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沃尔夫睡得更加名正言顺了。只是偶尔站起来走走,和士兵们说两句话,吹吹充斥着咸味的海风,然后朝格陵兰岛的方向眺望一阵,最后重新索然无味地裹着被子躺下。
晃晃悠悠的甲板,让这个年轻的祭司失去了看书的渴望。裹着沾满死耗子味道的被子,吃着永远难以下咽的口粮,喝着冰冷的淡水,一个星期没洗澡的沃尔夫觉得自己快要失去梦想,变成一坨屎。
但还好……沃尔夫还是有精神寄托的。那件玛格丽特为沃尔夫亲手制作的乌黑色的长袍,这位小首领一直没有舍得穿,小心翼翼地收藏进箱子里,每天要看看衣服还在才能呼呼大睡。
虽然那个猪头显得很丑、很可笑,但每每看到这个小猪头,沃尔夫就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喉咙发涩,被海风吹得通红的眼角,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可控制地往外钻。
开始时总是顺利的,但人不能总是开始。
现在……已经是出海第十天了……胡子拉碴,头发像鸡窝一样蓬乱的沃尔夫,觉得自己可能、也许、大概、真的要死在海上了。
按希尔的报告将,他们一定是偏离了航线,根本无法确定,究竟还需要多久才能抵达卡拉迪亚。即便是愤怒的杜瓦克因把剑抽了出来,这个愁眉苦脸的船长也说不上来究竟现在什么个情况。
正常情况,如果是直奔提哈,只需要再来短短的一天半,就能望到提哈那不可一世的加厚城墙。可现在……一切都只能靠奥丁了。
士兵们非常不满意,他们已经在海上呆了太久,却只是偶尔看到有几支同胞的船经过,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几乎能把人霍霍逼疯。
他们之间的沟通越来越少,摇奖时也不肯再喊号子。几个中队长也显得忧心忡忡,只有蓬头垢面的沃尔夫,仍然一言不发着看海。
夜晚,所有人都慢慢进入梦乡。沃尔夫睁开眼,从地上慢慢爬起,不惊扰那些同样在甲板上休息的士兵,只是坐在原地观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那一刻,沃尔夫忘记了该死的仆格、忘记了报复远大的拉格纳、忘记了美丽的玛格丽特、忘记了可爱的小莎琳、忘记了远征中的士兵、忘记了斯瓦迪亚、忘记了格陵兰岛,也忘记了他自己。
他只是想仰望星空,单纯地看看这个没有温度的世界。
士兵们的盔甲和长矛在月光之下,闪现出迷离的冷铁金属色泽,像是胜利女神在向沃尔夫撩起她那动人的裙摆,让这个年轻人热血沸腾。
那色泽残忍,却又让崇尚武力的诺德人无比着迷。沃尔夫虽然文弱,但却也向往着胜利与辉煌。
这和那种内敛的性格没有关系,只要心中住着一匹狼,走到哪里都可以吃到肉。就怕变成一条狗,那除了吃屎真的别无选择了。
古青色的海波在脚下荡漾,一阵眩晕感在沃尔夫的头部传开。沃尔夫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支撑到了极限,不是说意志上,而是说身体上,那种恐怖的海上透支不是睡眠能够拯救得了的。凭沃尔夫的小身板,能活着已经是个奇迹。
沃尔夫迷迷糊糊之中,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脚软的一塌糊涂,根本提不起来力气。
索性也不去挣扎,沃尔夫像条咸鱼一样顺其自然地到在甲板上,重新裹紧被子,从某个破破烂烂的盒子里拿出来纸和笔,借着旁边火把微弱的光,一笔一划地写道:
“亲爱的玛格丽特……我不知道我有没有资格称呼你为亲爱的,但我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合适的称呼了,原谅我的冒昧。
也许你有一天会看到这封信,我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也许是一个月后,也许是一年后,也许是当我的骸骨已经腐烂,信纸随着船的遗骸冲上岸的那一天。
我们已经陷入了绝地,我和中队长们一直不敢告诉那些倒霉的大头兵们,粮食只够再坚持四天,淡水只够三天。
而且由于某一次风浪的缘由,部分储备受了潮,我和我的士兵不得不去吃那些发霉的干粮。
他们很愤怒,我很清楚。他们是在抱怨我的安排出现了纰漏,我可以很明显地预见,如果在海上的时间超过了五天,那么我的脑袋很有可能就要被挂在船的桅杆上。
但我不后悔,因为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沃尔夫抬起头,最后看了看天空……他看到一片乌云正在以恐怖的速度压来,他赶忙动笔,赶在雨天来临之前写道
“卡拉迪亚离我们已经很近了,我希望能够拿到足够丰厚的战利品,以及足够的荣誉。
这样我就可以在以后的日子里,放心大胆地住进海斯特堡,小莎琳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叫我爸爸,你也可以不再被事务拖累、被仆格恐吓,我可以拥有足够的力量去保护你,保护我们都想要的那个家……
风暴来临了……祝福我吧,亲爱的!”
