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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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第5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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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刘瑾时,廷臣党附者甚众。瑾诛,言官交劾。内阁则焦芳、刘宇、曹元。尚书则吏部张彩、户部刘玑、兵部王敞、刑部刘璟、工部毕亨、南京户部张澯、礼部硃恩、刑部刘缨、工部李善。侍郎则吏部柴升、李瀚,前户部韩福,礼部李逊学,兵部陆完、陈震,刑部张子麟,工部崔岩、夏昂、胡谅,南京礼部常麟、工部张志淳。都察院则副都御史杨纶、佥都御史萧选。巡抚则顺天刘聪、应天魏讷、宣府杨武、保定徐以贞、大同张禴、淮扬屈直、两广林廷选,操江王彦奇。前总督文贵、马炳然。大理寺则卿张纶,少卿董恬,丞蔡中孚、张桧。通政司则通政吴釴、王云凤,参议张龙。太常则少卿杨廷仪、刘介。尚宝卿则吴世忠,丞屈铨。府尹则陈良器,府丞则石禄。翰林则侍读焦黄中,修撰康海,编修刘仁,检讨段炅。吏部郎则王九思、王纳诲。给事中则李宪、段豸。御史则薛凤鸣、硃衮、秦昂、宇文钟、崔哲、李纪、周琳。其他郎署监司又十余人。于是彩论死,福谪戍,元、恩、震、聪、讷、武、恬、介、黄中、海、仁、宪、凤鸣、钟除名,亨、昂闲住,善、岩、谅、志淳、纶、直、彦奇、良器、哲致仕,选、以贞、礻龠、中孚、龙、禄、铨、炅、豸、衮、纪、琳、九思,纳诲谪外,朝署为清。
  张彩,安定人。弘治三年进士。授吏部主事,历文选司郎中。彩议论便利,善伺权贵指。初矫饰彻声誉,尚书马文升等皆爱之。给事中刘郤尝劾其颠倒选法数事,文升悉为辩析,且誉其聪明刚正,为上下所推服。诏令办事如故。彩即五疏移疾去,文升固留不得,时论称之。越数日,给事李贯荐彩有将略。杨一清总制三边,亦荐彩自代。而焦芳以彩与刘瑾同乡,力荐于瑾。瑾欲致之,因著令,病过期不赴者,斥为民。彩乃就道。既见瑾,高冠鲜衣,貌白晳修伟,须眉蔚然,词辩泉涌。瑾大敬爱,执手移时,曰:“子神人也,我何以得遇子!”时文选郎刘永已迁通政,次当验封郎石确。疏既入,瑾令尚书许进追原疏,以彩易之。彩自是一意事瑾。瑾恶进不附己,彩因媒孽去进,以刘宇代之。宇虽为尚书,铨政率由彩,多不关白宇,即白宇,宇必温言降接。彩抱案立语,宇俯偻不敢当。居文选半载,擢左佥都御史,与户部右侍郎韩鼎同廷谢。鼎老,拜起不如仪,为谷大用、张永辈所窃笑。瑾方惭,而彩丰采英毅,大用等皆称羡,瑾乃喜。越二日罢鼎,而彩逾年超拜吏部右侍郎。
  鼎,合水人。弘治时,为给事中,负直声。后迁右通政,治水安平有劳绩,以通政使家居。至是为瑾所引,复挫归,遂失其素望。
  瑾欲大贵彩,乃命刘宇入内阁,以彩代之。一岁中,自郎署长六卿。僚友守官如故,咸惴惴白事尚书前,彩厉色无所假借。寻加太子少保。每瑾出休沐,公卿往候,自辰至哺未得见。彩故徐徐来,直入瑾小阁,欢饮而出,始揖众人。众以是益畏彩,见彩如瑾礼。彩与朝臣言,呼瑾为老者。凡所言,瑾无不从。因不时考察内外官,纠摘严急,间一用薄罚,而诸司台谏谪辱日甚。变乱旧格,贿赂肆行,海内金帛奇货相望涂巷间。性尤渔色。抚州知府刘介,其乡人也,娶妾美。彩特擢介太常少卿,盛服往贺曰:“子何以报我?”介皇恐谢曰:“一身外,皆公物。”彩曰:“命之矣。”即使人直入内,牵其妾,舆戴而去。又闻平阳知府张恕妾美,索之不肯,令御史张禴按致其罪,拟戍。恕献妾,始得论减。
