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斯不禁想，虽然沃格特看起来很成熟，表演时更是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真实年纪，但他本质上依然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小孩子，不然也不会因为区区二十万就高兴成这个样子。无论出身有多好，离开家里独立后赚到的钱，意义都是不同的。至少沃格特懂得自力更生，没有稍微遇到挫折就立刻转头向家里求助。这让兰斯坚硬的心稍微柔软了一点，要知道平时他评价沃格特是“小孩子”时多少带了讽刺的味道，这一次倒是有所不同。
如果沃格特知道他获得角色后，兰斯略显温柔真诚的祝贺是出于这个原因，沃格特可能会觉得心虚。因为他听到二十万后，脑里唯一的想法是：他的范思哲……
虽然出身富裕，衣食无忧，但菲斯特家的教育没有给予孩子数之不尽的零用钱这一条，他们一年中唯二能获得昂贵礼物的只有生日和圣诞节，比如沃格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预订的是一部法拉利。沃格特在十岁到十六岁期间，每个月会得到五百欧元（马克）的零用钱，他可以随意使用这笔钱，但再多就没有了。他的哥哥们很有生意头脑，在家里停止他们的零用钱前已经找到其他财源。沃格特在这方面却总是缺少一条神经，不知为什么，沃格特从来都花不完他手上的钱，这导致他的金钱观念很薄弱。十五岁开始喜欢上范思哲后，他有一半的钱都花在这个牌子上了。离开家时，他的行李箱里大部分是这个牌子的衣服。
当模特的时候经常要穿不同牌子的衣服拍照，偶尔还得遵照合同在一定时间里一直穿着某一牌子的衣服，贾斯帕。布朗建议他不要总惦记他原本的衣服，因为范思哲的风格还是稍微张扬了一点。当时沃格特什么都听他的，自然没问题。后来他和贾斯帕分手，连行李都不带就匆忙来到纽约，酷是够酷了，重新采购衣物才发现难题——他的钱不够！范思哲不算一个非常奢侈的品牌，但一件衣服过千美金是普遍的，而他手上只有一万！一直到赖上马特。米勒，甚至出演魅影拿到薪水，沃格特衣橱里的范思哲外套也只有紧巴巴的三件（还被他洗坏了两件！），其他都是沃格特不得不“忍耐”的杂牌。有时他真有种“这日子没办法过”的感叹，还好“向父亲低头”是他两辈子都没有做过的事，这个信念支撑他熬过之前那段“艰难”的日子，也总算让这位菲斯特少爷的脑袋里多一点金钱观念，起码，他知道赚（攥）钱真的很不容易（看他总是瘪着的钱包）……
所以知道《断背山》这部电影他能拿到二十万的片酬，沃格特简直惊喜莫名！果然拍电影要比演音乐剧来钱快多了！他终于可以摆脱“杂牌”衣服了！
沃格特。很好满足。佩斯顿一想到范思哲，顿时又觉得世界美好起来，连看着都可爱多了。
理解上的偏差导致思想上的不同步，对接起来却毫无障碍，说的就是沃格特和兰斯。总之在《断背山》的试镜之后，这对演员和经纪人的关系更和谐了。
由于《断背山》的进度一拖再拖，剧组已经等不下去了，要求沃格特在签约后尽快到位，他们即将前往加拿大进行拍摄。沃格特回到百老汇的公寓收拾过后，要立刻飞到洛杉矶和剧组汇合。由于沃格特已经和国王剧院解约，剧院借给沃格特住的小公寓沃格特也不好再住了，按照兰斯的意思，他最好搬到洛杉矶，毕竟好莱坞在洛杉矶，兰斯的办公室，wma的总部也在洛杉矶。失去了魅影这个角色，向着电影圈发展的沃格特没有理由留在纽约，这对他的事业没有半点好处。沃格特知道兰斯的建议非常合理，他沉默了一会儿后，点头同意了。搬家的事交给费雷德处理，沃格特只要专心在他的首部电影《断背山》里好好表现即可。
沃格特在一个夜晚敲响了希德公寓的门。
