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狼海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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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狼海贼-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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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多么狡猾地藏匿,两个眼珠子却要露出来望风。这绿豆般的小眼珠子能骗过别的海碰子,但逃不出刀鱼头那对凶狠的贼眼。
   刀鱼头掂着手里的两条大牙鲆鱼说,诸位要是高兴,今晚陪我去看奶妈。
   大家吃了一惊,不知道刀鱼头看的什么奶妈。
   刀鱼头笑着说,邵军这个小东西像我一样流氓,死活不咬橡皮奶嘴,非要咬女人带肉的奶头。这些天饥一顿,饱一顿的真他妈的要命。幸亏邻居冯大婶家的媳妇给喂了几次奶。可人家也有孩子呀,所以我出高价找个奶妈。
   马里笑起来,其实他知道刀鱼头找奶妈的事,这家伙已经找了几个,但都不满意,他说从外衣就可以看出不是真枪实弹的奶子。马里问他,你是给孩子找奶妈还是给你自己找?
   刀鱼头说,如果能找到我也满意的,岂不是两全其美嘛!
   
   刀鱼头看中的这个奶妈也姓张,但比张素英的名字洋气,叫张妮。人长得也挺洋气,白白净净的脸盘上有个希腊式的鼻子。令人感到惊讶的是,这个张妮所有的地方都长得细苗,但就是胸部高耸,这真他妈的是该长肉的地方长肉,不该长肉的地方不长肉。为此,刀鱼头第一眼就暗暗叫好。他感到这不是找奶妈的问题了,而是要上升到找老婆的高度。
   马里不以为然,他暗暗拿张妮与韩靖相比,觉得少了些飒爽英姿。三条腿喜欢林黛玉型的,也就是说只要不瘦得像葛心红那样的排骨,他一律贬为“次品”。大龇牙不加任何评论,他行尸走肉般地跟在大家的后面,人云亦云地只是胡乱点头。用刀鱼头的话说,大龇牙的魂儿只剩下三分之一,那三分之二大概飞到东洋去了。
   刀鱼头认为马里和三条腿纯属幼稚,对女人绝对的一窍不通。他说目前不是怎样评价张妮,而是怎样把张妮弄到手。
   三条腿说,趁火打劫,捣她的鱼酱。
   为什么说趁火打劫呢,就是张妮正在危难之中。其实像张妮这样的女人,倘若没有特殊情况,是绝对不会摆到刀鱼头的面前。张妮本是市纺织厂一个车间的团支部书记,丈夫是市机械厂一个车间的党支部书记。但在激烈革命中,专案组内查外调,发现张妮的档案有严重问题,原来她家是地主出身,她在填写登记表时写了个贫农。这种对党不忠诚,隐瞒反动家庭成分的罪行,使广大革命群众极为震惊和愤怒。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个绝对积极革命的团支部书记竟然是地主阶级的狗崽子。最为震怒的是张妮的丈夫,他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欺骗,为了表示他对党的忠诚,就立即宣布与妻子离婚,并且把生下六个月的孩子也抱走。张妮失去了丈夫并不太痛苦,但失去了孩子却让她急得寻死觅活。但很多人劝她,说孩子跟了党支部书记的父亲,是“红五类”,要是跟了你,就成了“黑五类”,将来不能参军不能入党不能上大学,你不是更痛苦吗?
   张妮终于想通了,但没有孩子吸吮的乳房却积满了奶水,只得到医院用一种抽奶的器械往外抽。正在这时,有人给她介绍,说是有个狠心的妈妈,竟然把生下三个多月的孩子扔下跑了,孩子绝不吃奶瓶子的奶,生命危在旦夕。孩子他爹为了孩子,出一个月五十元的重金雇奶妈。这样,心情处于极度痛苦和空虚的张妮便答应了。一是有个孩子让张妮喂奶,可以减轻她思念自己孩子的痛苦;二是有五十元的收入可以不上班了。因为她被撤销团支部书记的职务,又被开除团籍,无颜再到厂里上班。张妮的父母都在外地,丈夫提出离婚后把她赶出家,她无依无靠,又不愿意到工厂里的宿舍,正是为难之时。所以张妮痛快地答应给刀鱼头的孩子当奶妈,但也提了个条件,最好能解决她的住宿问题。
   刀鱼头听到这个条件,乐得差点儿岔了气儿。这哪是什么条件,这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把一只肥肥的母鸡送到黄鼠狼的窝里了。
   刀鱼头向马里他们宣布,他这些天不能下海了,要把皮肤养一养,否则太粗糙让张妮看了不顺眼。而且他还要尽力地收拾一下家,把墙刷白了,把有裂璺的窗玻璃全换上新玻璃。总之,他忙得要死,心下却极为快活,就像布置新房结婚一样。刀鱼头的父母看到孙子有了奶妈,再加上快到秋收季节,也就急匆匆地回山东老家去了。
   刀鱼头找到马里,求马里打一条狼牙鳝,好给张妮发奶。
   马里说张妮的奶水这么旺,还用喝鳝鱼汤吗?
