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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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 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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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恶恨,大步走出房间。后面的马思疑见势不妙,急忙跟在他后面苦劝道:“王爷。千万不要冲动,要以大局为重。”

“你给老子闭嘴!”崔庆功转身恶狠狠道:“我儿子后半生都毁了,你懂吗?他断子绝孙了,打下花花江山又有屁用。”

马思疑还想再劝,可崔庆功抛下了一句话,将他呆立在当场。

“你若再劝,老子就当你真的勾结裴俊。”

……

王昂的府邸在崇仁坊。这里是国子监所在地,居住着大量进京赶考的士子,同时,这里也是各地进奏院集中之地,许多来进京述职地地方官员也大多居住在此,时值新年将到,大街上人流如织,随处可听见天南地北的口音。各酒肆饭铺里都高朋满座,生意十分火爆。

忽然大街地尽头一阵大乱,到处是跌跌撞撞向路两边奔跑的人群,片刻,所有的行人都躲到道路两边,提心吊胆地注视着前方。大路上一片空旷,只见数百骑兵杀气腾腾地出现在街头,他们刀已出鞘、箭已上弦,一个个眼睛里都燃烧着怒火,丝毫没有意识到这里是天子脚下。

骑兵从路人身旁飞掠而过,直向王府冲去,有些人认出了为首地崔庆功,纷纷低声议论着,王家要大难临头了,尽管害怕。但还是有大量地人追随着骑兵跑去看热闹。

王昂府在一条宽约三丈的巷子里。巷子不深,只有五十步。在巷子口便可以清晰看见朱漆大门,此刻王昂就在府内,他已得到崔庆功进城地消息,一面命人火速向裴俊求救,另一方面动员了侍从、家丁约五六百人牢牢守住了巷口。

崔庆功地三百亲兵在距巷口约百步处停下,数千看热闹的百姓堆集在远处,谁也不敢再向前,两支队伍远远地对峙,崔庆功催马上前,声音如一口破锣般地喊道:“王昂老贼听着,你既然敢欺我儿子,现在老子来了,怎么又象乌龟一样躲起来,有种的,就出来与我论理。”

他一连喊了三声,王府那边依然一片寂静,崔庆功冷笑一声,又高喊道:“你求我饶你也行,出来给老子磕十个头,认老子做爷爷,兴许就饶了你。”

忽然,王府对面有人大吼一声,“姓崔的,你欺人太甚。”

声音落下,一支箭‘嗖!’地向崔庆功面门射来,又准又狠,几个亲兵早有准备,将盾牌一拥而上,挡住了箭矢。

“是你们先动的手,那就休怪老子无情了。”崔庆功一阵咬牙切齿,他一挥手,“给我杀!”

“杀!”崔庆功的亲卫如乌云滚动一般,催动战马向王府的府邸席卷而去,一阵乱箭迎面射来,顿时栽倒十几名骑兵,见到血,这群骑兵被激发了兽性,他们声嘶力竭狂喊着,宛如惊雷霹雳,雪亮的战刀直指向前。

王昂地近两百侍从也出动了,他们也是从山南军中挑选而来,个个武艺精纯,‘轰!’地一声巨响,俨如两片巨浪相撞,刀剑相击的‘咔嚓!’声,人被砍中的惨叫声,马声嘶鸣、尘土滚滚,整个大街上乱成一团,看热闹的百姓们见他们真刀真枪地厮杀,都吓坏了,绝大部分都跑得无影无踪,只有少数一些喜欢刺激的看得眉飞色舞,大声叫好。

两军的个人实力都相仿,但崔庆功地军队毕竟多了一百人,鏖战了近一刻钟,王昂的侍从开始处于下风,巷子里的三、四百名家丁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两腿哆嗦着,手中拿着刀,谁也不敢上前参战。

王昂此时就躲在大门之后,透着门缝向外观战,他的几个儿子都吓得面色惨白,王研不停地对父亲道:“父亲,咱们先从后门走吧!”

王昂年轻时见过一些世面。他见儿子们胆小,不由怒斥道:“混账东西,从后门逃不怕人笑掉大牙吗?”