信纸上湿湿的,沃尔夫不知道那个是雨水,还是甚么苦咸的的东西不小心从眼里落了出来。
但来不及忧伤了……耳边响起了卢瑟特有的指挥官大嗓门:“风暴!风暴!所有人警戒!风暴来袭!”
第100章 海(中)()
“把帆落下来,否则飓风会把我们撕成碎片!”希尔赤红着双眼怒吼道“升起雨遮!不要慢吞吞地像个老太太!”
这些命令被一丝不苟地执行了,这是生死紧要的关头,没有人不识趣地找麻烦。
兰德士号和其他长船纷纷升起雨遮,三艘战舰、一艘运输船、一百六十人的命运,像是被抛在海上一般,任凭邪神托尔主宰。
因长期乘船疲而惫不堪的黑加仑军新兵与老兵,没有一个在休息,纷纷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甲板上只能听到班队长和中队长们发布命令的声音,这些熟练的战士,已经开始慢慢从带头杀人王向沉稳的指挥官转变。
作为黑加仑军的骨干,基层军官没有辜负沃尔夫的期望。因为他们有序的指挥,虽然士兵们的脸上都透露着慌乱,但没有人因此而显得像手足无措的待宰羔羊。
有的时候恐惧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当还能自救的时候,那种死亡临近的感觉便会被冲淡不少。
但对于沃尔夫而言,与普通的下级军官相比,那种压力可以说是千百倍的递增。
其实,作为一个18年没怎么进行过军事训练的诺德渣滓,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怪物,可想而知沃尔夫冒着喂王八的风险,前往卡拉迪亚出海掠夺,是抱着怎样的决心和毅力。
沃尔夫最怕的不是死,而是还没有看到卡拉迪亚就一败涂地。
飓风连接着幕布一般的黑夜天空与深不见底的铁铅色海洋,搭起一架通往末日的桥梁。自然的力量不是人类所能抵挡,他对人的生死了如指掌,而人们却对其一筹莫展。
人们向神祈祷,以来摆脱这种最原始的恐惧。沃尔夫一直以为奥丁是一场骗局……现在,他突然希望自己的智商下降,能够适应这种骗局。
到那一瞬间,沃尔夫感觉自己心都在滴血——很少有人能不付出代价就通过这道灾难。
“沃尔夫……我们不会死吧!”
站在船头,这个年轻的雅尔听见身后一个怯懦的声音响起,他有些暴躁地回过头来,却惊奇地看到了平日里从不多言多语的第二中队长,那个他从村沟里捡来的安度因“你还是会把我们带出困境的,对吧?”
沃尔夫咬着牙点点头:“马上去指挥你的人,安度因!我需要你冒着危险回到运输船上进行指挥!我们所有的物资都在那里!”
“您确定?如果是您的命令的话……我执行……”在说这句话时,第二中队长一直脸色苍白,瞳孔中略微有些惊恐,这让人很怀疑他的神经能不能继续胜任指挥工作。
但情急之下,也没有谁更了解看护粮食的第二中队,沃尔夫只有相信自己的同伴。
“听着,安度因!我知道你很害怕!我也知道,你从来不觉得自己在这支军队中,有什么卵用!”
