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仑其实是因为官场关系复杂,怕有些人再把季欣然绕进去,他不想她去淌这个浑水。可是看季欣然那一脸不屑,显然误解了他的意思。
周末回去的时候她先去了超市,他们结婚后真正在家开伙做饭的时候还真是不多。杜长仑中午不回来,而晚上又经常有应酬,她自己也懒得做。
其实她的厨艺很一般,只是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比如她正在做的西红柿炒蛋、土豆炖牛肉。
杜长仑进门看到的是穿着碎花围裙的季欣然正在灶台上忙碌,他推开推拉门,“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享受结婚的福利。”
“没想到杜先生对婚姻的要求这么简单,这个福利你不用结婚,找个保姆就行了。”季欣然切着菜,没好气地说。
“呵呵,用不用帮忙啊?”
“我做饭的时候不用你帮忙,但是要声明一点,你做饭的时候也不许让我帮忙。”季欣然转过身很认真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会做饭?我可是连酱油和醋都分不清的?”他有些好笑地望着她。
“不会做可以学,这个是你的义务,《婚姻法》有规定的,你不但要享受权利,也要履行义务。”凭她的感觉,杜长仑一定会做饭。
他是那种生活自理能力很强的人,结婚后,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打理,打开他的衣柜,西服、衬衣、领带……层次分明,井井有条。相反,季欣然自己的衣柜倒是一团糟。
晚饭的气氛很好,杜长仑很给面子,吃了满满两碗米饭。
“这个曾经是我们大学食堂里最受欢迎的菜了”他指着那个土豆炖牛肉,“去得晚了基本上就吃不上了。”
“我那时候最喜欢吃的是学校二食堂的麻婆豆腐,呵呵,很便宜的,但是做的味道真好。”那个时候她几乎天天去二食堂吃饭,到后来,那个卖饭的老师傅都认识她了,她的饭盒一递,老师傅就吆喝“麻婆豆腐”。
毕业以后,每每出去吃饭,她都要求做这个麻婆豆腐,但却没有一家做出学校的那个味道。
吃完饭,杜长仑很自觉地去洗碗了。
季欣然吃得也很饱,她有个毛病,一吃饱了就一点也不想动了,索性就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杜长仑回来见她像只猫似的趴在那儿,“那个,你没听人说吃完饭就躺着不利于消化吗?而且会发胖的。”
“这条理论在我这行不通”刘琳曾就这个提出过严重抗议,“季欣然,你这样居然都不胖,凭什么我就得遭这个罪?”她一边做仰卧起坐,一边恨恨地望着躺在床上的季欣然。
杜长仑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远距离和近距离接触反差很大?”
16
“呵呵,你不如直接说是相亲时受了骗,那个也没办法,我一和陌生人接触就会是那种样子,时间一久就原形毕露了,这都是拜我老爸所赐,他本想把我塑造成大家闺秀、淑女风范,可惜我天生就不是那块料,……”她有些嘲讽地说。
“你小时候肯定是个很叛逆的孩子?”
