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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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影-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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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们的童年是贫瘠的,现在的人,从童年时代开始就欲望膨胀。
  有一天,哥哥突然打电话给我,“友友,明天你可不可以帮我去机场接人?”
  我觉得狐疑,接着他用很平静的语气说这是一个网友,他们在网上认识的时间不短了,甚至因此产生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而且,前一段时间我正在和维佳冷战。”
  “所以……你知道的”他叹了一口气:“我有时候觉得非常苦闷,非常孤独,而维佳根本不明白我的想法,谈不拢就不理我不作任何解释——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但是昨天这个网上认识的女孩给我发了一封信,告诉我说她已经订好了机票要飞过来。”
  可怜的哥哥,但是我很难同情他。
  “那个女孩,不会爱上你了吧。”
  “说不准”他迟疑了一下。
  “你们认识了多久。”
  他想了想,“三个月。”
  “不会每天都ICQ吧??”
  “差不多。”他叹了一口气:“这样吧,你先找个地方安置她,钱我会出,但是一定不要让维佳知道。”
  我反唇相讥:“知道了将你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你敢?”
  我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子,有些我是见过的,哥哥有一个女朋友叫茉莉,可惜人长的极为俗艳,完全不顾旁观者的感受,穿得衣服刺的眼睛疼——会色盲的,露着大半个酥胸招摇过市,象个三陪女郎,三句话就上来动手动脚不象男人玩了她倒似她淫了男人的豪放。
  哥哥的修行可以找到维佳已经要阿弥陀佛,但是他也寂寞孤独,还要网恋,真是吃不消。
  他还说自己苦闷,是的,但是又不想轻易地移情别恋,最后寄情于网上。这么太虚幻境一样的东西。
  哥哥至少是个精神性的人,还没有堕落到充分放纵自己的肉身。
  他将这个女孩的照片上传给我看。
  是一个非常澄彻的女孩子,长长的头发编成一对麻花辫子,穿着绿色的连衣短裙,站在阳光下似乎生命没有任何阴影。她有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孩子气地嘟着嘴笑着,细瘦的手臂环抱在胸前。应该还是学生。
  而且,是我喜欢的那种。
  我默默地看着电脑屏幕,如果喜欢的话,我想做成我的屏保。
  每天一打开电脑,就可以看见这个象雨滴一样清新的女孩。我可以对着她的笑脸,和她明媚如春的眼睛。
  她的名字叫:之湄。
  美丽的,在水之湄的女子。
  我简直痛恨起哥哥来。
  晚上看《笑傲江湖》,看到令狐冲和小师妹的那一段是百试百验地伤心起来,她是怎么也不再爱他的,横插一个小白脸林平之就变了心。可耻。
  然后哥哥打电话,嘱咐我明天飞机到的时间,和我应该说的话。
  “你就说,公司有事派我出差了。陪他三五天,她就会回去了。”
  我恶声恶气地说:“我现在功课很忙的少差遣我做事,我不爽,不想去了。”
  他诧异:“白天你不是这么说的。”
  “现在是晚上。”
  他威胁我:“你忘了每月压榨的零用钱从哪里来?对了,上次你买的电脑谁付的钱,嗯?”
  我呜咽了一声,都是万恶的金钱,我要违背自己的良心作事。为了这个我更加痛恨马之远。
  第二天一早我还是去了机场,守在闸口。
  当我看见她的时候,是的,她象照片上一样,青春的,没有一丝忧郁,背着一个大背包就走过来。
  我手里拿着一张大纸,上面手书她的芳名,这样呆的造型出现,驴死了。
  她看见我有一点意外。“之远没有来么?”
