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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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子谋国-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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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柴钰的授意,他也是清楚的。

    “确实好手段。”张择端附和道,“不过,萧子玉到底只是一州刺史,能做到如今这一步,也是难为他了。”

    袁安闻言点了点头,思虑片刻后,他又问道:“萧子玉信上说,随信还附了一张条陈,这条陈上写的是什么?”

    “不只是一张条陈。”张择端回道,“还另有一篇文章。”

    袁安听罢,便急急的问道:“条陈与文章何在,可否让余一观?”

    “这两样物件如今都在殿下的书房里。”张择端答道,“太平兄想看,还是问一问殿下的好。”

    袁安闻言,便转向了太子柴钰。

    可他还未开口,柴钰便招呼了一声:“外头,进来个人。”

    他这声音一出,侯在外头的李国泰便急急的走了进来:“殿下,奴婢来了,请您吩咐。”

    随后,柴钰又吩咐道:“孤书房里的书案上有两样东西,你让人速速取来。”

    “是,奴婢这就去。”

    李国泰领了命,转身就欲出去。

    这时候,袁安与张择端都已重新落座了。柴钰见二人的座案上空空如此,就又道:“慢着。”

    那李国泰闻声,连忙停住了脚步,转身又走回来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们最近越来越没规矩了。”柴钰语气低沉的说道,“二位先生,进来这么久了,为何还不送茶水来?”

    有客临门,主人赐茶,乃是待客之道,这李国泰不会不懂。只是因他知道自家殿下请这二位先生来,是有事商议,故而不敢打扰。此时见柴钰斥责,他也不敢申辩,只道:“殿下,是奴婢疏忽了,奴婢这就让人给二位先生送茶来。”

    见他认了错,柴钰也没太过苛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李国泰见了,才又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袁安便拱手道:“臣多谢殿下。”

    柴钰听罢,只是笑道:“袁先生,无需如此,二位都坐吧。”

    袁、张二人听了后,复又坐下。

    随后,自有年幼的宫人为他们送来茶水,而李国泰则侍从亲自去取那两样物件。

第四十九章 声东击西() 
李国泰去的匆匆,回的也匆匆,只是他拿回的东西却非只有两件。

    “殿下,奴婢是个笨人,实在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两样物件。奴婢怕拿错了,就都给拿来了。”李国泰委屈道。

    太子柴钰果真是个宽厚之人,见他这般行事也未多加责备,只道:“东西留下,你们都出去吧。”

    李国泰听罢,就指使着那几个小宫人,将手上的书文放下。

    之后,这几人就速速退了出去。

    这翻找之事,柴钰不好亲为,便由张择端去做。

    好一会工夫,张择端这才拿着一纸文书走了回来:“太平兄,这是萧子玉的条陈,你且先看看。”

    “好。”

    应了一声,袁安就接了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这条陈便是萧璟依着卫玠的意思拟的,用的题目仍是那‘狭乡迁宽乡’之名。

    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袁安才将那条陈放下。之后,他开口问道:“殿下觉着萧子玉的条陈如何?”

    “他所言甚大,孤也是拿不定主意,这才招二位先生来商议的。”柴钰缓缓说道。

    见太子未表态,袁安又看向张择端道:“正道,你又是何意?”

    张择端闻言笑道:“太平,这是把我放火上烤啊?”

    “并非如此。”袁安回道,“正如殿下所言,萧子玉的条陈太过重大,余初看之下,实在是难有定论,故而想听一听正道兄的看法。”

    张择端听罢,起身对着太子柴钰道:“殿下,既如此,那在下便抛砖引玉,斗胆直言了。”

    柴钰点头轻声道:“先生,请说。”

    “殿下,萧子玉的条陈,臣以为可行。”张择端随后说道,“正如萧子玉条陈中所言,灾民多是无田之人,南方又无田可授,将灾民置于南方便是祸源。可若是迁往边地,便是化腐朽为神奇,变一害为一利,既充实边地的人口,又可使灾民有田可种。如今上利国家,下利百姓,确是良策!”

    他说完,便对着袁安又道:“太平,以为如何?”

    “正道所言正是吾所想,不过在下犹豫的是,如今时机不对啊!”袁安回道。

    见他似有不同言论,太子柴钰便问道:“先生有话,就请直言吧。”

    “是。”袁安起身,说道,“臣以为,如今大军在北,朝廷是倾全力在打这一战,故而才会对南方的灾情无暇顾及。这一战或胜或败,在下无法预料,可必定是劳命伤财,不经数年修养,朝廷的元气是无法恢复的。”

    接着,他缓了一缓又再说道:“萧子玉的条陈虽好,可朝廷却已无力,这也有违陛下的心意。”

