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香- 第26部分

“三爷……三爷早就到静音庵养病去了，你难道……不知道？”李伯奇怪至极，莫莉跟三爷的关系那么亲近，三爷病了这许久，莫莉竟会不知道？

“三爷……病了……”莫莉一时转不过来，而且早就病了，她，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到。

“三爷得了什么病？李伯，你快告诉我，三爷究竟得了什么病？”莫莉急切的抓住李伯的胳膊，指甲几乎都要陷进肉里。

“还不是年少时的老病，这都好几年没犯了，前阵子不知为啥，又突然的痛起来，三爷这头一痛起来，整个人就虚垮了一般，让人看着揪心，o（）︿︶）o唉~~”李伯长叹了一声，面色极是惨淡。

莫莉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到萱儿小姐的院子，直到卢妈惊喜的将她搂在怀里，痴愣的眼神方才回转过来。

“呵呵~~”她傻傻的笑着，“卢妈~~”

“可怜的孩子，快让卢妈瞅瞅，”卢妈轻抚着莫莉细嫩的脸颊，眉头微锁，嘴里不停的念叨着：“瘦了，怎么才这几天就瘦了这许多，是不是吃的不好？可怜的孩子，可想死卢妈了……”

莫莉伏在卢妈怀里，眼泪不由自主的就落了下来。

“别哭别哭~~咱娘们不是又见着了么，该高兴才是……”卢妈轻拍着莫莉的脊背。

“卢妈~~”莫莉哽咽着，“三爷病了，住到静音庵去了，我却什么都帮不上……”

“哦，原是为这事……”卢妈叹了口气，“三爷已经病了有些时日，怕是这阵子已经快好了，有小铃铛跟着，又有净明师太细心照顾，应是没有大碍。反倒是你，叫人牵挂的不行，青枫小院里发生的事，卢妈也风闻了一些，也不知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你快说说，王爷对你真的是极之严厉么？”

“我也说不清楚，”听着卢妈的话，想着师傅可能已经当真好些了，莫莉心里方才稍稍好过些，她悄然的拂去眼睫上的泪珠，接着回道：“王爷的脾气没有定数，时好时坏的，我也摸不准，所以时刻都得小心应对。不像在咱们院子，萱儿小姐小孩儿性子，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卢妈您又特别的照顾我，与待在娘亲身边似的，没有顾虑。况且三爷那会儿也特别的照应我……”一提到三爷，莫莉的眼圈儿又微微泛红。

卢妈见状赶紧的转移了话题，生怕莫莉又落下泪来。

说起明日的端阳节，莫莉这才想起来此的首要目的，于是急忙的取出精心编制的蒲葫芦、艾虎，一一交代给卢妈，拜托卢妈转交，因为，她实在腾不出功夫挨个送去。只有送给三爷的，最为精致的那个蒲葫芦，莫莉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拿出来。

端阳节清晨，莫莉早早的就收拾停当，依旧是那身新作的妃红胡服，艳丽却不失飒爽。饱满的双髻上，又特意束上鹅黄的簪花，衬得清秀的粉脸愈发娇俏。

同卢妈、萱儿小姐，三个人坐在车里欢快的说笑着，不知不觉已行了大半的路程。

“四叔今年也要参加龙舟竞渡，好希望他能赢哦~~”萱儿一副渴盼的模样。

“真的？”莫莉亦很惊喜，“咱们一会儿可得为他加油哦~”

“是啊，四爷今年是第一次参加龙舟竞渡，要是得了第一，咱们王府又有得热闹了。”卢妈亦不禁感叹。

“对了，大小姐没有来吗？还有翼少爷？”莫莉忽而想起几乎同四爷形影不离的大小姐博野悦馨。

“哼~~”萱儿鼻孔里轻哼了一声，眉开眼笑的小脸立时转了颜色，“悦馨姑姑早带着哥哥去了，他们骑马，才不屑同我们一起走呢。”

“你这孩子，没得编排大小姐，你太小，是王爷不允你骑马，又不是大小姐不愿带着你，待会儿在石舫里见到了，可不许你由着性子的胡说。”卢妈轻言的训斥萱儿，萱儿见状，自知又乱说了话，不由吐了吐粉嫩的小舌头，朝着莫莉扮了个鬼脸，嘻嘻笑着倒在了卢妈怀里。

