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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丁飞羽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开发计划，仍然是解辉、刘金鹏和苍月明跟他，这回不用先熟悉开发方法，丁飞羽也不用另外多花精力，分发了项目模块之后，就各自开工了，这回他还是和苍月明一组，也方便指导苍月明学习。
下班时间一到，丁飞羽就往外跑，他昨天的软件还没写完，也不知道对《人世间》的攻击什么时候来，他还要抓紧编写，但是在星河大厦的门前，正好遇上柳乐飞和于凤舞陪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年青白种人从VR公司的商务车里钻出来，四个人打了个照面，丁飞羽眼睛就圆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个大个子老外已经高举双手，向他扑了过来，嘴里用走调的普通话大叫着：“赞美上帝，真的是你吗？丁。我们又见面了。”
丁飞羽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第四十七章 天下何人不识君（五）
天上人间的酒吧里这时还没有多少人，伊莱没有在餐桌上谈话的习惯，添饱了肚子就拉着丁飞羽出来泡吧，丁飞羽说来惭愧，在中都一年，熟悉的娱乐场所也就天上人间这么一家，还是拖张雨的福，当然就把伊莱带到这里来了。
他们在星河大厦的门前偶遇的时候，都很吃惊，丁飞羽当然是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伊莱，伊莱则是因为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能见到丁飞羽。Apocalypse公司的情报机构也不是白给的，伊莱在上海转机的时候，就已经拿到了丁飞羽现在的资料，连丁飞羽正在带一个美女徒弟都知道了。从上海飞北京，再坐火车到中都，这一路上他就琢磨怎么找上门去了，没想到什么花活都没用上，直接在门口遇上了，伊莱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一把拉住丁飞羽，说什么也不走了。
柳乐飞对丁飞羽印像还不错，听说俩人是在美国就认识的朋友，很热情的邀请丁飞羽一起吃晚饭。于凤舞虽然还对演示局的事情耿耿于怀，也不是分不出轻重的人，当然不会反对，但是丁飞羽怎么敢去？他和伊莱道左相逢，还没有互相对口供，万一说错了话，于柳两个人可不是肥皂剧里的人物那么好糊弄，很容易会对自己的身份起疑心，马上推说不方便打扰他们的工作，自己等伊莱安顿下来再来见他。伊莱怎么可能放他走，立刻对于柳二人说现在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再谈工作就要算加班，他没有拿到加班费，来之前也没有接到通知需要加班，临时让他加班是不道德的并且是违法的，他有权向工会申诉。
柳乐飞和于凤舞虽然对这个理由很不以为然，但是也弄不清楚老外是不是法律意识都这么强，过了下班点就不干活，只好无奈放行，答应帮伊莱把行李送到定好的宾馆去，反正接人用的是VR公司的车，伊莱也没客气，说好明天上班时间见，就施施然跟着丁飞羽吃饭去也。
生在美国那样的国度，伊莱对于吃一向没什么讲究，丁飞羽又是请他吃西餐，所以饭吃得也快，结果到了酒吧他才后悔，酒吧里的东方美女居然还没有刚才餐厅里的多，还不如多在餐厅泡一会呢。丁飞羽笑着给他解释现在是吃晚饭时间，中国人没那么早就出来泡吧的，想看美女还得等。伊莱又遗憾了一会，才卷着舌头问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响的离开美国，连名字都改了。”