   刀鱼头说,要你打你就打,军令如山,赏给你二十头海参,干不干吧?
   马里说,咱们之间谈什么赏不赏的,你不用说要我打狼牙鳝,就是要我打狼,我也得豁出命去给你打呀!
   刀鱼头说,我找三条腿和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马里说,不就是一条鳝鱼吗,用不着兴师动众。
   马里爽快地答应去打狼牙鳝,并非全是对刀鱼头的哥儿们义气,而是他想到,将来会有一天要给韩靖打狼牙鳝的。他现在就要为将来的这一天练兵。
   马里雄赳赳气昂昂地来到城市西部的渤海边,站在平坦的女人般的海湾边上,马里突然觉得人生有点莫名其妙,才几个月前,他和刀鱼头为张素英来抓狼牙鳝,可是现在他又为刀鱼头的另一个女人来到这里。马里不由得想到韩靖,他认定韩靖这辈子只能要他一个人来捕捉狼牙鳝。想到这里,他浑身涌上来劲头,在沙滩上踢腿弯腰伸展双臂,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攥着渔枪,一个猛子扎进黑糊糊的淤泥湾。奇怪的是马里竟然觉得这样的海湾更让他兴奋,甚至比城市东部黄海边明亮的水下更有美景。因为他想到总有那么一天,韩靖会喝他的鳝鱼汤,然后,奶子鼓鼓地淌着奶水,那就是他盼望的幸福生活。
   天有些凉了,水下的狼牙鳝开始钻出它们藏匿的地方,一条条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缓缓前行,冷漠的眼睛闪着死神的目光,很有些恐怖。其实这些家伙不是不怕人,而是它们的视力极度近视,看不到马里的存在。
   身经百战的马里压根儿想不到怕字,他只是在挑选哪条狼牙鳝最大,然后将锋利的渔枪瞄准他选择的猎物……
   
   刀鱼头为什么要熬鳝鱼汤给张妮喝,这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自从张妮进了他的家,他就像个很会体贴女人的男人,一会儿给张妮端水,一会儿给张妮端饭,更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为张妮端尿盆!这要是让张素英知道,死也不会相信,她和刀鱼头过日子,哪享过一天这样的福呀!
   刀鱼头特意给张妮买了个大号的脸盆,让张妮夜里在屋里小便。他对张妮说,厕所在院子里,太不方便,夜里你就不要出去了。张妮觉得刀鱼头真是个体贴女人的好丈夫,他的老婆怎么会跑呢?一大早,张妮还没起来,刀鱼头就过来将半盆尿端出去。张妮脸有些红,慌忙爬起来,刀鱼头趁机看了张妮半裸的身体。他对马里几个洋洋得意地说,哥儿们绝对有福,老天爷又给我送来个更棒的。
   三条腿问,这么说你给她捣鱼酱了?
   刀鱼头说,哥儿们正在有计划、有步骤地循序渐进,革命早晚会成功的。
   刀鱼头要三条腿偷偷地给他炒了几个菜,并烧了个“鲜掉牙”,殷勤地端给张妮。他这种无微不至的关怀,使张妮很过意不去。张妮说你去忙你的吧,喂完孩子,我有的是时间,还可以帮你做个饭什么的。刀鱼头说,你能来这儿喂我的孩子,就是救命之恩,哪能让你出力。张妮说,你的老婆可真是怪,像你这样好的男人,怎么会跑呢!刀鱼头叹了口气,什么也不要说了,扔掉生下来三个月多的孩子,世界上还有这样狠心的母亲吗?
