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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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宦- 第1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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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槿早已摒退了所有人,淡淡道:“你应该知道我抓你来是问什么。”

    李君当年将那白绫送到谭妃手里,最后被处置问罪,多年来一直是个心病,平日里能远着太子都远着太子,没想到今日居然被这位冤家抓来,已是满脸慌乱道:“殿下要问什么小的不知道。”他声音嘶哑晦涩,含混不清。

    楚槿面色仍淡淡道:“当年我母妃,是怎么死的?”

    李君脸上血色迅速褪去,整个人都瑟瑟发抖起来,半晌才跪下疯狂磕头道:“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殿下饶了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几乎歇斯底里,这些年来他一直身上背着沉重的负担,是自己蠢上了当,被人算计,将那要人命的白绫送到了太子妃手上,如今太子是要为自己生母报仇吗!

    楚槿冷哼了声,刚要说话,门口就被人推开了,他明明吩咐过那些侍卫都在门口守着的!他抬了头刚要斥责,却听到一个熟悉而清朗的声音:“殿下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好了。”

    楚槿眯起眼睛,看到傅双林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宫里的袍服,似乎是急匆匆赶来,背后跟着天枢天璇两个侍卫,他冷冷道:“你跟踪孤?”

    傅双林微微有些无奈道:“殿下,您是陛下唯一子嗣,一国储君,陛下关心您,您出行,身边一直是有着暗卫保护的,他们看到您捉了李公公,报到我这里而已。”

    楚槿心下却涌起了反感和暴怒,自己的一言一行,居然是被这个父皇身边的人所洞知?一种破罐破摔的情绪突如其来的控制了他,他完全没有办法再控制自己一如既往的温和稳重,他声音微微提高道:“那么公公可知道我母妃当年忽然病死的真相?”

    傅双林看着楚槿已经变红的双眼,知道这个平日里一贯温和的孩子已在暴怒边缘,青春期的少年,心理可是要好好安抚的,他挥手让天枢将李君带下去,找了椅子缓缓坐了下来淡淡道:“殿下息怒――暗卫他们保护您,并非监视您,平日里也只是对陛下报告,并非向我报告,只是李君为陛下身边大太监,又与我情分甚好,暗卫也拿不准此事是否要和陛下报告,只好先报到我这里来罢了。”

    楚槿深吸了口气,看傅双林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而屋里已经没了其他人,只剩下他们两人,他也从那让自己失态的愤怒中稍微冷静了些,找回了一丝理智:“傅总管听说自幼就在父皇身边伺候,想必是知道我生母之死的真相,孤身为人子,听说自己生母之死另有蹊跷,所以激动了些,也希望傅总管海涵。”

    傅双林微微笑,仿佛洞察一切的眼光看着楚槿:“是西平侯府那边走漏了消息吧?”

    楚槿不说话,傅双林接着道:“不错,当年谭娘娘,的确是被人算计,死于非命,红颜薄命。”

    楚槿脑子轰然一炸,嘴唇微微发抖,表情一片空白,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谁!”

    傅双林并不掩饰,而是将当年的真相一五一十坦承,楚槿听到最后,两眼发红,颤声道:“那我母亲无端有孕”傅双林道:“当时殿下才出生数月,陛下因为前朝屡遭暗算,没有及时顾及娘娘的心情,因此被奸人所乘,谭娘娘当时并未怀孕,清清白白,贞烈非常,决计没有失贞之事。只是此事涉及娘娘清誉,于是先太后做主,将此事压了下来,并未宣诸于世,而只对外宣称娘娘急病而逝。”

    楚槿听到往事心情复杂,想必那些算计的人,和皇位不无关系,然而已经时过境迁,他又该找谁去复仇?母亲抑郁自杀,症结是在自己父皇身上为什么要冷落母亲?是因为当时就已经宠幸了眼前这个太监吗?这个太监好在哪里?那些娈童,不都是貌如好女,年过二十就已十分不堪了吗?这个太监究竟有什么本事,让父皇冷落妻子,

