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唐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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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唐书(上)- 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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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前所谓“欲人之化也,在脩己以先之”,臣闻德以脩己,教以导人。脩之也,则人不劝而自立;导之也,则人不教而率从。君子欲政之必行也,故以身先之;欲人之从化也,故以道御之。今陛下先之以身而政未必行,御之以道而人未从化,岂立教之旨未尽其方邪?夫立教之方,在乎君以明制之,臣以忠行之。君以知人为明,臣以正时为忠。知人在任贤而去邪,正时则固本而守法。贤不任则重赏不足以劝善,邪不去则严刑不足以禁非,本不固则人流,法不守则政散,而欲教之必至,化之必行,不可得也。陛下能斥奸邪而不私其左右,举贤正而不遗其疏远,则化浃朝廷矣。爱人而敦本,分职而奉法,脩其身以及其人,始于中而成于外,则化行天下矣。 
  臣前所谓“欲气之和也,在遂其性以导之”者,当纳人于仁寿也。夫欲人之仁寿也,在立制度,脩教化。夫制度立则财用省,财用省则赋敛轻,赋敛轻则人富矣;教化脩则争竞息,争竞息则刑罚清,刑罚清则人安矣。既富矣,则仁义兴焉;既安矣,则寿考至焉。仁义之心感于下,和平之气应于上,故灾害不作,休祥存臻,四方底宁,万物咸遂矣。 
  臣前所谓“救灾旱在乎致精诚”者。臣谨按《春秋》,鲁僖公一年之中,三书“不雨”者,以其人君有恤人之志也;文公三年之中,一书“不雨”者,以其人君无闵人之心也。故僖致诚而旱不害物,文无恤闵而变则成灾。陛下有闵人之志,则无成灾之变矣。 
  臣前所谓“广播殖在乎视食力”者。臣谨按《春秋》:“君人者必时视民之所勤。人勤于力则功筑罕,人勤于财则贡赋少,人勤于食则百事废。”今财食与力皆勤矣,愿陛下废百事之用,以广三时之务,则播植不愆矣。 
  臣前所谓“国廪罕蓄,本乎冗食尚繁”者。臣谨按《春秋》:“臧孙辰告籴于齐。”《春秋》讥其无九年之蓄,一年不登而百姓饥。臣愿斥游惰之人以笃耕殖,省不急之费以赡黎元,则廪蓄不乏矣。 
  臣前所谓“吏道多端,本乎选用失当”者,繇国家取人不尽其材、任人不明其要故也。今陛下之用人也,求其声而不求其实,故人之趋进也,务其末而不务其本。臣愿核考课之实,定迁序之制,则多端之吏息矣。 
  臣前所谓“豪猾逾检,繇中外之法殊”者,以其官禁不一也。臣谨按《春秋》,齐桓公盟诸侯不日,而葵丘之盟特以日者,美其能宣明天子之禁,率奉王官之法,故《春秋》备而书之。然则官者,五帝、三王之所建也;法者,高祖、太宗之所制也。法宜画一,官宜正名。今又分外官、中官之员,立南司、北司之局,或犯禁于南则亡命于北,或正刑于外则破律于中,法出多门,人无所措,繇兵农势异,而中外法殊也。臣闻古者因井田以制军赋,间农事以脩武备,提封约卒乘之数,命将在公卿之列,故兵农一致,而文武同方,以保乂邦家,式遏乱略。太宗置府兵台省军卫,文武参掌,闲岁则橐弓力穑,有事则释耒荷戈,所以脩复古制,不废旧物。今则不然。夏官不知兵籍,止于奉朝请;六军不主武事,止于养阶勋。军容合中官之政,戎律附内臣之职。首一戴武弁,疾文吏如仇雠;足一蹈军门,视农夫如草芥。谋不足以翦除奸凶,而诈足以抑扬威福;勇不足以镇卫社稷,而暴足以侵害闾里。羁绁籓臣,干陵宰辅,隳裂王度,汩乱朝经。张武夫之威,上以制君父;假天子之命,下以御英豪。有藏奸观衅之心,无伏节死难之谊。岂先王经文纬武之旨邪!臣愿陛下贯文武之道,均兵农之功,正贵贱之名,一中外之法,还军卫之职,脩省署之官;近崇贞观之风,远复成周之制:自邦畿以刑下国,始天子而达诸侯,可以制猾奸之强,无逾检之患矣。 
  臣前所谓“生徒惰业,繇学校之官废”者,盖国家贵其禄,贱其能,先其事,后其行,故庶官乏通经之学,诸生无脩业之心矣。 
  臣前所谓“列郡干禁,繇授任非人”者,臣以为刺史之任,治乱之根本系焉,朝廷之法制在焉,权可以御豪强,恩可以惠孤寡,强可以御奸寇,政可以移风俗。其将校曾更战阵,及功臣子弟,请随宜酬赏。苟无治人之术者,不当任此官,即绝干禁之患矣。 
  臣前所谓“百工淫巧,繇制度不立”者,臣请以官位禄秩制其器用车服,禁以金银珠玉,锦绣雕镂。不蓄于私室,则无荡心之巧矣。 
  臣前所谓“辨校叶”者,繇考言以询行也;臣前所谓“形于耻格”者,繇道德而齐礼也;臣前所谓“念生寡而食众,可罢斥惰游”者,已备于前矣。臣前所谓“令烦而治鲜,要察其行否”者,臣闻号令者,治国之具也。君审而出之,臣奉而行之,或亏益止留,罪在不赦。今陛下令烦而治鲜,得非持之者有所蔽欺乎? 