  “我是他弟弟,友友,公司派他突然出差,所以,所以我负责接待你。不好意思啊。”我接过她的大包。
  然后驱车去旅馆。中等的水平,但是还比较干净。
  下午我们去“世界之窗”、“民俗村”“锦秀中华”,深圳没有太多自然景观,所以制造了许多恶俗的人造景观,里面尽情分布着各色美女。
  但是“世界之窗”巴黎铁塔还是挺大的,爬上去俯瞰深圳,有着亚热带城市的美丽鲜艳。
  我带着我的相机,帮她拍照。
  她的脸庞、她的白皙的双腿,还有她的眼睛,都在镜头里。但是我没有说太多的话。
  这并不是我的专长,我大概是害怕说错话难以收拾的残局。
  晚上去一间清吧,都是放的老歌,“the one you love”“forever young”“heaven”。
  我知道,我不善于说话,但是我还是讲了很多个笑话给她听,但是她不笑也不快乐。
  我想到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轶事,是的,之湄是我的一瓢饮。
  她说喜欢这些音乐,半夜的时候就坐在椅子上听,可以听到天亮,天亮了觉得生命短了一段。或者是因为人在恋爱的缘故。恋爱象火焰。
  我坐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她,火焰的比喻有着意想不到的贴切。恋爱就象火焰,同样地会蔓延同样的残忍,消灭了一切,用灰烬去换光明和热烈。
  我是第一次听到女生当面谈论哥哥,我熟悉的哥哥。不过听起来陌生,我还不知道他有那么多忸怩的小情趣以及丰沛的幽默感。
  我只知道他对人生充满了倦意,并且常常躲避企图和他结婚的适龄女子,和维佳生气打冷战,有时候酗酒、抽烟抽的很凶。他有过很多女朋友,他的笑话说的很好,但欠缺诚意。
  当然,哥哥很英俊,而且成熟,成熟的意思是对于人生已经非常明了。
  她说,之远是一个特别的人。因为他的特别,她飞行了这么远来看他。
  我叹了口气,是啊,这么远呢。
  谁说世界上没有浪漫的人,在网络上聊得投机,就可以这样飞过来。
  我们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下雨了。你可以看见夜晚的城市,有时象一只怪兽。
  我回到家里,非常疲倦,哥哥正坐在客厅里,抽着烟。
  “你看见她了?”
  “你不是天天和她网上谈心么,应该很了解。”
  他笑了笑,我发现在这一方面,哥哥是很能迷惑人的,他永远不表态,不说是不说不是,需要不停的猜度和思考,最后还是得不到明确的答案。
  “她怎么样。”
  “很好。”
  他笑了笑,继续抽烟,我开始觉得他苍老了,是一种非常缺乏生气地苍老。他躺在沙发上,嘴角有一丝冷淡的笑容。
  之湄来的时候,他就隐遁起来了,也许在她回去后,他又会给她写信。不知道这个时候维佳在什么地方。
  之湄仅仅停留了三天,第四天她要回去,她的包里塞满了各种华而不实的小东西,还有一只绒毛兔子。
  她坐在开往机场的大巴里吃着面包,精神奕奕的样子。
  我看着她挥舞着小胳膊,说:“都说瘦的女孩能吃——你可真够瘦。”
  她笑嘻嘻地回我一句:“你呢,友友,你是不是每天吃猪头肉,够胖的?”
  到底是年轻,所以对于所谓的爱情也好,什么也好,都是敏感的,也是混沌的。又或者之湄有挫败感,只是没有表露。
  最后,我说:“给我你的电话或者电邮、地址吧,随便什么都好。”
  她笑了笑:“随便什么都好?”
