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夫雅尔大人,斯瓦迪亚人到了,拉格纳侯爵希望您尽快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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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判的地点选在了南门被烧毁的长船部落军营里,战事刚刚结束,匆忙收拢过尸体的土地散发着令人做呕的气息,罗斯扶着剑走在前面,还能看见埋在地表的断指。
“这场战争无法结束。”里昂走在年轻骑士的身后,看着满目疮痍的旧战场“已经染上了彼此鲜血的双手,是不可能握在一起的。”
“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来?”罗斯不理解地问道,连日的战争让每一位谈判的斯瓦迪亚将官都显得面色泛白“是为了试探吗?”
里昂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长叹一口气敲了敲骑士的脑袋:“不会结束不代表不可暂停,你以为战争就一定要你死我活?有你无我?只要双方利益达成一致,战争就是为谈判做的准备。”
“诺德人来了。”一位领主打扮的斯瓦迪亚中年军官在里昂耳边快声说道“和约定的差不多,只带了五十人。”
斯瓦迪亚的骑士在营地的北侧排成一排,背对着城门面朝着来势汹汹的诺德人。骑士们绣着雄狮与刀剑、家徽的罩衫伴随着大风猎猎作响。
提哈骑士团成立时间只有不到十年,大多数是满含热血的游侠、怀有责任心的大小领主,没有统一的服饰旗帜并不奇怪——很多斯瓦迪亚人甚至在前一天,根本没有听闻过这支骑士团的存在。
而现今,提哈骑士团大败异端大军的故事,已经是整个斯瓦迪亚脍炙人口的故事。哈劳斯不得不艰难地把目光投放在这片不毛之地,荣誉与野心让准备夺取罗多克土地的大军躁动不已。
“还有什么可以谈的?”身披帝国板链混合甲的里昂,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自己的老对手,国王雷克斯了“你们的行为很英勇,却就像燃烧的木柴,顶多炸开一两束火花,发出无力的哀嚎,你们还剩下什么?”
“什么也不剩。”里昂的露出了看起来非常真挚的笑容,用熟练的诺德语进行回答“包括你、和你们可怜的船,都会是这场火的燃料。”
国王哼了一声,踢了踢中央长桌的椅子,坐在了主位一言不发。现在军队的总指挥权已经不属于王,元帅拥有率先进行交涉的资格与权力。
待双方坐好,罗斯惊讶地发现,在诺德人的长桌侧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年轻人特别的身高与瘦弱的身躯,都不会让人认错。
谈判需要的是气势与格调,所以双方高层都不会使用对方的语言,而是选择以翻译作为通讯的中间传导。
“诺德人,你们已经看到了斯瓦迪亚的强悍。”斯瓦迪亚的翻译在里昂说完开场白后率先开口,这是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学究,平日里负责图书馆的整理与收录,口音带着傲慢的帕拉汶贵族腔“如果你们执意以身犯险,格陵兰的海岸线将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视野里。”
“不不不,是再也不会看到格陵兰的海岸线。”沃尔夫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请您搞懂通用语和书面语的区别。”
那个老学究不屑地哼了一声,对面的毛头小子教训他丝毫没有放在眼里,复杂的斯瓦迪亚语翻译起来,主格副格第三特殊格的错误,即便是语言学的教授也会不经意犯下,反击的机会有的是。
刚定轻轻敲了敲桌子,说了几句,沃尔夫几乎是毫不停顿地直叙而出:“你们没有谈判的资本,你们城内的力量已不足以把守每一处要害,而来自格陵兰的奥丁之血,正源源不断地淹没着你们土地。”
老学究眨了眨眼睛,他这个时候才在心里翻译出来刚定的话,直到里昂再次开口,他才反应过来沃尔夫翻译之精确,他连一各断句都不敢改。
对于骄傲的学者而言,这种打击是不言而喻的,尤其是在意识到粗鄙的蛮族青年,所掌握的学识竟然远远超过自己,世界观被掀翻一样的惊慌失措让老人大脑一片空白。
大家等了这位老学究足足五分钟,可这位爷似乎完全陷入了僵硬状态,除了目瞪口呆地打量着沃尔夫外,再没有任何动作。
“啊……那个里昂大人,看起来老人很累了。”沃尔夫的脸上挂着讨好似的笑容,但所有斯瓦迪亚人都很不介意朝那这张脸来上一拳“如果您不介意……可否由我来也为您翻译?”
