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到三十年,即便是凭证式国债可以随时兑现,百官以后也肯定不会轻易地为了满足个人物质生活轻易去将持有的国债兑现。
如此一来,即便是已是富甲天下的刘行不带头去节俭、倡廉,大大小小官吏们也无法再成为这天下最大一群消费者,无法再使如今南市的繁嚣以官俸最为支撑存在下去了。
赵鼎看出这一点,心底里是既开心、又担忧。。l'他看出来了刘行这是一种软性手段在制衡奢靡之风重现,但他又担忧若真是失去的官俸群体的消费、许多与金储署相关的行当会就此消沉下去,进而影响到金储相关行当的收入、影响到他的政绩
其次赵鼎还看出了刘行另外一种深层用意,那就是通过圈住百官的钱、绑住百官的人。
严惩、苛治贪腐是当今这朝廷最为百姓乐道的一面旗帜,在这面旗、此种体系存续的情况下谁胆敢动议动歪心思、只要他敢伸出脏手去、保证他用不上多久便会东窗事发,被廉政总署、军情部中其中一个给揪出来,闹个家破人亡。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今这大宋朝当官只能靠俸禄养家糊口、发家致富。然而这一套强制圈走百官钱财的新策一出,大大小小的官吏们收入中将有很大一部分被朝廷套走。钱被套去了国库,百官自然也就不敢再轻易地造次、胡来。
利益紧密相关,如果说现在朝堂上这些大臣还只是心向刘行、心在朝中,那么以后将完全变成大小官吏们的心与他们的利益一起,牢牢地、彻底地被捆绑在了朝廷里。
忠诚源于利益相关,从此后只要这种新策不变、就算刘行真如他所说有朝一日选择了让出首相之位,离开这朝堂。
不管谁来接掌大宋至高权利,只要不改变这一新策、百官皆不敢再有太多的异动。百官自此皆为狗辈、一切唯听宰辅不敢不从。绝不会再轻易地出现宦海风云变、一年几易宰辅的情况。
朝堂安则天下稳,这虽是一件好事,然而万事皆是有利必有弊。赵鼎担忧的是刘行是一个真正在为万民谋福祉的人,一个无需中饱私囊、贪赃枉法,全凭个人聪明才智搞出一系列新物什就能富甲天下的人。
可是新法现在的核心思想就是将所有权利由皇帝转移到了首相的手中,从而形成了一种新的、不容置疑式的独裁式统治。
刘行在还无需担心什么,可是未来如果刘行真的选择让位以后呢?百官皆如狗辈,若出现奸相当国、这天下岂不危矣
除此之外,赵鼎还想要的另外一个层次的问题,那就是如此新策会不会影响到朝廷选官取仕。
这一套新策对已经身在朝中的大小官吏而言是一种即视性极强、既有利于朝廷也有利于他们个人的好政策。
可是市井之间的人却未必能够立刻体会到好处,那些市井间的升斗小民更可能地是只看到了从此以后百官皆狗辈、任由首相驱策那一方面的情况。
人人皆有野心,很少有人天生就甘愿对他人俯首听命、唯命是从的。
一旦市井间的升斗之人看到了百官皆狗辈那一面,其必然会大肆渲染一入朝堂变作狗、从此只能听命于宰相,永远休想再出头、此生只能做马牛。
如果真出现那种言论、而且那种言论又会迅速扩散开来,势必将影响到正在各学堂中学习中学子们的积极性
心中想到这些利弊,赵鼎游疑了一下。在那承制记完刘行的话,准备转交轮值通传使送往咨议院时,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了那手持新令的通传使。
侧目回望御阶之上,拉住那通传使后赵鼎大声地说道:“太傅所出之策本已完全,然则属下有两项增补之谏,还望太傅一并采纳、列入此令之中。属下之策若可悲纳谏,信能使此新策更具完善,可保此策利多弊极少。”
“哦,赵同知、你有何建议,请说。”没想到堂堂地大宋总账房先生竟似市井之徒一般,冲出来一把拉住了通传使,刘行知他一定是想到了何种自己未曾想到的事,于是微笑着对着他问道。
松开那通传使,赵鼎转回身、正对高阶一礼道:“凡为官者,初入仕途之人正是家业奠基之时。我朝俸禄确实已足以令所有入仕途之人富足充盈地持家,然则却不可排除有人也想私财广聚、名利皆丰。”
说道此处,他抬头望向御阶之上,继续高声道:“故而属下以为,太傅当增补两项。其一、凡新入官者三年不入此律,给新官以立家建基之机。其二、凡从七品以下,或科举初授六品之官不人此规。以鼓励天下学子勤奋上进、发奋图强,早入朝堂、早擢高位。”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永远不需要太浅白。小白一般的人做不来大宋王朝的总账房,赵鼎这一番话说出来、同样聪明的刘行自然明白他所担忧的是什么事,又为何要增补出这样两项规定来。
他一言出、即知其意,所以刘行只是皱眉微微思忖一下,马上大声喧道:“纳赵同知所谏,于新规中增补此两项。另外再多加一条进去,那就是凡近致仕、年满六旬之官也不如此规。”