  我很喜欢那样的笑,我是说,我喜欢单纯的女孩子。
  她在我手心里写了一串字,是她的E-MAIL地址。但是没有给电话。
  她说:“给我写信吧。”
  说时她轻轻蹙起眉毛:“告诉之远,我没有看见他,很失望。所以,你要代我揍他一拳,一拳就好了。你看,言而无信的人多讨厌。”
  是不是有一天,当我写信给她,却并没有回信。
  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写的。在写的时候,就是一种想念的过程。
  我开始想念之湄。我知道。
  是的,我们的认识是这样开始的。
  二、华丽转身 比如朱天文
  很多时候,她们是一个人在城市里寻找生存的缝隙。青春的青色与稚嫩,转身之间,已经消磨殆尽。那些散落于城市各个角落的影子,泛着金属的冷感与尖锐——但,那花样的年华,在急管繁弦的催促中已经回不来了。
  桑青和桃红桑青坐在课室里,下午没有人,课室里很安静,桑青沉沉的一张脸不象这个年级的女孩子,她瘦,四肢都长,衣服却短了,头发长了留起来却没有固定的样子拖拖拉拉搭在肩膀上,桑青有一个尖峭的下巴,凶器一样的尖着。
  上午的时候,她在课室里看书,上面的老师絮絮地讲什么,没有听见,没有听见也没有关系。桑青的手随意地画了一个人头,带着薄薄的笑意低下眼睛。
  这笑,就是桑青自己了,无常而寂寞的笑意。
  这个年龄,桑青应该有个男朋友,和他一起在校园里走来走去,但是桑青没有,也不是不漂亮的缘故,所有的20岁的女孩只要稍事打扮,就漂亮,漂亮是一个时间性的词,20岁的女孩都是漂亮的,有些是混沌无觉的有些是已经开始觉醒。桑青觉得那不重要。
  周末的时候,一间宿舍只剩下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胃疼,持续的疼痛,暗暗地侵蚀她的神经,桑青随手拿过床上的一本书,是本时装界名女人的传记。人死后,都会被作为传记主人公写下来。
  桑青喜欢看漂亮的衣服,漂亮的衣服和女人一样,都是有传奇色彩的。桑青觉得传奇是种可遇不可求的。好比她自己,是没有的。考试考的好,那是因为努力,不愿意自己被当掉。
  然后门被狠狠地拍打,是隔壁的小浙,小浙和她一样到了周末无处可去。
  “桑青,下面有人找。”
  桑青走下楼,阳光很亮,刺伤她的眼睛只刺到已经不见阳光的灵魂里,她觉得很热,脸上开始红起来。
  她看见桃红,桃红是她姐姐的名字,桃红。
  这样俗气的名字。桃红的颈项上挂着一条黄澄澄的链子,衬着白皙的皮肤,黑色的衣服,紧紧地附在身上,夸张着曲线。
  桃红一点也不象她。桑青知道,从小桃红就喜欢这么打扮,现在渐渐走到邪宗里去了,象小电影里的女郎,玩SM游戏的那种。
  很久了,桑青不知道桃红作什么,真的不知道,她离开家里很久了,桃红作过各种各样的职业。
  桃红看见她笑着问:“吃了中午饭么?”
  桑青想起自己没有吃中午饭,肚子常常是饥饿的,空洞的,象所有没有寄托的情感一样。她点了一下头。
  桃红带她到学校的餐厅吃饭,点了很多菜,铺满了一张桌子。
  桑青看着她:“这么多,怎么吃的完。”
  语气是冷淡的。
  桃红负气似地说:“慢慢吃,吃不完打包。”
  桃红有一段时间痛恨上餐馆,有一段时间站在“八仙楼”坐咨客,穿着茜红的旗袍,腰身掐的不能再紧,蹬着三寸的高跟鞋,迎来送往,脸上的状浓的不得了象个蜘蛛精,眉毛直飞到鬓角,睫毛刷的如小扇子,嘴唇的红得惊心动魄象犯了谋杀案。
  她一闻到油香菜香就要作呕。
  脚就永远站着,站久了就好象脚不是自己的,跌倒了,爬不起来,摸着脚踝想着这城市的罪恶和腐败,心里都是怨恨,深深的怨恨。
  桃红希望有很多的钱,以后用这许多的钱到餐馆里指使气颐。那时怀着这样微弱的理想,所以顽强地挣扎。
  桑青吃着面前的饭菜,她总是不紧不慢的,小小的脸严肃着,她记得以前桃红也是这样,带她出去吃一餐饭,她和所有的男人都是熟络的,肆无忌惮地跟他们开玩笑,他们觉得桃红漂亮,是一种乖觉的漂亮。桃红长相不俗,她是少女但又不象一般少女的稚嫩和青涩,已经会卖弄单薄的风情。她的头发编成两股辫子,松松地垂在胸前,眼睛泛着水气,波光涟滟的,和所有的男人有着天生的默契。