  臣前谓“博延群彦,愿陛下必纳其言;造廷待问,则小臣其敢爱死”者。昔晁错为汉削诸侯,非不知祸之将至,忠臣之心,壮夫之节,苟利社稷,死无悔焉。臣非不知言发而祸应,计行而身僇,盖痛社稷之危,哀生人之悔,岂忍姑息时忌,窃陛下一命之宠哉?昔龙逄死而启商,比干死而启周,韩非死而启汉,陈蕃死而启魏。今臣之来也,有司或不敢荐臣之言,陛下又无以察臣之心,退必戮于权臣之手,臣幸得从四子游于地下,固臣之愿也。所不知杀臣者,臣死之后,将孰为启之哉! 
  至如人主之阙,政教之疵,前日之弊,臣既言之矣。若乃流下土之惠、脩近古之治而致和平者,在陛下行之而已。然上之所陈者,实以臣亲承圣问,敢不条对。虽臣之愚,以为未极教化之大端、皇王之要道。伏惟陛下事天地以教人恭,奉宗庙以教人孝,养高年以教人悌长,字百姓以教人慈幼,调元气以煦育,扇大和以仁寿,可以消摇无为,垂拱成化。至若念陶钧之道,在择宰相以任之,使权造化之柄;念保定之功,在择将帅以任之,使脩阃外之寄;念百度之求正,在择庶官面任之,使颛职业之守;念百姓之怨痛,在择良吏以任之,使明惠养之术。自然言足以为天下教,动足以为天下法,仁足以劝善,义足以禁非,又何必宵衣旰食,劳神惕虑,然后致治哉! 
  是时,第策官左散骑常侍冯宿、太常少卿贾餗、库部郎中庞严见蕡对嗟伏,以为过古晁、董,而畏中官眦睚,不敢取。士人读其辞,至感概流涕者。谏官御史交章论其直。 
  于时,被选者二十有三人,所言皆冗龊常务,类得优调。河南府参军事李郃曰:“蕡逐我留,吾颜其厚邪!”乃上疏曰:“陛下御正殿求直言,使人得自奋。臣才志懦劣,不能质今古是非,使陛下闻未闻之言,行未行之事,忽忽内思,愧羞神明。今蕡所对,敢空臆尽言,至皇王之成败,陛下所防闲,时政之安危,不私所料,又引《春秋》为据,汉、魏以来,无与蕡比。有司以言涉讦忤,不敢闻。自诏书下,万口籍籍,叹其诚鲠,至于垂泣,谓蕡指切左右,畏近臣衔怒,变兴非常,朝野惴息,诚恐忠良道穷,纲纪遂绝,季汉之乱,复兴于今。以陛下仁圣,近臣故无害忠良之谋;以宗庙威严,近臣故无速败亡之祸。指事取验,何惧直言?且陛下以直言召天下士,蕡以直言副陛下所问,虽讦必容,虽过当奖,书于史策,千古光明。使万有一蕡不幸死,天下必曰陛下阴杀谠直,结雠海内,忠义之士,皆惮诛夷,人心一摇,无以自解。况臣所对,不及蕡远甚,内怀愧耻,自谓贤良,奈人言何!乞回臣所授,以旌蕡直。臣逃苟且之惭,朝有公正之路,陛下免天下之疑,顾不美哉!”帝不纳。郃字子玄,后历贺州刺史。 
  蕡对后七年,有甘露之难。令狐楚、牛僧孺节度山南东西道,皆表蕡幕府,授秘书郎,以师礼礼之。而宦人深嫉蕡,诬以罪,贬柳州司户参军,卒。 
  始,帝恭俭求治,志除凶人,然懦而不睿,臣下畏祸不敢言,故蕡对极陈晋襄公杀阳处父以戒帝,又引阍弑吴子,阴赞帝决。帝后与宋申锡谋诛守澄不克,守澄废帝弟漳王而斥申锡,帝依违其间,不敢主也。贾餗与王涯、李训、舒元舆位宰相,以谋败,皆为中官夷其宗,而宦者益横,帝以忧崩。 
  及昭宗诛韩全诲等,左拾遗罗衮上言:“蕡当太和时,宦官始炽,因直言策请夺爵土,复扫除之役,遂罹谴逐,身死异土,六十余年,正人义夫切齿饮泣。比陛下幽东内,幸西州,王室几丧。使蕡策早用,则杜渐防萌,逆节可消,宁殷忧多难,远及圣世耶!今天地反正,枉魄愤胔,有望于陛下。”帝感悟,赠蕡左谏议大夫,访子孙授以官云。 
