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哲眉头已皱,问道:“难道凭我三百兵马,真就守不住这比阳城?”
杨洛摇摇头,叹道:“前两任县令不是没守过,他们手下的兵比苏县令你更多,可那周裴二贼实在是太厉害了,两次都轻松破城,下官奉劝苏县令还是不要太自信,最好不要冒这个险。”
苏哲沉吟不语。
苏飞见状,先把杨洛支开一旁,压低声音道:“子明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初到比阳,还是先不要跟那周裴二贼硬干,不如就忍一忍,破财免灾吧。”
苏哲度步于城头,负手远望城外山川,心中权衡着利弊。
片刻后,脚步停下,他的嘴角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玩味冷笑。
随后,他便叹道:“没想到比阳的黄巾贼强到超出我想象,看来我也只能破财免灾了,不过我刚刚清点出来,库府中只有不到五十石粮草,这短短七日时间,上哪里去拼凑五百石粮草来。”
杨洛松了一口气,却笑眯眯道:“这个苏县令就不必担心了,这五百石粮草是为了换取比阳一城士民的性命,羊毛出在羊身上,自然得从他们身上拔,只要苏县令下一道命令,七天时间内,下官保证从他们手里,强征五百石粮草来。”
“强征么……”苏哲眉头微凝,“眼下正是冬季,这些粮草恐怕都是他们过冬的保命粮,你强征走了,不就是要他们的命吗?”
杨洛苦着脸道:“这也是没办法啊,口粮少了,饿一饿说不定还能挨过去,要是黄巾贼杀进来了,那就是命都没了,有再多的粮食也没用。”
苏哲沉默片刻,拂手道:“罢了,就依你之计,速去办吧。”
杨洛大喜,竖起拇指夸了苏哲一番英明,拍着胸膛保证,便带着苏哲的命令,带着县中乡兵去强征粮草。
正如苏哲所说,杨洛强征的乃是士民过冬的口粮,自然是把一城士民惹的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只是这些百姓们被黄巾贼杀怕了,在杨洛连威胁带强迫之下,也只能乖乖的把口粮交出来。
不出七天,杨洛果然凑齐了五百石粮草。
……
第七天,午后时分。
城外斥侯回报,一支打着“裴”字旗号,数量达四百人的黄巾寇,正沿着大路方向,大摇大摆的向着比阳而来。
“走的是大道,还是大张旗鼓,裴元绍,你也是够嚣张的。”
城头上,听到报告的苏哲,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身边杨洛却道:“这个裴元绍不好惹,下官以为咱们得提前把粮草装好送出城,得把他伺候高兴才是。”
“杨县丞,本官一直很好奇,前几次黄巾贼破城,上至县令,下至县尉乡兵都被杀了干干净净,你身为县丞,又是怎么两次逃过一死的?”
苏哲忽然间没来由的反问。
杨洛一怔,吱唔不言。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黄巾贼是因为你一直主张献粮,所以才两次饶你一死的吧。”
杨洛身形一震,旋即讪讪一笑:“苏县令不愧是咱们荆襄第一才子,当真是料事如神啊,差不多就是这个原因吧。”
“你的上峰和同僚,皆因不屈于黄巾贼而死,却唯有你一人苟活,杨县丞,你就一点都不觉的惭愧吗?”苏哲的话中有讽刺的意味。
那杨洛却无半点愧色,只道:“那是他们愚蠢,不似苏县令这般英明,非要守什么名节,不自量力的跟黄巾贼对着干,活该他们被杀。”
“英明”二字,听的苏哲扎耳。
就在这时,前方大道方向,隐隐出现一队队军兵,“裴”字大旗也映入眼帘。
苏哲话锋转回眼前,拂手道:“行啦,闲聊到此,杨县丞,照你说的做吧。”
杨洛得令,匆忙下城而去,喝令士卒将十几车的粮草推出城外,其余士卒都退回城内,唯有杨洛则留在城外,等着向裴元绍交割粮草。
杨洛前脚一走,苏小小后脚就来到了城头,附耳道:“回禀公子,我暗中都查清楚了,那杨洛借着这些强征粮草,实际上征了有六百石,却只上交了五百石,其余一百石都被他暗中私吞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怪不得这姓杨的,这么热心的要为我去征粮。”苏哲冷哼一声,“还有别的吗?”
