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和柳文爵握手，嘴里打趣道：“柳总，您这个样子，我还以为是哪个律师事务所的大律师来了呢。”
柳文爵知道她在开玩笑，看王翔也只是穿了件白衬衣，自己这边实在太正式了，只好苦笑道：“咱们都是中都企业，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听说Apocalypse的高管在，我们心里也紧张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寂寞沙洲冷（三）
无论柳文爵是不是真的紧张，下午的第一次培训就在嘉星的小会议室里开始了，柳文爵应该为他的先见之明感到高兴，他要是再多带几个人来，就得有人起站票了。
王翔的主讲说不上有多成功，入门的东西其实都大同小异，参加培训的各人水平不一，平时注重的方向也不相同，这第一天其实只能起到一个统一基础的作用，至少幻境的项目主管们就不太满意，他们必竟是专业干这个的，王翔照着丁飞羽给的资料背下来的东西并不能让他们有新鲜感。
Melinda和云薏都出现在了会场里，云薏还很认真的做笔记，Melinda听说云薏在达拉斯工作过，对她倒是比较好奇，IEEE的会员人数看起来不少，放到世界人口上面一比，就成沧海一粟了，Melinda一共也没见过几个活的，像云薏这样年轻的更是头一个，所以两个人彼此都比较好奇，相比起燕然来，她们两个也更加容易找到共同的话题，所以很快就出双入对了。
Melinda对王翔讲的内容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是参加培训的人，程序员这个行当不只是需要天赋，也需要经验的积累，但问题是中国大多数IT公司的程序员学而优则仕，干不了多久就上管理层，要是三十岁还在写代码，出门都不好意思和人打招呼。结果大多数IT公司的低层程序员都是只有几年工作经验的菜鸟，遇到问题只能靠体力和时间来熬。对于这一点，她是早有耳闻的，所以Apocalypse总部对于中国公司本地化一直心存疑虑，她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考察一下。嘉星自己的程序员就算了，丁飞羽给她介绍过，像刘金鹏这样工作经验三年出头的就是老人了，就算这些人天天在丁飞羽身边转，也沾不了多少仙气，再说她也怀疑丁飞羽会不会有那个兴趣对他们进行潜移默化，在她的印像里，丁飞羽可不会做目标不明确的事。所以整个嘉星，只有王翔和苍月明能让她多注意一些，不过王翔是主讲，显然没什么可考察的，苍月明也表现得游刃有余，不像她的同事们那样紧张，所以她现在注意的是那四个幻境的员工。
CMM分级考察的更多是一个公司写文档的水平，但是游戏软件和应用软件不同，需要的不只是稳定，还要求灵活，这些从文档上是很难看出来的，而且有一个不明确的提法，越灵活的程序员越不愿意写文档，所以很多著名的游戏开发小组CMM评级都不高，主创人员一离开，立马成云烟。
因为王翔讲解的内容深度不够——丁飞羽要培训的是嘉星的程序员，幻境的人爱不爱听又不关他的事。资料到了王翔手里，又被他简化了一些，使难点更加容易理解，所以对于幻境的四位专业人士来说有些索然无味，不过国内程序员大多经律性比较好，干不出那种在领导面前呼呼大睡的事，多少还算给王翔面子。Melinda对这种情况倒不奇怪，中国程序员基础知识扎实是公认的，心里暗笑估计这几个人也得意不了几天，只看丁飞羽给她的大纲，三天以后就是魔鬼进程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打算把嘉星的程序员淘汰下去，按说丁飞羽没理由不了解自己手下的水平，但是即使以Melinda看来，这进度也稍快了一些。
放下嘉星会议室里的人不提，丁飞羽这个时候正在烦恼要不要给马雅打个电话。他已经事实否决了与马雅见面的想法，这个时候实在是太敏感了，他能感觉到张雨的心情，可不想再浇点油上去，不过打个电话沟通一下总是可以的，所以他现在一直在考虑的就是这个电话到底是打还是不打，或者说如果打电话，那要说些什么。