   张妮说,可也是呀!她联系到自己的遭遇,不禁暗暗落泪,对刀鱼头格外同情了。
   小刀鱼头似乎知道他爹的心思,自从张妮进门,第一口咬上奶头就不再松口了。这个小东西把张妮当张素英,嘴里咬着一个奶头,手却不老实,又紧紧地抓着另一个奶头。
   刀鱼头对马里他们说,老子英雄儿好汉,我的儿绝对就是我的儿,现在就会玩女人。
   马里打来狼牙鳝,刀鱼头乐坏了,他要三条腿精心给炖了个汤,让张妮喝。张妮觉得这汤味道鲜美,就连喝了好多顿。这下子不得了了!奶水泛滥成灾,两个乳房又胀鼓起来。夜里,张妮被奶子胀得疼醒了,但孩子吃得饱饱的,只吮了两口就睡过去。没办法,她只好自己胡乱地揉搓,这下子更是疼得要命,不禁就轻声呻吟起来。刀鱼头早等在外面,听到声音就敲门进来,说他老婆过去也胀过奶子,痛得半夜里哭呢。没办法,他只好也当孩子往外吸了。张妮听了不好意思,却又想笑,但嘴刚一咧,就又痛得呻吟起来。
   刀鱼头说,我骑车带你到医院去抽奶吧。张妮说,你这个傻男人,半夜去医院得挂急诊,但急诊都是高烧的患者,哪有去抽奶的。
   刀鱼头说,看你疼我真是难受,反正我们都是过来的人了。说着就大胆地伸过手去,隔着衣服帮张妮揉奶子,张妮愣了一下,但实在是太疼了,也就顺从地让他揉着。当然,揉着揉着,刀鱼头就得寸进尺了。深深的夜里,都是结过婚的男女,很快就没什么障碍了。刀鱼头那张坚强有力的嘴巴,用尽气力,贪婪地吸吮着张妮的奶头,痛感瞬间消失的舒服压倒张妮的羞涩。
   往下的事情就一泻千里,顺理成章了。
   刀鱼头又回到大海边上,他像个战功累累的英雄,站在一块高高的礁石上大声说,好汉不挣有数的钱,好汉不干有数的老婆!张素英跑了,革命自有后来人!
   马里发现刀鱼头有了微妙的变化,首先是他海碰子式刺锅子头不那么剑拔弩张了,刺锅子头关键是发丝短,这样就会枪刺一样直竖,有一种野性的抖擞。但刀鱼头的发丝长了也不剪,开始向分头的趋势发展。这实在是太难看了,绝对像《红灯记》里面的叛徒王连举。另外,刀鱼头那身永远脱不掉的海魂衫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带有整齐领口的衬衣,这使他不但像叛徒,还像特务和“走资派”。
   三条腿说刀鱼头被第二届接班老婆“招安”了。
   刀鱼头当然不承认,他说不能老穿一件衣服。再说了,那带杠杠的海魂衫像斑马。刀鱼头又说,头发太短了不文明。刀鱼头竟然能说出“文明”两个字,海碰子们全笑得倒在沙滩上。
   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张妮并不像张素英那样勤劳肯干,说话的声音也没有张素英的劲头,有时还像个患者那样歪斜在那里,懒懒地呼唤着刀鱼头,一会儿给她拿这个,一会儿给她端那个,奇怪的是刀鱼头就像下级听到上级的命令一样,服服帖帖。
   昌盛街道的百姓们看到张妮和刀鱼头在一起,都会说,这真是乌鸦配凤凰呀。刀鱼头听了心里挺高兴,张妮听了也决不生气。她在政治舞台上被一脚踹下来,万念俱灰,失去丈夫和孩子又使她痛不欲生,幸好遇到刀鱼头,有个让她暂时遮羞的地方。然而她也没想到,与原来丈夫形象天差地别的刀鱼头,却能给她意想不到的快乐,这个快乐说白了就是床上功夫。过去那个当书记的丈夫除了写革命文章,开革命会议,就是坐在那里背诵革命语录,和张妮上床也是公事公办,姿势绝对地纯正并一成不变。为此,她觉得刀鱼头绝对就是生猛海鲜。刀鱼头不但能像野兽一样朝她勇猛进攻,而且进攻的花样时时翻新,张妮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丰富和激烈,幸福得都昏了头。
   刀鱼头对马里他们说,什么情呀爱呀纯洁呀,绝对是糊弄人的。要想革命成功,还得是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只要你的枪杆子挺拔,什么样的山头都能攻下来。尽管刀鱼头自以为百战百胜,但海碰子们却感到刀鱼头是被降服。自从有了张妮,他就好像被电熨斗熨过一样,确实比过去整洁了许多。但也让人感到,生龙活虎的刀鱼头似乎被抽了筋,显得软塌塌的还有些呆板。
   有一次刀鱼头喝多了酒,有些苦咧咧地说,男人是牙,女人是舌头,最终牙被磨掉,舌头却健在。马里眼睛一亮,说韩靖的比喻更有水平,男人是礁石,女人是大海,最终我们都成了鹅卵石。
   刀鱼头有些愕然地看着马里,说你他妈的还没忘那个姓韩的呀!