苏小小接着愤愤道:“还有啊,我暗中打听到,前两次黄巾贼破城,很有可能是这姓杨的为了自保,故意放水,所以黄巾贼才能轻易破城,所以黄巾贼才会留他一命。”
苏哲眸中掠起一丝冷绝,冷哼道:“看来跟我推测的差不多,幸亏我有所提防,不然留这杨的在身边,我早晚得被他害死。”
话音方落,苏飞已匆匆赶来,低声道:“子明,我已按照你的吩咐,等那杨洛一出城,就把所有人马都调到了东门,那裴元绍若是失信攻城,就凭咱们现有的兵力,应该能守得住。”
“谁说我要守了。”苏哲嘴角扬起一抹诡色。
“嗯?”苏飞脸色一变,心中陡然间掠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第十一章 措手不及!()
“呆会那裴元绍前来取粮时,我一声令下,你就叫兄弟们给我往死里射,千万别手软。”苏哲抬手遥指城外,明澈的双眸透出杀机。
苏飞心头一震,蓦然间恍然大悟,方才明白自己这侄儿甚是“诡诈”,那五百石粮草不过是引蛇出洞的诱饵而已,为的就是把黄巾贼引至城前,在其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惊醒的苏飞,额头立刻浸出冷汗,急道:“子明,你胆子也太大了,就算我们能杀了这几百黄巾贼,可余下的黄巾贼还有三千余众,到时候他们大举来攻,我们拿什么来抵挡!?
“那二叔觉的,我就这么白白把五百石米草送给黄巾贼吗?“苏哲反问道。
苏飞叹道:“这么是没面子,可是也比丢了性命要好,子明,听我的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千万别冒险啊。”
“二叔,你太天真了。”苏哲苦笑一声,“别人来当县令,向黄巾贼破财免灾可以,但我现在可是黄家那些大族的眼中钉,一旦我这么做了,他们必会向刘景升参我个资敌之罪,到时候,二叔觉的刘景升会体谅我的苦衷吗?”
一句反问,把苏飞问到哑口无言,也蓦然省悟,明白了苏哲的苦衷。
苏哲这么做,是因为他别无选择,唯有趁此机会打击黄巾贼,哪怕是仅仅消灭几百人而已。
深吸过一口气,苏飞脸上也燃起了决毅,咬牙道:“既然如此,那二叔也没什么好说的,听你的便是。”
说服了叔父,苏哲轻吐一口气,目光射向大道方向。
两百步外,相貌狰狞,黑髯如钢丝般的裴元绍,斜提着大斧,骑着大黑马,昂首而来。
将近城门前,他眯眼向前一扫,瞧见早就停在城外的粮车里,狰狞的脸上不由挤出了得意的冷笑。
“杨洛说的果然没错,这个新来的苏什么哲,果然是个胆小如鼠的绣花枕头,我一封信就吓的他乖乖献粮,还什么荆襄第一才子,什么卧龙,我呸!”
裴元绍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大手一伸,喝道:“今天老子高兴,先吃颗人心庆祝下。”
旁边的喽啰忙从皮囊之中,掏出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颤巍巍的奉在了他手中。
裴元绍抓起那人心,张嘴就是一大口,大股的鲜血顿时从嘴角渗出,流了一脖子,他却浑然不顾,嚼的津津有味。
半颗人心下肚,四百黄巾贼毫无顾忌,大摇大摆的开至了城前。
那杨洛忙趋步上前,躬身行礼,笑嘻嘻道:“下官见过裴头领了,头领要的五百石粮草我们已备好,裴头领请笑纳。”
裴元绍满意的点点头,手中大斧一挥,喝道:“来人,去把粮草清点一下,敢少一两老子也饶不了他们。”
一众黄巾贼一拥而上,高高兴兴的称量粮草。
“裴头领放心,我们那新来的苏县令,很是识时务,一粒米也不敢少头领的,头领尽管放心。”杨洛笑呵呵道。
裴元绍抬头看向城头,凶冷的目光锁定了苏哲,昂起头来,冷笑道:“姓苏的狗官,算你还识相,这次老子就饶你一命,两个月后,老子会再来取一次粮草,到时你乖乖的再备好五百石粮草,否则老子就把你连同比阳城夷为平地!”