  赞曰:汉武帝三策董仲舒,仲舒所对,陈天人大概,缓而不切也。蕡与诸儒偕进,独讥切宦官,然亦太疏直矣。戒帝漏言,而身诵语于廷,何邪?其后宋申锡以谋泄贬,李训以计不臧死,宦者遂强,可不戒哉!意蕡之贤,当先以忠结上,后为帝谋天下所以安危者,庶其纾患耶! 
  
列传第一百四 李郑二王贾舒 
  李训,字子垂,始名仲言,字子训,故宰相揆族孙。质状魁梧 ,敏于辩论,多大言,自标置。擢进士第,补太学助教,辟河阳节度府。从父逢吉为宰相,以仲言阴险善谋事,厚昵之。坐武昭狱,流象州。文宗嗣位,更赦还,以母丧居东都。郑注佐昭义府,仲言慨然曰:“当世操权力者皆龊龊,吾闻注好士,有中助,可与共事。”因往见注,相得甚欢。时逢吉方留守,怏怏不乐,思复用,知与注善,付金币百万,使西至京师厚结注。注喜,介之谒王守澄。守澄善遇之,即以注术、仲言经义并荐于帝。 
  仲言持诡辩,激卬可听,善钩揣人主意,又以身儒者,海内望族,既见识擢,志望不浅。始,宋申锡谋诛守澄不克,死。宦尹益横,帝愈愤耻。而宪祖之弑,罪人未得,虽外假借,内不堪,欲夷绝其类,顾在位臣持禄取容,无仗节死难者。注阴知帝指,屡建密计,引仲言叶力。帝外托讲劝,又皆以守澄进,故与之谋则其党不疑。仲言尚缞粗,帝使衣戎服,号“王山人”,与注出入禁中。服除,起为四门助教,赐绯袍、银鱼,时太和八年也。其十月,迁《周易》博士,兼翰林侍讲学士。入院,诏法曲弟子二十人侑宴,示优宠。于是给事中郑肃、韩佽、谏议大夫李珝、郭承嘏、中书舍人高元裕、权璩等共劾仲言憸人,天下共知,不宜在左右。帝不听。仲言数进讲,至阉寺,必感愤申重,以激帝心。帝见其言纵横,谓果可任,遂不疑,而待遇莫与比,因改名训。帝犹虑宦人猜忌,乃疏《易》五义示群臣,有能异训意者赏,欲天下知以师臣待训。 
  明年秋七月,进翰林学士、兵部郎中,知制诰,居中倚重,实行宰相事。宦人陈弘志时监襄阳军,训启帝召还,至青泥驿,遣使者杖杀之。复以计白罢守澄观军容使,赐鸩死。又逐西川监军杨承和、淮南韦元素、河东王践言于岭外,已行,皆赐死。而崔潭峻前物故,诏剖棺鞭尸。元和逆党几尽。 
  训本挟奇进,及大权在己,锐意去恶,故与帝言天下事,无不如所欲。与注相朋比,务报恩复仇,素忌李德裕、宗闵之宠,乃因杨虞卿狱,指为党人,尝所恶者,悉陷党中,迁贬无阕日,班列几空,中外震畏。帝为下诏开谕,群情稍安。不逾月,以礼部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赐金紫服,仍诏三日一至翰林,以终《易》义。 
  训起流人,一岁至宰相,谓遭时,其志可行。欲先诛宦竖,乃复河、湟,攘夷狄,归河朔诸镇。意果而谋浅,天子以为然。俄赐第胜业里,赏赉旁午。每进见,它宰相备位,天子倾意,宦官卫兵皆忄習惮迎拜。天下险怪士徼取富贵,皆凭以为资。训时时进贤才伟望,以悦士心,人皆惑之。尝建言天下浮屠避傜赋,耗国衣食,请行业不如令者还为民。既执政,自白罢,因以市恩。 
