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他的这份工作来倒也算是干得挺顺利。他的身份除了顶头上司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是同事们很快就现长官对于这位新同事的态度与众不同,因而也对王汉新恭敬起来,加上王汉新原本就是个很能讨人喜欢的人,所以很快就和这群人打成一片了。而满街的小贩,商户们更是眼里出众的主,他们就像嗅觉灵敏的猎犬一样从日常细节察觉到了王汉新在这群役卒中的份量。对他更是分外殷勤,这多少让王汉新有些困扰。
转了半天,眼看日近中午,王汉新便找了附近一条巷子里相对僻静的店准备吃点午饭。
“哟,王大爷,您可有日子没来小店了。”店主一见王汉新,满脸堆笑的迎接了上来。又是让座又是奉茶。还不时吩咐伙计擦抹桌子。
王汉新笑道:“我不过来打个尖。掌柜的不必如此客气,我自己来便是。”
“瞧您说哪儿的话。您平时对小店多有关照,小的怎能不好好伺候您呢。”
王汉新瞟了小伙计一眼,那小伙计顿时满脸通红,怯怯的退了开去。王汉新便对老板道:“掌柜的。这小伙计看着眼生得很,是新来的?”
店主见他过问,叹了口气道:“这是我一个远房的亲戚的孩子,原是卫州人氏。这不前年卫州不是大水吗。大水退后他们实在过不下去了,后来辗转无依,这孩子一家全没了,万般无奈才逃难到了我这里,您说我要不收留下来他岂不是要饿死街头?只好让他在店里暂且栖身,学些谋生的本事罢了。”
王汉新一听来了兴趣,便道:“掌柜的,你给我来四个馒头,一碟子炒羊肝,一盘牛腱子肉。另外劳你找那小伙计来和我说说话。”
“行,小人这就去办。”店主答应一声便退了开去。过不多时便推着那小伙计端着饭菜送到了王汉新面前。
王汉新看着那战战兢兢的小伙计,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想来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看到自己这穿皂吏衣服的便害怕。
“来,别害怕,坐。我问你点事儿,你只须照实了说就行。”王汉新一边拿起馒头咬了一口,一边说道。
那孩子斜着身子坐了下来。王汉新便道:“叫什么名字?”
“小人姓钱,没有名字,别人唤我小六。”那孩子见王汉新满脸笑意,略微放松了些许。
“哦,钱小六。听说你是卫州人,我问你这前年的水灾朝廷不是大力赈灾了么,你们怎么还会过不下去出去逃难呢?”
钱小六听了这话忍不住红了眼圈,压低着声音说道:“大爷问小的,小的不敢隐瞒。其实我们也是听别人传说的,那赈灾的东西都被克扣了。”
“克扣了?怎么会?谁那么大胆?”王汉新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
钱小六轻声道:“详情大家也不得而知,只是我们村里七百多口人淹死了近一半,房屋田地都毁了,可是别说银子,连粮食也没见到一粒。大伙没法子,只能向官府借粮食,借一还二才算熬过了当年,可谁知之后村里又起了瘟疫,死了上百人,来年时那田地都无人耕种,可要还的粮食却不能少,眼看着收成不行了,欠的粮食还不出来,那就又得再向官府借。大伙觉得不成了,只能开始逃难。”
王汉新听了不禁唏嘘起来:“竟有这种事情,我只听说朝廷拨了大量的银子粮食去赈灾,谁料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那你去年就出来逃难了,何以现在才来到长安呢?”
钱小六听了这话,眼泪噗噜噜滚落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我娘带着我原是要去颍州投奔舅舅的,谁知等到我们历经千难万险到了颍州时却现那里出了邪教。”
王汉新差点把嘴里的那块牛肉给喷出来,好不容易把牛肉咽下肚子才道:“邪教?”