    傅双林看他神色,缓缓道:“当时洛家势大,谭娘娘去世后没多久,先太后便薨了,临终前上书要求废太子让皇上就藩,而陛下当年就藩之时,路途凶险,就藩的王驾在途中遇刺,幸好陛下当时易装改扮而行,逃过一劫,到了藩地,又曾多次遇刺,那些年形势之险峻并非一言半语能说完,谭娘娘是受了池鱼之殃,陛下这些年也一直对谭娘娘和您心怀愧疚,这份心您应该能体会,并非矫饰――当时陛下,比您如今,大不了几岁,无人护持,步步惊心,不是容易走到今天。om”

    楚槿一下子被戳中心中所想,有些恼羞成怒道:“孤没有怪父皇。”

    傅双林微微一笑,不再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只是站了起来道:“殿下如今渐渐大了,若是对过去的事情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妨直接问陛下你们是亲父子,陛下总是为你好的。”

    楚槿冷冷道:“你僭越了,孤如何做,不需要你指点。”说完他却微微有些后悔,毕竟在没有知道傅双林和父皇身份之前,他对他并无恶感,反而从小对他很有些好感,小时候自己最喜欢的狗如意,就是他送进宫来的。

    傅双林却并不动气,只是点了点头,清亮双眸仿佛了然一切,转身推门却是便要离开。

    楚槿忙道:“等等!”

    傅双林转头:“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楚槿犹豫了一会儿道:“今日之事,可以先不和父皇说吗?”

    傅双林嘴角浮现了一丝微笑:“殿下与陛下是亲父子,疏不间亲,自然是等殿下自己向陛下回报吧――其实殿下不问,陛下迟早也会告诉您的,莫要相信一些道听途说之语,陛下对殿下寄予厚望。”说罢走了出去。

    楚槿心里五味杂陈,一个人呆呆坐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却也不知道应当如何面对父皇。西平侯府却遣人来说西平侯要见他。

    楚槿心知肚明这肯定是那几个借的人透了风,毕竟都看到了傅双林过来,外祖父一贯关心自己,难免要问问。平日里他对外祖父是十分亲近的,这一次他却微微起了一丝反感,自己是谭家的外孙,他们是自己理所当然的盟友,但当年之事,即便不杀人,谭家也应该有办法将不利流言封杀,他们却依然留下了后患,表姐说的话,会不会也是外祖父和舅父所想?

    但他一贯温文谦冲,加上谭西云一贯待自己很好,他不该无端猜测,因此他换了衣服还是去了西平侯府。

    谭西云果然微微有些紧张,却又不敢说得太直白:“殿下在宫里,若是丢的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能不和傅双林对上,就还是别和他对上,毕竟殿下金尊玉贵,犯不着和他计较。”

    楚槿含笑:“并没什么大事,外祖父放心,不过是傅总管听说孤丢了东西,替孤查一查罢了。”

    谭西云看他面色平静,松了一口气,描补道:“殿下心里自有主张,我也只是怕你年纪轻,不知道那傅双林的厉害。”

    楚槿笑道:“哦?不知道他如何利害法?难道还能越过孤和父皇的父子之情。”他平日不会说这等轻狂话,这却是意有所指想看看谭西云的反应了。

    谭西云脸色有些窘迫:“殿下自然和别人不同,只是陛下一向信重他,他手里又有兵权,朝中也有不少重臣和他交好,殿下如今才出阁讲学,来日方长,切莫轻举妄动。”

    楚槿道:“细想起来,傅双林也并未有什么劣迹,当年无诏调兵一事,听说也是为了救驾,对父皇一直是忠心耿耿的,为何我们不能争取一下,让他为孤所用?”

