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新唐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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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新唐书(上)- 第1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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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维为郎,莳柳于廷,及虚心兄弟居郎省,对之辄敛容。自叔谦后,至郎中者数人,世号“郎官家”。 
  韩思复,字绍出,京兆长安人。祖伦,贞观中历左卫率,封长山县男。思复少孤,年十岁,母为语父亡状,感咽几绝,故伦特爱之,尝曰:“此儿必大吾宗。”然家富有,金玉、车马、玩好未尝省。笃学,举秀才高第,袭祖封。永淳中,家益窭,岁饥,京兆杜瑾者,以百绫饷思复,思复方并日食,而绫完封不发。 
  调梁府仓曹参军,会大旱,辄开仓赈民,州劾责,对曰:“人穷则滥,不如因而活之,无趣为盗贼。”州不能诎。转汴州司户,仁恕,不行鞭罚。以亲丧去官,鬻薪自给。姚崇为夏官侍郎,识之,擢司礼博士。五迁礼部郎中。建昌王武攸宁母亡,请鼓吹,思复持不可而止。坐为王同皎所荐,贬始州长史。迁滁州刺史,州有铜官,人铲凿尤苦,思复为贾他鄙,费省获多。有黄芝五生州署,民为刻颂其祥。徙襄州。 
  入拜给事中。帝作景龙观,思复谏曰:“祸难初弭,土木遽兴,非忧物恤人所急。”不见省。严善思坐谯王重福事,捕送诏狱,有司劾善思“任汝州刺史,与王游;至京师,不暴王谋,但奏东都有兵气。匿反罔上,宜伏诛”。思复曰:“往韦氏擅内,谋危社稷,善思诣相府,白陛下必即位。今诏追善思,书发即至,使有逆节者,肯遽奔命哉?请集百官议。”议多同,善思得免死,流静州。迁中书舍人,数指言得失,颇见纳用。 
  开元初,为谏议大夫。山东大蝗,宰相姚崇遣使分道捕瘗。思复上言:“夹河州县,飞蝗所至,苗辄尽,今游食至洛。使者往来,不敢显言。且天灾流行,庸可尽瘗?望陛下悔过责躬,损不急之务,任至公之人,持此诚实以答谴咎,其驱蝗使一切宜罢。”玄宗然之,出其疏付崇,崇建遣思复使山东按所损,还,以实言。崇又遣监察御史刘沼覆视,沼希宰相意,悉易故牒以闻,故河南数州赋不得蠲。崇恶之,出为德州刺史。拜黄门侍郎。帝北巡,为行在巡问赈给大使。迁御史大夫,性恬淡,不喜为绳察,徙太子宾客,进爵伯。累迁吏部侍郎。复为襄州刺史,治行名天下,代还,仍拜太子宾客。卒,年七十四,谥曰文。天子亲题其碑曰“有唐忠孝韩长山之墓”。故吏卢僎、邑人孟浩然立石岘山。 
  初,郑仁杰、李无为者,隐居太白山,思复少从二人游,尝曰:“子识清貌古,恨仕不及宰相也。”子朝宗。 
  朝宗初,历左拾遗。睿宗诏作乞寒胡戏,谏曰:“昔辛有过伊川,见被发而祭,知其必戎。今乞寒胡,非古不法,无乃为狄?又道路藉藉,咸言皇太子微服观之。且匈奴在邸,刺客卒发,大忧不测,白龙鱼服,深可畏也。况天象变见,疫疠相仍,厌兵助阴,是谓无益。”帝称善,特赐中上考。帝传位太子,朝宗与将军庞承宗谏曰:“太子虽睿圣,宜且养成盛德。”帝不听。累迁荆州长史。 
  开元二十二年,初置十道采访使,朝宗以襄州刺史兼山南东道。襄州南楚故城有昭王井,传言汲者死,行人虽曷困,不敢视,朝宗移书谕神,自是饮者亡恙,人更号韩公井。坐所任吏擅赋役,贬洪州刺史。天宝初,召为京兆尹,分渭水入金光门,汇为潭,以通西市材木。出为高平太守。始,开元末,海内无事,讹言兵当兴,衣冠潜为避世计,朝宗庐终南山,为长安尉霍仙奇所发,玄宗怒,使侍御史王讯之。贬吴兴别驾,卒。朝宗喜识拔后进,尝荐崔宗之、严武於朝,当时士咸归重之。 