  桑青只能在桃红的眼睛里看到这样的自己:小小的、影子一样淡薄,苍白下去——是一抹青色,苍凉的颜色,和这样的青春是不符合的。
  桃红是红的,桃花的红,艳丽的色彩,一单单绯闻的色彩,潮湿、温暖、质感轻盈。桃红总是和绯闻相关的,不知道这样算不算命犯桃花。犯桃花的女子总是没有结果。
  从很早开始,桃红喜欢看连续剧,那些家国儿女的武侠剧、罗愁绮恨的爱情剧……都是她最喜欢的,漫长的时间永远地沉浸在这些虚幻的情节里,她可以连续几个小时坐在沙发上,让这些虚构的故事带给她安慰。
  桑青后来常常和一个叫戴维的美国人去教堂。她在世界里寻找自己的爱和希望以及信念,但是最终发觉堕入虚妄,相比之下,她觉得上帝的存在提供了一种生命的可能,上帝说的话有一些道理。桑青觉得教堂的气氛比较适合自己,在现实里他们叫她自闭,在上帝那里她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女孩。所以她的大小事情上帝都会感兴趣而现实里的人们对她不感兴趣。
  戴维是个有着棕色眼镜的美国人,但是他的母亲有一半华人的血统,他对于中国文化感兴趣,不远千里来到自己想象的异邦寻找梦想。
  早期美国人对于华人的概念,对于中国的概念是错谬可怕的,这让他们联想的仅仅是一个愚昧尚未开化性子温和的过分的群体,戴维认为这样的判断不适合现代的人。他的母亲告诉他,他的外公以及往上的祖先都是温文尔雅的读书人,而不是生意人,很多生意人是因为没有文化而开始经商从事小本经营的。
  不管这是真是假,戴维并没有认真地追究过,他来到异邦找寻自己的梦想。
  戴维看见桑青的时候,她正在学校的书店里买书。每个人都有一个梦想,桑青的梦想是改变自己的生存状态,但是不是象桃红那样,桃红是直接的、没有商榷的余地,隐隐藏着些凶悍的味道。
  桑青是温和的理性的。
  冬天很冷,桑青瘦瘦的身体裹在显得宽大的大衣里,那是一件黑色的大衣,细细的橄榄状的扣子袢在皮绳挽成的扣圈里,大衣象一幅毯子裹住她细长的身体,她的身后背着一个大大的书包,桑青留着短发,露着白皙的耳朵,还有她翻动书页忧郁的手指,她是那样不理直气壮,总是犹豫的踌躇不定的。这种犹豫不决的神态使得她显得与众不同。
  戴维的看法是,他们是可以交谈的。
  戴维想办法让桑青来教他汉语。
  然后,他开始告诉她是怎样在自己的内心里找到上帝,他相信所有人都象他一样需要上帝。
  桑青每次听见他讲神迹的时候,就会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为什么我没有见到上帝。
  戴维就说,你是因为你不相信。
  桑青想,如果我相信,那仅仅是上帝是我相信出来的,并不是真的存在吧。
  对于这一切她将信将疑,常常迷惑。
  那时候桑青开始做传销,销售一种什么都可以擦的洗洁精,可以擦地板、瓷砖、顽碟,一切顽固污渍,只要轻轻滴上一滴,就可以光洁如新、。
  她常常不怀好意地揣想,上帝呢,是不是也如这种洗洁精,可以使一切不完美的恢复原样。
  桑青始终没有见过上帝,上帝的视野里没有她这样的一介微尘。
  桃红并不喜欢桑青的朋友,她也不喜欢外国人,不过她想见见桑青的男朋友。她居然打算嫁给一个这样的外国人,桃红非常不以为然。
  她看见戴维的第一眼,就说:“他真瘦,看样子也不年轻了。”
  桃红的心里难过,她的妹妹居然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他不见得英俊肯定也没什么钱,她觉得桑青是错的,性子又执拗。
  桑青对她满含宽容地笑笑,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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