第977章 百官联评、授权于民()
知而言、言而未必尽,赵鼎是个会做人的家伙。面对这样一个会做人“账房先生”给出的好建议,刘行毫不犹豫地采纳、并且立即补充进去。
然而赵鼎没有丝毫因刘行采纳其建议窃喜之念,因为在刘行接纳他的建议、发出增补令时,他也如马扩一般、和满朝文武一样真切地感受到了刘行身上释放出的那股十分强大的霸气。
欲为霸者、多为强硬之人,当然也多数都是一些善于凝聚众人力量与思想的人。
若霸者在朝,则百官势微、万民久安。但是在那通传使结果当值承制快速写好的增补令,转身奔出大殿后,赵鼎望着他背影消失的地方,心底却又是一阵担忧。
他还担忧什么呢?他担忧的是若真如刘行所言,未来刘行卸任辞官。朝堂之上再无这样一个霸气十足的主宰者时,这大殿之上是否还能满布这众志成城的气氛,朝野之间是否还能如现在一般万象俱新、安稳团结
赵鼎有他对未来的担忧,刘行却已有能解其忧的长久之策。
在通传使奔出大殿后,刘行侧眼望了望重新走回到高阶之上的马扩。二人的目光再次相对一视,马扩又一次从一旁的女官手上接过了一份令谕后走到了高阶边缘。
“我朝复立、百废重兴,诸官频动、实有过繁。今太傅决议自今日之朝会起,为我朝定下一套百官任职新铁律。”先以目光扫视大殿之上的群臣一圈,待群臣缄口不再嘈言,马扩大声地开口说道。om
此言一落,马扩只是稍微停息,随即便说出了刘行对百官任职的新决定。
在一系列的新决议中,首先刘行对最基层、最低级的官佐任职做出了时间上的明确规范。
凡正七品以下职官者,任期一概为三年。三年一轮考评,由当地州府、巡抚衙门会同吏政部、咨议院、省廉署组成“五司联评”进行考评。
考评优异者,可酌情直升两级。考评上等者,可平级调往他处继续担任职官。考评中等者去其所任主权之职,勾调入上一级衙司从属为官。考评下等着贬官一级、远调充任从属之官。
例如某个县城的知县,他在那里做上三年知县以后如果在“五司联评”中政绩名列前茅、被评为优异,那么他下一次的任职至少就会变成从六品的某地主一方之官、或是主掌某一种重要事务的主官了。
而若是在“五司联评”中政绩严重不达标、甚至是毫无作为者,那么他一定会被评为下等。
那么他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正七品做了三年以后、眨眼间变成一个正八品,然后还要到七品主官以上的衙门里去六房主事一类的形如徒附的从属之官了
有了最基层的官吏考评与擢升制度,其上自然也会一条规则用下去。
凡四品以下职官者,任期一概定为四年。四年进行一次“五司联评”,联评结果上报天枢。
考评优异者首相亲任、最高可连擢三级。上等者可连擢两级,中等者平调非主政之职官。下等者最高可贬其二级、改任其为从属之吏。
还有一种下下等的考评结果,凡是被评为下下等的全部免其官职、责令重入各处学堂充为教授、教师,至少八年内不得再任职官。
也就是说知府、知州那一级别的官吏,在其任职四年后如果有人严重不作为、或者是没有任何政绩建树,没能造福一方而最终被评为下下等。那么他面临的下场只有一种、就是被八年内禁止再担任任何施政官职,只能滚进学堂、书院中去做教职了
凡三品一下职官者、二品地方职官者任期一概定为五年,五年进行一次“五司一院联评”。因此项考评增加的一院是天枢院,所以其考评结果是直报到首相处的。
与前两种地方官考评相同,优异者可由首相颁令直擢升最高两级、上等者可擢其一级,中等者平调其他有司任从属之官、下等者贬官一到两级另谴他司做属吏,下下等者罢其官职充为教职、五年内不得再得入施政官序。
二品地方官那都是一省巡抚了,三品官也都是布政使、按察使或者巡防使了。从前这样级别的地方高官任免,那都是皇帝老儿一句话决定的。
可是这一次刘行决定将权利转移到首相的手中,同时让各省咨议院和大宋咨议院得到“辅定其职、参咨其任”的权利。
从而使得二品、三品品级的那些地方上大官们不再只为皇家效忠、得职于首相与咨议、逼着他们去更多逢迎万民之心,尽量多做一些真心为民的施政之策
将封疆大吏正式列入到新的吏政之制中,这让满朝文武已是一惊,然而让他们震惊的还远不只是这些。
马扩宣读完将二品、三品地方大官列入考评,咨议、首相双定其职的新规后,他微微停了一下。
看了看满朝文武,见到他们一脸震惊地神色后,马扩旋即又扔出了一颗重磅炸弹:凡为尚书、侍郎等朝官者皆由首相提名,以咨议院全体咨议大会商榷、得半数赞成票通过者方为正式任职。一任尚书、侍郎等超官,皆为任期为七年,可随首相同任同离。
若咨议未得半数者,可暂署尚书、侍郎等职、但其有暂署期间有俸、无补。署理期间若遭咨议质疑过重、发起质询者一概官降两级,贬任地方且七年内不得再入朝官选擢序
“哄”
马扩这颗重磅炸弹一扔将出去,大殿之上顿时又炸开了锅。