  朝宗孙佽,字相之,性清简。元和初第进士。自山南东道使府入为殿中侍御史。累迁桂管观察使,部二十余州,自参军至县令无虑三百员,吏部所补才十一,余皆观察使商才补职。佽下车,悉来谒,一吏持籍请补缺员,佽下教曰:“居官治,吾不夺;其不奉法,无望纵舍。缺者,须按籍取可任任之。”会春服使至,乡有豪猾厚进贿使者,求为县令,使者请佽,佽许之。既去,召乡豪责以桡法,笞其背,以令部中,自是豪右畏戢。时诏置五管监兵,尽境赋不足充其费,佽处以俭约,遂为定制,众以为难。卒,赠工部侍郎。 
  宋务光,字子昂,一名烈,汾州西河人。举进士及第,调洛阳尉。迁右卫骑曹参军。神龙元年,大水,诏文武九品以上官直言极谏,务光上书曰: 
  后王乐闻过,罔不兴;拒谏,罔不乱。乐闻过则下情通,下情通则政无缺,此所以兴也。拒谏则群议壅,群议壅则上孤立,此所以乱也。 
  臣尝观天人相与之际,有感必应,其间甚密,是以教失於此,变生於彼。《易》曰:“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窃见自夏以来,水气勃戾,天下多罹其灾,洛水暴涨,漂损百姓。《传》曰:“简宗庙,废祠祀,则水不润下。”夫王者即位,必郊祀天地,严配祖宗。自陛下御极,郊、庙、山川不时荐见。又水者阴类,臣妾之道,气盛则水泉溢,顷虹蜺纷错,暑雨滞霪,阴胜之沴也。后廷近习或有离中馈之职以干外政,愿深思天变,杜绝其萌。 
  又自春及夏,牛多病死,疫气浸淫。《传》曰:“思之不睿,时则有牛祸。”意者万机之事,陛下未躬亲乎?晁错曰:“五帝其臣不及,则自亲之。”今朝廷贤佐虽多,然莫能仰陛下清光。愿勤思法宫,凝就大化。以万方为念,不以声色为娱;以百姓为忧,不以犬马为乐。臣闻三五之君不能免淫亢,顾备御存乎人耳。灾兴细微,安之不怪,及祸变已成,骇而图之,犹水决治防、病困求药,虽复亻黾俯,尚何救哉!夫塞变应天,实系人事。今霖雨即闭坊门,岂一坊一市能感发天道哉?必不然矣。故里人呼坊门为宰相,谓能节宣风雨。天工人代,乃为虚设。 
  又数年以来,公私覂竭,户口减耗,家无接新之储,国乏俟荒之蓄。陛下近观朝市,则以为既庶且富;试践闾陌,则百姓衣马牛之衣,食犬彘之食,十室而九,丁壮尽於边塞,孀孤转於沟壑,猛吏奋毒,急政破资。马困斯佚,人穷斯诈。起为奸盗,从而刑之,良可叹也。今人贫而奢不息,法设而伪不止;长吏贪冒,选举以私;稼穑之人少,商旅之人众。愿坦然更化,以身先之。凋残之后,缓其力役;久弊之极,训以敦庞。十年之外,生聚方足。 
  臣闻太子者,君之贰,国之本,所以守器承祧,养民赞业。愿择贤能,早建储副,安社稷,慰黎元。姻戚之间,谤议所集,积疑成患,凭宠生灾,爱之适以害之也。如武三思等,诚不宜任以机要,国家利器,庸可久假於人?秘书监郑普思、国子祭酒叶静能挟小道浅术,列硃紫,取银黄,亏国经,悖天道。《书》曰:“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此诚治乱安危之秋也。愿陛下远佞人,亲有德,乳保之母、妃主之家,以时接见,无令媟黩。 
  疏奏不省。俄以监察御史巡察河南道。时滑州输丁少而封户多,每配封人,皆亡命失业。务光建言:“通邑大都不以封。今命侯之家专择雄奥,滑州七县,而分封者五,王赋少於侯租,入家倍於输国。请以封户均余州。”又请“食赋附租庸岁送,停封使,息传驿之劳”。不见纳。以考最,进殿中侍御史。迁右台。尝荐汝州参军事李钦宪,后为名臣。卒,年四十二。 
