟做思想工作,怎奈日本人的动作太快,恐怕齐联春已经中了圈套。
老金问怎么回事,齐联杵一一描述,整个事件脉络很清晰,毫无疑问,广场那一幕就是日本人一手策划的,当然齐联春的激进行为是他的自主选择,但这也是日本人提前做的一个扣,等的就是齐联春中招。
老金说:“这个你有很大责任,齐联春是你亲弟弟,你都说服不了他,还让他被日本人牵着鼻子走。”
“是,我这个当大哥的,的确做的很不到位,事情已经出来了,得想办法解决呀!”
老金点点头,“你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齐联杵就说了自己的初步构想,通过跟踪齐联春,从而找到那两个“抗日分子”。
老金认可齐联杵的想法,但老金很清醒的点出来,跟踪齐联春恐怕会被日本特务发现,因为种种迹象表明,齐联春身边一直有日本特务的眼线。
“对啊,就是因为这个,我来找你的。”
齐联杵问老金是否可以动用秘密渠道,了解一下齐联春出租房是否有日本特务的监控点,如果有,则再想办法,如果没有,那么马上就可以对齐联春进行跟踪,直至找到那两个“抗日分子”。
老金沉思片刻说:“好吧,那我试试看,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我的这个渠道层级很高,你想了解的情况又是很具体的执行层面,就是这个层级的关系,我看很难打听到你要想的信息,总之我尽量吧,你呢,也要准备其它的备选方案,动作要快,不要干等着我这边的消息,明白吗?”
“我明白。”老金的话基本也在齐联杵的预料之中,他也只是想试一试,恐怕另想办法是必不可少的。
齐联杵走后,老金在想怎么联系沈砚白的问题。
沈砚白家目前还没有装电话,关于电话的问题,此前沈砚白曾解释过,以她目前的状况看,不宜自主花钱装电话,这过于高调,不利于潜伏。电话一定会装的,在沈砚白的进程表里,特高课一定会为自己装一部家用电话。至于什么时间,沈砚白说,装电话之时,就是自己可以接触到特高课机密资料的时候,也是自己基本获得伊藤信任的一个重要标志。
能够接触机密资料,为工作方便、及时,特高课必然是要来装电话的,这是一个基础配置,同样,装置手枪也是一个标志,目前沈砚白都没有,她也只能是静静等待,这之前只能保持低调。
老金看了一下时间,晚上九点多钟,赶到沈砚白家就要十点了。老金觉得这个时间稍晚了一些,他想到了另一个联系方式,效果应该是一样的,主要也是测试一下这种联系方式的可靠性,如果效果不好,老金打算明天一早会派人去找林嫂,时间上基本不影响齐联杵的计划。
第112章 思维启发()
老金拟了一份电文,内容是:明早七点前,请莫老板到中转站仓库,带钱取货。
电文随即发往重庆军统总部,老金看了时间,晚上九点五十分。
老金知道,每晚十点整是林嫂记录收音机短波电文的时间。这个时间段如果重庆没有电文播报,也会播放歌曲、戏曲等节目。也就是说,无论重庆是否播报电文,林嫂每晚十点都必须打开收音机,这是她必须履行的职责之一。
电文中的莫老板,指的就是林嫂,这是她的代号;中转站仓库指的是老金的赌场;提货指的是来取情报;带钱指的是“重要事项”。如果是“紧急的任务或事项”,电文中会加一个后缀——过时不候。这份电文翻译过来就是:明早七点前,请林嫂来赌场说一件重要的事情。
老金替重庆计算了时间,如果晚十点重庆没有准时给林嫂发去电文,老金就会密奏军统高层,以此整治一下军统电讯处。这并不是要和谁过不去,而是这很可能关系到前沿阵地上弟兄们的生死,这是铁的纪律,老金在这方面容不下任何人情。
老金没有失望,晚十点,林嫂准确记录下短波收音机里播报的电文密码,这只是一串数字,具体内容林嫂并不清楚,确定电文完整记录后,林嫂将收音机频率调至中波,之后关上收音机。
此时沈砚白刚刚上床,准备睡觉,听到林嫂敲门,便让林嫂进来。
把电文送到沈砚白手里,林嫂很自觉地从沈砚白的房间里退了出去。这属于分工不同,也是军统对她的要求,她必须遵守,林嫂就在门外守着,她等待着沈砚白有可能的两句话,一是,进来;二是,没事了。
进来,指的是要一起商讨电文内容;没事了,指的是林嫂不需要知道电文的内容。
见林嫂退了出去,沈砚白取来密码本,这个密码本实际是一本很普通的康熙字典,而此前去老金那里取来密封的密码本,实际只是一份用于密码编制与查阅的使用指南细则,根据这份指南,买任意一本民国版的康熙字典都可以用于编码和解码。
电文很短,几分钟就译成汉字,取来烟缸,点燃林嫂笔录的电文稿纸,顺便也点燃一支香烟,沈砚白才喊林嫂进来。林嫂进来时,烟缸里的电文稿纸还未燃尽。
沈砚白说:“老金让你明天早上七点钟去赌场找他,有重要的事要谈。”
“这是刚才的电文吗?”林嫂有点不大理解。
“是。”沈砚白点点头。
林嫂说:“老金搞什么!跑一趟不就行了嘛,这还用得着通过重庆的电台?”