    对于皇帝的心思,太子柴钰与袁、张二人不可能不揣测。

    因得位不正,皇帝柴珝虽居大位多年,可仍有闲言碎语。而皇帝本人更想在有生之年,建立文治武功,借以证明自己乃是天命所归。可文治难得,皇帝便有些等不及了。

    晋王柴铄正是知道了皇帝的心思,便刻意逢迎奏议出兵,这便挑起了这场河北大战。

    如今萧璟的条陈,或者说卫玠的建言,这虽是正论,可却与皇帝的心思相左,故而袁安才会拿不定主意。

    天下皆以皇帝为尊,太子虽是储君,可也是人臣。他听袁安如此说,便不由得要另做一番考虑了。

    条陈本应是送往朝廷中枢的,可萧璟却先行送给了太子。

    这其中一是让太子柴钰有个准备,二是他也想从太子这获得助力,毕竟这事情大,没有朝里人的相助,就算条陈再好,也是难以通过的。

    萧璟的心思,柴钰不会不明白,看过条陈后,他也是有意相助的。正如张择端所言,这条陈是两全其美的事情,若是顺利施行,柴钰既可获民心,又可得皇帝欢心。可如今袁安的一席话,却如一盆冷水浇在了他的心头。

    “太平所言甚是。”张择端说着,话锋一转道,“可萧子玉的条陈也是正论。臣以为,无论陛下心意如何,殿下也应在朝堂上争一争。”

    柴钰听了,皱眉道:“张先生,父亲心意已决,我身为儿臣怎可出言顶撞。”

    张择端回道:“殿下误会了,臣的争不是与陛下争,而是与晋王争。”

    “哦?”柴钰眉头一展,说道,“张先生,有话就请细说。”

    张择端便道:“殿下,如今河北战事已历半年有余,却无尺寸之功,而国库则是耗损巨大。况且这一战若败,则于国不利,于殿下不利;若胜,却是晋王一人之功,殿下不可不防啊。”

    “确实如此。”柴钰自言自语一句后,便问道,“先生以为,孤该当如何?”

    张择端回道:“殿下,臣以为可以借萧子玉的这张条陈,重提南方灾情,促使河北罢兵。”

    这时候,袁安也附和道:“殿下,臣以为该当如此。就算这条陈实施不了,但只要能结束河北战事便是功德一件,也可借此机会收回晋王的兵权。”

    他这最后一句话,刺中太子柴钰的心。

    太子柴钰心中最忌讳的,便是这军权之事。他病体沉疴自然不能领兵,故而战事一起,兵权就只能旁落他人。如今若真能借此机会,了却河北战事,将晋王手中的兵权收回,那正是他心中所盼望的。

    而张择端的话,正合声东击西之计。

    于是,他便说道:“既然如此,孤会去争这一争的。”

    见着事情说定,袁安又问向张择端道:“正道,方才你说,除了这条陈还有一文章,可否让我一观?”

    见他突然提起这事,张择端想了一下,回道:“太平还是不看的好。”

    “你这是何意?”袁安皱眉问道,“难道,我看不得那文章?”

    “袁兄,误会了。”闻言,张择端解释道,“实在是那文章惊世骇俗,我恐你读之心生不快啊。”

    袁安听了他这话,便竟真语带不快道:“张兄如此说,我还非看不可了。”

    见自己一时失言,竟勾起了袁安的好胜之心,张择端苦笑一下,看向柴钰道:“殿下?”

    柴钰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了点头。

    见状,张择端便走到袁安身边,从袖口中取出一纸文章递过去道:“太平,请看吧。”

    “多谢。”

    袁安说了这两个字后,就拿过那文章,展于面前读了起来。

第五十章 名起文章著() 
袁安手中的这纸文章,正是那夜卫玠手书之文。

    歌诗合为事而作,文章合为时而著,卫玠写这篇文章便是直言当前的时弊。

    大周以武立国,因地方士族强盛,便广封宗族,以宗族之力压制天下世家。凡是有利有弊,此法虽保住了柴周国祚,可也酿成了十六年前的那场纷乱。最后天下虽仍归一,可柴氏宗亲却大多凋敝,世家崛起便成定局。

    而新皇柴珝也是靠着世家之力,才可如此顺继大统的。

    如此一来,世家便从地方走向了中枢,如中书令裴骏,便是因这从龙之功与那联姻之事,位极人臣十数年。经了这十数年的岁月,科举制度渐渐形同虚设,大周天下上至朝廷,下至地方重要官员无一不是大姓,而寒门子弟只能依附世家,苟延残喘。世家更是借着这掌权之便,大肆行兼并土地之事,使得天下田地尽归于一家之手,小民小户人家几无可耕之地,这也是灾荒年年的最大的根源。

    而卫玠这文章,便是直言这天下最大的不公。

    如此的文章在张择端这样的世家子弟眼里,便是天下第一等惊世骇俗之物,可在太子柴钰眼里,却是柄利剑,只是这利剑尚未到出鞘之时。

    袁安的本家是汝南袁家,也是大姓大户,汝南三分之一的田地都归袁家所有,而袁氏也出过不少高官显贵。袁安自然知道这文章说的事实情,可这实情却是天下最可怕的话。

    他看过后,只叹了口气,久久不言。

    张择端知道他如何想,可还是问道:“太平,觉着如何?”