  时又有清源尉吕元泰,亦上书言时政曰:“国家者,至公之神器,一正则难倾,一倾则难正。今中兴政化之始,几微之际,可不慎哉?自顷营寺塔,度僧尼,施与不绝,非所谓急务也。林胡数叛,獯虏内侵,帑藏虚竭,户口亡散。天下人失业,不谓太平;边兵未解,不谓无事;水旱为灾,不谓年登;仓廪未实,不谓国富。而乃驱役饥冻,雕镌木石,营构不急,劳费日深,恐非陛下中兴之要也。比见坊邑相率为浑脱队,骏马胡服,名曰‘苏莫遮’。旗鼓相当,军阵势也;腾逐喧噪,战争象也;锦绣夸竞,害女工也;督敛贫弱,伤政体也,胡服相欢,非雅乐也;浑脱为号,非美名也。安可以礼义之朝,法胡虏之俗?《诗》云:‘京邑翼翼,四方是则。’非先王之礼乐而示则於四方,臣所未谕。《书》:《书》曰:‘谋,时寒若。’何必臝形体,灌衢路,鼓舞跳跃而索寒焉?”书闻不报。 
  辛替否,字协时,京兆万年人。景龙中为左拾遗。时置公主府官属,而安乐府补授尤滥;武崇训死,主弃故宅,别筑第,侈费过度;又盛兴佛寺,公私废匮。替否上疏曰: 
  古之建官不必备,九卿有位而阙其选。故赏不僭,官不滥;士有完行,家有廉节;朝廷余奉,百姓余食;下忠於上,上礼於下;委责无仓卒之危,垂拱无颠沛之患。夫事有惕耳目,动心虑,事不师古,以行於今,臣得言之。陛下倍百行赏,倍十增官,金银不供於印,束帛不充於锡,何所愧於无用之臣、无力之士哉? 
  古语曰:“福生有基,祸生有胎。”且公主,陛下爱子也,选贤嫁之,设官辅之,倾府库以赐之,壮第观以居之,广池御以嬉之,可谓至重至怜也。然用不合古义,行不根人心,将变爱成憎,转福为祸。何者?竭人之力,费人之财,夺人之家,怨也。爱一女,取三怨於天下,使边疆士不尽力,朝廷士不尽忠。人心散矣,独持所爱,何所恃乎?向使鲁王赏同诸婿,则有今日之福,无曩日之祸。人徒见其祸,不知祸所来,所以祸者,宠过也。今弃一宅,造一宅,忘前悔,忽后祸,臣窃谓陛下乃憎之,非爱之也。臣闻君以人为本,本固则邦宁,邦宁则陛下夫妇母子长相保也。愿外谋宰臣,为久安计,不使奸臣贼子有以伺之。 
  今疆场危骇,仓廪空虚,卒输不充,士赏不及,而大建寺宇,广造第宅。伐木空山,不给栋梁;运土塞路,不充墙壁。所谓佛者,清净慈悲,体道以济物,不欲利以损人,不荣身以害教。今三时之月,掘山穿地,损命也;殚府虚帑,损人也;广殿长廊,荣身也。损命则不慈悲,损人则不爱物,荣身则不清净,宁佛者之心乎?昔夏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商受之,商二十余世而周受之,周三十余世而汉受之,由汉而后,历代可知已。咸有道之长,无道之短,岂穷金玉修塔庙享久长之祚乎?臣以为减雕琢之费以周不足,是有佛之德;息穿掘之苦以全昆虫,是有佛之仁;罢营构之直以给边垂,是有汤、武之功;回不急之禄以购廉清,是有唐、虞之治。陛下缓其所急,急其所缓,亲未来,疏见在,失真实,冀虚无,重俗人之所为,而轻天子之业,臣窃痛之。 
  今出财依势,避役亡命,类度为沙门,其未度者,穷民善人耳。拔亲树知,岂离朋党,畜妻养孥,非无私爱,是致人毁道,非广道求人也。陛下常欲填池堑,捐苑囿,以赈贫人。今天下之寺无数,一寺当陛下一宫,壮丽用度尚或过之。十分天下之财而佛有七八,陛下何有之矣?虽役不食之人、不衣之士,犹尚不给,况必待天生地养、风动雨润而后得之乎?臣闻国无九年之储,曰非其国。今计仓廪,度府库,百僚共给,万事用度,臣恐不能卒岁。假如兵旱相乘,则沙门不能擐甲胄,寺塔不足穰饥馑矣。 
  帝不省。睿宗立,罢斜封官千余人,俄诏复之。方营金仙、玉真观。替否以左补阙上疏曰: 
  臣谓古之用度不时、爵赏不当、国破家亡者,口说不若身逢,耳闻不若目见,臣请以有唐治道得失,陛下所及见者言之。 
  太宗,陛下之祖,拨乱立极,得至治之体。省官清吏,举天下职司无虚授,用天下财帛无枉费;赏必待功,官必得才,为无不成,征无不服。不多寺观而福禄至,不度僧尼而咎殃灭。阴阳不愆,五谷遂成,粟腐帛烂。万里贡赋,百蛮归款。享国久长,多历年所。陛下何惮而不法之? 