马车通过城门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会儿，因为今日出城的人实在是太多，坐车的，骑马的，三一群俩一伙结伴步行的，熙熙攘攘络绎不绝。莫莉将车帘子微微挑起一道缝儿，看看跟在马车近前的俩个家丁，却不见俊生的人影，正逡巡着，一道黑影从马车后面窜了过来，正是骑在马上的俊生，莫莉悬揪的心这才放下。

出了城门，马车朝着玉水湖的方向徐徐而行，莫莉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呀’的一声惊叫，卢妈和萱儿不约而同望住她。

“怎么了，莫莉？”

“只想着看龙舟竞渡，竟忘了王爷特意嘱咐我带的东西，这下糟了！”莫莉一脸懊丧。

“什么东西？很重要吗？”卢妈问道。

“我也不知，是王爷打好了包裹的，”莫莉说着歉疚的看看卢妈和萱儿，“我得回去取一趟，卢妈，您带着萱儿小姐先去，等会儿我到玉水湖找你们可好？”

卢妈看看莫莉一脸焦灼的模样，不由叹道，“可是已经出城了，这么远的路，你怎么回去？”

“我骑俊生的马回去，很快的，只是要委屈萱儿小姐，可否让俊生在这车里搭乘一程？”

“这个……”萱儿没吱声，卢妈却是忧郁了一下，俊生毕竟是个男仆，坐在车里多有不便，况且若让王爷知道，恐要又生出枝节。

“要不让他和车夫挤挤，坐在外面，这样行吗？”莫莉亦知不妥，于是又道。

坐在外面到无甚大碍，于是，莫莉唤住车夫，又嘱咐了卢妈，若是见到王爷，千万不要提她落下东西回去去取之事，只说她去方便了即可，省的王爷又无端的发怒。见莫莉骑上了俊生的马，卢妈亦不放心的叮嘱着莫莉路上莫急，小心些，她自会在王爷面前为她遮挡。

待卢妈同萱儿的马车重新向前驶去，莫莉方才调转马头，朝相反的方向，见缝插针的躲避着摩肩接踵的人流缓缓行去。虽然心里急迫，但无奈路上的行人太多，莫莉走了好一会儿，方才

挨到了城门附近。

然而莫莉却未打马进城，而是朝着另一条人迹稀少的黄土官道，策马飞驰而去……

行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路旁出现一条羊肠曲径的山路，莫莉喝斥着胯下的马儿拐向山路，朝着半山腰处的一处庙宇行去。约莫走了一半的路程，山路愈发崎岖，莫莉索性跳下马，将马儿拴在路旁的林子里，徒步向上山飞快的爬去。

气喘吁吁的快要接近山门的时候，路庞的林子里突然传来一声嘶喊：“莫莉~~莫莉~~”

莫莉不由的停下脚步，明眸逡巡的找寻着声音的源头，小铃铛已经雀跃着欢快的跑了过来。

“莫莉~真的是你啊~~”小铃铛兴奋的笑嚷着，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小铃铛~~”莫莉笑着同小铃铛打招呼，“我师傅呢？在庵里吗？可好些了？”

“在在在，”小铃铛一跌声的说道，“你可来了，这下咱家爷的病不好也得好了，呵呵~~~”

小铃铛兴奋的跳跃着在前面引路，静音庵三个字方映入眼帘，小铃铛已经跃进山门，亦顾不得庵里的规矩，朝着后院边飞奔着，边径自大声喧哗着叫嚷起来：“爷~，爷~，你快出来，你看谁来啦~~”

47。卷三　　闻香各含意　识玉只一人…第047章　　冻顶乌龙（一）

当莫莉看见一身苍灰长衫的三爷，面容青霍苍白的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莫莉只觉着一股辛酸涌上鼻翼，不由得泪水盈满双眸，“师傅~~”她凄然叫了一声，哽咽着再说不出一句话。

三爷半眯着眼睑，晃动的刺目的光影里，一抹靓丽娇艳的妃红，就那么熠熠的闪动着柔暖的光华。一缕幽香混杂着山上松柏树的清气悠然拂过，三爷深深的翕动鼻翼，贪婪的嗅闻，莫莉，果真是莫莉的味道，他睁大眼眸，箭步如飞的奔了过去，久不曾见的笑靥飞上了他苍白瘦肖的面颊。