丁飞羽可以依靠强大的意志在专心工作的时候完全不考虑其他的事情，却不能阻止自己在休息的时候仍然不考虑，这件事情是不是与马雅有关，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徘徊在他的心里，让他开始心烦意乱，因为这个原因，他整个中午都在埋头工作，借以逃避考虑。
就在丁飞羽为了印像中那个素衫鼓琴的女孩是不是出卖了自己而伤神的时候，马雅也正在办公室里发脾气。王瑞风就站在她的面前，承受着她的怒火
。
马雅没有上网逛论坛的习惯，昨天晚上还是张雨告诉的她。以浪淘沙的实力，中都的媒体还是要买帐的，所以早上张雨才会那么生气，以为马雅故意纵容晨报报道这件事。而事实上，马雅知道这件事后就让王瑞风去处理了，她总不可能什么事都去做，没想到王瑞风居然没有办好。
看着马雅绷紧的小脸，王瑞风也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他和赵星一直是中都浪淘沙的实际负责人，但是马铭德在的时候，这种事从来不是他出面，所以这第一次办居然不太顺手，只好小心的给马大小姐解释：“晨报是省报的下属，所以、、、”
马雅哼了一声，忍住没拍桌子，王瑞风是她父亲的亲信，她现在刚刚接手浪淘沙，还不能太不给他面子，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我知道了。”
王瑞风耸耸肩，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可怕，那篇报道他也看过了，一看就是捕风捉影形的，只不过老百姓就爱看这个，所以才传得这么快，只要不理它，用不了多久就自消自灭了，估计马雅的怒火只是来自于她不能掌控这件事上。
不等王瑞风关上门，马雅就抄起了桌上的电话，拔了几个号码后，突然又停下了，想了一下，她又把话筒放回机座上，轻轻拉开身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封，那里面只有一段圆柱状的东西。看着这个东西，她开始思考起来。
过了十几分钟的时候，有人轻轻敲了敲门，廖艳波走了进来。
马雅看到她两手空空的样子，皱眉问道：“怎么了？”
廖艳波走到她的面前，隔着桌子站住，才说道：“我说过不会管你们父女之间的事。”
马雅一愣，警觉起来：“你说是我父亲？”
廖艳波点了点头：“你觉得一家晨报会为了这么一条新闻同时得罪张兴国和你吗？”
马雅深深吸了一口气，点头道：“我也刚刚想到，只是不敢相信，他为什么这么做？”
“也许是想抱外孙子。”
廖艳波毫不负责的说：“你知道他和张兴国一直不对盘，他女儿如果能抢了张兴国的女婿，只怕他会很高兴。”
看到马雅冷冷看向她的目光，廖艳波毫不在乎的耸肩道：“我不会去猜你爸爸想干什么，你们的事我也不想管。”
马雅当然不相信马铭德会做这么无聊的事，但是就像廖艳波说的那样，这是她和马铭德父女之间的事，当然只能由她们自己来解决。“
廖艳波看到马雅没什么事了，就想离开，离开前突然对马雅说：“你干嘛不自己问问他？”
看到马雅抬头看她，廖艳波摊了摊手：“别忘记你爷爷的事。”
马雅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我想想。”
廖艳波不再劝说，又说道：“听说你昨天要了娄青山一根手指？”
“是一截。”马雅纠正她，说着把手里的信封一抖，那截尾指就滚落在桌子上，那个娄青山也是妙人，居然已经洗得干干净净，要不是上面还有指甲，简直就像一根小萝卜。
廖艳波摇了摇头，下了评语：“很没必要。”
马雅摇头道：“霍大少这个时候从香港回来，难道我还要请他吃饭？”
“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廖艳波淡淡回答。
“我知道。”马雅很肯定的说。
“好吧。”廖艳波决定结束这次谈话：“你们老马家的人从来不缺心狠手辣，这也不用我来操心。”她停了一下，又说道：“和你爸爸谈谈吧，如果你们俩个火拼，很多人都很难选择立场。”
马雅想了一下，认真的说道：“谢谢你，姐姐。”