丁飞羽的真名是丁尘，丁飞羽这个名字还是他回国后才用的，当初也不是没有逃避姐姐追寻的想法，可是他这个姐姐一如既往的聪明，根本没有找他，倒是让他白白费了好大心力。对于这个问题的真正原因，丁飞羽没办法和别人说，就算是伊莱也不行，只是笑了笑，转口问他最近的工作怎么样。欧美人的好奇心虽然也重，但是遇到别人不想说的时候倒不会死缠烂打，摊了摊手说：“不太好，你走了之后，内德对于整个架构体系的拿握不太好，有些研究项目进展不大，现在有百分之六十的周边研究都已经超过预期值了，只是因为几个重点问题没办法解决，才让VR格斗第三版的研发进程遥遥无期。”
“还是多边形渲染的问题？”内德和伊莱都是最早跟丁飞羽姐弟的程序员，丁飞羽当然知道他们的弱项，而且对于3D游戏来说，多边形渲染的效率一直是最大的难题。
“是啊。”伊莱在这个问题上倒没有看朋友笑话的意思，抿了一口加了冰的威士忌，有些苦恼的说：“这和CAD或者3D电影不同，那些都是为了得到最终结果，所以不在乎繁杂的演算过程，游戏需要实时演算，太多的多边形渲染是不实际的。”
丁飞羽轻轻敲了敲桌子，他面前也有一杯透明的液体，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荡漾开一圈波涟，这是一杯纯净水。丁飞羽可没有有朋自远方来应该把酒言欢的觉悟，他能不喝酒的时候就不喝酒，就算见到了伊莱，他也还记得自己晚上还有事呢。
无论硬件设备的发展有多快，GPU的运算速度也赶不上游戏开发者们对画面品质的追求，如果从病毒就是无限吞噬系统资源这个角度来说，视频游戏肯定是吃得最光明磊落的病毒。
“我这一段时间也在研究这个问题，有一点成绩。”丁飞羽说。
对于丁飞羽的话，伊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本来就是VR格斗的首席设计师，最擅长的就是视频渲染，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Apocalypse公司的几位高工才都没有在这个领域投入太大的精力，结果丁飞羽一跑，公司最擅长的项目立刻成了短板，几乎没人可以跟上。VR格斗第一版用的还是伪3D，第二版的VR格斗就已经开始完全的3D建模只是不渲染不可见面了，现在如果丁飞羽说他已经完全解决了渲染这个难点也不希奇。所以伊莱很期待的问：“你找到提高渲染速度的办法了？”
“没有。”丁飞羽很干脆的打碎了他的梦想，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伊莱：“我只是个程序员，又不是上帝。除非减少多边形数量，不然你就别指望了真3D渲染还能有满意的速度。”
伊莱挠了挠头，也知道自己太乐观了，计算机领域，在大多数的时间里软件设计都走到了硬件的前边，然后眼看着满脑子的构想实现不了，还得转回身再想辙绕过硬件性能的约束。在这个过程中不知道有多少天才般的构思被束之高阁，等着硬件发展到能够实现的那一天被人发现或者被另一个天才再次想出来。
伊莱知道丁飞羽从来不会把话说满了，他说有一点成绩，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有了办法，奇怪的问道：“我不知道你和公司还有联系，这次和我一起回去吗？”在他想来，丁飞羽既然还在坚持研究，当然还是在背后支持Apocalypse公司，只是这样一来，他离开达拉斯时丁新的话就有点对不上号，她可是说从前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的。
丁飞羽摇了摇头：“我不回去，这几天我把资料整理一下，等你回去的时候带走，凭你们现在的水准，有这些资料应该足够了。”
“为什么？”伊莱大惑不解：“你已经离开了一年多，就算是渡假也够长的了。当初你姐姐嫁人的时候，全公司多少男人暗然神伤，可是只有她的亲弟弟偷偷离开，我以为这么长的时间，你也应该想明白了。”
丁飞羽皱了皱眉，如果是一年前，即使是伊莱这样的好朋友在他面前这样说，也肯定让他翻脸，但是现在，丁飞羽已经可以很平静的面对指责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你猜到了？”