莫莉绝没想到师傅会病得如此之重，人整个瘦了一圈，几乎脱了相，青霍的样子，让人看了就想流泪。

“师傅~~为什么病的这么厉害，也不让人知会莫莉一声。”坐在屋内的蒲团上，轻呷了一口小铃铛端上来的清茶，莫莉嗔怪的埋怨三爷。

“还以为你不在意爷的死活呢，所以只好来这里自生自灭。”三爷调侃着。

“师傅~~”莫莉气恼的嚷道。

“呵呵~~逗你玩儿的，”三爷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原是老毛病，也没什么大碍，总要熬够了时日，自然就好了，跟你说了也是白担心一场，你总不能替了爷来痛吧，呵呵~~”

“师傅~~”莫莉又是凄然的叫了一声，三爷虽然说得轻巧，但她看的出来，三爷定是受了极大的苦痛，否则他的面色也不会如此惨白，人也不会如此消瘦。往昔那个俊逸潇洒，风流倜傥的师傅，被病魔纠缠的只剩了一丝活人的气息。莫莉心痛到极点，师傅病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更别谈亲自悉心的照料。想想当初她有病的时候，师傅守在她身边，不沐浴不更衣，潜心祷告，更别提细致入微的照看，而她，在师傅需要关爱照料的时候，却什么都没师傅去做，莫莉心里极是愧疚。

“莫莉，你为咱家爷泡盏茶吧，”小铃铛端着一盘冒着热气的粽子走进来，“咱家爷自打病了，见天吃药，又不能饮茶，只能喝这无味的白水，今儿说什么你也得让咱家爷解解馋，去去一身的药气。”

“好啊~~”莫莉爽快的应承，她正愁着不能为师傅做些什么，想着那会儿师傅唯莫莉泡的茶不喝的时候，知道小铃铛避重就轻，拿师傅吃药不能喝茶做幌子，却不提师傅后来根本不喝他泡的茶。

“先吃个粽子再说，等下有的是时间。”三爷说着已拿起粽子解开了捆绑的马莲绳。

三爷不知莫莉是偷跑出来，这一提，倒叫莫莉心里打起了鼓，她看看屋外的天色，眉心微蹙，想着王爷不见她的人影，不定又会发怒，心里不禁一颤。可是转头看见师傅正擎着剥开的糯米蜜枣香粽递给她，泪水即刻迷蒙了乌黑的双眸。师傅如此待她，她若总想着自己的安危，那也太愧对师傅的情意了。思及此，莫莉仰头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逼了回去，她浅笑着对三爷道：“我先去泡了茶，等下咱们同净明师太一起吃粽子。”莫莉说完转身同小铃铛走出屋门，前脚刚迈出门槛，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复又转身返转回来。

“师傅，这个送给你。”莫莉从袖隆里取出一个精致的蒲葫芦，“可以驱邪避祸祈福保平安，在我们家乡每年端阳节，人人都会佩戴艾草、菖蒲编制的小物件。”

“莫莉，你也太偏心了，只想着咱家爷，就没想着让我也多福多安康吗？”门外的小铃铛见了，撇着嘴一副不满的样子。

“真是矫情，爷我不是有病，莫莉才特意照顾我的，这个你也要争。”三爷接过莫莉递过来的蒲葫芦，爱不释手的就着门口射进的光线仔细端瞧。

“我哪里就敢少了他的了，再怎么说，他尽心尽力的侍候师傅您，总算也替徒儿在您跟前尽了一份孝心，就冲这点，我也得祈求老天好好保佑小铃铛，让他结结实实的。”莫莉说笑着，走到小铃铛身前，将手里握着的一个小艾虎恭恭敬敬的递上。

那虎眼讨喜似的朝上半弯成两个月牙儿，眯眯笑着，与小铃铛竟有几分神似。

小铃铛欢喜的将小艾虎挂在腰间的带扣上，嘻嘻笑着，一双眉眼也弯成了新月，“莫莉呀~~其实你也是蛮讲情义的嘛，不像咱家爷说的，忘恩负义、无情无……”乐极生悲，小铃铛只顾着高兴，一抬头见三爷抓起还冒着热气的粽子朝他扔了过来，吓得‘嗷~~’的一声惨叫，闪身跑了开去。