廖艳波摇了摇头：“我只是不想爷爷再伤心。”说完，便走了出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寂寞沙洲冷（四）
整个下午就在两位当事人的犹豫不绝中慢慢溜走，等到丁飞羽突然被外面开发部传来的声音惊醒的时候，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了。
嘉星的程序员们结束了培训，这个时候都回来收拾东西，运气不好的还要把今天没完成的模块带回家去做。苍月明不愿意太明显，进来和丁飞羽打了个招呼和程序员们一起坐班车走了，反正在哪里下车别人也管不着，她大可以找个离紫薇不太远的地方下车走回去。
丁飞羽知道她的顾虑，立刻就答应了。然后看到Melinda走了进来。
丁飞羽晃着发酸的脖子，靠在沙发上问她今天的感受，Melinda倒没说什么，这么点时间她也看不出什么来，她来是和丁飞羽交换关于培训计划的意见的。常河和高尔两个人今天没有参加培训，去浪淘沙总部了，反正他们两个人有基础，不用担心明天跟不上。
两个人聊了一会，就看到张雨走了进来，嘟着嘴问他：“你手机怎么了？”
丁飞羽摸出手机，才发现没电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自动关的机，他也没在意，反正没人找他，就叫上Melinda一起去拿车。
外面的天色还早，可是地下停车场里只靠灯光照明，还是有些昏暗，张雨喜欢把车开进停车场，是因为可以坐电梯直接下来，不用跟着丁飞羽招摇过市，Melinda则是习惯问题，有停车场的时候，美国人一般都选择进场停车。
和张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是张雨开车，丁飞羽刚刚拉开车门，就看到从暗处走来出五个年轻人，隐隐挡在了他们的前面。
丁飞羽一愣，这里是园区的停车场，入口有保安，这些人看起来来意不善，是怎么进来的？想到同伴都是女生，丁飞羽顺手关上车门，示意张雨坐进车里，自己迎了上去。张雨可没有丁飞羽想的那么听话，不但没有乖乖躲进车里，反而跟了过去。Melinda倒是看出气氛不对，迅速钻进了自己的MUV里面。
丁飞羽走过车头，就站住了，看着那五个人呈扇形慢慢走过来。张雨站在他身边，仔细辨认着五个人的样子，发现一个都不认识。这倒不稀奇，张大小姐平时可没有兴趣浏览中都的小混混，大混混在她面前都得低头，见过这些人的可能性实在太低。
连丁飞羽都觉得对方来意不善，张雨当然也感觉出来了，她高声问道：“你们是哪里的？阴晓乐认不认识？”
中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从几年前最大的黑老大老霍被警察击毙之后，中都的黑势力就四分五裂了，也没什么成气候的人物，张雨一时也想不起来比较有代表性的。而且现在中都的各方势力互相不服气，报昏了名反而倒楣。阴晓乐虽然不混这行，必竟常在世面上混，大家都要给他老爸一点面子。
五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这就看出中间那个是头儿了，见那人没什么表示，其他四个人也就没有停住脚步。
丁飞羽拉了张雨一把，低声道：“你上Mel的车。”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Melinda的SUV已经发动起来了。
那五个人看起来并不打算对付Melinda，所以对她发动车子没什么表示，中间的人开口道：“小子，你得罪了，我要你一只手。”
丁飞羽心里一惊，想不起来自己得罪谁了，正想着要不要开跑，怎么也不能连累张雨，突然听到一声咳嗽，一个中年男人从不远处的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这个人出现得太突然，就连那五个人都吓了一跳，丁飞羽就站在那人对面，借着灯光看过去，发现这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短发，穿了一条破旧的牛仔裤，帆布运动鞋，身上穿了一件圆领T恤，背后还背着一个双肩包。