“可是父亲,咱们的侍卫快顶不住了,他们已经杀到巷口了。”他地三儿子趴在墙头上,声音颤抖着道。

王昂眉头一皱,‘按理崔庆功进城时。裴俊就应该有所准备,怎么到现在还不来。难道他是故意拖延时间吗?’

刚想到这,趴在墙头的三儿子忽然大喊起来,“父亲!来了,千牛卫来了。”

巷子外,只见数千名全副武装的千牛卫士兵冲了过来,他们队伍密集,一下子便将两支厮杀的军队冲乱。分隔开来,两军见大队士兵前来阻战,也都停止了厮杀。

崔庆功也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裴俊的部下,过了一会儿,千牛卫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死者和伤者都被抬了下去。

远远地,裴俊在近千名士兵地严密护卫下。骑马向巷口而来,崔庆功上前拱拱手道:“参见相国!”

裴俊见遍地鲜血,忍不住心中一阵恼怒,他就是怕崔庆功闹事,才不准他地大队骑兵入城,没想到他只带三百人还敢动武。都城竟出了这种事,岂不被整个大唐人笑话。

“崔庆功,你太大胆了,我大唐建国一百多年来,有哪个大臣敢当街冲杀,你可知罪?”

如果崔庆功识趣,他下马说一声,‘属下惭愧!’给裴俊一个台阶,裴俊再训斥两句,下不为例。此事就算了。偏偏崔庆功此时想到地是王昂趁自己不在,率人打烂自己儿子地下面。要他认错,这口恶气怎么咽得下。

他脖子一仰道:“相国此言诧异,一个巴掌怎么能拍得响,再者,是王家动手在先,相国只说我闹事,却不问王家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是否有偏袒之心?”

裴俊见他出言不逊,又想着就是此人断了漕运,害得自己被张焕用粮食挟持,他心中恼怒之极,但此时不宜将事情闹大,他强忍住怒气道:“崔庆功,明明是你儿子杀人在先,他自己也亲口承认,你今天来王府应该是赔礼道歉,可你却拔剑张弩而来,崔庆功,难道不是你错了吗?”

“错!”崔庆功断然否认,“夫为妻纲,我儿杀妻,必然有他当杀之理,就算我儿误伤人,那也应该是官府立案,刑部调查,他王昂算什么,就有权力将我儿下面打烂?毁了他地一生,裴相国,你怎么不说说这个呢?”

“什么当杀之理?”这时王昂也走出府门,他见自己的侍卫只剩不到一半,心痛之极,听崔庆功居然说他儿子杀人有当杀之理,他愤怒之极,厉声喝道:“你儿子私养男宠,还带回府来,我女儿不甘其辱与他男宠伦理,他便怀恨在心,最后动手杀人,崔庆功,老夫为女儿报仇,最后饶了他一命,你不但不感恩,还敢上门辱骂老夫,当街动武杀人,你是想造反吗?”

崔庆功见到了王昂,眼中杀机顿起,他张弓搭箭,拉圆如满月,箭尖冷冷地对准王昂,吓得王昂一下趴在地上,手紧紧地抱着头。

“够了!”裴俊大怒,“崔庆功,天子脚下你胆敢如此放肆,你若敢再伤人,本相今天就宰了你!”

崔庆功斜眼一瞥裴俊,他慢慢笑了起来,越笑越响,仰天哈哈大笑,忽然,他笑声一收,冷冷道:“我怎么听你的口气,就觉得这个长安就是你裴俊的?似乎整个大唐都是你裴俊的?那天子呢?天子在哪里!”

他弦一松,箭‘嗖!’地射了出去,直直地钉在王家府门上的大匾之上,劲道十足,箭尾颤抖不止。

“裴俊,想教训我崔庆功,还轮不到你,你别忘了,大唐江山是姓李,不是姓裴。”

说完,崔庆功一挥手,“走!”

大队骑兵簇拥着他而去,数千千牛卫没有命令,只呆呆地望着他远去,没有谁敢上前阻拦,裴俊冷冷地盯着他的背影,‘咔嚓’一声,手中马鞭断成两截。

第二百六十六章 第三者是谁?