“是啊。那里近年来出了一个叫什么道教派,信徒众多,凡是不信的人都会受到威胁,甚至有灭门的。我们到了那里,我舅舅家早就举家逃亡了。我们没了着落,只能辗转来长安。谁知道半路上遇上了那些邪教的教众,我娘亲为了掩护我逃走被他们杀了。我一路乞讨为生,有走错了路,这才拖了这么久才到长安。”
钱小六边说边流泪,弄得王汉新都没了胃口,只吃了一半便停了口。王汉新从怀里摸了十五个铜钱放在桌上,又掏出一锭十两的银子来交到钱小六手中,道:“多谢你据实相告,这十五文是这顿饭的钱,你交给掌柜便是。这十两银子你自己收了,钱虽不多,但你年纪还小,要学些什么手艺或者将来做些营生总是用得着的。你既然历经磨难逃出这条命来,就好好的活出个样子来,别让你娘亲在天之灵失望。”
“恩公!”钱小六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恩公再造之恩,小人永世难忘!”
王汉新笑了笑道:“谁再造你啦,能再造你的只有你自己,别让我失望哦。走了。”
说罢,王汉新大步走出了店外,朝大街上走去。刚道巷口,忽然听到远处有许多人惊呼:“快跑呀!快跑!”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三 斗殴()
米国舅今年才不过十五岁,不过身高已经可以和成人媲美了,如果说米益国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他长得和他姐姐一样漂亮,就算他化装成女子依然是个美人。可是除此之外他实在和米才人没有一丝相像之处,丽嫔楚楚可怜温柔婉约,可米益国却不学无术,骄横跋扈。管家回来哭诉今天的遭遇顿时让他火冒三丈,一个小小的役卒居然敢太岁头上动土,当下便带着几十名家人赶奔汲水大街而来。
来到汲水大街,只见一个役卒打扮的人正在割取那匹死去马儿的肉,米益国火往上撞,朝着那人劈头就是一鞭。
王汉新头不抬身不动,只用手中的尖刀轻轻一拨,那皮鞭便缠在了刀上,王汉新单手一扯,米益国如何经得住这股力量,顿时一个狗吃屎摔倒在地。
“你家奴才有错让他来认错便是,你主人家身份尊贵,也行这般大礼,真是委屈你了。”王汉新冷冷说道。
边上那些已经躲起来的人在远处见到这一幕,不禁都笑了起来。
米益国羞愤交加,爬起身来骂道:“你这不知死的狗才!敢动我的东西!”
“你的?”王汉新抬起头来,他那凌厉的眼神吓得米益国立即倒退了三五步,王汉新朗声说道:“你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能有这锦衣华服的富贵生活难道是你自己挣下的?还不是靠你那个做皇帝小老婆的姐姐给了你的?说到底还不是皇帝的?皇帝的钱又是哪里来的?还不是这千千万万的百姓交的税金?你不过是一只寄生虫而已,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自以为是?你若是还有那一丁点儿自知之明,就该好好在家里呆着过你的死气沉沉的日子,现在竟然敢纵容家奴扰乱长安治安,不思悔过还敢理直气壮的来兴师问罪,你还有一点羞耻之心没有!你这种人与禽兽何异?!你还活着干什么,早点死掉才是为天下苍生做了一件善事!”
王汉新义正词严的一番话语说得米益国目瞪口呆,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么一个小小的役卒竟敢把自己看得一文不值。一股屈辱感油然而生。此时忽听到四周隐藏着的人们都为之欢呼起来,米益国越怒了,大吼道:“给我上!把这个不知尊卑的狗才杀了!”
那群家奴立刻应声冲了上来,王汉新站起身来喝道:“且慢!”
米益国冷笑道:“你这狗才也怕了吗?”
