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也是恐怖无比!
亩产八石?!
当今天下亩产平均不过两石而已。
最高产量,张越听说,也不过是河东地区创造的平均四石。
但那属于非常非常稀有和罕见的丰年。
只是
张越凝视着这片麦田,低着头,叹道:“唉,接下来的日子,我可有的累了!”
他知道,随着自己上任日期的临近,他必须通过空间,培育和积攒足够多的麦种!
此番在新丰的考察,让他这个无论前世今生都没有怎么下过地的公务员,知道了一个事情——在此时,一亩地需种一斗。
这是两三百年来,人民群众自己摸索出来的最佳播种比例。
换而言之,张越若想要让自己的政绩变得漂亮起来。
那么他必须准备至少一万亩的粮种。
既他得培育一百石麦种!
这空间播种和栽培倒是简单,都不需要耕地。
只是,这收获却得是自己独力完成。
好在,也就是这次因为出于广告、宣传或者说为了奠定威望的需要,才要备种这么多,到了未来,其他新作物和新种子,有个两三石的数量就足够拿出去推广了。
即使如此,张越望着眼前的这片麦田,也感到有些棘手。
但没有办法,他只能是拿起自己从外面带进来的刀具,弯下腰来,收割着麦子。
好在,经过了空间强化后的身体体格,足以应付这种强度的劳作。
用了不过半个时辰,张越就将这片麦田收割完毕。
将秸秆什么的都扎成一捆捆,然后堆磊起来。
这些可都是宝贝!
有了‘细君’的实践,张越明白,这些空间出产的秸秆,可以让牲畜生长的更好更快。
说不定,还能如空间培育良种一般,可以选择性的培育新的良种牲畜。
譬如奶牛、肉牛、赛马之类。
但,张越现在没有时间去实验这个想法,就只能暂时将这些东西保存在空间。
然后,他便看着地上,那些堆磊在一起,足足有三尺高的麦穗堆。
他抓起这些还未脱穗的麦子,向着不远处的空间土壤撒播。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他撒出去的所有麦子,在落地之前,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控制了一般。
它们自动的脱离了麦穗,然后均匀的落到空间的土地上。
刚刚落地,空间的土壤就自动张口一个小口,将它们接纳。
这是张越近期发行的一个空间新功能。
无论他想栽种什么?
也不拘是何种作物,他根本不需要去播种,只需要将它们丢到一块没有作物的空地上,空间的力量,自动就会完成接下去的所有工作。
他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决定要不要用玉果催熟,还是让它们正常生长。
十几石的麦粒,足足有数十万颗之多,不过两刻钟,张越就播种完毕。
它们在空间的力量的干涉下,被播种到了一块差不多有一百一二十亩地左右的土地上。
栽培面积的增加,使得这些麦子需要的玉果数量,也成倍增长。
张越从自己积蓄的玉果储备里,拿了一颗大约枣子大小的玉果做了尝试。
结果发现,原本足可以让一亩麦苗生长到分蘖期的玉果。
现在仅能让这些麦子,露出嫩芽。
“看样子,想让这些麦子快速接近收获,我至少得准备一百枚这样大小的玉果”张越在心里想着。
而他现在,搜罗所有,算上张安世留下的那些书简,恐怕也仅能得不过这么多。
更要命的是,瑾瑜木是有cd的,若要提前唤醒它们,就得用玉果催生。
这其中,必定会消耗大量玉果。
换言之,他手里的肥料不够了!
“过两日,恐怕得去太学打个秋风了”张越在心里想着。
至于现在?
他捏着手里的一枚玉果,走向瑾瑜木。
选了一株瑾瑜木,然后将之催熟。
两刻钟后,他睁开了眼睛,脑海之中,已经固化了所有的新丰考察报告、文档的数据,并牢牢记下了整个新丰的河流山川走向和地势。
就像计算机一般!
他站起身来,找来一块七尺长的布帛,然后提起笔,按照着记忆的内容,开始绘制起了新丰县全图。
半个时辰后,一副极具现代气息的新丰地图就出现在布帛上。
新丰五乡一城,四十八亭十九里俱在地图上标识了出来。
几条蜿蜒的河流,在各亭里之间流过。
北部巍巍渭水,绕着新丰,流向长安城,而在南部,滚滚戏水,萦绕于骊山之下。
根据着记忆里的报告内容,张越望着地图,沉吟片刻,然后在上面画下了几条细细的虚线。
想了想,又抹掉了其中三条,只留下了四条虚线。
这四条虚线都很短,最长的一条,也不过串联了枌榆社与临渭乡的八个亭里。
最短的那条,甚至只囊括了一个亭里。
但却是张越精挑细选的四个小水利工程!
