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身种田- 第19部分

要说整个梁村手艺最好的猎手，当属刘睿的外公张怀忠。

张家大少爷自从被迫从深宅大院之中走出来；跟着社员们下田干活，他就开始和村里的老猎人和渔夫学习各种捕猎、捕鱼技巧。几十年的实践下来，张老爷子隐隐成为了梁村最老练的猎手和渔夫，两个村子几千号人，无人能出其右。

不过，这一次猎杀野猪，老爷子并没有出手，毕竟狩猎几头野猪罢了，并不算太有技术含量的东西。老爷子的几个徒弟出手就搞定了。这不，路上这批人，应该是收获战利品归来的。

探头进入院子和老爸说了声，刘睿就跟上了队伍到村里看热闹去了。

刘睿瞧了瞧，今天的收获不错！

除了两辆板车上各有一头巨大的死野猪以外，还有三头活猪被绑的严严实实，分别由两个村民扑哧扑哧地抬着。

“四叔，今天的收获不小呀！”跟上队伍最后的王华安，刘睿大声说道。

王华国家里四兄弟，分别是国泰民安，除了王华泰和王华民在外面工作以外，老大王华国和老幺王华安都在村里。当初黄华安不愿意念书，整天上树掏鸟、下河捕鱼，稍微大一点就跟在村里的老猎人屁股后头琢磨捕猎的技巧。算下来，他也算刘睿外公的徒弟之一，这一次猎杀野猪他可是主力军。

“还行，三公两母，这一次大伙可以大饱口福了！”和王华国秃顶的形象不同，略微干瘦的王华安黑发浓密，挺上镜的。

按照村里的惯例，打猎收获的猎物将会按比例分给参与出力的村民一部分，剩下的就低价出售给村民，所得资金将会纳入村里的财政，用来改善村里的生产生活条件。

不过，自从前几年开始封山育林之后，上梁村就再也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集体狩猎，很多村民早已经忘记了分肉的场景。刘睿隐约记得最后一次大规模狩猎实在六年前，那天村里家家户户都飘散迷人的肉香，好像是提前过年一样。

不过自从那以后，那种热闹、温馨的场面再也见不到，让刘睿颇为遗憾。

不过，今天这些巨大的收获，或许能让村里变得热闹一些。

按照刘睿的目测，躺在板车上的公猪一头起码得有五百斤左右，一个壮汉拉车，另一个村民则再后面推，依旧是显得很吃力。两头差不多大小的公猪，再加上另外三头小一点的野猪，少说也有两千斤。

现在夏天已经准备过去，在整个夏天猛吃猛喝的野猪如今正是膘肥体壮的时候，起码能剔出一千多斤的瘦肉，足够梁村七八百户人家打牙祭了。

“恐怕在村里收山货的那些家伙看了有些眼馋，会想着把大部分的猪肉收下来。”想到那些如同是进村鬼子一般的采购人员，刘睿想到了这种可能。

“也是哦，那些家伙就像是闻到臭鸡蛋味的苍蝇一样，烦人得很！”王华安本能地对那些遍地收刮山货的家伙反感。

前几年就是因为城里的餐馆兴起了吃田鸡的热潮，使得村民们一个二个拿着矿灯出去摸田鸡，两年下来，村子附近就已经很难见到田鸡的踪影了。虽然王华安没有上过几年书，没有太多响亮的环保口号，但是他的身上还拥有一些老猎人口口相传的淳朴观念。

在老一辈猎人的心里，涸泽而渔焚林而猎是最下策，凡事留条后路，给子孙后代留点念想才是上策。

但是，这些年以来，在利益的驱使之下，很多传统被抛弃，小青山和小镜湖面临了极大的困境。

“也不知道让城里的餐馆进入村子里收购山货究竟是福是祸？”想到这几天村里乱糟糟的情况，刘睿心里也是百味杂陈。

原本让‘俏江南’到村子里收购食材只是希望能让乡亲们多点收入，但是事情很快就变得有些不收控制了。

在利益的驱使下，将来保不齐会有村民会铤而走险，到小青山甚至到青翠山深处猎杀那些珍稀的野生动物，卖给那些利益熏心的餐馆老板。据刘睿所知，穿山甲、蟒蛇、果子狸等等国家各级保护动物历来都是黑心餐馆青睐的食材，一直是盗猎者猎杀的对象。