   
   饱汉不知饿汉饥。刀鱼头丢了张素英,又捡来个张妮,整个身心都满足和充实,却对马里的心情不理解。他哪里能想到,倘若这个世界上没有了韩靖,马里绝对会像一条隔了潮的死鱼。别看过了这么长的时间,马里对韩靖还是情有独钟,除了腾波踏浪以外,其余所有的时间都是在海军大院那儿转悠。就是人不去转悠,脑袋也去那儿转悠。当然,马里的脑海更多的是在海边翻腾,他像过电影一样地闪回着那个蓝色的世界,那个世界里韩靖的倩影越来越模糊,所以就越来越难忘。
   马里有时也不愿意在家里,因为马云的那个哑巴对象开始频繁来他家,这使马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他有时宁愿坐在昌盛街道的马路牙子上,一直就这么坐到半夜。
   那个哑巴小伙子确实长得挺帅气,不会说话的人长得这样帅气,真有点可惜了。他坐在马里家的炕沿上,很老实地垂着双手,闪着孩子气般的害羞眼神。但他要是打哑语时,就没这个可爱的形象了,脸上的五官不断地错位扭动,嘴里还呼哧呼哧地发出喘息声。所以马里尽量不与他“对话”,只要哑巴进门,他就借故快步走出去。
   马云似乎乐不可支,她不会打哑语,只好用笔往纸上写字,写完后递给哑巴小伙子看。哑巴看完后立即点头明白,然后也在纸上写字,再递给马云看。母亲坐在另一间屋子里,有时竟然也幽默地说,这两个家伙,一点声音也没有。不过,哑巴敲门声相当可怕,完全像专政队来砸门抄家,声如擂鼓。因为哑巴耳朵聋,他听不见敲门声,所以就不知轻重。马云心很细,在哑巴要来的晚上,总是将门稍稍敞开个缝隙。
   马云和哑巴在一起,有时也能突然爆发出笑声。因为哑巴经常将词句写颠倒。例如谈对象,他写“对象谈”,例如青年点,他写“点年青”。哑巴走后,马里从扔在那里的纸片上看到,他和马云谈得很多很广,甚至还谈到哪个军区的司令调走了,哪个军区的司令撤职了。马云对马里说,哑哥——马云从不叫哑巴,而叫哑哥——哑哥绝对有政治水平,他能写出全国各省一把手的名字。要是这个一把手撤换了,他立即就知道,消息灵通得几乎就和报纸同步。哑哥最厉害的是写领袖语录,一大段一大段地写下来,绝对一个字也不错。他还赠送给马云一本漂亮的塑料日记本,那是他评先进得的奖品。他在首面上写着:家庭出身不能选择,但革命道路可以选择。祝马云同志永远向前!
   马云不愿意与哑巴对象出去散步,因为一般的男女情侣在一起,都往暗影里钻。可他们在一起必须找明亮有灯的地方,否则无法看清对方的手势。
   总之,马里心里为妹妹难受。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躲避,因此妹妹与哑巴在一起的时候,他尽量走得远远的。没想到,哑巴却挑眼他了,他在纸上写字告诉马云,你哥哥瞧不起我。马云便去求马里,以后哑哥来时,你就是假装也要假装一阵子,和他打打招呼,谈上几句好吗?
   马里火了,我能和他谈什么?你自己不怕麻烦,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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