“错,恰恰相反,几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全然不知在这个乖巧的表像下,她曾有过怎样的煎熬。
“我的叛逆期比别人滞后了很多年,是进入大学后才开始的。”曾经看过一部校园剧,里面的一位老教师有一段关于成长的言论,他说犯错误是一个过程,是成长必须经历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是早晚都要补上的……季欣然认为他说的是至理名言。
“好啦,这一节结束。进入下一节,请杜长仑同学讲一下自己的成长经历。”
“这有什么好讲的?”杜长仑有点好笑。
“你是学经济的,怎么想起去做公务员了?”他毕业于本省最好的一所大学,学的又是很热门的专业,应该是有很多选择的。
“我是选调生,服从组织安排。”季欣然其实是不太信他这个理由的,即使服从安排,他也不必跑这么远,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城市,省城和D市都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你的童年肯定是很幸福的,有一个哥哥,多好啊?”她小时候最想有个哥哥,一个到哪儿去都会带着自己的哥哥,吃好东西时,会把大的留给自己;闯了祸,会挡在前面……
“我小时候一直和外婆在一起,回家后,哥哥已经上学了,我们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时间在一起。”他似乎不愿多说,起身去了书房。
“一场秋雨一场寒”,真是一点都不假,似乎夏天那些酷热在记忆里还没有消褪,一夜之间就进入了秋天。路边高大的法国梧桐落下了黄色的叶子,行色匆匆的路人都换上了秋装,ZEi8。Com电子书季节的更替真是快呵……
正走神间,赵艺晓的电话来了,告诉她几个同学这个周末要聚聚,请她“百忙之中,抽点时间,务必参加”。
先前她邀过几次,季欣然都找各种理由推了。其实,她是不想碰到米乔阳。
他回到云海应该有段时间了,但从来没有联系过。结婚的时候,米乔阳让赵艺晓给她带了件礼物,一个漂亮的水晶音乐盒,惟妙惟肖的米老鼠拉着小提琴,“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俗白的歌词,当年曾是大家聚会时留给他俩的保留节目。
她只听了一次就把音乐盒包起来放到了柜子里。
她不是个喜欢怀旧的人,背负太多的东西上路是很吃力的。
聚会约在云海市区一家火锅店里。她给杜长仑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有个同学聚会,要吃完晚饭回去。
杜长仑嘱咐了句“天气不好,注意安全”,便挂了电话。
季欣然心想,就是做做表面功夫,也该问句用不用来接呀。
17
屋子里很热闹,除了赵艺晓和郝力,还有几个人,都是很熟悉的。当然,米乔阳也在。其实,她和这些人认识都是因为米乔阳的缘故,他们都是米乔阳的朋友,当年她经常参加他们的聚会,后来又撮合了赵艺晓和郝力。
“来,来,欣然,这边坐”郝力把她让到了赵艺晓边上,
“哎呀,季老师,请你可真不容易啊”赵艺晓还记恨她前几次的拒绝。
“学校很忙吗?”米乔阳温和地问。离开的这几年,他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显得沉稳了很多。
“哦,还行吧。”她一时有点尴尬,其实,学校能有多忙,那只不过是她推脱的理由罢了。
曾经亲密如斯的两人,如今见了面,反倒客气到这种程度,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在菜已经上齐了,有人开始张罗着动手涮锅了。
“上碗醋吧”米乔阳招呼服务生,不光是季欣然,其他人也愣了一下。
季欣然对海鲜有点过敏,但喝点醋就没事了。所以出去吃饭的时候,她总要单独要碗醋。当年,大家知道她这个习惯后,和米乔阳开玩笑“你小子行为可要检点,要不,季欣然一旦吃起醋来,能把你淹死……”
米乔阳很自然地把醋放到她面前,“谢谢”,季欣然心里苦笑,这几年她几乎不喝这个东西了,过敏的毛病居然也没犯过。
本来大家都很熟,以前凑到一起都是很热闹的。但因为她和米乔阳的关系,显然大家都心存忌讳,怕哪句话说错了,连玩笑都很不敢开,显得挺闷的。最后还是路晓腾提议,猜火柴。这个游戏他们以前也经常玩,就是一个人手里藏几根火柴,说出数量后,让对方猜他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如果对方猜对了,那个藏火柴的人就自罚一杯,如果对方猜错了,自己就喝一杯。
“说好了,男女平等,不许帮忙。”路晓腾意有所指地看了看米乔阳和郝力。
几圈猜下来,季欣然输多赢少,已经喝了好几杯了。
“欣然,今天不在状态啊。”有人笑她,以前玩这个游戏时,她的胜率是很高的。
“呵呵,老了,老了……”季欣然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怎么转弯骂我们呢?好像我们比过身份证的,你是最小的吧?”郝力不依不饶,“来,继续,继续。”
又轮到米乔阳藏她猜,
“一根”,
“假的”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米乔阳伸开手,果然是一根火柴。
一个晚上,重复的一直是这个模式。
米乔阳望着那张面若桃花的脸,“欣然,你这是何苦?”