  彩既衔瑾恩,见瑾擅权久,贪冒无厌,天下怨之,因乘间说曰:“公亦知贿入所自乎?非盗官帑,即剥小民。彼借公名自厚,入公者未十一,而怨悉归公,何以谢天下,”瑾大然之。会御史胡节巡按山东还,厚遗瑾。瑾发之,捕节下狱。少监李宣、侍郎张鸾、指挥同知赵良按事福建还,馈瑾白金二万。瑾疏纳金于官,而按三人罪。其他因贿得祸者甚众。苛敛之害为少衰,中外或称彩能导瑾为善矣。及瑾伏诛,彩以交结近侍论死,遇赦当免。改拟同瑾谋反,瘐死狱中,仍剉尸于市,籍其家,妻子流海南。
  韩福者,西安前卫人也。成化十七年进士。为御史,按宣府、大同,数条奏军民利病,边人悦之。弘治中,迁大名知府,奸盗屏迹,道不拾遗,政绩为畿辅冠。以卓异举,迁浙江左参政,病免。
  武宗立,言官交荐,召为大理右少卿。正德二年以右佥都御史督苏、松粮储。未几,召入为右副都御史。坐累,下诏狱。狱上,刘瑾以同乡故,立命出之。召与语,大悦,即用为户部左侍郎。福强结干吏,所在著能声。至是受挫,为瑾所拔擢,遂精心事瑾,为效力。瑾亦时召与谋,委寄亚于彩。会湖广以缺饷告,命兼佥都御史往理之。瑾喜操切,福希指,益务为严苛。湖广民租自私弘治改元后,逋六百余万石,皆遇灾蠲免。福欲追徵之,劾所司催科不力,自巡抚郑时以下凡千二百人。奏至,举朝骇愕,户部尚书刘玑等议如福言。瑾忽怒福,取诏旨报曰:“湖广军民困敝,朕甚悯之。福任意苛敛,甚不称朕意,令自劾,吏部举堪代者以闻。”福引罪求罢,乃召还。四年复命核辽东屯田。福性故刻深,所携同知刘玉等又奉行过当。军士不能堪,焚掠将吏及诸大姓家。守臣发帑抚慰之。乱始定。给事中徐仁等极论之。瑾迫公议,勒福致仕。明年瑾败,籍其赀,则福在湖广时所馈白金数十万两,封识宛然,遂遣戍固原。
  李宪,岐山人。为吏科给事中,谄事瑾,每率众请事于瑾,盛气独前,自号六科都给事中。时袖白金示同列曰:“此刘公所遗也。”瑾败,虞祸及,亦劾瑾六事。瑾在狱,笑曰:“李宪亦劾我乎?”卒坐除名。
  张龙,顺天人。官行人,邪媚无赖,与寿宁侯通谱系,因得交诸中人、贵戚,恃势夺人田宅。正德三年夤缘为兵科给事中,出核辽东军饷,得腐豆四石。请逮问监守诸臣,罚郎中徐琏以下米三百石有差。瑾以为能,擢通政参议。瑾败,谪知滦州。后又结硃宁为父,起嘉兴同知,迁登州知府。言官弹射无虚月。与山西左布政使倪天民、右布政使陈逵、右参议孙清并贪残,天下目为“四害”。龙朝觐入都,中旨擢右通政,为宁通中外贿,所乾没不赀。后以私取贿,为宁所觉,斥逐之。嘉靖初,下狱论死。
  顾秉谦,昆山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改庶吉士,累官礼部右侍郎,教习庶吉士。天启元年晋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二年,魏忠贤用事,言官周宗建等首劾之。忠贤于是谋结外廷诸臣,秉谦及魏广微率先谄附,霍维华、孙杰之徒从而和之。明年春,秉谦、广微遂与硃国祯、硃延禧俱入参机务。
  广微,南乐人,侍郎允贞子也。万历三十二年进士。由庶吉士历南京礼部侍郎。忠贤用事,以同乡同姓潜结之,遂召拜礼部尚书。至是,与秉谦俱以原官兼东阁大学士。七月,秉谦晋太子太保,改文渊阁。十一月晋少保、太子太傅。五年正月晋少傅、太子太师、吏部尚书,改建极殿。九月晋少师。