只是几天不见——最后一次他们还待在同一张床上，但两人再次面对面都有一种仿佛好久不见的感觉，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不约而同陷入沉默当中。
曾经有段时间只要关上门，他们就会迫不及待拥抱在一起，互相撕扯对方的衣服，热烈亲吻。男人间的感情不需要太多言语，赤裸原始的肢体交缠已经说明了一切。所以他们都知道，彼此不是没有动过真心，不是没有想过要更进一步发展。但令人无力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件又一件的事情的发生，双方都能感觉到彼此之间存在的分歧越来越大，在还没有察觉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已经变得十分遥远，不复当初的亲密。或者，在希德拒绝成为沃格特的经纪人的时候，又或者，早在希德暗自庆幸和沃格特产生化学反应的是他而不是海莉。阿特维尔的时候……
“我听说了，沃格，你得到了《断背山》的角色，恭喜你！”希德扬起了一抹笑，张开手拥抱沃格特。
沃格特翘起唇，用力回抱了他一下：“谢谢。你和海莉一切还好吗？”
“他们把弗兰克。威尔森找回来了。他的魅影还好——当然，比不上你，听说他以前饰演过魅影，但现在演得比以前好！”希德退出沃格特的怀抱，耸耸肩说。
“哦，杰里奥他们没有疯掉？”沃格特惊讶地瞪大眼。这个他还真没有注意到！国王剧院居然把樱桃巷剧院担纲新剧《几何之火》的主角弄回来了，在演出季？杰里奥他们会同意？
“看来你和樱桃巷剧院的人关系真的很好。”希德轻快说，“放心，他们应该谈好了，没有人不情愿……嗯，或许有一个，就是弗兰克。威尔森本人，他不愿意回来，真心的，但大家说服了他。”
沃格特忍不住一笑：“对，他就是这样的人，弗兰克式的莫名其妙的固执。但他不是一个坏人……”
希德点点头：“是呀，海莉一开始不喜欢他，嗯，他也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欢，他只爱他的魅影，海莉只好无可奈可地接受了他。”
“哈，狂躁任性的海莉，固执古板的弗兰克！”沃格特略显夸张地扮了个鬼脸。
希德眯着眼睛微笑。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凝视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
“我要去洛杉矶啦，希德。”抿着唇，沃格特低落地叹息，“洛杉矶……”几个月前他还对那个地方避而惶恐不及，发誓要离得远远的。没想到现在，他却主动回去了，以一个截然不同的身份，一个演员。
“我知道，贾斯帕……”希德说，见沃格特猛地抬眼看着他，他补充，“你说梦话的时候提过这个名字。”
“哦，希德，我去洛杉矶不是为了他……”沃格特连忙说。
“我知道，沃格，我没有任何意思，他对我没有意义。”希德拍拍他的手臂，“你去洛杉矶是为了成为演员，好莱坞的演员，不是因为他。无论他是谁，他做过什么，你已经。”
沃格特一愣，有些感激又有些释然：“yeah……”多亏了你，希德，是你陪着我度过了一段艰难的时光。
后面的话沃格特没有说出来，他不想希德认为他和他在一起，是另一个人带来的影响。即使他本来就从来没有拿希德当贾斯帕替身的想法，但他不知道在他无意识的时候，有没有伤害过希德的感受。
希德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沃格特的眼睛：“所以，这一次，你，不，应该说我们，我们也会的，对不对？”
沃格特的心里立刻涌起一股难受：“希德……”
“哦，别这样，沃格，像个大人一样。”希德故意板起脸，“我们都知道会有这一天，反正我已经了。”
沃格特别开脸咕噜：“行了，希德，你的演技比海莉还差……”
伤感的气氛被小小打散了一下，希德失笑，小小声抗议：“海莉的演技哪里差了？小心我告诉她。你知道以她的脾气，即使你逃到洛杉矶，她也有办法让你好看！”
