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名门- 第180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好!好!好!我喝。我喝就是了。”元载一口气喝了三杯,低头摆了摆手笑道:“吃几口菜再喝,否则先喝倒了可就没这个百年难遇地机会了。”

“还说!再罚三杯。”

张焕见他们关系融洽,也忍不住捻须笑了起来,他给张延赏倒了一杯酒笑道:“我记得上次和张公喝酒还是在西受降城,先帝请你、我、段秀实三人喝庆功酒,这一晃就是五、六年,光阴似箭,来!我敬大家一杯。”

张焕站了起来。“为今天我们有缘相聚干杯!”

有些话不用多说,在朝廷势力重新整合的敏感时候,几人却聚在一起喝酒叙旧,在一般人看来,这不就是张党成立地嫌疑么?三人自然更是心知肚明,一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笑着一饮而尽。

张延赏端着酒杯沉吟不语,仿佛还在回忆往日旧事,半晌,他有些感慨道:“是啊!那时张尚书刚破回纥都城,意气风发、少年英武,为先帝最为器重之将,先帝还曾对我言,他日安我大唐者,必为张焕,现在看来先帝果然有先见之明,张将军成了当朝兵部尚书,入阁为相,手中更有雄兵数十万,为大唐收复西域故地,一时回想,就俨如在梦幻中一般。”

“不谈这些沉重的话题,菜都要冷了,张尚书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杨炎笑着打断他的梦语,命一旁的侍女给张焕布了几样菜,几人又饮了两杯酒,元载放下筷子笑道:“我适才路过平康坊时,倒听说了一件大快之事,你们可想知道?”

张延赏将筷子往桌上一拍,“你还欠着五杯罚酒未喝呢,再卖关子,现在就喝掉!”

“你急什么!听了这件事,恐怕你就不会让我喝罚酒了。”元载轻捋长须笑道:“听说王昂之女离奇而死,他一怒之下打断了崔雄的腿,而且还伤了他的命根子,这样一来,崔三恶以后只能做崔二恶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大快人心?”

“哼!那个恶霸死有余辜,打死他我才高兴呢!”张延赏显然对结果不太满意。

张焕自然是心知肚明,他只捋须笑而不言,眼一瞥,却见杨炎脸色有些不对,便问他道:“杨使君可觉得有什么不妥?”

几个人地眼光都向杨炎投去,杨炎苦笑一声道:“我是担心崔、王交恶,将祸及丹水的漕运方案。我刚刚上书朝廷,要疏通丹水河道,改变漕运之路,可这样一来,此事恐怕又生变故了。”

“杨使君完全不用为此事担心。”张焕微微一笑道:“你以为裴相国想不到吗?你别忘了,他在崔庆功地后背还布局有八万大军呢!若我没猜错的话,这八万军必将以护卫漕运的名义留驻在南阳一带。”

说到此。张焕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他连忙问杨炎道:“杨使君。不知这次负责疏通河道之人可就是杨使君?”

“好像是的。”杨炎迟疑一下道:“听裴相的口气是要让我改任山南转运使兼上洛郡刺史,全面负责丹水漕运河道的疏通整修,张尚书地意思是?”

“没什么!”张焕微微有些失望,他在朝中无人,而杨炎一直便是中立派,三年前又被裴俊所贬,正好可以拉入为自己地党羽。可现在他又要出任地方为官,实在让张焕感到遗憾。

杨炎却似乎明白张焕的心思,他指了指张延赏笑道:“张尚书难道忘了吗?当年先帝在西受降城宴请你们三人时说过地话。”

当年李系曾说他要建立从龙派,段秀实、张焕、张延赏三人便是第一批,此事早已随李系之死而烟消云散,段秀实仍然在西受降城率七千守军为国戍边,张焕则成了大唐最有权势的地方军阀,张延赏却混得十分不如意。就因为他原本是裴俊之人,后来改投李系的从龙派,李系死后他一直保持中立,裴俊当权后,第一个便是将其由鸿胪寺卿贬为起居郎,起居郎是负责记录皇帝诏书。本来是很重要地职务,但皇帝年幼,而记录太后旨意之人又是李翻云,所以这个起居郎实际上只是个虚职。