沃尔夫拍着安度因的脑袋,迎着恐怖的风声吼道:
“但我要告诉你,我们所有人的命,现在都寄托在那几袋子破粮食和几桶水上面!你如果做不到,我们都会跟着一起死!别让我这个没出息的瞧不起你,也别让你爹为你丢脸!”
看来沃尔夫和他爹比飓风更有说服力,也好在安度因不是孬种。
带着被骂出来的火气,一向老实做人的安度因转过身来,破天荒地趴在船舷上,朝运输船那边的手下用吼的:“那边的兔崽子们!伸过来一块木板,我要过去!”
对面乖巧可爱的第二中队听见队长的呼唤,立刻伸出来了一个足够宽阔的备用木板,荡在两条船中间。
安度因披着崭新的锁子甲,手中拎着斧子,像是一个走钢丝的重装狗熊一样快步挪了过去。
听见运输船那边第二中队传来一阵欢呼,沃尔夫松了一口气。
虽然第二中队战斗力在黑加仑军中,像是小马过河,不深不浅,士兵装备轻重混杂。但他们的忠诚和认真不可否认,是当之无愧的部队模范。
有他们在,沃尔夫觉得只要运输船不沉,粮食可能就会很安全。
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希尔几乎快疯掉了,朝水手长叫到:“打信号!告诉其他船只,抛弃所有不必要的物品,快速划行离开这片海域,不要脱离队伍!”
话音未落,一个大浪拍打在兰德士号侧舷上,顿时船体侧倾作一个夸张的角度。一个第一中队的重装步兵抱着举着木桶想扔下去,结果突如其来的‘船震’,使得他直接撞破了挡雨帆布,倒栽葱掉进了水里。
其他人想拦都拦不住,就听见‘扑通一声’,一阵浪花翻涌。
如果是轻步兵还好说……可惜他来自亲儿子中队。
那累计将近二十多斤的锁子甲和标枪拖拽着他,不可控地向水底自由落体。一个能在战场上抗线出色、像铁塔般不可动摇的重步兵,连泡沫都翻不上来多少,就这样憋屈死在了水里。
所有黑加仑士兵都目睹了这场惨剧,他们武器锋利,他们无所畏惧,但他们救不了他们朝夕相处的战友。
大风来袭,海浪滔天,谁跳下去,谁立刻去瓦尔格拉神殿报道。
就连卢瑟也只能红着眼睛、咬着牙说:“把身子给我放低一些,别特么站那么高,要死啊!”
风暴,在视线可以触及的地方不断放大。沃尔夫能感受到狂暴的风速在耳边流转,沁着咸辣海鲜的味道——沃尔夫是最不愿意吃鱼的,而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并不多。
但不知是有意无意,自从沃尔夫在海斯特堡落脚后,玛格丽特夫人的餐桌上,很少出现鱼了。
突然一声巨响从天空发出,沃尔夫这才恍然发现,乌云下的闪电和雷鸣声几乎翻滚着相连,在瞳孔中灼烧着。
“将军,不用担心!”希尔站在船头,脸涨得通红,向沃尔夫竭力证明道“这种风浪对于兰德士号就是一点小事情,您一万个放心吧,我们会顺利抵达卡拉迪亚的!”
沃尔夫木然地点点头,其实希尔在说什么他根本没有听到。震耳欲聋的雷声盖过了一切。
黑加仑军的士兵们在恐惧的支配下,像是抓住命根子一样拼命摇着桨,荡漾的水声被滔天的海浪声压倒。
海上天空灰暗着,投不进一丝光明。仿佛诸神的黄昏降临,万物都难逃一劫。
船体颠簸着,摇晃着。所有人都不去说话,只有船体在海浪中吱呀作响,像是一块腐烂透顶的木板,在狂风的摧残下趋近毁灭。
那种恐惧和压抑在雷鸣声中千百倍地方大,摇桨的疲惫更是激化了诺德人性格里最暴躁的一面。
“沃尔夫!你这个无耻小人!”突然,士兵间一个声音叫喊起来“这都是你的错!是你把我们引上了这条不归路……你是恶魔!你是恶魔!你欺骗了我们所有人,你是一个叛徒!按照古老的规矩,我要和你决斗!”
