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连 作者:(美)安布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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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连 作者:(美)安布罗斯-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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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布勒打中了一个骑兵后非常兴奋。他转来转去;手插在口袋里;谁想说话他就和谁侃侃而谈。他右面的口袋里放着一把战场上捡到的鲁格尔手枪。一声枪响。他不小心扳动了手枪。子弹射穿了他的右大腿;切断了主动脉。胡布勒痛得在地上打滚;喊救命。1排的卫生员二等兵霍兰帮他扎住伤口。两个人把他抬到急救站;但刚到不久;他就死了。
  这一夜奇冷无比;总不见天亮;好容易等来了黎明。一直没有交火。中士马丁来到1排的阵地。虽然大家说他很少提高嗓门;从不厉声严词;但这次他咬着嘴唇粗着嗓门喊道:“1排所有士官;10分钟内排部集合。”
  中士雷德、兰德尔曼、穆克、克里斯坦森和下士罗伯特?马什、托马斯?麦克里里来到排部。马丁让他们坐下。中尉斯特林?霍纳、皮科克与福利也在。霍纳首先说话:“你们的排长皮科克中尉已被批准回美国休假30天;今天启程。”他解释说:师部的新闻发布员出了个不错的主意;认为让参加巴斯托涅英勇保卫战的每个团出一名军官回美国休假;可以鼓励士气;有助于舆论宣传。辛克上校决定抓阄选人。尼克松上尉赢了;皮科克在506团排在第二。尼克松说他已经回过美国了;不想回去;所以皮科克拿到了假期。
  每个人都看着皮科克;皮科克结结巴巴地说:“我被给予这次假期感到很踏实;这都是因为你们在荷兰和这里的出色表现;我惟一能说的就是谢谢。”
  了麦克里里中士跳起来;冲向皮科克;不断拍着他的手说:“哥们;听到你要回家我真高兴;中尉!这是我离开莫米昂后听到的最棒的消息。”
  皮科克完全误解了;脸都红了。他说感到太激动了;来自弟兄们的赞赏是最高的赞赏。士官们笑着相互对视着。他们看到皮科克要回家就像自己要回家一样高兴。士官们觉得是他们把他的担子从荷兰和阿登一路挑过来的。“没有人比皮科克更努力了;”克里斯坦森宣称;“不过;这副担子本不是该他挑的。”
  皮科克宣布由福利中尉临时负责这个排。然后他兴高采烈地对大家说了声:“祝大家好运!”就走了。
  皮科克走时;约翰?马洛尼牧师正用吉普车把乔?托伊从巴斯托涅的救护站接回来。他在路边把托伊放下。托伊开始穿过田地向前线走去。温特斯看到他时;他正往前线走;胳膊吊在胸前的吊带里。
  “你去哪儿?”温特斯问;“你不必回前线的。”
  “我想回来和弟兄们在一起。”托伊边答边继续走。
  1月3日下午;温特斯带领2、3排和从第10装甲师配属来的一支火箭炮分队离开了有利的位置。他把1排留下暂时归D连;因为D连和101师的大多数连队一样;人员已不足编制的一半;守住主防线感到人手不够;需要支援。2排和3排开始往回撤;准备撤回到俯瞰福伊村的那片树林里。
  3点30分;先头分队决定抄近路横穿空地;在天黑前赶回散兵坑。其他分队紧跟其后。德军看到了他们。
  他们刚钻进树林就注意到;德军大炮已轰炸过这里。散兵坑四周到处是弹坑和炸落的树枝。弹坑很大;分明是重炮炸的;可能是170口径的。不等有人下令;所有人都立即动手;加固散兵坑的防护。