沈砚白摇摇头说:“老金肯定有他的考虑,这个我们就不要管了。”
“早上七点前,选择这个时间是什么意思?”林嫂自问自答,“哦,我明白了,七点前我上街买菜,不对,不是为我考虑的,我估计是让我早点过去带什么消息回来,八点钟之前我应该回来了,在你上班之前,把消息带给你。”
“我估计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也用不着管他什么意思,长官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
林嫂说:“嗯,是啊,没什么想头,那没什么事,我去睡觉了。”
沈砚白点点头,林嫂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林嫂挎着菜篮子上街了,七点之前她赶到赌场,老金把昨晚齐联杵说的情况与请求告诉林嫂,交待清楚之后,就让林嫂立刻回家,争取赶在沈砚白上班之前,将信息转达给沈砚白。
林嫂没有片刻停留,菜也没买,就赶回了家,沈砚白得到消息后,片刻思考后,她告诉林嫂,这个任务自己无法完成,因为目前自己还没有任何渠道可以去打探这样的消息,倒是可以直接去问伊藤,那只有一个结果,立刻暴露自己。
沈砚白让林嫂再去赌场见老金,让老金另想办法。沈砚白还建议说,齐联春家附近有没有特高课的监控,并不是很难判断,可以让齐联杵自己想办法,在齐联春家附近做一个实验,测试目的就是看看有没有异动。如果有特高课的监控,只要实验做到位,日本特务肯定会有异动的,至于实验怎么做,这让齐联杵自己设计。沈砚白说,相信齐联杵有这个能力。
沈砚白一口回绝,连试一试她都没说,因为她知道目前自己的处境,进入特高课的这些天,自己根本就没接手一个像样的案子,能够做的仅是些打杂的琐碎事,根本也接触不到任何机密,很显然,自己并没有得到什么信任。这种情况下,不要说伊藤,就是在石川面前也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沈砚白感觉有些无奈,这么简单的逻辑关系,老金不明白吗?还让我去试一试,试着怎么暴露自己吗?沈砚白心里想:老金啊,可能你也太高估我的能力了,我最大的强点就是对自己能够作出精准定位,到什么样的山,唱什么样的歌,这是对一个情工人员的起码要求。
沈砚白交待清楚后,就去上班了。林嫂则又去了赌场,这次同样挎着菜篮子,再回来时可以顺道买个菜。
经林嫂转达,老金了解沈砚白的意思,他也能理解沈砚白的决定,这的确是强人所难了,想想沈砚白的决定没有一点问题,齐联春的事情与沈砚白的特高课潜伏,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齐联杵在21号里的办公室接到电话,说暗语的电话,意思是让齐联杵抽空去一趟赌场,具体时间齐联杵自行决定。
齐联杵明白,应该是老金那边有回信了。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齐联杵预感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没听到明确答复之前,心里总还是有所期待的。挂断电话后,齐联杵打了招呼,就离开了21号,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就去了赌场。
一见面,老金就表示遗憾,齐联杵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他说自己会再想其它办法。老金则把沈砚白提出的“做一个实验”转告给齐联杵,希望能够给他一点启发。
老金说:“你去设计方案,需要人手可以直接跟我说。”
包括后面要执行对齐联春的跟踪,老金说他可以出人,能力方面没有问题,最重要的是用的放心。老金说的人手,实际就是跟随他多年的老部下——老六和邓子。
第113章 实验计划()
“做一个实验”,这是沈砚白提出的设想。当然,齐联杵根本不知道老金与沈砚白有过接触,此时他只觉得老金的这个设想很不错,对自己来说,这的确是一个启发。
齐联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实验方案的设计也是不简单的,无论日本特务是否存在,实验都必须达到近乎真实的效果,否则就谈不上什么验证了。
想要达到逼真的效果,最好有齐联春的配合。齐联杵认为这一点应该没有问题,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齐联春一定更想知道自己身边有没有日本特务的眼线,所以说服弟弟配合演一场戏自然没什么问题。
至于什么样的戏会引起特务的异动,齐联杵犹豫不决,他大体想了一个方案:对齐联春进行绑架,或者叫劫持,或者叫串谋,以此让特务认为有人在帮助齐联春试图逃离南京。特务如果存在,相信一定会有所动作,如果特务跟踪上来,那么演戏的演员又怎么确保百分之百的安全撤离呢?