    谭西云脸上起了一丝厌恶:“殿下乃是一国储君,身尊体贵,如何能与这等宦竖佞幸之流同流合污,旁的不说,其他忠臣义士,若是知道殿下身旁有这等小人,如何还敢来投?更不用说来日青史之上如何书写,殿下还当洁身自好,亲贤臣远小人。”

    楚槿看这又和从前的论调一样,也不和他继续说什么,笑着又说了些别的家常,里头西平侯夫人却派人出来传话:“殿下最近可忙?来了两次也不往后院坐坐吃个饭。”

    楚槿忙笑道:“是孤的不是了,有些忙,没能进去给外祖母请安。”西平侯笑道:“殿下若是不忙,便进去让你外祖母见见安安她的心也好。”

    楚槿从善如流,到了后院去见西平侯夫人,看到谭杏儿也在,小时候他每次来西平侯府,表姐都在,温言软语地安慰他,陪他玩,善解人意,他后来觉察到外祖父家是希望自己娶表姐,并觉得不反感,觉得有表姐这样温柔解意的玲珑女子一直陪着挺好,如今知道她并不愿意陪在他身边,他有些怅惘,却也并不为之遗憾,也并不执着。

    难道这就是父皇所说的意思?不可或缺共度一生的人,既然得失都不在意,想来便是无缘了?

    他懵懵懂懂地闪念而过,有些不明白父皇为什么在这婚姻上头与旁人大不相同。

    西平侯夫人笑道:“真是好些日子没见着殿下了,这些日子听说殿下来了,我就忙着吩咐厨房下准备殿下爱吃的菜,连你表姐都亲自做了殿下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结果殿下却没往后头来,急急忙忙又走了,叫老婆子好生难过。”

    楚槿笑道:“是孤的不是了,这些日子在忙棋赛的事,曜皇叔筹备着要借孤的园子和人会棋,听说邀请了京里各高门子弟闺秀,要在后日举办宴会,弈棋为乐呢,这棋赛不限男女,还请了翰林院几个有名的棋侍诏来做裁判,表姐在这棋道上颇有天赋,不如到那日也去看看?”

    谭杏儿微微蹙眉道:“瑞王世子前儿不是刚开过个斗鸟宴,听说京里的纨绔都拿了自己养的鸟儿去比,看那只鸟毛色鲜亮――依我说,瑞王世子这两年更是有些不像了,这京里变着法子玩出新鲜花样的,也就他一家,业兴于勤荒于嬉,他是闲散宗室,殿下却是一国储君,还是莫要和他太近的好,谁知道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逗引着殿下不上进”

    谭杏儿和他一同长大,比他长一岁,自幼说话便有些随意,因着谭杏儿早熟,平日里多下意识地规劝楚槿,楚槿性子温和,也都笑着听了,只是今日楚槿却微微有些不快,淡淡道:“父皇也十分喜欢的,说到那日也去看看京中子弟有没有出类拔萃的。”

    谭杏儿微微一噎,上头西平侯夫人笑道:“斗鸡走狗不好,但这弈棋还是正道的,先慧纯皇后也善棋,皇上也是在这棋道上颇有造诣,殿下这棋还是皇上亲手教的吧?”

    楚槿点头,微微有些叹气道:“孤还不会写字呢,倒先会下棋了,那时候孤还小,在藩地里,父皇闲了就抱着孤教孤看棋。”

    谭杏儿微微有些出神,过了一会儿笑道:“是我的不是,那到那日我便也去看看吧?”

    楚槿看她眼睛微微发亮,一副有些兴奋的样子,点了点头道:“孤回去便让瑞王府给表姐送帖子来好了。”

    过了几日,风和日丽,瑞王世子楚曜果然举办了弈棋宴,借了楚槿名下的翠意园,楚槿和他交好,一早也过去了,他原本这些日子都在犹豫如何和父皇说过去的事,有些心情不好,忽然看到王幼薇跟在自己两个哥哥身后,满脸跃跃欲试却又不敢上前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走上前打趣道:“表妹今日也是来露一手的?”

    王幼薇脸上涨红,跟着哥哥向他行礼,楚槿看她如此,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和王家两位嫡子应酬了两句,含笑对王幼薇道:“不如孤和表妹下两局?”

    王幼薇到底还是个孩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微微有些赧然,低低道:“好的。”

    楚槿便命人摆了棋盘来,半为指点地和王幼薇下起棋来,王幼薇是初学者,虽然楚槿让她,却到底没支撑多久,不过一炷香功夫便败像已呈,楚槿笑着指点她,却忽然听到一个男子笑道:“太子这就下完了?”