  秉谦为人,庸劣无耻,而广微阴狡。赵南星与其父允贞友善,尝叹曰:“见泉无子。”见泉,允贞别号也。广微闻之,恨刺骨。既柄政,三及南星门,阍人辞不见。广微怫然曰:“他人可拒,相公尊,不可拒也。”益恨南星。杨涟之劾忠贤二十四罪也,忠贤惧,属广微为调旨,一如忠贤意。而秉谦以涟疏有“门生宰相”语,怒甚。会孟冬飨庙,且颁朔,广微偃蹇后至,给事中魏大中、御史李应升连劾之。广微益愤,遂决意倾善类,与秉谦谋尽逐诸正人,点《缙绅便览》一册,若叶向高、韩爌、何如宠、成基命、缪昌期、姚希孟、陈子壮、侯恪、赵南星、高攀龙、乔允升、李邦华、郑三俊、杨涟、左光斗、魏大中、黄尊素、周宗建、李应升等百余人,目为邪党,而以黄克缵、王永光、徐大化、贾继春、霍维华等六十余人为正人,由阉人王朝用进之,俾据是为黜陟。忠贤得内阁为羽翼,势益张。秉谦、广微亦曲奉忠贤,若奴役然。
  叶向高、韩爌相继罢,何宗彦卒,秉谦遂为首辅。自四年十二月至六年九月,凡倾害忠直,皆秉谦票拟。《三朝要典》之作,秉谦为总裁,复拟御制序冠其首,欲用是钳天下口。朝廷有一举动,辄拟旨归美忠贤,褒赞不已。广微以札通忠贤,签其函曰“内阁家报”,时称曰“外魏公”。先是,内阁调旨,惟出首辅一人,余但参议论而已。广微欲擅柄,谋之忠贤,令众辅分任,政权始分,后遂沿为故事。
  杨涟等六人之逮也,广微实与其谋,秉谦调严旨,五日一追比。尚书崔景荣惧其立死杖下,亟请广微谏止。广微不自安,疏言:“涟等在今日,诚为有罪之人,在前日实为卿寺之佐。纵使赃私果真,亦当辅付法司,据律论罪,岂可逐日严刑,令镇抚追赃乎?身非木石,重刑之下,就死直须臾耳。以理刑之职,使之追赃,官守安在?勿论伤好生之仁,抑且违祖宗之制,将朝政日乱,与古之帝王大不相侔矣。”疏入,大忤忠贤意。广微惧,急出景荣手书自明,而忠贤怒已不可解。乃具疏乞休,不许。居两月,矫诏切责廷臣,中言“朕方率循旧章,而曰‘朝政日乱’,朕方祖述尧、舜,而曰‘大不相侔’”,盖即指广微疏语。广微益惧,丐秉谦为解,忠贤意少释。然广微卒不自安,复三疏乞休,五年八月许之去。广微先已加少保、太子太傅,改吏部尚书、建极殿大学士,至是复加少傅、太子太师,廕子中书舍人,赐白金百、坐蟒一、彩币四表里,乘传,行人护归。典礼优渥,犹用前好故也。居二年,卒于家,赠太傅,恤典如制。
  秉谦票拟,事事徇忠贤指。初矫旨罪主考丁乾学,又调旨杀涟、光斗等。惟周顺昌、李应升等下诏狱,秉谦请付法司,毋令死非其罪。内臣出镇,秉谦撰上谕,已复与丁绍轼请罢。二事微有执争。冯铨既入阁,同党中日夜交辄,群小亦各有所左右。秉谦不自安,屡疏乞休,后广微一年致仕去。崇祯元年,为言官祖重晔、徐尚勋、汪应元所纠,命削籍。已,坐交结近侍,入逆案中,论徒三年,赎为民。二年,昆山民积怨秉谦,聚众焚掠其家。秉谦年八十,仓皇窜渔舟得免,乃献窖藏银四万于朝,寄居他县以死。广微亦追论削夺,列逆案遣戍中。
  自秉谦、广微当国,政归忠贤。其后入阁者黄立极、施凤来、张瑞图之属,皆依媚取容,名丽逆案。
  黄立极,字中五,元城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累官少詹事、礼部侍郎。天启五年八月,忠贤以同乡故,擢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与丁绍轼、周如磐、冯铨并参机务。时魏广微、顾秉谦皆以附忠贤居政府。未几广微去,如磐卒。明年夏,绍轼亦卒,铨罢。其秋,施凤来、张瑞图、李国普入。己而秉谦乞归,立极遂为首辅。
  施凤来,平湖人。张瑞图,晋江人。皆万历三十五年进士。凤来殿试第二,瑞图第三,同授编修,同积官少詹事兼礼部侍郎,同以礼部尚书入阁。凤来素无节概,以和柔媚于世。瑞图会试策言:“古之用人者,初不设君子小人之名,分别起于仲尼。”其悖妄如此。忠贤生祠碑文,多其手书。庄烈帝即位,山阴监生胡焕猷劾立极、凤来、瑞图、国普等,“身居揆席,漫无主持。甚至顾命之重臣,毙于诏狱;五等之爵,尚公之尊,加于阉寺;而生祠碑颂,靡所不至。律以逢奸之罪,夫复何辞?”帝为除焕猷名,下吏。立极等内不自安,各上疏求罢,帝犹优诏报之。十一月,立极乞休去,来宗道、杨景辰并入阁,凤来为首辅。御史罗元宾复疏纠,凤来、瑞图俱告归。