第222章 地道(上)()
所谓的谈判进行的非常不顺利,早在谈判之前,沃尔夫就已经知晓,拉格纳等高层决策者的意思:
详细的说——是和平与共存的想法就目前而言,既不符合诺德民族的利益,也不符合各位雅尔的利益。
简而言之——谈判?谈个屁!
斯瓦迪亚人反复在用他们取得的胜利,作为谈判的筹码,那个老学究的翻译几乎最后都是靠吼说出来:“我们已经干掉了你们将近五千人!也可以再干掉你们五千人!”
然而这句话,是由拉格纳亲自回答:“沃尔夫,告诉他们,我们有两万人,而且源源不断在补充……我们不在乎再来五千。”
听到这句话,沃尔夫明显看到里昂军团长身边一位骑士的脸色,如同放了三天三夜的牛膀胱。
诺德人这边却很是享受——斯瓦迪亚人赢了气势,却输了战局。下面艰苦的防卫战,只能依靠训练匮乏的民兵作为主力。
当然,依靠下马骑士也是同样的道理,只是在绝对优势的人数面前,战斗到最后一刻早或晚的问题。
“里昂只是想用这可怕的打击来吓倒我们,像上次一样换取一年左右的喘息,重新集结力量。”
拉格纳对沃尔夫说的话,清晰倒映在黑加仑青年的脑海里,侯爵坚定且不凡的面孔,如同刀劈斧凿般富有毅力。
“可惜这一次,我们没有退路了,要么拿下提哈,要么诺德人就像快老死的野狼那样,在越来越寒冷的格陵兰坐以待毙。”
无论是骑士的骑枪还是斯瓦迪亚步兵的锥头枪组成的死亡树林,诺德人都必须踏过,即便遇到排山倒海般的打击,这个民族都必须在自己血泊中前行。
“看起来我们能达成的协议只有最后一条了。”斯瓦迪亚人的口气显得无奈至极“七天的休战,收拢战场上的尸骨,这期间不要冲突。”
诺德人笑着答应了下来,斯瓦迪亚人无法出城,现在尸骨地完全是诺德人单方面在收拢,答应这一点与其是为了修整,更多的是出于对敌人勇敢的敬重。
“诺德人,提哈城内每一天都有新的年轻人加入操练的行列。”临走前,里昂转过身,用诺德语对刚定说道“你们最好有所准备。”
“那真是太好了。”刚定通过沃尔夫回敬里昂道“杀戮手无寸铁的人算不得光荣,但要是他们有有一面盾牌、一把长矛,我们可以玩的很开心啊!”