    一时众人纷纷行礼,原来居然是楚昭到了,旁边楚曜正毕恭毕敬陪着,楚槿忙也站起来行礼,楚昭笑道:“不必多礼,朕来看看热闹,看谁今日得了彩头。”一边又看向王幼薇和蔼可亲笑道:“朕见过你,你是庆安侯府上的女公子吧?”

    王幼薇忙行礼道:“是。”

    楚昭笑道:“母后棋艺精湛,不知你是否也家学渊源,朕和你下一局?”原来他心喜这孩子慧黠,看她与楚槿对弈,以为她于这上头有才华,便有心给这孩子点面子。

    没想到王幼薇虽然有兴趣,却着实还没有学会,这里这么多人都是技艺精湛之人,万万不敢出乖露丑,已是摇头道:“陛下棋艺精湛,臣女不过初学,万万不敢污了龙目。”

    楚槿一旁笑道:“父皇,表妹是真的初窥门径,初学之人,不是谦虚,您还是莫要为难她了。”

    楚昭看楚槿解释,笑道:“也罢,朕正技痒,看看有没有哪位来和朕对弈一局。”

    他话音才落,人群中已有一女子排众而出,盈盈拜下,应声道:“陛下,臣女不才,愿与陛下对弈一局。”

    楚槿看过去,看到正是谭杏儿,她今日一反平日里素淡妆扮,打扮得分外精心,绯红罗裙衬托着雪肌花貌,宝髻堆云,樱唇欲动,眼波将流,楚昭已含笑道:“看来是巾帼不让须眉了,朕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便让你三子吧。”

    谭杏儿抬起头,面上满是自信:“臣女不需让。”

    楚昭大笑道:“好气魄!”一边吩咐人摆棋,果真和谭杏儿对弈起来。

    楚槿在一旁看着从小在自己跟前端庄稳重,文雅温婉的表姐如今却因着这自信和娇俏而显出了和从前不一般的面貌来,整个人都光彩顿生,容色照人,心里忽然涌上了一阵惆怅来:原来如此表姐,喜欢的是父皇吧。

    大家都围着棋榻观战,楚槿却有些看不下去,悄悄地退了出来,一个人慢慢地走着,他记得这附近原有几株稀罕的绿牡丹,便凭着记忆往园子深处走去。

    却听到王幼薇在后头问他:“殿下不看下棋吗?”

    楚槿转头看到王幼薇跟了来,不由有些好笑:“父皇和表姐的棋路我熟悉,她下不赢父皇的,你呢?能和父皇下棋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你倒推脱。”

    王幼薇微微吐了吐舌头:“这种风头有什么好出的我真的才学呢。”又和楚槿道:“我看殿下走出来,还想着再和殿下下一局让殿下多指点几句呢”

    楚槿看她还真的把自己当成老师了,笑道:“你要拜孤为师,可要有拜师礼和束修才行。”

    王幼薇笑道:“殿下还稀罕那些吗?”又看了看楚槿道:“我看殿下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

    楚槿被她看出自己情绪,沉默了一会儿,看那小姑娘自悔失言,脸上十分窘迫,安慰她道:“没什么,一些私事罢了。”他想起那天正是这小姑娘看到了自己父皇的**,虽然她年纪小,当时的反应却可堪称镇定早熟,解围也很善解人意,想必也知道这是皇家**,而王藻想必更是早就知道了――朝中只怕不少近臣都猜出了父皇和傅双林之间的关系。

    他忍不住问她:“你觉得傅双林这个人如何?”

    王幼薇显然也想到那天的情形,脸色微微发红道:“我没见过他,也只是听父兄提过,听说他很是能干,聪颖非凡,器量宽宏,不可仅以其内宦之身而小觑之。”

    楚槿淡淡重复道:“内宦。”到底有些不甘心,自己心目中一直英明神武的父皇,居然会宠幸一个内宦,并且以天下至尊之体,去为一个内宦擦洗解酒,珍之重之,傅双林,何德何能?

    王幼薇悄悄看他的脸色,低声道:“其实我也不太懂,毕竟我从前也没见过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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