“猜对了,又如何?何况,我从来都没有猜对过你的心思。”
最后,季欣然也不知喝了多少,她的酒量还是不错的,喝到这种程度,最近的一次好像还是大学毕业时宿舍里吃散伙饭。
杜长仑开门的时候,吓了一跳,季欣然站在那儿“呵呵”地笑着,“老公,我回来了。”她的脸和身上的红色羊绒大衣几乎一个颜色。
“怎么喝这么多?”伸手扶住她,从来没听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当然是高兴喽”季欣然整个人几乎都挂在他身上,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下巴,把她弄到沙发上坐下,脱了外套,刚想起身去倒杯水,却被季欣然拉住了:“又想把我自己留下?”
他有些好笑:“去给你倒杯水。”
“杜长仑,我不喝水,……”她拖着声音,好像撒娇般。
18
“你自己回来的?”
“呵呵,……终于想到要问我怎么回来的了?”季欣然伸手拍拍他的脸。
“杜长仑,不光官场上需要作秀,婚姻偶尔也要做作作秀的。这楼上楼下的都是你的同事,让他们看到你的妻子深更半夜地被别的男人送回来,对你的形象影响也不好,是不是?”
他心想还真是酒后吐真言了,探下身想看看她脸上的表情,季欣然的手突然又抚上了他的下巴,“还有,不要总是把胡子刮得那么干净,难道没有人告诉你,你下巴上有胡茬的时候很性感吗?”
手居然开始解他上衣的扣子,“又不是办公室,穿那么整齐,怕谁看啊?……”本来只想解他上面的两颗扣子,可是一使劲把整个睡衣都拽开了。
“季欣然”杜长仑觉得已经快崩溃了,那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这是你诱惑我的。”对着那嫣红的唇狠狠地吻了下去……
杜长仑脸上挂着笑意,望着蜷在自己怀里已沉沉睡去的季欣然,感觉身体的每个毛孔里都透着慵懒和满足。
酒,真是好东西,居然会让人变化这么大,念及季欣然刚才的热情,他嘴角又含上了笑意。
别看季欣然平时说话伶牙俐齿的,似乎见过很多场面,其实在某些方面,脸皮非常薄,他在床上稍微有点小动作,她都能红到脖子。但是,刚才……却好像变了个人……
季欣然早上醒来,觉得头痛地厉害,稍微活动了下,不对,好像是全身都酸痛,猛地想起昨晚喝多了,郝力和赵艺晓送她回来,后来……后来好像是和杜长仑说了半天话,再后来……隐约记起一些片断……
她用被子蒙上了脸,这算怎么回事?
她的酒品一向不好,喝多了,又唱又跳,哭过、笑过,反正什么洋相都出过,她总结是自己平日里过得太过压抑了,人的情绪总要有宣泄的渠道。
基于这个认知,她喝酒的时候都很注意,昨天确实喝得有点多了,又来了这么一出,她觉得自己的脚趾都红了,呆会儿怎么面对杜长仑?
想起身上还未着片褛,她匆忙套上睡衣,躲到浴室里去了。她在浴室里磨蹭了半天,皮肤都被热水蒸红了,外面传来杜长仑的敲门声:“你没事吧?”