谈判结束了,不由分说、毫无悬念、再无下文。
无论是诺德人还是斯瓦迪亚人,都缺乏说下去的兴趣,刀剑还是下一次相遇的主题。
然而诺德领袖的乐观情绪,并没能感染全体士气,许多领主与他们参与进攻的部队,都已经不顾劝阻驾船离开这片死亡之地。
相对松散的社会结构为诺德人的军队组织带来了一定的问题,许多雅尔的领地更类似处于独立王国状态,很难谈得上责任与否。
他们已经身心俱疲,决心放弃未来的收益,在未知的宿命面前,没有胆量的软骨头总会畏缩不前。
提哈骑士团杀伤力所期许的效果达到了部分,以掠夺为目的、只打算稳赚不赔的家伙们,在骑枪下退缩。最能劫掠的海寇不是最优秀的战士,这一点已经被无数次证明。
不少无主的船只被收走,划分给各位首领。那些失去雅尔、分崩离析的军队,被强制要求编入其他雅尔的部队中,以尽可能保留已有的实力。
对于黑加仑军来说,从筋疲力尽的战争获得喘息再好不过,然而时间紧迫,容不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耗费太多时间。
“我们还剩余皮甲一百三十七件,其中嵌铁皮甲四十五件。锁子甲一百五十六件……只是说还能用的,破损程度无法考虑。
“按照比较谨慎的扩军计划,至少需要皮甲或者嵌铁皮甲二百六十件、鳞甲或者锁子甲一百七十件。
“板链混合甲、无袖板甲、链甲罩衫……能从斯瓦迪亚人的尸体上拿了一点,不过十件左右,由于身材原因,能穿的人也比较有限。”
希尔很快统计出来了黑加仑军的武备情况,能熟练操作加减乘除的独眼龙,在一群文盲半文盲中显得鹤立鸡群。
坐在破旧的木板圆桌边,黑加仑军的军官散漫地坐着,扣着手指数究竟有多少储备,又需要些什么。
安度因抓耳挠腮也想不明白,自己学了几个月都没有弄明白的加减法,为什么有的人像是生来就会那样,甚至轻而易举地口算出来。
“只要是防具,我们都缺,武器也是同等情况,盾牌需要大量修补、重置。斧子、剑和矛很多已经扭曲变形,否则我们的士兵就相当于拎着根铁棍上战场。”
黑加仑军的重要将领们鸦雀无声地听着船长的分析,气色都非常难看,并不比沃尔夫不久前看到的斯瓦迪亚人面色好上多少。
当困难变为事实砸在自己头上,无又路逃避之时,压力最令人窒息。没有武器铁匠、没有铠甲工匠、越发平庸无味的饮食、开始失望害怕的士兵……
缠绕着获取过荣耀的黑加仑军的问题,和古往今来所有军队一样,在战败后达到了极点。
“人手方面呢?三百人不可能够用,又有多少人可以从哪些残兵败将里招募?”
沃尔夫轻轻敲着桌子,昏暗、散发着一股死老鼠味的帐篷,压着他喘不上气来。这种窒息的感觉,让这个十八岁的青年暗暗做起了白日梦。
等打下提哈有钱了,一定订制一个最大号的罗多克上等亚麻帐篷,透光而且挡雨那种。
“如果不考虑其他因素,将军队扩张到一千是完全有可能的。”
希尔侃侃而谈,这位痊愈的兰德士仿佛完全焕发了新生,出色地活用着自己的才能。
“但是其中三百左右的人凑不齐装备。七天以后,只能指望他们原本还带着些东西,否则我们只能发给木棍和石子。”
卢瑟立刻提出了比较中肯的方案,作为黑加仑军最优秀的高级军官,农民出身的诺德人,也在像真正的指挥者那样学习处理问题:
“将部队恢复到六百人,即便战斗力会削减三成,仍然能够保持战斗力。”
安度因、杜瓦克因、安德鲁等很早以来,就跟随着沃尔夫走精兵路线的老战士,表示非常认同这条中肯的道路。
“还是保持在八百人左右比较好。”出人意料的是,开口的是很少说话的希尔薇,她每一次说的都不多,却又清清楚楚不容得忽视“不一定所有人都要披甲作战作战,搭建云梯与杂役也需要人手。”
当然这种提案也不差,尤其在上次带领炮灰大显身手的亚托两眼泛起金光,人命不值钱,只要能达成胜利条件未尝不可。
讨论声在帐篷里沸腾开来,沃尔夫默默闭上了眼睛,没有参与到热闹中。现在已经听取了主要且足够的意见,喧嚣的交流已经不适合决策,他需要安静下来自己的脑子思索。
“不,不要六百人,太少。”沃尔夫睁开眼打断了卢瑟和杜瓦克因面红耳赤的争论,对他的得力手下说道“也不要八百人。”
希尔薇则疑惑地眨眨眼:“八百人也不算很多……七百人和八百人,只是养活一百个沙袋和两百个沙袋的区别……”
“不。”沃尔夫站起身来“希尔,我们的战利品还有多少?”
