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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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史- 第3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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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隆庆末,有锦衣指挥周世臣者,外戚庆云侯裔也。家贫无妻,独与婢荷花儿居。盗入其室,杀世臣去。把总张国维入捕盗,惟荷花儿及仆王奎在,遂谓二人奸弑其主。狱成,刑部郎中潘志伊疑之,久不决。及大立以侍郎署部事,愤荷花儿弑主,趣志伊速决。志伊终疑之,乃委郎中王三锡、徐一忠同谳。竟无所平反,置极刑。逾数年,获真盗。都人竞称荷花儿冤,流闻禁中。帝大怒,欲重谴大立等。会给事中周良寅、萧彦复劾之,乃追夺大立职,调一忠、三锡于外。志伊时已知九江府,亦谪知陈州。
  志伊,吴江人。进士,终广西右参政。历官有声。
  潘季驯,字时良,乌程人。嘉靖二十九年进士。授九江推官。擢御史,巡抚广东。行均平里甲法,广人大便。临代去,疏请饬后至者守其法,帝从之。进大理丞。四十四年,由左少卿进右佥都御史,总理河道。与硃衡共开新河,加右副都御史。隆庆四年,河决邳州、睢宁。起故官,再理河道,塞决口。明年,工竣,坐驱运船入新溜漂没多,为勘河给事中雒遵劾罢。
  万历四年夏,再起官,巡抚江西。明年冬,召为刑部右侍郎。是时,河决崔镇,黄水北流,清河口淤淀,全淮南徙,高堰湖堤大坏,淮、扬、高邮、宝应间皆为巨浸。大学士张居正深以为忧。河漕尚书吴桂芳议复老黄河故道,而总河都御史傅希挚欲塞决口,束水归漕,两人议不合。会桂芳卒,六年夏,命季驯以右都御史兼工部左侍郎代之。季驯以故道久湮,虽浚复,其深广必不能如今河,议筑崔镇以塞决口,筑遥堤以防溃决。又:“淮清河浊,淮弱河强,河水一斗,沙居其六,伏秋则居其八,非极湍急,必至停滞。当藉淮之清以刷河之浊,筑高堰束淮入清口,以敌河之强,使二水并流,则海口自浚。即桂芳所开草湾,亦可不复修治。”遂条上六事,诏如议。
  明年冬,两河工成。又明年春,加太子太保,进工部尚书兼左副都御史。季驯初至河上,历虞城、夏邑、商丘,相度地势。旧黄河上流,自新集经赵家圈、萧县,出徐州小浮桥,极深广。自嘉靖中北徙,河身既浅,迁徙不常,曹、单、丰、沛常苦昏垫。上疏请复故河。给事中王道成以方筑崔镇高堰,役难并举。河南抚按亦陈三难,乃止。迁南京兵部尚书。十一年正月,召改刑部。
  季驯之再起也,以张居正援。居正殁,家属尽幽系,子敬修自缢死。季驯言:“居正母逾八旬,旦暮莫必其命,乞降特恩宥释。”又以治居正狱太急,宣言居正家属毙狱者已数十人。先是,御史李植、江东之辈与大臣申时行、杨巍相讦。季驯力右时行、巍,痛诋言者,言者交怒。植遂劾季驯党庇居正,落职为民。十三年,御史李栋上疏讼曰:“隆庆间,河决崔镇,为运道梗。数年以来,民居既奠,河水安流,咸曰:‘此潘尚书功也。’昔先臣宋礼治会通河,至于今是赖,陛下允督臣万恭之请,予之谥廕。今季驯功不在礼下,乃当身存之日,使与编户齿,宁不隳诸臣任事之心,失朝廷报功之典哉!”御史董子行亦言季驯罪轻责重。诏俱夺其俸。其后论荐者不已。