“很多人都猜到了。”伊莱并没有提防丁飞羽翻脸的觉悟，在很多欧美年青人的眼中，丁飞羽的想法并非罪大恶极：“别忘记弗洛依德那家伙和我们是同样的人种。”他把身子向前探了探：“我们都知道是你姐姐带大你的，所以你这不是乱伦，是恋母情节。每个青春期的男孩都会有的阶段。”现在这种姿势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所以又靠回座位上，向丁飞羽比了比手势：“虽然你的青春期长了一点。”
第四十八章 天下何人不识君（六）
丁飞羽并没有因为伊莱的宽容表现出喜色，他神色淡定的转动着自己手里的杯子，轻声说：“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可能不会再回去了。”
“你可是公司的大股东。”伊莱觉得丁飞羽的想法太不可思议了。
“那又怎么样？”丁飞羽摊了摊手：“老比尔还是MS的大股东呢，他已经退休了。”
“可他五十岁才退休！”伊莱很不服气的说。
丁飞羽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再纠缠下去，开始询问公司里的一些情况，吃饭的时候，伊莱已经告诉了丁飞羽自己此行的目地，他知道伊莱不会在中都逗留太久，甚至能想像出伊莱对VR公司的说辞，无非是差距太大，无法短时间弥补之类的话，所以这时候正好借机会打听一下自己关心的人们的情况。
伊莱简单介绍了一下丁飞羽关心的朋友们的近况，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如果知道你不准备再回去，恐怕最伤心的人就是马拉了。”
丁飞羽愣了一下，眼前闪过那个开朗活泼的黑发女孩的形像，转口道：“我又带了一个女徒弟。”
“那不奇怪。”伊莱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显得不那么酸：“你总是很受女孩子欢迎的。”说完这句，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她是不是很漂亮，你就是因为她才不想回公司的，上帝啊，真高兴我很快就能见到她。”
丁飞羽很无奈的看了他一眼：“第一，我不回去和我的这个学生没关系，我不会爱上自己的学生，那怕她再漂亮，就像马拉那样。第二，你马上要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我的学生，她叫张雨，是我的妹妹。”
伊莱张大了嘴巴，刚才吃饭的时候，张雨给丁飞羽打电话问他晚上有没有空，丁飞羽昨天被张雨的小朋友认出来后，开始提防这种事情再次发生，想着和伊莱出来可能会再被张雨的朋友看到，所以老老实实的告诉张雨自己遇到一个在美国认识的朋友。张雨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丁飞羽的旧识来看他，立刻很兴奋的要过来见见，丁飞羽就让她直接到天上人间来找他们。伊莱从丁飞羽接电话的语气听出对方是个女孩子，想当然的以为是丁飞羽那个漂亮女徒弟，没想到居然还另外有人，一面感叹丁飞羽确实有女人缘，一面很期待的问：“她也很漂亮吗？”
丁飞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指了指他，很严肃的警告说：“别打她的主意。”
伊莱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嘟囔道：“我听说中国的女孩子对外国人都是很热情的。”
“那只是一部分。”丁飞羽立刻指出他话里的错误：“我这个妹妹不是那种人。”
伊莱耸耸肩：“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为了来见你，昨天匆匆忙忙的就坐飞机飞到中国来，都没时间和我妈妈告别。”
“扯蛋。”丁飞羽才不领他的这份情呢：“你妈妈在洛城，你想和她当面告别，得飞半拉美国，有那功夫都过太平洋了，别告诉我你没给她打电话。”