  宗道,萧山人。立极同年进士,累官太子太保、礼部尚书,以本官兼内阁大学士,预机务。宗道官礼部时,为崔呈秀父请恤典,中有“在天之灵”语。编修倪元璐屡疏争时事,宗道笑曰:“渠何事多言,词林故事,止香茗耳。”时谓宗道清客宰相云。
  景辰,瑞图同县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积官吏部右侍郎,与宗道同入阁。官翰林时,为《要典》副总裁,一徇奸党指,又三疏颂忠贤。及朝局已变,乃请毁《要典》,给事、御史交劾之,与宗道同日罢。
  其后定逆案,瑞图、宗道初不与,庄烈帝诘之,韩爌等封无实状。帝曰:“瑞图为忠贤书碑,宗道称呈秀父‘在天之灵’,非实状耶?”乃以瑞图、宗道与顾秉谦、冯铨等坐赎徒为民,而立极、凤来、景辰落职闲住。
  崔呈秀,蓟州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授行人。天启初,擢御史,巡按淮、扬。卑污狡狯,不修士行。见东林势方盛,将出都,力荐李三才,求入其党,东林拒不纳。在淮、扬,赃私狼籍。霍丘知县郑延祚贪,将劾之,以千金贿免。延祚知其易与,再行千金,即荐之。其行事多类此。
  四年九月还朝,高攀龙为都御史,尽发其贪污状。吏部尚书赵南星议戍之,诏革职候勘。呈秀大窘,夜走魏忠贤所,叩头乞哀,言攀龙、南星皆东林,挟私排陷,复叩头涕泣,乞为养子。当是时,忠贤为廷臣交攻,愤甚,方思得外廷为助。涿州人冯铨,少年官侍从家居,与熊廷弼有隙,遗书魏良卿劝兴大狱。忠贤冀假事端倾陷诸害己者,得呈秀,恨相见晚,遂用为腹心,日与计画。明年正月,给事中李恒茂为呈秀讼冤。中旨即言呈秀被诬,复其官。呈秀乃首疏荐张鹤鸣、申用懋、王永光、商周祚、许弘纲等;而再疏请令京官自陈,由是清流多屏斥。寻督三殿工,忠贤以阅工故,日至外朝。呈秀必屏人密语,以间进《同志》诸录,皆东林党人。又进《天鉴录》,皆不附东林者。令忠贤凭以黜陟,善类为一空。暮夜乞怜者,莫不缘呈秀以进,绳集蚁附,其门如市。累擢工部右侍郎并兼御史,督工如故。御史田景新言,侍郎兼御史非便,请改佥都御史,从之。
  忠贤尝修乡县肃宁城,呈秀首上疏称美。六年二月,复疏颂忠贤督工功,请赐敕奖谕,末言:“臣非行媚中官者,目前千讥万骂,臣固甘之。”疏出,朝野轰笑。阁臣顾秉谦辈撰敕八百余言,褒忠贤,极口扬诩,前代九锡文不能过也。自是,中外章疏,无不颂忠贤德者矣。时方创《三朝要典》,呈秀疏陈耍典之源,追论并封、妖书、之籓三事,凡拥卫光宗者,悉加丑诋。忠贤悦,宣付史馆。其年七月,进本部尚书。十月,皇极殿成,加太子太保兼左都御史,仍督大工。母死,不奔丧,夺情视事。呈秀负忠贤宠,嗜利弥甚。朝士多拜为门下士,以通于忠贤。其不附己及势位相轧者,辄使其党排去之,时有“五虎”之目,以呈秀为魁。请所倾陷,不可悉数,虽其党亦深畏之。子鐸不能文,属考官孙之獬,获乡荐。用其弟凝秀为浙江总兵官,女夫张元芳为吏部主事,妾弟优人萧惟中为密云参将,所司皆不敢违。明年八月冒宁、锦功,加太子太傅。俄叙三殿功,加少傅,世廕锦衣指挥佥事。其月迁兵部尚书,仍兼左都御史,并绾两篆,握兵权宪纪,出入亘赫,势倾朝野。无何,熹宗崩,廷臣入临。内使十余人传呼崔尚书甚急,廷臣相顾愕眙。呈秀入见忠贤,密谋久之,语秘不得闻。或言忠贤欲篡位,呈秀以时未可,止之也。
  庄烈帝即位,其党知忠贤必败,内相携。副都御史杨所修首请允呈秀守制,御史杨维垣、贾继春相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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