    “天下奇文啊。”袁安感概一声后,问道,“正道,这文章出自何人之手?”

    张择端听了,戏言道:“我若是此时就答,太过无趣,太平不妨猜一猜。”

    见如此,袁安知道他是因方才之事有些恼了自己,便苦笑道:“正道,难为我了。江东多名士,在下实在不知这文章是出自哪位大家之手;而这笔字也是法度谨严,规中见逸,看来写这文章之人也是一代大儒啊。”

    “正道,这就意会错了。”张择端闻言笑道,“此人非是大儒,反倒是一介稚子。”

    “竟是如此。”袁安失笑道,“究竟是哪家的儿郎能写出这般文章,还请正道兄赐教。”说完,他对着张择端拱手一礼。

    他这礼既是有心求教,更是替方才的失言致歉。

    张择端见了忙了还了一礼,之后,他却问答,而是笑着反问太子柴钰道:“殿下,可想知道此人的姓名?”

    他是太子的心腹之人,柴钰的心事满的了他人,却瞒不了张择端。

    今日,他将文章送与太子一观时,柴钰脸上的神情就被他瞧在了眼里。那是一种如获至宝的神情,张择端当场就知柴钰是如何想的,可太子柴钰却一直未问,他也不好自言其事。

    果然,柴钰听罢便颔首道:“孤也想知道,先生若是知晓,那就请直言告之吧。”

    “那在下就不讳言了。”张择端随后说道,“此子姓卫,名阶,乃是苏州司马之子。”

    “苏州司马?”袁安想了一下,问道:“可是卫成谋?”

    张择端点头道:“正是此人。”

    “是他?”袁安说着,皱起了眉头,面露疑惑。

    柴钰听了,奇怪道:“他是何人?”

    “对于此人,殿下不熟悉不奇怪,但臣要说起他的父亲,殿下一定知道。”张择端说道。

    “哦?”闻言,柴钰便问道,“他父亲是何人?”

    张择端随后,回道:“殿下,可听过成侯卫瓘?”

    柴钰点头道:“自然听过,据说此人在元延年间权倾一时,难道卫成谋是他的子嗣?”

    元延是先皇帝,周成帝的年号。

    “正是如此。”张择端说道,“这卫成谋,便是成侯卫瓘的三子。卫家因是皇亲,在成帝时,备受宠信,满门贵胄。可成也此,败也此。七王后,卫家便家道中落,最后迁往了江东,可叹啊!”一朝天子,一朝臣,卫家因周成帝,最后也因周成帝而落。他这话道尽了卫家这十数年起伏的缘由,而这也道出了萧、崔两家与卫家联姻的原因。

    “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袁安也感概道,“可正因这境遇,卫家才能出这般英才。成帝时,卫家因一女而起,日后未必就不会因此子再起。”

    张择端听后,笑道:“卫家能出这般天纵之才,也是上天怜悯,可日后是何境遇,如今言之尚早。”

    袁安点了点头,未再多言。

    而太子柴钰,却开口道:“张先生,可否将此子请来,孤想见他一见。”他虽然没有明言,可袁、张二人都知道,太子是起了惜才之心,是想要将卫玠收入麾下。

    “殿下,这恐怕有些难。”张择端回道,“一是,此子岁齿不过十七,尚未出仕,殿下没有招他入京的由头;二是,萧、卫两家立有婚约,臣与萧子玉相熟,知这婚期将至,殿下此时招他入京,恐怕不是时候。”

    这是萧璟在私信中刻意写的,目的也是免得太子此时传召卫玠。

    “哦,是这样,那是孤意错了。”柴钰说道。

    随后,张择端又道:“其实,殿下的心思,臣已领会。只是卫家郎君实在年幼,此时催他出仕,有拔苗助长之嫌。不如将其留在地方,苏州有萧子玉在,他必不会亏待自家女婿的。”

    闻言,柴钰便轻声说道:“张先生如此安排甚是妥当,那此事便如此吧。”

    他声音轻浮,面容也带着些疲累。

    张、袁二人知他身体虚弱,互望一眼后,袁安开口道:“殿下,事情既已说完,臣等就告退了,您且好生安歇。”

    “袁先生,且等等。”柴钰说完,又招呼了一声道,“外头的进来。”

    随后,李国泰便又匆匆进来了:“殿下,您有何事吩咐?”

    “将我备下那单礼物交予先生。”柴钰对着他吩咐一句,又转向袁安道,“袁先生,裴公致仕在即,孤身有不适,不便前往。请你将孤备的这份礼物带去给裴公,替孤谢他多年辅佐之情,也顺带提一提今日之事。|”

    皇帝虽然收下了裴骏的致仕奏文,可接任官不至,在任官便不得离职,如今的裴骏仍是大周的中书令。

    “殿下的意思,臣明白。”袁安回道,“臣定会说服裴公的。”

    “嗯,去吧。”柴钰点头,说道。

    袁、张二人离开后,太子宫恢复了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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