“把头抬起来,要望着远方,不要只看眼前,对了!就是这样。”

在后宅的马场上,张焕正扶着儿子稚嫩的小腰,教他骑马,他口气虽然严厉,却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给他讲解要领。

张焕的儿子张琪今年只有六岁,正是最贪玩最调皮的时候,但在父亲的面前,他却乖乖地听话,不敢有半点撒娇,这不!他本来只想骑一下小马,走上那么十几步就行了,但父亲却半点不心疼他,已经教了他足足一个时辰。

张琪眼睛红红的,想哭却不敢哭,若是她母亲或者二娘在面前,他早已是嚎啕得惊天动地。

张焕公务繁忙,大部分时间都无法和儿子在一起,但他已经发现,儿子开始有一点被娇惯坏的迹象了,这绝对不行,若他成为一个纨绔子弟,将来怎么继承自己的基业。

张焕忽然意识到,儿子应该开始接受系统而严格的教育了,今天教他骑马,便是第一步。

“好了!拉紧缰绳。”张焕手慢慢地松了。

“爹爹,我怕!”忽然没有了父亲的扶持,张琪一下害怕起来。

“拉紧缰绳!掉下来就再练一个时辰。”张焕毫不怜惜地吼道。

张琪的嘴撇了撇,眼泪水开始‘吧嗒!吧嗒!’掉落下来,可他始终紧咬着嘴唇,没有哭出声。

小马开始加快速度,‘哒哒!’地扬蹄快走起来。张琪害怕得几乎想丢掉缰绳,可父亲的吼声让他更加害怕,他死死地拉着缰绳,浑身僵直,按照父亲地吩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过了一会儿,他觉得似乎不会掉下去。胆子渐渐壮了,身子也软了下来。两脚紧紧夹住马肚,开始下意识地抖动缰绳。

“驾!驾!”他低声地喊着,小马通灵,开始奔跑起来。

张焕目光紧紧地盯着儿子,他见儿子已经开始骑马奔跑,眼睛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儿子聪明倒是其次。关键是他没有扔掉缰绳嚎啕大哭,这说明他还是有成为一个坚强男人的潜质。

张焕翻身上马,慢慢地跟在儿子旁边,微笑地看着他,约跑了三圈,张焕看了看天色,已经近午,算算已经一个多时辰。该让他歇会儿了,张焕弯腰一下子将儿子抱在自己马上,笑道:“骑一骑爹爹的大马看看。”

张琪正兴趣十足,他听说骑大马,立刻精神大振,小手抓住一根缰绳。驾驾地喊个不停,张焕放马慢慢地走着,感受着儿子小小的身躯在他怀里精神十足地骑马,一股慈爱之心滚过他的心田,这一刻,他仿佛觉得儿子已经和自己融为一体。

……

就在张焕教儿子骑马的时候,在五十步外地一间屋子里,裴莹和崔宁正紧张地盯着他们父子俩,尤其是裴莹,她见张焕毫不怜惜自己的儿子。心痛得要命。跟着抹眼泪,当她看到儿子已经掉眼泪时。他再也忍不住,“琪儿。”

叫了一声便要冲上去,却被崔宁一把拉住,“大姐,你不能去,你一去就前功尽弃了。”

裴莹停住了脚步,她当然也知道,这是父亲在教育儿子,作为母亲,她不能进去掺和。

“大姐你看,他好像会骑马了。”崔宁惊喜地发现了变化,裴莹也看见了,她看见儿子开始精神抖擞地跑了起来,不由破涕为笑,“这个傻小子……”

她地心终于放了下来,便拉着崔宁坐了下来,崔宁离家三年,终于和丈夫和好了,对于她而言也就意味着,以后再也不用看张焕那整天阴沉着的脸色。

裴莹和张焕成亲已经六年了,随着地位渐渐稳定,她也不再担心谁会夺走丈夫,现在她更关心的是张焕的前途,这不仅也是自己的前途,更关系到她儿子的将来。

“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平平之事。”裴莹微微笑着说道。

在和张焕多年的生活中,裴莹早就知道张焕其实骨子里也是个好色地男人,只不过他比常人更多了一份自制力,他不会随意去找女人,但如果遇到他喜欢的女人,他会毫不犹豫地娶进家来,或者出于政治需要,他也会公私兼顾。