还有小镜湖那些丰富的渔业资源，会不会遭遇炸鱼、毒鱼等等极端手段，也是刘睿心里担心的问题。

“现在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大家在金钱的面前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出身？”一提起这个，王华安也是意兴阑珊。

随着队伍越靠近村子，上前围观的村民是越来越多，等到了村委会前面的时候，刘睿赫然发现旁边已经围了上百个村民。

上梁村已经好久没有人收获这么大的野猪，很是让村民们感到新奇，围在旁边指指点点。但是随着混在其中的山货贩子悄然给出价格之后，一些村民看着野猪的眼神一亮，两眼冒金光！

一斤野猪肉十块钱！

这可是家猪肉的两倍！

像那头大公猪，剔除骨头、皮毛和猪头之后，起码还有两百多斤的肉，转手卖给餐馆，那就是两千多块，比种粮食要挣多了，而且是无本生意，省心的很！

似乎同时感受到村民之中的骚动以及毫不掩饰、赤裸裸的目光，刘睿和王华安相对一眼，大感不妙！

【045章】商量对策

野猪送到村里之后，自然有村委的干部带着村子的屠户开始分解，然后按照事先商定的方案处理。

刘睿和王华安在人群中找到王华国，把刚才自己想到的隐忧跟他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王华国原先的满面红光顿时消散，只剩下了一脸阴郁。

六七十年代，特殊的历史背景让很多人变得有点疯狂，整个小青山和小镜湖的生态几乎被破坏殆尽，那种满目疮痍的情形至今仍旧是王华国不愿意回想的事情。

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上梁村终于恢复了青山绿水，这多多少少让王华国感到欣慰。

但是，致富心切的他们，现在似乎正在把村子带往一个很危险的方向。

“国华大爷，必须想办法阻止这种情况的出现！”刘睿虽然没有太多的见识，但是他在书本上、报刊上都见过相关的报道，知道大量盗猎的危害。

以前，学校曾经组织观看过可可西里动物保护的电影《杰桑？索南达杰》，刘睿当时很是被感动了一把，热泪盈眶。刘睿明白，在利益的驱动下，很多人就会把国家法律还有人道主义都抛诸脑后，变得疯狂无比。

一斤野猪肉10块钱，一只鹧鸪十块钱，一只麻雀一块钱，……，几乎小青山上每一种动物都被标上了价格，开始在村民的口中流传。梁村乃至整个青云的村民们，在短短的几天之内，赫然发现原来自己眼中常见的野味根本就不是野味，而是一张张闪耀着迷人光彩的老人头。

最令村民们疯狂的是，穿山甲一斤八十块，一只成年穿山甲至少价值四五百块，抵得上一亩地一年的收益了。

村民们怎么也想不通，穿山甲竟然如此值钱，以往村民们都只是拿点鳞片给媳妇通经下乳，穿山甲的肉也不见有多好吃。

种种消息在村民之间流传，高昂的价格刺激得村民恨不能连夜进山去捕猎，好让贫穷的家里增加一份收益。

以前，青云因为和县城隔江相望，再加上只有机耕路，交通不便，并没有成为众多餐馆紧盯的目标。青山县范围内山脉众多，在桐江的北岸就有着很多的山脉丛林，很多餐馆直接就把收购的对象放在了那些山脉附近的村镇。

青云这边，除了时不时有一些二道贩子过来收山货之外，村民手中的山珍基本上没有什么销路，大抵上都是自己消化了。

但是，随着县城饮食市场的火爆，青山县北部出产的山珍已经远远不能满足市场的需求，借着这样的契机，餐馆的老板们自然盯上了小青山乃至青翠山脉这座未曾开发的宝库。

至于国家法律以及执法部门的打击，在餐馆老板的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只要有顾客点菜，有钱挣，他们才不管那么多呢。