  利普顿抓过一把斧子;跑向离洞口50米外的小树。这是离他最近的树。听到德军的大炮打过来;他因为来不及逃回自己的洞里;于是就跳进一个敞开的小洞;那是个别人挖了一点就丢弃了的洞。洞太浅;即使平躺着;利普顿头部鼻子以上的部位仍露出地面。所以他看到第一批炮弹在树林里爆炸。
  声音震耳欲聋;十分恐怖。地面像地震一样摇晃。火箭炮分队的人由于没有散兵坑;两人当即被炸死;数人受伤。
  乔?托伊中士在外面叫士兵们躲好。他回忆说:“人们常说你若能听到炮弹打来;你就没事。我没有听到炮弹。”一颗炮弹就在他上空爆炸。落下的弹片打断了他的右腿;打中了他的肚子、胸部和双臂。(胸部的弹片单独做了两次手术才从背后取出。)
  轰炸突然开始又突然停止。这是E连在本次战役中遭受到的最严重的一次轰炸。树林里到处都有人呼救。利普顿估计会有步兵来袭;就跑回洞里拿枪。他听到隔壁洞中有人呻吟。原来是一棵直径16英寸的大树倒在洞口。利普顿想挪动那棵树;但挪不动。有士兵过来帮忙;从树边挖了个口;二等兵谢普总算从里边爬了出来。
  托伊大声喊救命;想要别人把他拖回自己的洞里。瓜奈若中士第一个赶过来;动手拖他。
  轰炸又继续了。德国人计划得很好。正如他们所料;停火时大家都走出散兵坑;救护伤员。一颗炸弹在瓜奈若头上爆炸。弹片击中他的右腿;把腿炸烂了。几分钟后;炮火停息。
  利普顿走出散兵坑。戴克中尉叫他。“我听到他那低沉的嗓音;”利普顿回忆说;“他离我25码左右;没戴钢盔;没带武器。‘利普顿中士;’他冲我喊;‘你收拾一下这里;我去找人帮忙。’说完他就走了。”
  利普顿把未受伤的战士召了过来。“有些伙计已经快疯了;有些则异常平静。”他派一部分人照顾伤员;一部分人组织起来准备回击步兵;因为他肯定会有步兵来袭击。然后利普顿就回去照看瓜奈若和托伊。
  利普顿俯视着瓜奈若。瓜奈若仰视着他说:“利普顿;这次瓜奈若败在他们手下了。”马拉其也来了。据他回忆;瓜奈若和托伊清醒而平静;既没喊也没叫。“乔说:‘给我一枝烟;马拉其。’我就点了枝烟给他。”
  我们的谈话停了下来。我催他讲下去。“我不想谈那件事。”马拉其说。又是一阵沉默。然后他接着说:“乔吸着烟;看着我;问:‘天哪;马拉其;在这里;人想死该怎样做?’”
  抬担架的兄弟先到瓜奈若身边。他被抬走时冲着托伊喊:“我说过会比你先回美国的!”
  “莽汉”康普顿中尉指挥着2排。他和士兵们很亲近;军官们认为是过于亲密了。“康普顿是我的密友;”马拉其说;“他不喜欢军队里的等级差别。对士兵比对军官更亲。”他跟瓜奈若和托伊特别亲近。
  康普顿走出洞时看到周围都是血。离他最近的伤员是他的朋友瓜奈若和托伊;他俩的腿耷拉着;血把四周的雪染得鲜红。
  康普顿向后方跑去;喊叫卫生员或其他人来帮忙。他最后终于在救护站平静下来;因为他被查出患有严重的战壕足病;撤离了前线。
  康普顿1944年6月6日在布雷库特庄园获得银星奖章;随后在诺曼底受伤;在荷兰再一次负伤。从12月17日到1月3日的这段时间里;无论德军怎么轰炸;他都挺住了。但当看到排里的许多人阵亡;两个好友被炸得遍体鳞伤时;他却几近疯狂。
  皮科克离开了;戴克出走了;康普顿也走了;一名替补来的中尉因患战壕足病自己去了救护站(到这个时候连里人几乎个个都患上了这种病);还有一人自伤了手——朝自己手上开了一枪。在这种情况下;营长不得不注意精神崩溃的问题。温特斯在一次接受采访时说出了自己的感受:“在巴斯托涅这个地方;到了那个地步;我知道只有我来了。早晚要我接管的;只是希望情况不要太糟。但我从来不担心自己会精神崩溃。我觉得自己迟早会受伤。但崩溃;不会。”
  他停下来;想了一会儿;继续说:“但你没有看到身边每天、每天、每天都有人受伤;没完没了——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会永远这样下去吗?我还能再回到家吗?”