此刻,张焕已经完全能肯定了,杨炎请自己吃饭、并拉另两人作陪的真实用意其实就是想投靠自己,既然崔圆曾有崔党、而裴俊有裴党,那自己的张党也就呼之欲出了。

想到此,张焕对张延赏微微笑道:“我与张公既有同门之谊,岂能坐看堂堂的从三品鸿胪寺卿被贬为小小地六品起居郎。我已和裴相国约定。廖辉之后的御史中丞便由我来推荐,如果张公不嫌弃。就屈居此职如何?”

张延赏大喜,自己已郁闷了三年,哪有不肯之理?他连忙站出来,向张焕深施一礼,“多谢张尚书提携!”

“不必客气。”张焕的目光又落在了元载身上,他就更不是外人了,妻子就是张若镐之妹,而且说得严格一点,当年他接替蒋涣为礼部侍郎还是自己安排,而现在他又因裴明典科举舞弊案所连累,被罢免了礼部侍郎一职,贬为九江郡司马,年后就将去任职,如此可大用之人,自己怎么可能让他离去?

张焕见元载眼中已经掩饰不住渴盼之色,便笑了一笑道:“元兄,对你我就不用客气了,兵部侍郎一职,不知你可愿意出任?”

夜色如水,张焕的马车在朱雀大街上缓缓而行,数百名亲兵警惕地护卫在左右,今天张焕的心情分外愉快,他成功地斩断了王昂和崔庆功结盟的纽带,并使二人反目为仇,这对朝廷势力地分化将起着举足轻重地作用,使他面临地压力将大大减轻。

其次,今天晚上他地张党雏形已成,杨炎三人加上楚行水、张破天,以及陇右集团在京中地子弟,比如大理寺少卿辛杲、军器监少监荔非直等等,还有自己旧日好友,太常寺少卿宋廉玉,细细一数,自己竟也是兵强马壮。

张焕不由长长地向空中呼了一口白气,仿佛多年的郁闷在这一刻都被悉数吐出。

马车转进永乐坊,渐渐地抵达了府邸,忽然,一名亲兵大声地喊道:“都督!你看。”

张焕探头向前方望去,只见数十辆马车停在府门前,一队队士兵正在卸载马车上的箱笼,张焕心头一热,他的妻儿终于来了。

第二百六十五章 崔王交恶

天麻麻亮,又是一个雾蒙蒙不见天日的惨淡日子,隐没在黑暗之中的景物依稀可见,原野里白雾弥漫,树林、农舍、农民的身影构成了一幅黎明的风景画。

远方蹄声如雷,数十名骑士在官道上风驰电掣般地奔行,为首之人约二十七八岁,身材不高,但眉目清秀,宁静而俊美的面孔上,有一种淡淡的书卷味。

他便是朱泚之弟朱滔,和其兄长的霸道横蛮不同,朱滔思路敏捷,有一定的政治头脑,他曾多次苦劝兄长体恤民力、积累政治资本,但那时的朱泚早已被称帝的欲望烧昏了头脑,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直到被张焕夺走蜀中基业,朱泚的野心才慢慢地降温了,在一个多月前,朱泚最终就是听进了朱滔的苦劝,向朝廷献了认罪状,平息了汉中造反的风波。

但事实证明,朱泚完全是被张焕利用了,朱滔看出了这一点,他同时也发现朝中的异动,随着粮食危机在各地发生、地方军阀坐大,朝廷税赋锐减了四成,许多大臣都开始对裴俊不满了,他一人独揽大权的局面已经渐渐撑不住,这将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机遇。

朱滔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说服大哥。

约行了三十里,当天色渐渐变得亮白之时,朱滔终于截住了朱泚的进京队伍。

“你为什么要我返回汉中?”朱泚略略有些不悦地问道。

他走了整整两天,眼看京城在望。朱滔却要让他回去,他怎么高兴得起来。

“大哥,你坐下听我慢慢说。”朱滔将大哥按坐下来,盯着他的眼睛肃然道:“如果你此时进京,张焕必然会下手杀你,他会利用你死后汉中大乱地机会,南北夹击灭掉汉中。但他的真正目的是要趁机在大唐各地调动团练兵,摄取更大的权力。他既然已经利用你夺取了凤翔,他就还会再利用你夺取更大的利益。”