它们全部具备施工难度小,工程量少,用时少的特点。
基本上都只需要数百至两千左右的劳动力,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搞定。
只要这四个水利工程竣工,他立刻就能收获新丰的民心!
但
张越低下头来,他回忆着自己过去数日的所见所闻,想着贡禹、桑钧等人的考察报告上的文字。
他很清楚,新丰县的问题,不是靠着修几个水利工程,推广一批高产良种和先进生产技术就能解决的。
他做这些事情后,固然能让新丰百姓暂时过上一段时间的好日子。
但他未来离开了呢?死了呢?
张越想起了儿宽。
儿宽生前,在整个关中,民望极高,无论是地主豪强,还是平民百姓,都信服和拥戴他。
但,他死后不过十几年,他当年在任时推行的仁政和善政,就变成了害民残民之事。
所以,要解决问题,就得设计一个制度。
想了想,张越就站起身来,看向石渠阁。
此时,已是深夜,整个建章宫都沉寂在一片漆黑的寂静之中。
远方的未央宫中,宣室殿的灯火,却依旧璀璨。
而石渠阁就隐藏在宣室殿的灯火背后。
张越很清楚,在这个西元前的世界。
不要讲法制!
为什么?
因为所谓法律,不过是君王的随口之语。
已故的御史大夫杜周就说过一句名言:三尺安出哉?前主所是著为律,后主所是疏为令。当时为是,何古之法乎?
这也赤裸裸的揭示了法家的本质。
在事实上来说,法家是为了君王的意志而服务的。
所谓富国强兵,本质上,就是为了君王的至高意志能够通行于天下!
是故,妄想靠着法制或者说立法来确立一个制度,让人不敢触犯,那是做梦!
汉室虽然尊重法律,也有着不错的法律精神。
然而,最喜欢破坏法律的,也是汉室了。
即使是过去的黄老学派当政,黄老政治家们对法律的态度,也不过是——在法律没有废黜前,一定遵守。
但废黜后就可以不管不顾了。
而汉兴百年,律法的版本,早就修改过无数次了。
到了现在,汉律已经变成了n。0版本。
连春秋决狱都已经出来了。
曲解法律,为君王意志服务,在现在甚至已经成为了很多法家官吏的本职工作了。
所以,不能指望法律。
因为再好的法律,也会因为君王的一句话而作废!
而在中国,唯一有效和亘古不变的,唯有先王的制度!
什么是先王的制度?
三代的尧舜禹、汤文武成康。
这些是先王。
当然了,所谓先王之制,其实现在也差不多被人玩坏了。
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就有一千个先王的形象。
自战国至今,诸子百家为了伸张自己的道理,打击异己,纷纷假先王之言、之制。
搞到现在,究竟先王们的制度和道理,是个什么样子?已经没有人能说得清楚了。
但,有些东西,却并未随着漫长的时光而消逝。
以张越所知,至少,有一个制度,在经历了千年时光后,依然流传至今。
翌日,张越起来后,立刻就前往未央宫兰台,求见张安世。
在得到了张安世的帮忙后,张越获准进入石渠阁的文牍档案馆和兰台本身的档案馆,调阅所有与‘乡社’相关的文牍。
所谓乡社,既官社。
乃是最最正宗的先王之制!
诗云: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又说: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
说的就是宗周时期,官社制度与百姓生产生活之间的关系。
在古老的宗周时期,国人与贵族卿大夫之间,有着官社作为桥梁链接。
那时候,国人的政治权利,其实已经可以媲美后世的公民,甚至比后世公民在某些地方还要高一些。
至少,宗周的国人不开心了,就把厉王赶跑了。
然后,召公周公,共和执政。
而经过春秋战国和秦代的演变,官社制度发展到现在,已经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至少在新丰,在南陵,官社制度已经名存实亡,只有一个三老的架子在维系。
然而,这终究是先王之制。
是哪怕所谓的‘暴秦’也不敢废弃的圣制。
更是中国天子威权行于四海,拥有天下的象征。
书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其实与官社制度,有着密切的联系。
在一切土地国有化的宗周时代,在井田制的那个时代,官社就是一个微缩版的公社。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秦代,已经奄奄一息的官社制度,在商君手里,擦了擦灰尘后,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所谓的耕战政策的耕部分,就是立足于改良后的官社。
臭名昭著的军功勋爵名田宅制度,就是这个改良后的版本。
先王的头,商君摸得,张越自也摸得。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先王之制(2)()
接下来两天,张越埋首于石渠阁和兰台的故纸堆之中,不断的阅读和查阅历代的文牍、档案和法令。
甚至查阅了大量的秦代遗留档案。
这些文牍,很多都是残缺的,许多甚至连字迹都已经模糊不清。
但,它们却给张越的设想和想法,提供了大量的史料依据和事实依据。
当张越走出未央宫时,他感觉神清气爽,连呼吸的空气都是甜的。
“侍中有喜事?”连张安世都看出来了,小声的问道。
“还要多谢令君!”张越神秘的笑着:“如无令君帮忙,毅恐怕不能得知这许多的事情!”