“住手!”
“别冲动,艾拉比亚!”
沃尔夫迷茫之中还没有醒悟过来,就感觉腰部受了重重一击,还没来得及他喊痛,空气塞进了他的胃里,然后冰冷的海水势不可挡地顺着他的嗓子眼挤满了胃中剩余的缝隙。
“绳子,绳子!”
隐隐约约,在不上不下的水面,他能听见那是托曼的怒吼“你这个混*账!想要决斗是吧?我陪你玩个够!”
第101章 海(下)()
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
微略酒精上瘾的康斯坦丁·克林顿表示,自己没喝酒,之所以在国王大厅门口咆哮,是因为真的很愤怒!(默默收起了皇家特供库丹葡萄酒)
按照他典型的维吉亚人式暴躁脾气,亚罗格尔克如果不是国王,哪怕是权势仅次一级的大公爵,他闪闪发亮的光头,都会被这位暴躁将军按进马桶里十循。
这个南方军团的总指挥兴致勃勃地走进国王的书房,打算就有关于北方军团成立问题,和国王进行细致的切磋。而至于指挥权问题都好说——维吉亚能人还是有的,瓦西里家族就不缺。
在康斯坦丁的计划里,只要这支军队在日瓦车则一带坚守,诺德人就不敢放肆随意乱窜,说不定可以趁机摸虾,比如十年前被斯瓦迪亚人一顿猛踹夺走的布鲁加堡,以及富得流油的窝车则。
可以说这位将军虽然没有罗斯显得那么理想、单纯,然而在他心里,国家的利益还是高于一切的,不管说是大国沙文主义也好,还是什么思想觉悟。总而言之,康斯坦丁不在乎这支军队姓什么,跟着谁走,只要是维吉亚的雄鹰就好。
但当侍者为他打开门的时候,他却惊讶的发现国王并没有坐下来商量,而是笑眯眯地站着,身边一个穿着红色长袍裙的漂亮女孩——按照维吉亚人的审美标准来说,是个出色的美女。
这个少女一双大眼睛,带着东方古典的神秘俏丽,而屁股和胸则是维吉亚人最喜欢的、波澜壮阔的球形(文明玩球),腰围夸张得苗条,这是一个经历过束腰特训的贵族少女——需要忍受巨大的痛苦,对人的残害不次于缠足。
但维吉亚人对斯瓦迪亚人的文明就是这般崇拜,不管是好或者不好,一路照单全收,只要是斯瓦迪亚流行的,就应该在维吉亚风靡。
虽然在斯瓦迪亚人看来,在尼美加城(私人魔改,地图上是个村,斯瓦迪亚最南端)流行的布料风格,流传到日瓦丁时,几乎可以把这边穿旧的卖过去了。但维吉亚人依旧乐此不彼,对这个庞大国度的文化充满向往与好奇。
正如斯瓦迪亚人征服了卡拉迪亚帝国,却被帝国文明政府一样。占领了帝国原北方领土的维吉亚贵族波耶们,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开始越来越贴近斯瓦迪亚领主。
但对于纯粹的维吉亚汉子,康斯坦丁来说,没有什么是比贵族作风更让他反感了。那些少女们的娇柔照做,更是让他恶心的不能自已。
“嗨!你好,康斯坦丁波耶大人……我能很您单独说两句话吗?”那个少女倒是没有羞涩和做作,直截了当地和康斯坦丁说到“我希望我们能认识一下彼此……”
康斯坦丁的反应是——皱了皱鼻子,然后非常冒昧地打断了女士的话语:“抱歉,我对香水过敏,麻烦您走远一些!”
这就很过分了,亚罗格尔克国王不得不凑上前打圆场:“康斯坦丁,来,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
康斯坦丁轻轻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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