  他说;对军官们来说;没有觉睡;食品又不够;还得在压力很大的情况下不断做出超出自己职责范围的决定;精神崩溃也就难怪了。
  当时美国陆军规定;步枪连应该在前线长期作战;步兵师里的步枪连更应该连续长期作战;伤亡人员由单个士兵替补。这就意味着替补来的新兵并不是和当初带他们一起训练、并且和他们一起来到国外的人并肩作战;而是和陌生人一起作战。这也意味着老兵们只有被打死或受重伤才有望逃离危险。于是;正如温特斯指出的那样;就造成了一种“遥遥无期”和“毫无指望”的情绪。
  战场是一个混乱颠倒的世界。毫不相干的陌生的人却拼命要杀你;若你成功了;非但不用抵命;还会受到奖励;给你荣誉;为你庆功。战场上;白天躲在地下;晚上活动。人们讨厌健康;战壕足、肺炎、拉个不停的痢疾、断腿倒是珍贵的礼物。
  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保持战斗力是有时间限度的。有些人很快就精神失常;陆军的心理医生发现;诺曼底战役中;第一周步枪连就有人患上不同形式的精神病;不是逃跑就是不得不被撤离前线(当然;也有很多人后来又回到了原部队)。有些人虽看不出精神崩溃的症状;但却失去了战斗力。平民想像不出战争能使人产生多么强烈的情绪:
  恐怖、害怕、气愤、悲哀、疑惑、无助、无用;每一种情绪都消耗人的精力;逼人发疯。
  “根本没有‘习惯于打仗’这回事;”陆军心理学医生在一份关于“战场上的精神性疲乏”的正式报告中写道;“战场上的每一刻都给人以精神压力;这种压力会直接导致精神崩溃。精神崩溃的程度因压力的强度和时间长度不同而不同……战场上精神崩溃造成的伤亡和枪炮造成的伤亡一样不可避免……大多数人在重压140到180天后便失去战斗力。普遍认为;一个士兵在战场上的头90天里战斗力最强;此后就开始下降;渐渐地失去战斗力;直到完全没有战斗力。”
  到1945年1月3日为止;E连已在诺曼底前线度过23天;在荷兰78天;比利时15天;总共116天。根据统计学;全连的人随时都面临着精神崩溃的危险。
  当夜;德国步兵并未再次发动攻击;次日上午也没有。军医对伤员进行了处理。尸体在外面搁了好几天;都冻住了。戴克中尉回来了。一切恢复了正常。
  1月5日;E连被撤回福伊南面;担任团的预备队。有两个人——代理营长和E连的二级军士长——在考虑着同一个问题:连里的领导。
  温特斯是这么说的:“我看着低级军官和连队的领导人;咬了咬牙。基本上说;我们的中尉们软弱无能。我对他们没有信心。但对此我还能有什么法子?”他知道如果有幸有新的军官补充进来;那么他们也只是匆匆完成集训就从美国调来的。至于连长;温特斯说得直截了当:“戴克是师部的人照顾过来的;一来就捆住了我们的手脚。”温特斯感到没有很快解决的办法。他决定:“遇到紧急情况;听你们的士官的。”
  他的二级军士长有话要说。利普顿希望能私下交谈。温特斯叫他当晚在营部后面的树林里见面。
  他们见面后;利普顿表达了对连长的疑虑。他十分细致地描绘了戴克的行为:简直是优柔寡断。最后他说:“戴克会使E连的许多弟兄送命的。”
  温特斯仔细地听着;问了几个问题;没有谈他自己的想法。
  替补人员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约翰?马丁坦言;“我不敢相信上面会派来替补人员;又叫我们去打仗。天哪;我还以为他们会带我们出去;给我们发些衣服什么的。但不;他们给我们派来替补兵;说:‘快点;伙计们;咱们出发。’然后我们又立即开始战斗。”
  他说的一点也不错。树林绕着福伊村呈U字形;村子被围在中间。1月3日的战斗中;美军已经控制了U字的右半部。现在要打左半部了。
  1月9日;E连参加了对福伊以西树林的清理行动。仅遇到轻微抵抗。连队完成任务后便开始构筑工事。