“哼!我就是那么好杀的吗?”朱泚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肥肉重重地抖了抖,咬牙切齿道:“他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就宰了他全家。”

“大哥!张焕要杀你,难道一定要动刀动箭,他完全可以利用朝廷对付你。你怎么就听不进我劝呢?”朱滔急得站起来重重一跺脚,“我们总是这么被动,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这么多年吃地亏还不够多吗?”

“好了!好了!二弟不要生气,大哥听你说。”朱泚见弟弟激动,连忙将他也拉坐下来,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想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实力不如人。奈何?”

朱滔沉静了片刻,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望着朱泚道:“有的时候也并不是实力问题,关键看我们能不能抓住机遇,还有策略是否正确,机会抓住了。策略也对路,那就完全可以将劣势变为优势,这一两个月我一直在观察朝中情况,终于被我发现一点端倪,不!是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朱泚眯缝着细眼笑道。

朱滔见勾起了大哥地兴趣,他倒不急了,一路奔跑,他又累又渴,便叫士兵给他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热茶。胸腹间立刻缓和起来。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裴俊大权独揽,却又无法保证大唐的稳定和繁荣。尤其是他以其子为给事中,架空了内阁和门下省,这就破坏朝廷的传统格局,前段时间又爆出裴家子弟科举作弊,许多大臣都开始对他心生不满,据我观察,朝廷中的派系已经出现了分化及合并,比如,从前的张若镐党羽和中间派开始投向张焕,而崔党中人一部分跟从崔寓,而另一部份投向李勉,还有支持太后的皇族,如果我们能抓住这个机会,那我们的劣势就能转换为优势。”

朱泚用心听着弟弟地分析,他沉思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让我自立一派,还是跟随一人?”

朱滔笑了,“我们朝中无人,怎么能自立一派,自然是鸟择良枝而栖。”

朱泚半天没有说话,心中很有些失落,几时自己竟沦落到看人眼色行事了。

朱滔仿佛知道大哥的心思,他微微一笑道:“我们过去吃亏就是朝中无人支持,稍有异动便被人说是造反,可那张焕到处用兵,也不见有人说他什么,大哥,我们必须要改变策略了。”

“好吧!那你看中了谁?”朱泚叹了一口气问道。

“崔小芙!”朱滔一字一句道:“她固然代表皇室正统,支持她的人也不少,但她却有个致命的弱点。”

“军队!”不等二弟说完,朱泚便脱口而出。

“对!就是军队。”朱滔呵呵冷笑道:“崔小芙不笨,她焉能看不出朝中大势,现在真正忠于她的军队恐怕只有段秀实的七千人,车水杯薪、无济于事,而楚行水的淮南军跟了张焕,王昂地山南军跟了裴俊,那么她还能打谁的主意呢?”

说到这里,朱泚已经完全明白二弟的意思,他竟是看中崔小芙没有军队而让自己去投靠,不过投靠崔小芙倒也不错,在某种程度上还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到这,他略略点了点头道:“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不过我也自知名声不佳,崔小芙她肯接收吗?”

“大哥放心,崔小芙是太后,代表大唐正统,当初就是她招安了你,你是忠是奸,她一句话便可以下定论,只要大哥肯照我说的去做,稍微安抚一下汉中的民心,再向朝廷表示忠心,我想。裴俊也会乐意看到大哥改邪归正,至于崔庆功,他是崔小芙之兄,崔小芙不会忘记这一点,无须我们去多事。”

“不妥!”朱泚忽然反应过来,如果自己和崔庆功同时投靠崔小芙,自己岂不是成了崔庆功地陪嫁?这怎么可以。他刚刚有了一点笑意地脸立刻阴沉下来,“我可以听你的劝告先回汉中。但我宁作鸡首、不为牛后,崔小芙真要我投靠她,那她可以派人来和我谈一谈,让我主动去投靠,休想!”