“这样，小睿去通知各村的村干以及各家当家的族老晚上到我家里商量一下，拿出一个应对的方案出来，可不能这样放任下去！”考虑了一会，王华国很快吩咐道。

知道王华国有了决断，刘睿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和王华国要过名单之后，找了辆自行车开始满村子乱转。

上下梁村因为偏僻的地理位置以及种种历史原因，宗族的势力都相当大，甚至很多族老的决定比村委会某些人还要有权威。

有时候，关于两个村子重要的事情，只要是村委会和族老们一致通过之后，在村里实行就很顺畅了。

名单上的村委干部和族老，也都是刘睿从小都认得的，通知开会自然是不会难倒刘睿。令刘睿感到奇怪的是，年过七旬的外公也在开会名单的行列。

更让刘睿感到惊讶的是，早已经好几年不理会村里各项事务的外公，在听完自己讲述关于会议的内容之后，急吼吼地拉着自己出了门。

“外公，你别走那么快，小心点！”推着车子跟在老爷子的身后，刘睿不住地提醒老爷子走道慢点。

“这都是你小子惹出来的麻烦！”老爷子回头一瞪刘睿。

要说这个麻烦完全是刘睿惹出来的也对不上，但是事情的发展总归是从刘睿这儿起的头。若不是他开始向‘俏江南’提供蔬菜，若不是他开始让‘俏江南’到上梁村收购食材，就没有今天的混乱。

当然了，若是没有刘睿，形势的发展也会有李睿、张睿出现，把这个潘多拉魔盒打开。

事情由自己而起，面对外公的质疑，刘睿有点心虚。

“外公，您老人家怎么还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在脸上堆出灿烂的笑容，嬉皮笑脸的说道。

“别以为你外公老了，就说明都不懂！”老爷子面对刘睿的笑脸，颇为得意，捋了捋自己的白胡子，说道：“你小子卖菜引来了城里的大餐厅，才有了这一系列的麻烦。”

刘睿这才知道，其实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亲人的关注之中，他并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斗。

其实，刘睿不知道的是，在自己决定放弃学业，返回家里务农的时候，那些原本很反对的舅舅们突然之间不再言语，其中就有老爷子的意思。

刘睿虽然从小就能帮父母干点家务、农活，性格意志品质和同龄人相比算是好的，但在老爷子看来，这还远远不够！

一直苦于没有机会锻炼刘睿的老爷子决定趁此机会，让刘睿回家照顾父母一年，磨磨他的性子。老爷子相信，只要刘睿吃点苦，整个人就会完全不一样，哪怕是晚一年参加高考，成绩也不会太差。

当初，自己还不是被迫从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变成普通的劳动者，在巨大的压力下，学会了各种劳动技能，养活了自己的老娘和一大家子人。不然，照着张家几兄弟的情况，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刘睿自毁前程的，其中，磨练的意味很是明显。

“我这不是好心想让乡亲们多点收入嘛，谁知道会这么麻烦？”刘睿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

“就你小子聪明？”老爷子手指顶了顶刘睿的脑门，说道：“难道两个村子的当家人不知道大山里都是值钱的玩意吗？还用等你出面拉人进来收购？”

“‘呃？”这个时候，刘睿才有点明白为什么村子里一直以来都守着宝山过穷日子。

“两个村子的当家人，一直都在寻找适合发展的产业，只不过这些年以来都没有成功。山里的东西，打一点就少一点，村民们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若是让城里的餐馆介入，大山就要遭殃了。”张怀忠看到刘睿似乎有点明白了，就给他解释其中的一些细节。