  突然间一发炮弹在树丛中爆炸;然后一发连着一发;炮弹不断。乔治?鲁兹下士正在外面。他奔向自己的散兵坑。穆克中士和二等兵亚历克斯?潘卡拉叫他跳进他俩的洞里来;但乔治决心到自己的洞里。虽然到处子弹嗖嗖;满天树枝飞落;甚至整棵树木倒下;他还是跳回了自己的洞里。
  利普顿那时与连部的报务员鲍勃?曼中士在同一个洞中。德军射来几颗炮弹。有一颗正好落在他们洞外;还好是颗哑弹。利普顿看了看那颗炮弹。曼点了枝烟。利普顿从未吸过烟;但他要了一枝;那晚抽了他的第一枝烟。
  鲁兹跑过去看叫他共用散兵坑的穆克和潘卡拉。那个洞被打个正着。鲁兹疯狂地在洞里挖;却只找到几片碎尸和一块睡袋片。
  现在101师已经占领了福伊外围东、西、南面的树林。但小山谷底下的福伊不是目标;诺维尔和高地才是目标。泰勒将军曾希望在1月9日的进攻中直接夺下诺维尔;但那就需要坦克的支援;而坦克只能在公路上行驶;所以他必须先夺下福伊。这个村庄已4次易手了。
  506团2营受命攻取福伊。2营从福伊西面的树林转入南面的树林;准备从南面进攻。温特斯选择E连打冲锋。这是一次简单却又残酷的行动;即冲过200米大雪覆盖的开阔地进入村庄。但村里的每扇窗户都可能架着机关枪;每个德国兵都可能有砖砂墙掩护;情况就这么简单。没有深奥的东西;不需进行机动;只是冲上去;接近敌军后用手榴弹把他们解决在房子里即可。关键是通过开阔地速度要快。如果部队动作快;掩护的火力猛;那这一仗就很简单。如果慢慢腾腾;就可能损失惨重。
  师部命令9点发起进攻。温特斯认为时间不好;他建议天一亮就开始;以减少暴露;但没被采纳。
  温特斯看着E连进入位置准备出战。站在他身后的是D连的一位中尉排长罗纳德?C?斯皮尔斯。
  斯皮尔斯这个军官有点小名气。他高高瘦瘦的;黑头发;很严肃;有种粗犷的美;一看就是个领导模样;打起仗来是个很棒的基层指挥官。同在D连的汤姆?吉布森中尉描绘他“是一个强悍、激进、英勇而足智多谋的步枪排排长”。他在军官中外号“火花”;在士兵中外号“冷血”。诺曼底战役中;他因领导一场刺刀战赢得银星奖章。
  斯皮尔斯身上有很多故事;有很多传说围绕着斯皮尔斯中尉。没人亲眼见过这些事;但人们总认为肯定有人见到过。可能这些只是故事;但E连的人却相信是真的;至少还是有点事实根据的。
  有个故事是说在诺曼底战役期间;斯皮尔斯排里酗酒成风;他下令全体人员一律禁酒。第二天斯皮尔斯撞见了一个喝醉的中士;他再次重复命令;那名中士还嘴;他就掏出手枪;对准中士的脑门就是一枪。
  结局是:“以后斯皮尔斯再也不用担心有人酗酒。”
  还有个故事说在诺曼底战役中;有一天;斯皮尔斯独自在路上走时碰到一群德国俘虏;有10个人。有人监管他们在路边挖沟。斯皮尔斯停下来;拆开一包烟;给俘虏们每人发一根。他们感激不尽;斯皮尔斯索性跳下去;把一包烟全给了他们;并拿出打火机给他们每个人都点上;然后跳回路上;看着他们吸烟、聊天。
  突然间;他什么话也没有说;取下随身携带的汤普森点四五毫米口径的冲锋枪;就向那群人开了火。他前前后后不断扫射;直到所有人都被打死。监管的卫兵们惊呆了。斯皮尔斯转身就走。
  告诉我这个故事的汤姆?吉布森(其他许多人也告诉过我)评价说:“我坚信只有战士才有权对战士做出评价。只有步兵连的战士才知道保持冷静、履行职责同时保持一定的尊严有多难。对已经发生的事;你必须要学会原谅别人;原谅自己。”
  吉布森说他几年来说了好多遍这个故事;从未指名道姓;只是作为战争中的一件奇闻逸事。他继续说:“我们都知道战场上的故事很有生命力;会被夸张和渲染。但是;无论细节是否精确;要点还是保持不变的。”
  温特斯并不是在想着斯皮尔斯和他的名声;而是在看着E连进攻。斯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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