朱泚的固执让朱滔哑口无言,刚刚有一点峰回路转,却又误进了死胡同。帐篷里死一般的寂静,朱泚已经起身开始穿外套了,朱家的命运似乎就在这一刻要被决定了,就在朱泚刚刚走到帐篷门口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事,又停住了脚步。

“忘记告诉你了,朔方节度使李正已好像和裴家发生了什么矛盾,他把副将桑平给宰了。那可是裴伊的妹夫,前段时间李正已还派人来向我借粮,我没答应,我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也想效仿崔庆功。”

朱滔大吃一惊,这件事他闻所未闻,他在长安布了这么多眼线。都没有听说这件事,这说明是有人刻意将这个消息压制住了。

“等等!”朱滔忽然想起来了,一个多月前裴伊好像是去过一趟朔方,难道李正已真的出麻烦了吗?

担这件事他不及细想,眼看朱泚就要走了,朱滔疾步上前拦住了大哥,“大哥等一等!”

“怎么!你还要劝我吗?”

朱滔叹了一口气,“大哥,你再好好想一想吧!”

朱泚忽然笑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兄弟地肩膀。“二弟。你太小看我了,孰重孰轻难道我分不清吗?昨天我听到一个消息。崔雄那小子居然被王昂打得断子绝孙,崔庆功与王昂的这个仇是结定了,我正嫌汉中太小,没有什么发展前途,如果鹤蚌相争起来,那我就做那个渔夫如何?”

说罢,朱泚哈哈大笑而去。

……

正如所有人担心地一样,在崔雄被打残地第三天,半路接到消息的崔庆功终于风风火火般地赶到了长安,他带了二千军护卫进京,但被裴俊阻拦,崔庆功最后只带三百人进了长安城。

“老爷回来了!”随着门房地大声叫喊,一扇扇的大门次第而开,崔庆功黑着脸大步走进内宅,杀气笼罩在他的眉宇之间,仿佛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在他身后,谋士马思疑紧紧相随,这位幸运的谋士并没有因为曾向裴俊写过效忠信而被诛,崔庆功根本就认为那封信是假地,是要让他自毁长城,马思疑反而被更加重用了。

走到崔雄病房前,崔庆功停住了脚步,尽量挤出一丝慈爱的笑容,快步走进屋去,脸却一下子沉了下来,只见崔雄半躺在床榻上淫笑着,手伸进了一个侍女的裙子里乱捏乱摸,侍女上身的衣服已被撕烂,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而她旁边一碗药打翻在桌上,黑色的药汁流了一地都是。

忽然看见大群人进来,侍女惊叫一声,急忙后退两步,拉起了破烂的衣服,待看清是老爷,她吓得‘扑通!’跪倒在地,浑身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雄也吓了一跳,他见父亲脸色阴沉,眼珠一转,立刻指着侍女高声道:“爹爹,这女人见我动不了,便来勾引我,我、我现在哪还有那种心思?”

“老爷!我……没有、没有。”侍女吓得花容失色,几乎要晕厥过去。

崔庆功眼睛冷冷地盯着这女人,他一挥手令道:“来人!来我拉出去乱棍打死。”

十几名士兵如狼似虎地将她拖了下去,远远听见侍女的哀求声,‘少爷,求你看我服侍你一场,救救我吧!’

崔雄低着头,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侍女地声音渐渐消失不闻了。

崔庆功的脸色慢慢变得温和,他坐到儿子身边,忽然反应过来,难道儿子的那个没有问题吗?他急忙抱着一线希望问道:“儿啊!你感觉下面怎么样了?”

崔雄这才想起自己的后半生已经完了,他摇了摇头。猛地捂着脸嚎哭起来,“爹爹,我以后怎么办啊!”

崔庆功地心终于掉进了万丈冰渊,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都断绝了,他霍地站了起来,咆哮着低吼道:“天杀地王老贼!老子要将你挫骨扬灰。”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恶恨,大步走出房间。后面的马思疑见势不妙,急忙跟在他后面苦劝道:“王爷。千万不要冲动,要以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