“哦,马上就好了。”横竖是要出去的。
杜长仑倚在门口,“我还真怕你体力透支,晕在里面呢?”他明显是心情极好,一向严肃的表情居然带着几分诙谐。
幸亏季欣然的脸已经被热气蒸得红扑扑的,否则真是窘死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她在这方面脸皮特别薄,平日里在办公室,大家开玩笑,偶尔也讲点某方面的笑话,但她从来都不敢开口,有时光是听就能把她弄个大红脸。以前还有情可原,但现在已为人妇了,还是放不开。刘琳总笑她“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想也是这么回事,但她就是过不了这个坎。
“早知道喝了酒能有这么好的福利,咱们应该每天都喝点。”看着她一副羞愧难当的摸样,杜长仑忍不住逗她。
“杜长仑……”季欣然有些恼,恨恨地去了卧室。
“那个,以后出去聚会,我去接你。”杜长仑在后面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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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次她喝醉酒后,季欣然觉得杜长仑随和了很多。比如这个周末,他居然打电话过来说是来接她,弄的她一个劲地问:“有什么事吗?”
“季欣然,你用得着这么紧张吗?”电话那边传来他的笑声,季欣然也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
上车的时候正好碰上家也在市区的孙老师,一同搭了顺风车。这个孙老师比她大十多岁,这些年都忙活着往云海市区调,孩子都上小学了,也没调成。
她一上车就开始夸杜长仑:“小季啊,你看你多有福气,摊上个这么好的对象,每周车接车送的,你看咱们学校来接的都是没结婚的,只要一结了婚,哪还有这么勤快的……”
季欣然脸上勉强笑着,心里直翻白眼,老姐,眼前这个人是第一次来接我,好不好?真正的第一次,从认识到结婚。
“对了,小杜,你在哪里工作啊?”她显然对杜长仑更感兴趣。
“哦,我在市政府工作。”季欣然心想,杜长仑这下你可去倾听民声吧,这个孙老师因为这些年的调动未成,是一肚子的抱怨,只要碰到她认为是“领导”的就开始诉苦。前年区教育局下来搞教育督导,要开个座谈会,找了她去,结果她一个人说了两节课,说得校长的头都直冒汗,以后有类似的活动再也不敢让她参加了。
果不然,她一听杜长仑在政府部门,眼都亮了,“小杜啊,你们这些领导,可要体谅我们一线教师的苦啊……”
就这样一路上车里都是孙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杜长仑则显示出良好的涵养,没有表示出一丁点的不耐烦,间或还会礼貌地问一句,表示对这个话题的感兴趣。陪着领导接访接多了,这样的场合对他来说也就是小菜一碟吧。
下了车,孙老师还不忘回头对季欣然说:“小季,有空和小杜到我家来玩,咱们再好好聊。”
季欣然忍住要笑的冲动,连声答到:“好,我们有空一定来。”
等到孙老师走远了,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杜长仑,你人缘倒是真不错啊?”
杜长仑侧身望着她,“你的同事我怎么敢怠慢呢?”
“那你可要把群众的意见带回去啊,领导?”
“你们这个老师挺有意思,我算什么领导啊?”
“在我们这些老百姓眼里,哪怕你们政府大院养的一条狗那都是‘领导’。”
“季欣然,骂谁呢?”杜长仑没恼,却冷不丁地伸手在她头上弹了一下。
他们之间很少有这种亲昵的小动作,季欣然面上一红。
他们去逛市场,热热闹闹的夜市,到处都是小贩的叫嚷声。平日里都是到超市去买东西,很少有时间到市场来,季欣然逛得有滋有味的。
走到鱼市时,杜长仑说:“买条鱼吧。”休渔期刚过,市场上的鱼真是不少,而且都很新鲜。
她看着种类繁多的鱼,有些犯愁,尽管从小就生活在海边,但她对鱼可是没什么研究,“我不太会做鱼。”
那边,杜长仑像没听见似的,已经蹲下在那儿挑了,“就这条吧”他指着其中的一条,
“嗯,行家,你看这腮,多新鲜。”卖鱼的小贩直夸他挑的好。
“你是真懂还是假懂?”季欣然半信半疑的。
“晚上回家尝尝我的手艺就知道了。”杜长仑卖了个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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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场的出口处,一个南方人挑着担子在卖蝈蝈。一个个竹编的小笼子,精致漂亮,捆在一起像一个大大的灯笼,配上蝈蝈的叫声,吸引了很多人围观。
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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