裴莹自认为自己并不是一个妒忌的女人,她也能恪守礼制,让张焕将妻妾娶全,但她却不愿意自己身边出现异族女子,脾气怪异还在其次,关键是异族女子大多不懂礼制、不明尊卑,做事随心所欲。

比如那个银瓶公主,她脾气古怪,对自己从来都是横眉冷眼,没有半点尊卑长幼之分,始终和府中之人格格不入,她动不动就赌气跑回父亲的部落居住,还居然写信到自己父亲那里告状,这让裴莹心里十分不爽。

好在张焕也因为崔宁之事,始终没有将她列为平妻,这又让裴莹略略解气,不过不将张焕的另一个平妻之位早一点填满,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吐蕃公主、回纥公主进屋。

这可不是她裴莹杞人忧天,不久前吐蕃使者还来金城郡说把什么小公主送与丈夫和亲,事情还搁在那里呢!

平平是最适合的人选,她没有心机,心地也善良,更关键是她的父兄都是为丈夫而死,若不好好安排她,恐怕军中的将士会生出不满之心。

裴莹思虑良久,这件事她决定不再拖下去了。

“你觉得平平和去病究竟有多大地可能?”裴莹先投石问路道。

崔宁和平平私交很好,她当然也希望是平平入府。但她心里却很清楚,此事关键还是在平平自己的身上,她叹了一口气道:“大姐最好亲自和平平谈一谈。”

“我知道了。”裴莹笑了一笑,她又扭头向马场看去,只见丈夫正和儿子合骑一匹马,悠闲地在马场中踱步。

“好了,我们过去吧!他们要结束了。”

两人快步走了过去。裴莹远远便笑道:“两个家伙,不想吃午饭吗?”

张琪见到母亲过来。高兴得大叫,“娘!我会骑马了。”

“我知道了,以前娘教你学,你总是不肯,非要你爹爹凶凶你才老实。”裴莹笑着将他抱了下来,在他小屁股上怜爱地拍了一巴掌,“快洗手去吃饭吧!”

“吃饭去喽!”

张琪快乐地又蹦又跳地向房间跑去。崔宁却一把牵住他笑道:“当心滑了,二娘带你去。”

见两人先进了屋子,张焕沉吟一下便道:“夫人,我想给琪儿请一位师父,该让他读书了。”

裴莹抿嘴一笑道:“崔宁不就是现成的师父吗?由她一手创建的春蕾学堂已经在湟水开分院了,听说已有一百多名女童入学,她可是开创了女童入学的先河啊!”

“她和你一样太宠琪儿了,不行!”张焕摇了摇头否定了裴莹地建议。“必须要请要求严格的大儒,陇右书院的李方白就很不错,我打算请他做琪儿地启蒙师尊。”

裴莹正想开玩笑说平平才是琪儿的启蒙师父,可话到嘴边,她又咬住了,两人边走边说。不觉便进了屋子。

张焕腹中饥饿,先去饭堂里,裴莹则不放心女儿,便到自己房中看望女儿,刚进门,房中地丫鬟便禀报道:“乳母刚抱小姐到饭堂找夫人去了。”

这时,裴莹眼一瞥,却见小桌上放着一封请柬模样的东西,她走上前拾起,可不正是一封请柬么?但上面却没有落款。

“这是谁送来的?”裴莹奇怪地问道。

“是一个年轻的胡姬。她说是她的主人给老爷地。”

“年轻地胡姬?”裴莹更加疑惑了。从来没听说过让女人来送请柬,而且还是个胡姬。她仔细地看了看请柬,发现并没有封口,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请柬慢慢从信皮里抽了出来,一股淡淡地幽香顿时扑面而来。

打开,里面只写了两句诗:“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裴莹吓了一大跳,她急看下面落款,只见落款是‘京娘’。

‘京娘?’裴莹地眉头皱了起来,她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她凝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号称京城第一女强人,劝农居的大东主吗?她、她几时和自己丈夫勾搭上了。

裴莹呆呆地站在那里,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

吃罢午饭,张焕坐马车到朝中去了,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七日,离新年只剩三天了,不管是朝廷还是市井,过年的气氛都十分浓厚,一路上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许多大户人家都在清扫府门,路上行人也服饰鲜亮,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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