莫莉不解，回头看看师傅，见他面上半怒半是尴尬的模样，不知何故，于是只得朝着小铃铛追去……

莫莉同小铃铛在厨房里，边烧水清洗茶盏，边威逼利诱的哄着小铃铛说出方才只说了一半的话。

“你老实交待，三爷到底为何说我忘恩负义，无情无义？你若不跟我说清楚，等下我偏是在三爷面前提起此事，非得让三爷好好惩治惩治你不可！”

“别别别，我说还不成？”小铃铛吓得央求道，“我说我说，一会儿你可别当着咱家爷那壶不开提哪壶了啊？”

其实那也是当初在青枫小院，莫莉拒绝同三爷离开，三爷回去后一时说的气话，三爷若果真气恼莫莉，这会儿见了也不会这般高兴的病都去了大半。只不过即便是气话，三爷也是不想被莫莉知道，他不想被莫莉误会。

莫莉这里端了洗净涤清的茶盏朝客室走去，小铃铛趁着烧水的功夫去正院请净明师太。莫莉刚刚迈进客室的门槛，托盘还未放到桌上，小铃铛已急急的奔了回来。

“快、快、快先别泡呢，庵里刚好来了客人，师太听说你在这里，让你端着茶盏到正院茶室去。师太那里可备了好茶呢。”小铃铛冲着莫莉说完，又转面朝向三爷道：“爷，师太请您到茶室吃茶去，说是今日端阳节，已备好顶级的冻顶乌龙，赶巧莫莉来了，师太极是欢喜，说是修来的缘法，叫莫莉去泡呢。”

净明师太即如此相邀，本不想与人干旋的三爷，不好推却，只得起身整了整衣冠，吩咐小铃铛将那热粽子又拣了些，连同厨房里刚烧开的特意从后山汲取而来的山泉水，一并提上朝静音庵的后院茶室走去。

茶室座落在后院的东厢，掩映在一丛青翠的竹林之后，微风拂过，素竹弄影，煞是清爽宜人。室内并无太多装饰，只在正中的墙上悬挂着一副“达摩东渡图”，画前是一方粗木案几，颜色暗沉古朴，上面并没有放置香炉，只置着一把天青色汝窑水壶和一个荷叶口的茶盏，釉面莹润如玉，若雨过天青般的纯净。

室内靠北侧亦置着一张同色古旧的方木矮几，周围散置着几个草编蒲团。净明师太面容和善的端坐在蒲团之上，右手边是一位身着石青云纹锦服，衣饰华贵、五十上下年纪的男子，男子盘腿坐在蒲团之上，表情虽然祥和，然而却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挨着男子，是一个穿着浅灰青色窄袖衣，描金团花桃红裙的蒙面女子，身子极是羸弱单薄的样子。

三爷、莫莉和小铃铛从后院侧门直接进到静音庵的后院，正往茶室走着，忽然间四下里蹿出几个身形魁梧的精壮汉子，将三人围在中间。三爷一把将莫莉拽至身后，正待质问，远远的慧清、慧远两个小尼已是急不可待的奔了过来，“大人~~大人~~不要误会，”冲着剑拔弩张的四个黑衣大汉，慧清挺身挡在三爷身前，气喘吁吁的喊道，“这是师太请来陪你家主子品茗的施主，各位大人不要误会，小尼愿以性命相保。”话至此处，慧清眼光清明，无畏的与目光威仪的为首一人相对峙。

48。卷三　　闻香各含意　识玉只一人…第048章　　冻顶乌龙（二）

为首的黑衣大汉面容冷硬无情，打量了一番三人，见莫莉手里托着茶盘，小铃铛拎着水壶、竹篮，篮子里飘出悠然清新的粽香，微微翕动了下鼻翼，而后一闪身让出一条通道，待几人鱼贯而过，亦无声无息的消散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莫莉偷偷拽了拽三爷的衣袖，悄然问道：“师傅~~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三爷鼻翼里轻哼了一声，一副不懈的样子，“定是个贪生怕死的官家人，到庵里进香拜佛，居然也要带着打手，这样的人，与咱们也不是一路，净明师太的冻顶乌龙，怕是要白白糟蹋了。”三爷说着已停住脚步，转过身道：“咱还是回咱们屋里，喝茶吃粽子，爷可懒得同那些个官场的人周旋。”

莫莉漫应着，随着三爷打算往回走，这时一直默然随在后面的小尼慧远道：“施主请留步，师太一早就将那冻顶乌龙取出来醒着，原本就是为施主准备的，施主此刻若然折返……”慧远并未将话说透，三爷又不是庵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