张雨看到五个年轻人都回头去看那个人，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丁飞羽，拖着他就往Melinda的车上跑。对面有人发现了她们的意图，立刻有人追了过来。Melinda的SUV呼的一声冲了过来，打着刺耳的摩擦声在水泥地面上划了半个圈，吓得两个追兵连忙躲闪，丁飞羽和张雨乘机钻进车里，然后张雨就催Melinda快开，丁飞羽还想着那个中年人，连忙抬头去看，却看到惊人的一幕。
就在丁飞羽两个人开始跑的时候，那个中年人也追了上来，所以只有两个人去追丁飞羽他们，另外三个包括那个领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过去拦中年人。结果一个照面，就被中年人摔倒了两个。
另外三个人显然对这个结果缺乏心里准备，追丁飞羽的两个人转身回去堵中年人。那个中年人看到丁飞羽上了车，也就站住了，转身向那个领头的说道：“警察马上就来了。”
那人能出来带小弟，当然也是有眼色的，知道眼前这个人不好对付，他说的话也对，挥了挥手，就带着手下跑路了。
看到五个人跑远，中年人回头看了看他们，转身要走。丁飞羽虽然对这个人的出现时机比较怀疑，还是觉得应该应该打个招呼，起码人家帮了他的忙。这个时候Melinda已经停下了车子，所以丁飞羽开门下车，还叫了那人一声。
那人回头看到丁飞羽走过来，就站住了脚，等到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用大声说话的时候，就开口道：“你最好小心点，他们不是开玩笑。”
丁飞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里却想不起来自己得罪了什么人，向那人笑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那人脸上却一点笑容也没有，就那么看了丁飞羽一会，直到丁飞羽脸上的笑容开始僵硬，才突然说道：“你就是丁飞羽？”
丁飞羽想不到今天自己又成名人了，总不会这个人就是特地等在这里准备救自己的吧？没用他瞎想，那人接着说道：“我叫王刚。”
丁飞羽没听过这个名字，只好莫名其妙的伸手和这人握了一下，感觉王刚手劲很大，不过好在王刚并没有让他出丑，只是用了一下力就松开了。
看到丁飞羽一脸茫然，王刚自嘲的一笑，知道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当初王重在天上人间栽了，王刚并没受什么影响，HK的电影里有一句很著名的名词，“出来混，总是要还的。”王重做的坏事也不少，王刚没替天行道已经够意思了，倒也没替这个师弟伤心。王重总在道上混，一点意气还是有的，压根没提见过王刚的事。但是后来李武在站前停车场袭击丁飞羽，就把事情扯到王刚身上去了。
站前停车场袭击案在丁飞羽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市里看来可不简单，这是市委和市政府都关注过的案子，办简单了万一哪个市领导觉得公安系统草率执法，那可就有人倒楣了。为了自己不倒楣，当然只好李武倒楣，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了，专门有人去了牡丹江调取李武的生活经历，这样一来，王刚当然也跑不了，很快有人发现了王刚和王重之间的关系。
再往后就简单了，王重到中都见过王刚，并不是没人知道，至少李武就没顶住，结果王刚就以涉嫌包庇罪关起来了。
也是王刚运气好，办完了差事的阴建军赶去向市领导汇报工作，专门提了一下这个案子，中都的政法委书记刚好在场，他也算老刑警了，知道包庇这个罪名在国内不太好定，国人一般讲究个出门投亲靠友，像王重这种级别的逃犯，牡丹江本地人都不一定知道，王刚在中都更难得到消息，要是招待一下老乡就算包庇，国内的监狱都得扩建，所以具体还得看知不知情，有没有向罪犯提供钱物或者工具。这就得说中都的官场风气还算不错，并没有因为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