伊莱还想再找辞的时候，张雨已经施施然的走进了酒吧。因为听说要见丁飞羽的朋友，张雨还刻意打扮了一下，穿了一件无领T恤，牛仔裤，运动鞋，让本来就青春靓丽的身材更加显得活力四射。伊莱虽然一直在和丁飞羽说话，眼睛也没断了四下扫描，打望妹妹，突然看到门口进来这么一位漂亮姑娘，一时失神，差点把威士忌倒到衣领里去。丁飞羽发现了他的异样，转头看到张雨，就站起身来挥手，张雨很高兴的走了过来。伊莱早就站起身来，笑盈盈的等着丁飞羽介绍。在这种场合，丁飞羽一向是惜字如金的，除了介绍两个人的名字，当然不会多说一个字。伊莱初到Apocalypse公司的时候，曾经对丁新动过一段心思，不然只为了和丁飞羽沟通，他也不会有那么大的毅力学中文，丁飞羽又不是不能说英文。这时候用来和张雨献殷勤倒是绰绰有余，张雨坐下的时候，伊莱还绕过去替她拉椅子。张雨一幅未成年少女的样子，对这种西方礼节居然很熟悉，坐下后还幽雅的向伊莱道谢，让伊莱倾慕不已。
张雨知道丁飞羽的家人在美国，突然来了一个朋友，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觉，语言上便斯文了很多，配上她姣好的容貌，让伊莱惊为天人，一时也没兴趣再管丁飞羽的什么情结了，还是先顾自己的美女情结重要。
结果没用多大一会，张雨就知道了伊莱的很多事情，听说伊莱居然是Apocalypse公司的高级工程师，VR格斗里有很大一部分代码居然就是他写出来的，顿时崇拜的两眼放光，顾不得再扮淑女，连声说她最渴望玩VR格斗了，可惜这几天VR格斗店里出了技术故障，从前天夜里就开始关门整顿，现在还没开门呢。
对于VR格斗中都店里出了什么事，伊莱倒也知道一些，作为Apocalypse公司软件部的高管，他曾经负责过对大中国区员工的培训，Apocalypse公司大中国区的高管基本都认识，特别是做技术的那几个人，他都能叫得出名字来，这次在北京转火车，大中国区的负责人张佳薪亲自过来接他，说起过大中国区的副总雷洪正带队在中都帮助重新布置游戏。这时听说张雨感叹没机会去玩VR格斗，顿时高兴起来，拍着胸脯跟小妹妹说他有办法现在就带她去玩玩，张雨当然莫名其妙，不明白他这外来的和尚怎么会有办法，丁飞羽则是用屁股也能猜出他打的什么主意。
VR格斗中都店停业应该就是在演示局后发生的，丁飞羽能隐约猜出是什么原因，那么现在中都店里肯定在重新布置VR格斗的版本。那些繁杂众多的配置文件对于大多数的技术人员们来说都是一场噩梦，但是对于丁飞羽和伊莱来说，就熟悉得像是打字一样，只要安装文件齐全，两个人根本不用看手册，不管现在游戏设备是什么状态，安全有把握在两个小时内让游戏运行起来，所以伊莱要完成对张雨的承诺，唯一的难点就是怎么让中都店的人相信他可以完成这项工作而已。
就在伊莱带着兴高采烈的张雨，拉上不情不愿的丁飞羽，三个人步行去停业中的VR格斗中都店的时候，VR公司的员工们已经闹翻了天，匆匆赶回公司的柳文爵听说柳乐飞和于凤舞让伊莱跟丁飞羽走了，大发雷霆，让她们马上把这个人找回来，这个伊莱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菜鸟，他是Apocalypse公司举足轻重的人物，VR公司的未来很可能有就要着落在这个老外身上了。
第四十九章 天下何人不识君（七）
柳文爵能知道伊莱的真实身份，还得感谢大中国区的副总雷洪。柳文爵和张佳薪是浙大的同学，后来张佳薪去了上海贝尔，辗转成了Apocalypse公司大中国区的CEO，柳文爵则读硕后自己创业，开创了幻境游戏公司，业绩在国内也算得上一号。也说不上两个人谁比谁更加成功一些，但是多年以后彼此知道都还战斗在IT行业，又都是游戏软件界，自然有一种其他老同学不能比拟的亲密。前一段时间柳文爵申请成为VR格斗连锁成员，张佳薪是很出了一把力气的，不然凭VR格斗连锁还没有覆盖国内一线城市这一点，柳文爵所在的中都市就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
有了张佳薪的关系，柳文爵和Apocalypse公司大中区的高管们关系也都不错，雷洪带队来中都的时候，柳文爵还给他接了风，当时考虑到这次出的漏子太大，也没来得及好好聊一下天，雷洪就带着手下投身到水深火热的毁尸灭迹的行动中去了。这两天看看工作成绩蜚然，柳文爵就想再找雷洪聚聚，连锁店开业的时候也称得上日进斗金，但是柳文爵假假也算见过钱的主，当然不会在乎多耽误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