  十六年,给事中梅国楼复荐,遂起季驯右都御史,总督河道。自吴桂芳后,河漕皆总理,至是复设专官。明年,黄水暴涨,冲入夏镇,坏田庐,居民多溺死。季驯复筑塞之。十九年冬,加太子太保、工部尚书兼右都御史。
  季驯凡四奉治河命,前后二十七年,习知地形险易。增筑设防,置官建闸,下及木石桩埽,综理纤悉,积劳成病。三疏乞休,不允。二十年,泗州大水,城中水三尺,患及祖陵。议者或欲开傅宁湖至六合入江,或欲浚周家桥入高、宝诸湖,或欲开寿州瓦埠河以分淮水上流,或欲弛张福堤以泄淮口。季驯谓祖陵王气不宜轻泄,而巡抚周寀、陈于陛、巡按高举谓周家桥在祖陵后百里,可疏浚,议不合。都给事中杨其休请允季驯去。归三年卒,年七十五。
  万恭,字肃卿,南昌人。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授南京文选主事,历考功郎中。寿王丧过南京,中贵欲令朝王妃,恭厉声曰:“礼不朝后,况妃乎!”遂止。就迁光禄少卿,入改大理。
  四十二年,寇逼通州,帝方急兵事。以兵部右侍郎蔡汝楠、协理戎政侍郎喻时不胜任,调之南京,欲代以郑晓、杨顺、葛缙,手诏问徐阶。阶以晓文士,顺、缙匪人,请命吏部推择。帝乃谕尚书严讷越格求之,遂以湖广参政李燧代时,而命恭代汝楠。恭列上选兵、议将、练兵车、火器诸事,皆报可。明年,燧罢,众将推恭,恭引疾。及用赵炳然,恭起视事。于是给事中胡应嘉劾恭奸欺。恭奏辩,部议调恭。诏勿问。恭不自安,力请剧边自效。乃命兼佥都御史,巡抚山西。甫至,寇犯龙须墩,恭伏兵击却之。未几,寇五万骑至朔州川,恭与战老高墓。列车为阵,发火器,寇少却。忽风起,火反焚车,寇复大至。诸将殊死战,寇乃去。事闻,赉银币。巡抚故无旗牌,恭请得之。滨河州县患套寇东掠,岁凿冰以防,恭为筑墙四十里。教人以耕及用水车法,民大利之。浃岁,以内艰归。
  隆庆初,给事中岑用宾等拾遗及恭。吏部尚书杨博议,仍用之边方。暨服阕,恭遂不出。六年春,给事中刘伯燮荐恭异才。会河决邳州,运道大阻,已遣尚书硃衡经理,复命恭以故官总理河道。恭与衡筑长堤,北自磨脐沟迄邳州直河,南自离林迄宿迁小河口,各延三百七十里。费帑金三万,六十日而成。高、宝诸河,夏秋泛滥,岁议增堤,而水益涨。恭缘堤建平水闸二十余,以时泄蓄,专令浚湖,不复增堤,河遂无患。
  恭强毅敏达,一时称才臣。治水三年,言者劾其不职,竟罢归。家居垂二十年卒。孙燝,自有传。
  吴桂芳,字子实,新建人。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有崔鉴者,年十三,忿父妾凌母,手刃之。桂芳为著论拟赦。尚书闻渊曰:“此董仲舒《春秋》断狱,柳子厚《复雠议》也。鉴遂得宥。及渊入吏部,欲任以言职。会闻继母病,遽请归,留之不可。起补礼部,历迁扬州知府。御倭有功,迁俸一级。又建议增筑外城。扬有二城,自桂芳始。历浙江左布政使,进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父丧归。起故官,抚治郧阳。寻进右副都御史总理河道,未任。两广总督张臬以非军旅才被劾罢,部议罢总督,改桂芳兵部右侍郎兼右佥都御史,提督两广军务兼理巡抚。
  两广群盗河源李亚元、程乡叶丹楼连岁为患,潮州旧倭屯据邹塘。桂芳先讨倭。以降贼伍端为前驱,官军继进,一日夜克三巢,焚斩四百余人。帝深嘉之,令与南赣提督吴百朋乘胜灭贼。而新倭寇福建省为戚继光所败,流入境。桂芳、百朋会调土、汉兵,乘其初至,急击之。倭惧,悉奔甲子崎沙,夺渔舟入海。暴风起,皆覆溺死。脱者还海丰,副总兵汤克宽擒斩殆尽。因建议海道副使辖东莞以西至琼州,领番夷市舶,更设海防佥事,巡东莞以东至惠潮,专御倭寇。又进讨亚元、丹楼,平之。