“我一点都不怀疑。”沃格特撇撇嘴，迟疑地低声问，“我们还是朋友？”沙哑磁性的嗓音带着依依不舍和沮丧。唉，他的红发美人，当初他可是一眼看中的……
希德定定看着他，慢吞吞说：“事实上，你知道，我和海莉是要回英国的……”他暗示地眨眨眼，像他们以前做过的很多次一样，“如果你到英国，我不介意我们偶尔可以，比朋友更多一点……你知道，你是我遇到过最棒的情人，在床上，无人能及……”
沃格特琥珀色的双眼一亮，沮丧立刻一扫而光！
☆、第三十六章 解约的后续风波
“沃格，沃格，起来！起来！你快来看看！”费雷德拍打着熟睡的沃格特，有些焦急说。
“……唔？”沃格特半睁着眼，还处于刚睡醒的呆滞中。
“你看看窗外！我们被堵住了！”费雷德一手指着窗户，“我们要立刻打电话给克拉克先生！”
“兰斯不是还在洛杉矶吗？”沃格特无意识说，甩甩头努力清醒一点，“什么堵住了？厕所？嗯，那是费雷德你的事，待会儿我要飞去洛杉矶……”他煞有介事说，一边从床上爬起来，打着呵欠走到窗边，似乎很听话，但如果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睛还是呆滞的，所有动作都是听到“命令”后的条件反射。
费雷德正在拨打兰斯的电话，见沃格特裸着上半身直直走到窗边，豪爽地用力拉开窗帘，他尖叫一声：“不要——”
可惜已经太迟了！沃格特一头褐发乱翘，衣衫不整的形象随着窗帘的拉开瞬间暴露在楼下的人眼里！
楼下门口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上百人，他们举着各种不同的标语，有“魅影，不要离开”这种哭着喊着的，有“沃格特。佩斯顿，百老汇叛徒”这种激进愤怒的，也有“沃格，我们需要解释”这种带着质问的，一片议论纷纷的嗡嗡声。外围有两架摄影机正在严阵以待，从主持人手中的麦克风上的标志看，不是纽约的主流媒体。
沃格特的动作立刻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他们动作一致地往上看——
“啊啊啊啊啊啊！！！沃格！沃格！”←这是瞬间失去理智，激动得大声尖叫的粉丝！
沃格特被这高分贝的声音震得一个激灵，神智一下子清醒了！但他的身体还在条件反射，绅士风度被兰斯耳提面命训练出来的，面对粉丝立刻露出温和含蓄的笑容，沙哑华丽的嗓音溢出喉咙：“大家，早上好！”
很有“魅影king”范的表现因为凌乱的发型和赤裸的上半身打了个折扣，但效果——
“早上好，沃格！你今天好可爱！”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沃格！沃格！”
“可爱！可爱！我怎么忘了他才十九岁！！！！！！！！”
“啊，魅影！魅影他儿子！”
“身材好好好好好啊！”
“早上好哇，啊啊啊啊，好有礼貌……”balabala……
在场的女性都骚动起来，连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呈高冷状的迷妹也hold不住，纷纷回应“有礼貌的好孩子”沃格特的打招呼，高举的标语开始变得歪歪扭扭。
回过神后差点立刻退后拉上窗帘的沃格特：“……”他的直觉让他保持了面上的镇静，好像穿着“国王的新衣”的不是自已一样。
这时费雷德非常机灵地以仆人的姿势挑出一件深色的睡袍，伺候沃格特穿上。整个穿衣过程优雅流畅，仿佛已经演练了无数遍，沃格特的一举一动都透出良好的出身。
看着白皙精壮的赤裸身躯一点一点被睡袍掩盖，有人发出遗憾的叹息。原本来者不善、气势汹汹的气氛因为这段插曲不知不觉变了调，变得平和多了。
“这么早就过来了，大家吃过早餐了吗？”沃格特撑在窗棂上，很关心问，“如果没有，我拜托费雷德准备一些？”
“啊，已经吃过了，沃格，不劳费心……”大家纷纷说，气氛更好了。