城头。
苏飞听着对方如此嚣张羞辱苏哲,一向喜欢忍的他也被激动,握拳骂道:“这姓裴的狗贼,竟然这等猖狂,我非宰了他不可!”
苏飞却丝毫不怒,只如俯视蝼蚁般,冷眼看着裴元绍的猖狂表演,抬手轻轻一摆:“二叔,传令下去,叫弟兄们尽情放箭,往死里给我射。”
苏飞一怔,低声道:“子明,那个杨县丞还没入城,咱们这么一放箭,岂不是连他一同射死?”
“这姓杨的勾结黄巾贼,私吞粮赋,死不足惜,给我把这败类一并往死里射!”苏哲语气冰冷,杀气腾腾。
苏飞省悟,再无犹豫,长剑愤然出鞘,大喝道:“弓弩手现身,任意射杀贼寇!”
号令传下,城楼处,鼓声骤起。
蹲在城垛下的三十余名弓弩手,齐齐现身,弯弓架弩,一支支寒芒瞄准了城前黄巾贼。
下一秒钟,箭如雨下。
噗噗噗!
利箭无情的洞穿贼寇的身躯,鲜血飞溅而起,惨叫声顿时此起彼伏。
几百猖狂的黄巾贼,正忙着清点粮草,万万没有料到,被他们轻视的官军,竟然会突施冷箭。
猝不及防之下,黄巾贼被射了个人仰马番,转眼便有数十人毙命,一时惊慌失措,陷入了混乱之中。
裴元绍脸色骤变,原本的狰狞狂傲,瞬间被无尽的惊怒取代,口中大骂:“姓苏的,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
话未说完,突然间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奔他面目射至。
裴元绍不及多想,本能的扭动身体意图躲闪,只是他离城太近,箭矢又太快,头尚未完全偏开之时,利箭便射至。
“啊——”
一声惨叫,裴元绍捂着左耳,趴倒在了马背上,鲜血哗哗的从指缝间渗了出来。
那支利箭,不偏不倚,正射断了他的左耳。
吃痛的裴元绍,顾不得痛,一面舞斧拨挡射来利箭,一面拨马退至了粮车之后做掩护。
他退于粮车后,勉强能喘一口气,一低头,正好撞见那杨洛抱头躲在粮车后,吓的浑身发抖,脸色惨白。
“姓杨的狗东西,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埋伏我们!”裴元绍怒不可遏,破口大骂。
那杨洛一脸无辜,哭腔道:“下官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骗裴头领啊,下官也没想到,那苏哲竟然拿献粮做诱饵来埋伏头领你啊,下官冤枉啊。”
“冤枉你娘,你个狗杂种,老子剁了你!”裴元绍哪里听他辩解,举起斧子就狠狠斩下。
杨洛吓的胆裂,慌忙向粮车下钻躲避,却还是被一斧子斩断了右腿。
又是一声杀猪般的痛嚎,断腿的杨洛疼到差点晕过去,却顾不得痛,手指抠地,拼命的钻入了粮车底下。
裴元绍一时杀不着他,注意力重新回到城头,便看到一个年轻的身影,悠闲的立在城头,嘴里还嚼着什么,想来便是那个新来的县令苏哲。
他是越想越气,怒火中烧,大斧一扬,叫道:“弟兄们,不得慌张,都给我稳住了,随老子攻破比阳,宰了那姓苏的狗县令,把比阳城给老子杀个鸡犬不留。”
这一众黄巾贼倒也不是乌合之众,在裴元绍的激励下,渐渐稳住了形势,个个满腔怒火,准备反攻城头。
比阳城墙低矮,苏哲的三百部下,又多是新兵,战斗意志和战斗技能,都不济这帮黄巾贼,若被对方强行反攻,双方短兵相接,实是胜算无多。
城头处。
苏哲俯视着重新结阵的黄巾贼,却无半点忌惮,一颗蚕豆入口,淡淡道:“二叔,去吧,该是亮出我们杀手锏的时候了。”
第十二章 第一战!()
“你就瞧好吧。”苏飞撸起袖子,提起大刀,大步下城而去。
呜呜呜——
肃杀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吊桥放下,城门放下,一团黑漆漆的身影,出现在了门洞之中。
骑兵!