  降贼王西桥、吴平已抚复叛。西桥掠东莞,败都指挥刘世恩兵,执肇庆同知郭文通以求抚。桂芳擒斩之,进讨平。平初据南澳,为戚继光、俞大猷所败,奔饶平凤凰山,掠民舟出海,自阳江奔安南。桂芳檄安南万宁宣抚司进剿,遣克宽以舟师会之,夹击平万桥山下。乘风纵火,平军死无算,擒斩三百九十余人。参将傅应嘉言平已擒,后复云溺死。福建巡抚汪道昆奏闻,桂芳不肯,曰:“风火交炽时,何以知其必死也?”平党林道乾复窥南澳,时议设参将戍守。桂芳言:“澳中地险而腴。元时曾设兵戍守,戍兵即据以叛,此御盗生盗也,不如戍柘林便。”从之。召为南京兵部右侍郎,寻改北部。隆庆初,转左,以疾乞归。言官数论荐。
  万历三年冬,即家起故官,总督漕运兼巡抚凤阳。明年春,桂芳以淮、扬洪潦奔流,惟云梯关一径入海,致海涌横沙,河流泛溢,而兴、盐、高、宝诸州县所在受灾,请益开草湾及老黄河故道以广入海之路,修筑高邮东西二堤以蓄湖水。皆下所司议行。未几,草湾河工告成。是年秋,河决曹县、徐州、桃源,给事中刘铉疏议漕河,语侵桂芳。桂芳疏辩曰:“草湾之开,以高、宝水患冲啮,疏以拯之,非能使上游亦不复涨也。今山阳以南诸州县,水落布种,斗米四分,则臣斯举亦既得策矣。若徐、邳以上,非臣所属,臣何与焉。”因请罢。御史邵陛言:“诸臣以河涨归咎草湾,阻任事气,乞策励桂芳,益底厥绩,而诘责河臣傅希挚旷职。”从之。
  其明年,希挚议塞崔镇决口,束水归漕,而桂芳欲冲刷成河以为老黄河入海之道。廷议以二人意见不合,改希挚抚陕西,以李世达代。未几,又改世达他任,命桂芳兼理河漕。六年正月,诏进工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居职如故。未逾月,卒。寻以高邮湖堤成,赠太子少保。
  傅希挚,衡水人。累官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隆庆末,户部以饷乏议裁山东、河南民兵,希挚争之而止。改总理河道。以茶城淤塞,开梁山以下宁洋山,出右洪口。万历五年,进右副都御史,巡抚陕西。已迁户部右侍郎,坐陇右矿贼未靖,论罢。起总督漕运,历南京户、兵二部尚书。召理戎政,以老被劾。加太子少保致仕。
  王宗沐,字新甫,临海人。嘉靖二十三年进士。授刑部主事。与同官李攀龙、王世贞辈,以诗文相友善。宗沐尤习吏治。历江西提学副使。修白鹿洞书院,引诸生讲习其中。
  三迁山西右布政使。所部岁祲,宗沐因入觐上疏曰:“山西列郡俱荒,太原尤甚。三年于兹,百余里不闻鸡声。父子夫妇互易一饱,命曰‘人市’。宗禄八十五万,累岁缺支,饥疫死者几二百人。夫山西京师右掖,自故关出真定,自忻、代出紫荆,皆不过三日。宣、大之粮虽派各郡,而运本色者皆在太原。饥民一聚,蹂践劫夺,岁供宣、大两镇六十七万饷,谁为之办?此可深念者一也。四方奏水旱者以十分上,部议常裁而为三,所免不过存留者而已。今山西所谓存留者,二镇三关之输也。存留乃反急于起运,是山西终不蒙分毫之宽。此可深念者二也。开疆万山之中,岩阻巉绝,太原民不得至泽、潞,安望就食他所?独真定米稍可通。然背负车运,率二斗而致一斗,甫至寿阳,则价已三倍矣。是可深念者三也。饥民相聚为盗,招之不可,势必扑杀。小则支库金,大则请内帑。与其发帑以赏杀盗之人,孰若发帑使不为盗?此可深念者四也。近丘富往来诱惑,边民妄传募人耕田不取租税。愚民何知,急不暇择,长边八百余里,谁要之者?彼诱而众,我逃而虚。此可深念者五也。”因请缓征逋赋,留河东新增盐课以给宗禄。寻改广西左布政使,再补山东。