“国舅你误会了,我是要替你的奴才们负责,刚才是你下的命令让他们杀了我,我出于自保动的手。他们要是被我打死了,那可是你的责任哟。”
米益国牙都快咬碎了,骂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那几十名家人立刻如狼似虎般的扑了上去。可惜他们搞错了一件事情,他们以为自己是虎狼,可在王汉新这种真正的恶虎面前他们连一群兔子都比不上。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家人还没把铁棒砸到王汉新的头上,他的左眼就被王汉新手中的尖刀给刺了进去,刀尖透过颅骨直插进了大脑。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王汉新顺手夺过他手中的铁棒猛力一挥,砸烂了第二个人的脑袋。飞溅的脑浆吓得剩下的人呆在了原地。就这个当口,王汉新手中的铁棒已经砸烂了五六个人的脑袋,剩下的人哪里还敢再战,他们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转身就逃。只剩下米益国和两三个吓得腿软的家奴留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王汉新缓步走上前去,将那几个无法逃走的家奴一个个的砸死,然后带着溅满全身的脑浆慢慢走向米益国:“你看你看,这群废物只能跟着你欺负老百姓而已。现在他们也尝到了被人打的滋味了,我说你胆子也是不小,居然没有逃走呢。要不,我就让你也尝尝这铁棒的滋味如何?”
“饶饶命,饶命,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杀我,求求你,求求你”米益国瘫软在地,不断的重复着这几个简单的词组,浑然不觉自己早已吓得屎尿齐流。
王汉新摇摇头道:“真难看啊,看来我还是做件好事,把你杀了算了,省得你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不,不,不不不!”米益国看着王汉新高高举起的铁棒凄厉的叫了起来。
“住手!”忽然一个声音从空中响起。
王汉新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铁棒,朝上看去。原来是酒楼的二楼上有人呼喊,王汉新一见之下不由得叹了口气,来者是他的旧相识,正是皇帝近臣殿中少监伍思成。
伍思成会在此刻出现既是凑巧也算是刻意。说它刻意那是因为自从王汉新开始做巡街役卒以后,刘龑自然不会让他放任自流,暗中早已安排人手从旁观察他的举动,说它凑巧则是因为伍思成正好这几天闲来无事,偶然想起王汉新的近况,便出来暗中跟随。不过伍思成说什么也没想到王汉新会闹出这么件事儿来,眼看着王汉新拦住马车,痛骂米管家,伍思成心里也觉得痛快,只是想看看他如何收场。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王汉新竟然敢在长安闹市里大开杀戒,生生打死了七八个人,他这才相信了那些关于王汉新如同恶鬼的传闻所言非虚,要是再不出来阻止,恐怕米益国就要死在他的手上了。
王汉新见是伍思成,便知道这事儿是做不下去了,只得勉强笑道:“原来是伍大人哪,真没想到这么巧在这儿遇见您。”
伍思成在楼上哈哈笑道:“若不是这么巧,在下就错过这一场好戏了。王大人放心,今日之事在下全都看到了,必定如实向陛下禀告。大人是否也看在在下的薄面,放了米国舅,在下也好向陛下回禀呢?”
“伍大人言重了,大人既然话,下官自然从命。”
正说话时,远处一阵喧哗,原来是王汉新的的长官带着一大帮巡街役卒赶了过来,见到伍思成慌忙跪倒在地道:“卑职参见少监大人,卑职等不知出了这等大事,来得迟了,请大人责罚。”
伍思成摆摆手道:“你们哪里是来迟了,分明是看见事情太大不敢出头,见我在此才跑出来的。也罢,这事确实不是你们能处理的,那就劳烦各位将米国舅送回府中,还有这些尸体也代为处理一下吧。”
“卑职遵命。”
伍思成朝着王汉新拱拱手道:“王大人请了,在下告辞了。明日若皇上动问,还得劳烦王大人走一趟。”
“多承伍大人照顾,下官感激不尽。”王汉新拜别了伍思成,又转过头来朝众人拱手道:“今日扰了大家清净,在下给诸位陪个不是,想来在下须有些时日不能再与大家见面了,先在这里和大家告个别。”
说罢,王汉新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件事不到一天就传遍了整个长安城,目击者从王汉新的对话中察觉到了其身份非同寻常,只是猜不出他威远将军的身份,可王汉新为百姓出头,杀死国舅家恶奴,教训国舅的义举让所有听到消息的人都为之兴奋不已,甚至后来有说书人将这个故事编进了自己的作品广为传唱。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二 公义()
大街上之所以会出现骚乱,那是因为在这繁华街道上竟然有人驾着马车疾行!