“总价值……三万第纳尔。”这位有些不知所措的独眼船长挠挠头“其中有些是圣神教的圣物之类的,如果有机会,向他们索取赎金更有价值。”
“拿出两万,用来招募与准备武器……八百人怎么够,我需要一千五百人!”
第223章 地道(中)()
海瑞。布朗恩骑着火红色的猎马,踱步在提哈门外五百步的距离,侧身的枪筒里插着一把杆底开裂的重型骑枪。
在他的身后,七十多名身穿板链混合甲的骑兵,身披黑色的斗篷伫立在后列,他们的马刀与骑枪斜挂在身后,整齐的装列在斯瓦迪亚语库吉特混血骑手身后,随时准备旋风一样扑向敌人。
斯瓦迪亚的军官在城楼上眺望得到他与他骑兵黑压压的身影,一面雄狮旗帜向前左右各规律地摇摆了三下:呼唤友军向其靠拢/呼唤援助。
“必须离开了。”海瑞把目光投向炼狱一般的战场“呆在这里什么都收获不到,除了死亡。”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策马转头,将背对向沾满光荣与死亡的提哈,仿佛没有看到那晃动的雄狮旗帜那样。
轻轻从怀里抽出信纸,这张带着库吉特草原奶茶香气的书信,叠藏在薰衣草煨过的袋子里。
这已经是第十三次看了——真是个不吉利的数字,总是让人想起这个不愉快的世界。不过他并不在乎,就是在这张纸上铺满金第纳尔作为交换,他也不会做这笔生意。
机械而又重复地读完字迹,海瑞的目光再度停留在信件的末尾,轻轻念了出来:“来库吉特,我需要权力,带着你的军队支援我。”
这已经是不可拒绝的理由了,他轻轻用干裂的嘴唇亲吻着信纸,哪怕是一纸册封书也不过如此。
“走,回草原!”
战马在骑手的操纵下发出嘹亮的嘶鸣,穿过这座绝望的城市与战场,斯瓦迪亚的旗帜也不再摇摆,隐隐约约听得到守城士兵粗野的怒骂。
但这些都阻止不了什么,所谓雇佣兵,拿多少钱办多少事,找死送死的仗,少干一点对信誉影响也不是很大。毕竟都是讨生活的人,也没有什么情怀与荣誉支撑着,不反水加入诺德捞一笔,已然是很给面子了。
“艾丽卡在呼唤我,你们将伴我左右,雄鹰将见证我们的英勇!”
这些混血的战士发出雄浑的战吼,马蹄在平野踏出一朵朵掌花,飞扬的草屑在道路上奔涌,没用多时,那绝望的城市已然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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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夫,这是从城里跑出来的逃兵。”
黑加仑军的首领很快见到了忙得不可开交的新元帅刚定,大大小小的雅尔以及各种各样的传令兵,在营帐内外进进出出。
这么长时间以来,首次拥有强有力的指挥,像是为这数万士兵醍醐灌顶,给许多浑浑噩噩的人抽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所有人都想看着别人冲锋陷阵,自己躲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但现在严格的轮换制度,使得人人都有机会冲锋在前。
拉格纳一系的雅尔和首领都表示非常配合,国王也对这种情况表示默许。双方都像是突然消了火,手牵手共同建设美好诺德大军……事实证明吵架只是工作,对于斯瓦迪亚人的态度基本还是要努力抢才是。
而刚定本身有出身于东海岸的大族,主要的三股实力都集结在他的旗帜下,几乎没有很有想法、不开眼的二货,试图跳出来叫板。
据说雷克斯国王本身对这项安排并没有太大意见,但却也不甘心地放出来狠话:
“如果拉格纳敢把爪子伸向指挥权一点,我就让他爬着会格陵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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