  始,注先显,训藉以进,及势相埒,赖宠争功,不两立。然方事未集,乃出注使镇凤翔,外为助援,内实猜克,待逞,且杀之。擢所厚善分总兵柄,于是王诙仁梗杏辔撃诙仁梗蘖⒀匀ň┱滓冀鹞峤钚⒈救ㄓ分胸R跣憝'、行余多募士及金吾台府卒,劫以为用。 
  十一月壬戌,帝御紫宸殿,约奏甘露降金吾左仗树,群臣贺。训、元舆奏言:“甘露近在禁中,陛下宜亲往以承天祉。”许之。即辇如含元殿,诏宰相群臣往视。还,训奏言:“非甘露。”帝曰:“岂约妄邪?”顾中尉仇士良、鱼志弘等验之,训因欲闭止诸宦人,使无逸者。时А⑿杏嘟源歉罢颍械し锩磐猓岸荡粼唬骸傲秸蚓胧苴迹 蔽耪咔魅耄撃恢粒'惧,弗能前,独行余拜殿下。宦人至仗所,约流汗不能举首,士良等怪之曰:“将军何为尔?”会风动庑幕,见执兵者,士良等惊,走出。阍者将阖扉,为宦侍叱争,不及闭。训急连呼金吾兵曰:“卫乘舆者,人赐钱百千!”于是有随训入者。宦人曰:“急矣,上当还内!”即扶辇决罘罳下殿趋,训攀辇曰:“陛下不可去!”士良曰:“李训反!”帝曰:“训不反。”士良手搏训而踬,训压之,将引刀靴中,救至,士良免。立言、孝本领众四百东西来,上殿与金吾士纵击,宦官死者数十人。训持辇愈急,至宣政门,宦人郗志荣揕训,仆之,辇入东上阁,即闭,宫中呼万岁。元舆虽知谋,不以告涯,曰:“上将开延英邪?”而群臣见宰相问故。会士良遣神策副使刘泰伦、陈君奕等率卫士五百挺兵出,所值辄杀。涯等惶遽易服步出。杀诸司史六七百人,复分兵屯诸宫门,捕训党千余人,斩四方馆,流血成渠。宦竖知训事连天子,相与怨啧,帝惧,伪不语,故宦人得肆志杀戮。俄而元舆、涯皆为兵所执。涯实不知谋,士良榜笞急,乃自署反状。诏出卫骑千余,驰咸阳、奉天捕亡者,大索都城,分掩涯、训等第,兵遂大掠,入黎埴、罗让、浑钅岁、胡证等家及贾耽庙,赀产一空。两省印、簿书辄持去,秘馆图籍,荡然无余者。 
  明日,召群臣朝,至建福门,从者不得入,光范门尚闭,列兵谁何,乃繇金吾右仗至宣政衙,兵皆露持。是时无宰相、御史中丞,久之,阁门使马元贽启宣政扉传诏,张仲方可京兆尹,而吏皆前死,群臣不能班。帝初未知涯等被系,犹迟其不朝,既而士良白涯与训谋逆,将立郑注。遽召仆射令狐楚、郑覃、兵部尚书王源中、吏部侍郎李虞仲等至,帝对悲愤,因付涯讯牒曰:“果涯书邪?”楚曰:“然!涯诚有谋,罪应死。” 
  是日,京师兵剽劫未止,民乘乱,往往复私怨,相戕击,人死甚众。帝遣杨镇、靳遂良等屯兵大衢,鼓而儆之,兵乃止。帝逼宦官,于是下诏暴训、涯等罪。孝本易绿夸,犹金带,以帽障面,奔郑注,至咸阳,追骑及之。餗匿民间,羸服乘驴自归。Ь酆佣返谧晕溃胫臼蛊ブ粼唬骸巴跹牡鹊米铮鹕惺槲唷!杯'喜,启关纳之。既行,知见绐,泣曰:“李训累我。”俄行余、立言皆得。自涯十余族并奴婢悉系左右军。Ъ模T唬骸肮渭俊毖脑唬骸熬袈┧呜┫嗄庇谑爻危裱商铀溃俊薄
  训既败,被绿衣,诡言黜官,走终南山,依浮屠宗密。宗密欲匿之,其徒不可,乃奔凤翔,为盩厔将所执,械而东。训恐为宦人酷辱,祈监者曰:“得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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