齐联杵正在思考演员的安全撤离方案,此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电话是方琳打来的,说是让他马上去一趟警察厅,有公事要谈。什么样的公事,电话里没说,但出现了暗语,齐联杵明白,方琳有消息要告诉自己。放下电话,齐联杵就去了警察厅。
方琳的办公室里。齐联杵问什么情况,方琳说,刚刚得到的消息,齐联春上了禁止离境的名单。
“什么时候的事?”齐联杵问。
方琳说:就刚才,日本方面新拟了一份禁止离境的名单,齐联春的名字就在上面,还附有照片,飞机场、火车站、码头、各长途汽车站,包括所有出城的安检卡口,今天中午前都会收到这份新名单,警察厅就负责部分的协调工作。
虽然是最新的消息,但齐联杵对此并不感到意外,禁止离境,此前日本人实际已经这么做了。
方琳问:“那为什么直到今天,日本人才把齐联春列到名单里的呢?”
“是啊,按道理讲,应该早列入名单了。”
方琳点了点头,齐联杵明白方琳这是有所指,于是说:“两个可能,第一,列不列名单,日本人认为无关紧要,因为齐联春一直都在他们的严密监控下;第二个可能就是之前疏漏了,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做这个名单。”
方琳反问道:“特高课疏漏了,这种可能性有多少?”
齐联杵还是不大明白,他问:“你什么意思吧?”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今天的名单上加了齐联春,是不是说明特高课的工作重心做了转移?”
“重心转移?”齐联杵的思路似乎一下清晰起来,“你的意思是,之前特高课的重点是监控,而现在的重点是在外围扎口袋……嗯?监控撤了?什么理由呢?”
方琳说:“这个还不好判断,但有没有可能是特高课故意内松外紧,给你弟弟相对更大的活动空间,根据之前广场上的设计来看,这种可能性是有的。”
齐联杵认为方琳分析的很有道理,按照这个思路可以反推一下,特高课作出内松外紧的依据是什么。
日本人撤掉对齐联春的监控,有理由吗?
齐联春并非多么重要的角色,24小时监控确实耗费人力,似乎是不大值当,外围扎紧口袋,不怕齐联春逃离南京,逻辑上看没毛病。但是,种种迹象已经说明日本人在用齐联春做鱼饵,以捕获企图帮助齐联春的抗日组织,撤到监控,又如何实施捕获呢?
齐联杵终于解开了这个答案,那就是齐联春已经与两个假冒的抗日者成功建立了联系,前期日本特务的监控任务,实际上与这两个假冒者已经完成了交接。
方琳提醒齐联杵,这只是逻辑上的推断,是否与事实相符,还不好说。
齐联杵明白,推断就是这样的,只要其中有一个前提出现偏差,结果可能就会谬之千里。齐联杵说:“不要紧的,我会去做验证。”
如何去验证,齐联杵还是回到了之前那个实验的设计上。此刻齐联杵的思路已经很开阔了,回过头看之前的设计,也太过复杂了。齐联杵摇摇头,像是在笑话自己一样,头脑不清楚的时候,计划居然设计成了那样。
想要验证齐联春是否被监控,实际也很简单,让齐联春、海伦趁夜色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出门,再做出很谨慎的状态,看一看有没有尾随者,效果应该立竿见影了。
反复推演后,齐联杵的计划最终确定,现在就是要确定计划的执行人。齐联杵的巡抚小组就有行动执行人,这是钱一靖手下的两个伙计,他们执行过多次危险任务,能力、经验都没什么问题。齐联杵仔细琢磨后,他决定这次不用巡抚小组的人。
齐联杵带着他的计划去了赌场,并请求计划执行人由老金安排。齐联杵之所以这样做,目的是想以此表明他始终都坚决在执行军统南京区的指令,不会因为自己的弟弟,而有任何的小动作。
老金赞同齐联杵的计划,并把老六、邓子交由齐联杵指挥。
到了当天下午,关于实验计划的所有准备基本到位,现在就差说服齐联春的配合了。齐联杵并没有直接去齐联春的出租房,主要是考虑去的太频繁,恐怕会引起日本特务的猜疑。
齐联杵打电话给齐联春,让他现在就来一趟21号,齐联春问有什么事。齐联杵说有新消息了,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自己很忙,不方便出来。
齐联春在家也没什么事,正好想看一看21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单位。坐了一辆人力车就去了21号,21号门口的小特务盘查的很严格,齐联春说自己找齐联杵,小特务问他是谁。
“你管我是谁呢!我问你,你给不给进,你要不给我进去,我立马走人,回头你叫齐联杵别怪我就行了。”
小特务确实眼拙,这两兄弟相貌虽谈不上多么相似,但气质上也应该能看出是一家人,小特务愣是没往这方面想,只觉得齐联春说话太霸道,估计是有来头的,小特务气势上立刻就矮了三分,“好好好,你别急,我帮你打个电话,问问看好不好。”
接到小特务的电话,齐联杵问来人是谁。
小特务说:“我问他了,他死活不肯说。”
“饭桶!”齐联杵骂了一句,“你把电话给他,我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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