此刻,他只想赶快回去,然后通过空间,将这两日的阅读内容全部固化。
张安世眼皮子眨了眨,这两日,张越在石渠阁和兰台调阅的文牍内容,他也有所耳闻。
官社制度?
张安世有些摸不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想法。
但,无所谓,大家是朋友,是盟友。
若张越成功了,他也能沾光。
所以,张安世也就笑了笑。
然后,他对张越说道:“对了,张侍中,这是霍令君托我送给侍中的请柬……”
说着他从身上取出一张鎏金的竹制请帖,送到张越手里。
张越打开来一看,却见上面写着:驸马都尉仆光,敬拜侍中领新丰令张公讳子重足下:谨于秋七月已丑日,略备薄仪,设宴于寒舍之中,愿足下移步赏光。
仆驸马都尉光、仆妻显,俯首再拜,恭候足下大驾光临。
“驸马都尉有何喜事?”张越看完,就好奇的问道。
“哦,霍令君终于要续弦了……”张安世闻言,笑道:“这是霍令君的婚宴请柬!”
“续弦?”张越皱了皱眉头:“何以如此为之?”
霍光是什么人?号称当今天子的左右心腹,寸步不离的宿卫大臣。
更是已故的冠军景恒侯唯一在世的同父弟弟,位高权重。
这样的大人物结婚,怎么这么偷偷摸摸的?
哪怕是续弦也不该如此啊!
“霍令君的发妻,乃是河东名士东闾氏之女,与令君乃是青梅竹马……”张安世低声对张越科普:“令君与之结发二十年,始终相敬如宾,可谓国朝夫妇之典范,可惜,数年前霍夫人得病,不幸病逝,霍令君伤心欲绝,几有不妻之念……”
“如今续弦的这位,乃是霍夫人的陪嫁侍女……”
张安世这么一解释,张越也就反应了过来了。
原来如此!
不过,想不到这位历史上与伊尹齐名的权臣,还是一个痴情种子。
看样子他对于他的亡妻的感情还真是深啊,连如今续弦都是娶亡妻的侍女。
这么想着,张越就对张安世道:“请令君转告霍公,在下当日必然赴约,恭贺令君!”
“嗯!”张安世点点头,道:“霍令君也一直想要见一见侍中,这次也算是一个好机会了……”
辞别张安世,张越回到建章宫。
正好就碰上了入宫的刘进。
“张侍中……”刘进一脸神色古怪的看着张越,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殿下,您想问什么?”张越看了他的神色,不由得问道。
“侍中如何能画出那种器械的?”刘进像看神仙一样的看着张越,道:“刚刚,孤得到了吾父的书信,说侍中所献的器械,如今已经制造了数台,安于郁夷河道,其汲水效率,足足是桔槔的百倍!百姓因此感恩,皆号‘张氏车’……侍中如今出名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出名,而是大大的出名!
那‘张氏车’在郁夷的表现,不仅仅震撼了郁夷百姓,更惊呆了少府卿上下的官吏。
据说,如今的少府卿韩说,在闻知了此事后,本来已经‘垂垂老矣’,多次向天子上书乞骸骨的这位老臣子,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
致仕之语也不再提了。
他现在正带着少府上下的官吏,在郁夷视察和督促,制造更多的张氏车。
这位老大人,看样子,是不打算致仕了。
他似乎觉得,他还是可以继续为天子为大汉社稷效劳的。
没办法,这‘张氏车’太给力了。
对于少府卿来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政绩。
只要接下来数年,认真推广,特别是在少府卿的园林和上林苑里大力推广,几年后,政绩就将滚滚如渭河水一样涌来。
这位老大人,即使不能因此封侯,一个关内侯或者封君的名头是跑不掉的。
为了这个关内侯的爵位,韩少府一下子就年轻了三十岁!
至于其他在现场的贵族大臣,更是两眼放光。
许多人现在都已经寄信回长安给自己的家人,让他们马上带着家里的家臣和工匠,赶去郁夷。
许多人都准备仿制郁夷的‘张氏车’,然后放到自己的封国/田庄之中。
就连那位谷梁名士江升老大人,据说也悄悄的派人回来通知自己的家人了。
至于什么‘机变械饰’‘奇技淫巧’,现在是没有人提了,仿佛被忘记了。
没办法!
在真真切切的实际利益面前,任何东西都要靠边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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