  中宗,陛下之兄,居先帝之业,忽先帝之化,不听贤臣之言,而悦子女之意。虚食禄者数千人,妄食士者百余户;造寺蠹财数百亿,度人免租、庸数十万。是故国家所出日加,所入日减,仓乏半岁之储,库无一时之帛。所恶者逐,逐必忠良;所爱者赏,赏皆谗慝。朋佞喋喋,交相倾动。夺百姓之食以养残凶,剥万人之衣以涂土木。人怨神怒,亲忿众离,水旱疾疫,六年之间,三祸为变。享国不永,受终於凶妇,取讥万代,诒笑四夷,陛下所见也。若法太宗治国,太山之安可致也;法中宗治国,累卵之危亦可致也。 
  顷淫雨不解,谷荒于垄,麦烂于场,入秋亢旱,霜损虫暴,草木枯黄,下人咨嗟,未知所济。而营寺造观,日继于时,道路流言,计用缗钱百余万。陛下知仓有几岁储?库有几岁帛?百姓何所活?三边何所输?民散兵乱,职此由也。而以百万构无用之观,受天下之怨。陛下忍弃太宗之治本,不忍弃中宗之乱阶;忍弃太宗久长之谋,不忍弃中宗短促之计。何以继祖宗、观万国耶?陛下在韦氏时,切齿群凶;今贵为天子,不改其事,恐复有切齿於陛下者。 
  往见明敕,一用贞观故事。且贞观有营寺观,加浮屠、黄老,益无用之官,行不急之务者乎?往者和帝之怜悖逆也,宗晋卿劝为第宅,赵履温劝为园亭,工徒未息,义兵交驰,亭不得游,宅不得息,信邪僻之说,成骨肉之刑,陛下所见也。今兹二观,得无晋卿之徒阴劝为之,冀娱骨肉?不可不察也。惟陛下停二观以须丰年,以所费之财给贫穷、填府库,则公主福无穷矣。 
  疏奏,帝不能用,然嘉切直。 
  稍迁右台殿中侍御史。雍令刘少微恃权贪赃,替否按之,岑羲屡以为请,替否曰:“我为宪司,惧势以纵罪,谓王法何?”少微坐死。迁累颍王府长史。卒,年八十。 
  李渤,字浚之,魏横野将军、申国公发之裔。父钧,殿中侍御史,以不能养母废于世。渤耻之,不肯仕,刻志於学,与仲兄涉偕隐庐山。尝以列御寇拒粟,其妻怒,是无妇也;乐羊子舍金,妻让之,是无夫也。乃摭古联德高蹈者,以楚接舆、老莱子、黔娄先生、於陵子、王孺仲、梁鸿六人,图象赞其行,因以自儆。久之,更徙少室。 
  元和初,户部侍郎李巽、谏议大夫韦况交章荐之,诏以右拾遗召。於是河南少尹杜兼遣吏持诏、币即山敦促,渤上书谢:“昔屠羊说有言:‘位三旌,禄万钟,知贵於屠羊,然不可使吾君妄施。’彼贱贾也,犹能忘己爱君。臣虽欲盗荣以济所欲,得无愧屠羊乎?”不拜。洛阳令韩愈遗书曰: 
  有诏河南敦喻拾遗公,朝廷士引颈东望,若景星、凤鸟始见,争先睹之为快。方今天子仁圣,大小之事皆出宰相,乐善言如不得闻,自即大位,凡所出而施者无不得宜。勤俭之声,宽大之政,幽闺妇女、草野小子饱闻而厌道之。愈不通於古,请问先生,兹非太平世欤?加又有非人力而至者,年谷屡熟,符贶委至。干纪之奸不战而拘累,强梁之凶销铄缩栗,迎风而委伏。其有一事未就正,视若不成人。四海所环,无一夫甲而兵者。若此时也,遗公不疾起与天下士乐而享之,斯无时矣。昔孔子知不可为而为之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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