从下梁村到上梁村的路上，刘睿终于从老爷子的嘴里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情况，这才明白，两个村子的领导人和族老，并不是自己以前想象的那么古板，那么因循守旧。他们也很想改变两个村子落后的面貌，但是他们却有着一种很朴质念头。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度破坏小青山的青山绿水，不能让以前的惨剧再次上演，这是底线。

陪着老爷子到了王华国家里之后，在他宽敞的院落的葡萄架底下，已经是坐满了两个村子头面人物，正在议论纷纷。不过看到刘睿陪着老爷子走进院子，大家都停下交谈，纷纷站起来迎接老爷子。

“大家都别客气，我老头子就是来听听！”看到大伙都比较拘谨，老爷子很有风范地挥挥手。

一见老爷子发话，大家也就没有往前挤，乖乖在各自的位置坐好，等着会议开始。

看到外公一发话，全部的人包括自己的大舅父都是如同幼儿园的乖宝宝一样，毕恭毕敬。在旁边的刘睿不禁暗自赞叹，在心里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在村里说上话？

这一次会议不是村委会那种严肃的政治会议，而只是私底下的协商而已，因此大家都是比较放得开。刘睿就看到六十多岁的赵家老汉喊着叫‘小华国’少说点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站在院子里的王华国看到人都到齐了，就把事情的隐忧说了一遍，让大家好好商量。‘青山不在’、‘绿水断流’、‘鸟兽绝迹’，……，刘睿还不知道王华国居然还懂得整这么多的新词。

虽然大伙在来之前也隐约知道今天会议的主题，但是听着王华国的讲述之后，大家都觉得事态很严重，如果不果断采取措施，恐怕小青山就危险了。

站在墙根边上的刘睿听着王华国有些危言耸听的话语，还真的是有点佩服对方的演讲功底，很快就把大家的情绪调动了起来。

会议开得吵吵闹闹，就有点像是菜市场。

不过，大家都效率都还是蛮高的，很快就拟出了一个大概的章程。当然了，这个章程要想向村民公布，还得经过村委会的修改，核实一些法律条文，用最恰当的方式向普通村民公布。

不过呢，两个村子的头面人物以及族老们都认可的条件，在梁村基本上就算是正式的法律条文了。

一路旁观，没有多少发言权的刘睿这才发现，村子里的这些老爷子，魄力十足，一点都没有垂垂老矣的感觉。

【045章】苗木合约

第二天大早，摘完菜之后的刘睿没有和往常一样在家里忙，而是跟着王华国进了城。

利用王华泰的关系，他们从林业局拿到了大量关于动物保护的法律宣传材料，并且联系了林业局，将会在梁村举行一次大规模的动物保护宣传活动。

对于很多村民来说，无论是娃娃鱼、虎斑蛙还是穿山甲，都只是山里面的野味，根本就无法和受到法律保护的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划上等号。以前村民们忙着地里的农活，对于这些野味的经济价值也很少有直观的了解，也就不会花心思去捕杀他们。

但是，现在形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不给村民们进行普法宣传，恐怕将会发生一些不知法而触犯法律的情况。

对于王华国来说，事前的预防总比事后的处理要更好一点。

毕竟，村里面大多都是乡里乡亲的，若是触犯了法律，依法办事就会伤害邻里感情；不处理，徇私枉法，立场不正。

于公于私，王华国都要先把宣传做到位，然后才能想其他！

不过，王华国和刘睿都清楚，普法宣传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要想阻止村民们进山盗猎，还有很多的工作要做。只有把村民往富裕的道路上引导，衣食无忧的村民才不会放弃安稳的生活，铤而走险。

送王华国坐上林业局装满普法材料的小皮卡，刘睿叹口气，朝着‘富农种子店’走去。

这一次不小心打开‘潘多拉’魔盒的刘睿虽然没有人指责他，但是无疑也是承受了一些无形的压力。若是小青山的野生动物和小镜湖的野生鱼类遭到劫掠性捕杀，无论如何刘睿都无法原谅自己。

刘睿事先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很简单的想法竟然会引出这么复杂的后果。若是能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