朝堂百官从前是皇帝金口玉言、颁诏独选其用的,匡扶重立朝廷后一直都是刘行选谁、谁就上位,贬谁下到地方、也全凭刘行与宗泽两个宰相一句话就能确定。
没人能够想到,放着这种百官任用的至高权利不要、刘行居然搞出这样一套“授权于民”的举动来,那些大臣们想不震惊、除非他们是块木头(。)
第978章 宁与教职、不授其官()
“胸无鸿鹄志、莫入此场网站要稳定很多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如今大宋各处新科举中都专设了一个“策场”去考策论,在那些策场的大门前都挂着这样一幅对联。
不想当元帅的兵不是好兵,没有凌云豪情、鸿鹄壮志的官他也很难成为一个好官。
这是如今大宋匡扶后、这个由刘行所执掌,由新法所主导全新朝廷的一种全新大环境。
在这种环境之中,无论从七八品的地方官、还是站在这金殿上的一二品大员,那都是一群胸怀大志藏、只待蓄势发的人。
积极进取、拼搏向上,不屈不挠、不离不弃的精神,从五台山时期就已被刘行灌输到了赵鼎、杨时等人的心底里,渐渐地变成了一种深入其灵魂深处的精髓思想。
然而如今这一套新的规则一出来,杨时也好、赵鼎也罢,更不要说诸如朱震、周焘他们那些后来才陆续投效刘行得到重用的人。他们人人一任只七年,七年之后就要卸任、这让他们如何接受得了,又怎么能不震惊?
更何况刘行这一系列的新规则将大殿之上的百官任命权并非是给了他们心底里原本很能接受的皇帝,竟然是给了“迷途知返”、曾密谋结党,算是有了前科那胡安国为首的咨议院,他们不震惊那才真叫一个奇怪
就在众人震惊之中,朱震再次走出了朝。la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面朝高阶躬身一礼,朱震大声地说道:“太傅、副相,一任尚书定七年、七年之后欲何往?一任巡抚只五载,五载大政施几项?属下以为、如此任期不甚恰当,还请太傅、副相三思再斟酌。”
“是也、是也!”
朱震的话音一落,杨时也从群臣之中走了出来,躬身之间说道:“若我等朝堂之上的尚书任职七年也还好说,只需做好太傅交办之事、亦可造福万民。然则地方之官其位未稳既已到了任职之期,怕是难以让其尽展其才、没有足够的时间去造福一方,还望太傅、副相再做斟榷。”
“一年奠基、二年施利、三年成事。”闻听二人所言,再见到他们身后那群文臣纷纷附和,马扩脸色一冷先是如是说。
见到马扩的脸色冷了下去,那些文臣们顿时闭上嘴、不敢再嘈喧。
待众文臣停止附和之声,马扩才继续高声地说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新官上任三把火、一任地方之官能烧好那三把火已然不错。任期时间长、不给出明确定期任,既滋生贪腐、又会使许多地方官任职一方时间长了久居生怠。故而、我才与太傅商定此规。”
新官上任三把火、能烧好那三把火就已经很不错了,这是刘行的原话、却在此刻被马扩稍微加以改动变成了他应对朱震、杨时二人的有力驳言。
耳听马扩如是说,杨时抬头看了看他,却大声地反驳道:“各地民风、俗情,地理、人文不同,副相一概而论、一概定制,我以为还是不妥。”
“不错,三年一任的县官、四年一任的知府。若是那些知县、知府未赴任前于当地民风民情、人文地理丝毫不为所知,三、四年的时间也只够其了解与掌握当地的民情,却无施展其政才的空当呀!”紧随杨时之后,朱震也说出了他的质疑点。
又听二人此言,马扩马上说道:“民情是施政的基础,一切为民生福祉也是对的。然则若是新任之官不能得到当地咨议为首的百姓拥戴,何以施展其政才?若是得到了万民与咨议的襄助,又何来难以尽知当地民情之说?”
“百姓要瓜给个豆、万民要钱却给钞,为官不以民为主、官本位的思想不革除、我朝早早晚晚还是回到从前官民对立的境况中去。”马扩话才说完,高阶稳坐的刘行笑着接过了话。
含笑望着杨时与朱震,话语微停、旋即刘行脸色一冷高声道:“官是朝廷的官、可是为官一任真正的造福一方不只是修路造桥,用那些表面文章去得到百姓的称颂。更应该是将事情做到实质上去、更应该造福一代人、惠泽几代人的实事。”
再次停住话,刘行的脸上重新露出了微笑、接着说道:“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出去,烧完了、得到了政绩,然后拍拍屁股走人、去别处做官了。可是当地的百姓呢?如果那三把火力有急功近利、却遗害百年的为政之举,被坑的最终还是那里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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