“我很抱歉，最近事情比较多，我累得起晚了。”沃格特说。费雷德躲在墙边，拼命比手划脚，用口型不停地说“等兰斯”，沃格特没有理他：“你们过来是为了什么事呢？”
这些人大多都是剧迷。能负担得起票价并且成为剧迷的人普遍家境富裕，而且品味和教育比较好。他们被沃格特友好的态度镇住了，开始反省自己刚才有没有表现得太过咄咄逼人。原本理直气壮的大家听到沃格特的问话后，一时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开口。
“派翠西亚？”沃格特见状，直接点名。他已经认出不少人，他们都是他的粉丝，经常会在他结束表演后依然等着他，为了和他多见一面。因为共同的爱好，有些人渐渐组成粉丝团，一起行动来支持他，派翠西亚是其中一个团的组织者，现在刚好在场。
被沃格特叫出名字的派翠西亚受宠若惊，她结结巴巴说：“对不起，沃格，我们不是故意打扰你……只是你突然宣布不再出演魅影，我们都很惊讶很伤心，我们写信质问国王剧院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我们不想你离开，沃格……你的魅影太棒了！”
她的话勾起了一些人的心事，他们的情绪低落下来，有女孩子还红了眼睛，祈求地仰脸看着沃格特，希望他改变主意。
“是呀，沃格，是不是剧院欺负你？”有情绪激动的已经阴谋论了，“见鬼的‘一致作出决定’！”
一开始沃格特缺席演出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以为是常规轮换，没想到不久后却传出沃格特不再饰演魅影一角的消息！国王剧院的说法是“由于剧院和沃格特。佩斯顿先生共同的原因，双方经过协商后一致作出决定，沃格特。佩斯顿先生将退出魅影一角”。完全毫无征兆，喜欢沃格特的剧迷们都惊呆了！
大家都不满意这个含糊其辞的解释，偏偏能够引导舆论对剧院的决定提出异议的主流媒体们集体失声，仿佛他们之前没有盛赞过沃格特是百老汇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样！种种状况让人怀疑沃格特是不是因为某种原因受到剧院的打压了？毕竟在剧院面前，一个小小的新人实在太过单薄了，即使受到不公正的待遇也没办法为自己讨回公道。正当一些人想着尽一把力为沃格特再争取一下而写信向国王剧院抗议时，沃格特参演电影《断背山》的消息出来了，大家再次惊呆了！然后，有些人觉得出离愤怒了！
叛徒！怪不得不再演魅影了，原来要去拍电影，攀上高枝了！枉他们还为他抱打不平，担心他被剧院欺负了！原来不是剧院的问题，而是沃格特。佩斯顿的问题！
大家的意见并不统一。这时有人提议：“为什么我们不能找沃格特。佩斯顿，让他给我们一个解释？”
对哦！对哦！我们这么喜欢他，他却这样对我们，为什么我们不能找他，让他给我们一个解释？
于是，大家都组织起来，定下今天堵在了沃格特的小公寓门口。还好都是素质比较好的一群人，虽然有些冲昏了头脑，但也没有做出任何太过激烈的行为。
沃格特很诚恳说：“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关心，真的非常感谢。不再出演魅影确实是国王剧院和我的共同决定……”
“所以你真的为了拍电影放弃百老汇的舞台，和其他人一样！”有人气愤说。
“嘿，梅格，你认识我这么久了，真觉得我是这样的人？”沃格特叫出对方的名字，琥珀色的眼睛里尽是认真，“我不能告诉大家原因，但我保证，我会回来百老汇，即使我真的成为一个电影演员，我喜欢戏剧，喜欢掌声以及，你们对我的喜欢。”
梅格扁扁嘴，怒火灭了，转而哭丧了脸：“可是，沃格，我们舍不得你……”
“是呀，沃格，我们舍不得你……”想到以后近距离接触沃格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