原本这条汲水大街是足以让人车并行的,但那是以双方都缓缓前行为前提的,要让马车在这条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全力疾行那是绝无可能的,势必会撞倒沿途的人马。事实也正是如此,行人们纷纷闪避,可是总有躲闪不及被马车带到一星半点的,顿时就会被这巨大的冲力带得连滚带爬鼻青脸肿的。至于擦破点皮,摔到膝盖的都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可是大家也都注意到了这辆马车的非同寻常,从它华丽的装饰和车夫的装扮上就可以清楚的看出其拥有者身份的高贵。大家都明白这恐怕是哪家的王公贵族出行,面度这种突情况大家除了自求多福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人影突然挡在了马车的必经之路上。大家不由得齐声出惊呼,有眼尖的人已经认出此人正是每天巡街的王汉新。
“快闪开!”赶车的车夫觉不对,扯着脖子大喊道。在他的逻辑里是不会有人傻到挡在飞驰的马车面前的,况且此时他就算想让马车停下来也已经不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喝令对方让开。
王汉新站在原地冷冷一笑,从腰间抽出了役卒所用的铁尺来。眼看着马车已经到了面前,王汉新猛地一侧身闪过了马头,同时挥动铁尺狠狠的砸在了马腿上。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骼碎裂的声音,那马的右前腿顿时歪成了奇怪的形状,整匹马一歪就往地上倒下,那马车也随之倾覆,巨大的冲力让马车足足向前拖动了十余丈,撞翻了沿途几个小贩的摊子,最后重重的砸在了受伤的马身上,那马口吐鲜血。眼见是不活的了。
车夫也被掀飞了出去,在地上不知道滚了多少圈,撞得满脸是血,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在众人目瞪口呆的关注下,王汉新收起了铁尺,慢慢走到马车前,掀开车帘。从里面扯出来一个人。
那人看起来是个管家的模样,已经在车内被撞得晕头转向,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光天化日,敢在大街上纵马疾驰,你把别人的性命都当做草芥吗?你是什么鸟人!”王汉新见他缓过神来,劈头问道。
那人定了定神,环顾四周。当他看到已经死去的马匹和重伤的车夫的时候。他的语言机能突然恢复了过来。冲着王汉新吼道:“你是什么狗东西!敢杀了我家的马,伤了我家的车夫!你可知道我家主人是谁?!我家主人是当朝米国舅!你吃了豹子胆赶耽误老子的事儿!你可知老子是替老夫人取药去的!你耽误老子的事儿就吃不了兜着走。还敢毁了我家主人的马车,你有几个脑袋!”
听见此人喋喋不休的谩骂,大家都明白了他的身份,此人必定是国舅米益国的管家。而这个米益国正是皇帝宠爱的米才人的亲弟弟。当初御史中丞米南风被陷害罢官流放,多亏了米才人受了皇帝宠幸才得以还朝,谁知米南风半路上染病身亡,只剩下老夫人与米益国回到长安。因他是米家唯一的男丁。老夫人和已经封为丽嫔的米才人自然对其爱护备至,米益国因之前受尽凄凉,如今忽然被放到了天上,难免生出骄横之气来,如今已经成为长安城内有名的纨绔子弟。不少王汉新的熟人都开始担心起他的安危来,这回他可是闯了大祸了。
可王汉新非但不怕,反而哈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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