  隆庆五年,给事中李贵和请开胶莱河。宗沐以其功难成,不足济运,遗书中朝止之。拜右副都御史,总督漕运兼巡抚凤阳,极陈运军之苦,请亟优恤。又以河决无常,运者终梗,欲复海运,上疏曰:“自会通河开浚以来,海运不讲已久。臣近官山东,尝条斯议。巡抚都御史梁梦龙毅然试之,底绩无壅,而虑者辄苦风波。夫东南之海,天下众水之委也,茫渺无山,趋避靡所,近南水暖,蛟龙窟宅。故元人海运多惊,以其起自太仓、嘉定而北也。若自淮安而东,引登、莱以泊天津,是谓北海,中多岛屿,可以避风。又其地高而多石,蛟龙有往来而无窟宅。故登州有海市,以石气与水气相搏,映石而成,石气能达于水面,以石去水近故也。北海之浅,是其明验。可以佐运河之穷,计无便于此者。”因条上便宜七事。明年三月遂运米十二万石自淮入海,五月抵天津。叙功,与梦龙俱进秩,赐金币。而南京给事中张焕言:“比闻八舟漂没,失米三千二百石。宗沐预计有此,私令人籴补。夫米可补,人命可补乎?宗沐掩饰视听,非大臣谊。”宗沐疏辩求勘。诏行前议,习海道以备缓急。未几,海运至即墨,扬飓风大作,覆七舟,都给事中贾三近、御史鲍希颜及山东巡抚傅希挚俱言不便,遂寝。时万历元年也。
  宗沐以徐、邳俗犷悍,多奸猾,滨海盐徒出没,六安、霍山矿贼窃发,奏设守将。又召豪侠巨室三百余人充义勇,责令捕盗,后多以功给冠带。迁南京刑部右侍郎,召改工部。寻进刑部左侍郎,奉敕阅视宣、大、山西诸镇边务。母丧归。九年,以京察拾遗罢,不叙。居家十余年卒。赠刑部尚书。天启初,追谥襄裕。
  子士崧、士琦、士昌,从子士性,皆进士。士崧官刑部主事。士琦历重庆知府。播州宣慰使杨应龙叛,承总督邢玠檄至松坎抚定之。遂进兵备副使,治其地。寻以山东参政监军朝鲜有功,超擢河南右布政使。坐应龙复叛,降湖广右参政。历山东右布政使,佐余宗浚封顺义王,进秩赐金。擢右副都御史巡抚大同,被劾拟调。未几卒。
  士昌由龙谿知县擢兵科给事中。寇犯固原、甘肃,方议诸将罪,而延绥两以捷闻。兵部请告庙宣捷,士昌奏止之。改礼科。矿税兴,疏言:“近日御题黄纛,遍布关津;圣旨硃牌,委亵蔀屋。遂使三家之村,鸡犬悉尽;五都之市,丝粟皆空。且税以店名,无异北齐之市肆;官从内遣,何啻西苑之斜封!”不报。二十九年,帝将册立东宫,而故缓其期。士昌偕同官杨天民极谏,谪贵州镇远典史。屡迁大理右丞署事,与张问达共定张差狱。旋进右少卿,擢右佥都御史,巡抚福建。归卒。
  士性,字恒叔,由确山知县征授礼科给事中。首陈天下大计,言朝廷要务二,曰亲章奏,节财用;官司要务三,曰有司文网,督学科条,王官考核;兵戎要务四,曰中州武备,晋地要害,北寇机宜,辽左战功。疏凡数千言,深切时弊,多议行。诏制鰲山灯,未几,慈宁宫火,士性请停前诏,帝纳之。杨巍议黜丁此吕,士性劾巍阿辅臣申时行,时行纳巍邪媚,皆失大臣谊。寝不行。时行,士性座主也。久之,疏言:“朝廷用人,不宜专取容身缄默,缓急不足恃者。请召还沈思孝、吴中行、艾穆、邹元标、黄道瞻、蔡时鼎、闻道立、顾宪成、孙如法、姜应麟、马应图、王德新、卢洪春、彭遵古、诸寿贤、顾允成等。忤旨,不报。迁吏科给事中,出为四川参议,历太仆少卿。河南缺巡抚,廷推首王国,士性次之。帝特用士性。士性疏辞,言资望不及国。帝疑其矫,且谓国实使之,遂出国于外,调士性南京。久之,就迁鸿胪卿,卒。
  刘东星,字子明,沁水人。隆庆二年进士。改庶吉士,授兵科给事中。大学士高拱摄吏部,以非时考察,谪蒲城县丞。徙卢氏知县,累迁湖广左布政使。万历二十年,擢右佥都御史,巡抚保定。时朝鲜以倭难告。王师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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