是苏哲从黄射手中羸来的五十名骑兵,此时此刻,变成了苏哲破贼的杀手锏。
“随我杀贼——”苏飞大吼一声,扬刀策马,率先杀出。
天崩地裂的马蹄声响起,五十名骑兵跟随着苏飞狂奔而出,奔出城门,踏过吊桥,如洪流一般,扑向了正仓皇结阵的黄巾群贼。
“骑……骑兵!?”
裴元绍傻眼了,惊到目瞪口呆,舌头都在打结,万万没有料到,小小一座比阳县中,竟然冒出这么多骑兵来。
他当然不会知道,苏哲为了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当初并没有直接带着骑兵入城,而是命骑兵驻扎在城外树林中,直到昨晚才借着夜色掩护,悄悄的调入了城中。
面对神兵天降般的骑兵冲击,裴元绍一时惊到失了分寸,竟不知如何是好。
那几百名黄巾贼,更是惊到傻了眼,面对狂辗而来的铁骑,精神意志转眼崩溃,吓到肝胆俱裂,纷纷后退。
为时已晚。
几秒钟后,铁骑狂辗而至。
苏飞一马当先,如猛虎扎入羊群,手起刀落,一颗人头飞上半空。
五十铁骑紧随而至,战刀无情的斩向惊慌失措的贼寇,马蹄无情的踏向他们的血肉之躯,转眼间便杀到黄巾贼鬼哭狼嚎。
裴元绍又惊又急,大叫道:“不许慌张,给老子顶住。”
他甚至舞动大斧,连着斩杀了数名逃跑的士卒,却依旧弹压不住败溃之势。
“姓裴的狗贼,敢瞧不起我家子明,我要你的命!”
雷鸣般的暴喝声响起,震到裴元绍身形一颤,抬头一瞧,却见苏飞已提着染血的战刀,狂杀而至。
手起刀落,一式苏家刀法的“抽刀断水”,当空斩来。
裴元绍不及多想,只得忍住断耳的剧痛,拼力舞动大斧抵挡。
铛~~
震天的金属激鸣声响起,星火四溅,二将战成一团。
斧影刀影流转如风,将他二人身形包裹其中,杀的是天昏地暗,难分胜负。
裴元绍武艺与苏飞不相上下,尚且还能勉强一战,可惜他麾下那些黄巾贼,却已被苏家军的骑兵冲垮了阵形,冲垮了斗志,如溃巢的蝼蚁般,望风而溃。
身边的部下越战越少,裴元绍是又气又急,精神遭受打击,手中斧法很快就变的散乱起来。
三十招过后,苏飞瞅准破绽,一刀斩中了他的手臂。
裴元绍“啊”的一声惨叫,手上劲力尽失,兵器脱手而落,精神也跟着崩溃。
“姓苏的,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不宰了你,名字就倒着写!”
吃痛的裴元绍,恨恨的丢下一句狠话,捂着受伤的手臂,扭头策马狂逃而去。
苏飞却信心大盛,挥动着染血的战刀,兴奋的大叫道:“兄弟们,别手软,给我往死里追!”
杀红了眼的骑兵们,跟随着苏飞,如驱受惊的羊群一般,穷追败溃的贼寇。
城头上,那些步卒们瞧见贼军败溃,则是兴奋到欢呼雀跃,摇旗呐喊,为骑兵兄弟助威。
“这算是我出山的第一胜吧,感觉还不错……”苏哲轻吐一口气,清瘦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笑意。
站在身后的苏小小,急切的问道:“公子,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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