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胎换骨的地方,国家也将多良将!”
此事只要一成,对张越的好处,简直不要太多。
旁的不说,单单就从此以后,天下的年轻将官,都要到太学镀金这一点,对张越来说,便是一个无法用文字描述的巨大好处。
因为太学是公羊学派控制,公羊思想横行的地方。
而百分之八十的太学生,都是张越的死忠!
这意味着,从此以后所有进入太学的年轻将官们,都将被一个亲张的氛围所包围、笼罩,并不断的重复洗脑——张蚩尤多么nb,张子重多么伟大。
这将直接确立张越未来数十年的地位!
董越却终究还是文人,思维一时间没办法转过弯来。
他看着张越,满是钦佩的道:“鹰扬真君子也!”
内心之中,更是无比欣慰。
公羊学派有张子重,必定会强盛!
……………………………………
送走董越,张越站在门口,望着夜色下的长安城,矗立良久后,终于转身回府。
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他看着那被他摊在案几上的书册,嘴角露出笑容,然后提起笔来,继续书写。
他现在在写的东西,是他在崖原之战后,就一直在坚持写的《张子重操典》。
这是他仿照回溯的《莫里斯操典》的结构,动笔开始撰写的一部军事操典。
涵盖了步兵、骑兵、弓弩兵、辎重、隧营,涉及组织、训练、编组、进军、行军、进攻、撤退等方方面面。
而且,涉及细节的方面,基本都是图文并茂。
写到现在,才将将完成了三分之一不到。
但……
张越相信,自己在长安剩下的时间里,一定可以完本。
然后……这部书,就会进入太学那个新设立的军事院校,成为教科书。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等它被推广,并为很多人所拜读、传播开来后,再将之喂给空间的瑾瑜木。
张越很期待,它会产生怎样的效应?
会不会出现什么出乎意料的变化?
第一千零三十三节 硝烟起时()
八月将至,河西走廊之中,连绵的粟米田,一片接一片的成熟了。
百姓纷纷拿起了镰刀,投入到收割工作之中。
过去的一年里,老天爷保佑,河西地方风调雨顺,连病虫灾害也没有多少。
粟米长的又快又好!
百姓的脸上,全都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
河西四郡,不比内郡,因为多数人口,皆是移民,或者从军而来的家属。
所以,这里的徭役赋税负担都比较轻。
而且,也没有什么大地主剥削、压迫,大部分人都有着自己的家庭、土地,而且是标准的一夫狭五口而治百田!
只是,河西地区的开发力度不够,水利设施欠缺,灌溉条件不足,土地肥力也比较有限。
所以粮食产量一直提不上去。
哪怕是上田亩产也才两石多一点,下田的话,亩产可能只有一石,甚至更少。
而且,还经常需要休耕,以恢复地力。
不过,诸夏人民素来勤劳、有智慧。
河西人民,经过长期实践发现,在休耕的土地上可以适当的种植大豆、绿豆或者葵菜,这样的话,不仅仅会加快土地肥力恢复的速度,而且还可以额外得到一些粮食或者钱财。
郑二家就是这样。
他家的一百三十多亩地,今年休耕的六十亩,全部种上了大豆。
粟米收获完就可以收大豆。
六十亩的豆子,完全可以制成豆腐和豆腐脑、豆腐皮等各种食品(这是去年从长安那边传来的制作方法)。
不仅仅可以给家人作为菜肴,还能拿去卖钱,给妻儿买些布料,缝制一套新衣裳。
想到这里,郑二就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他埋着头,一声不吭的努力收割粟米,完全无视了尖锐的粟禾与秸秆伤到自己的脸和身体造成的痛觉。
但……
就在此时,一声清脆的铜锣声,从远方传来。
接着,铃响了!
铛铛铛!
郑二抬起头,循声看去,只见村寨方向,有一骑疾驰而出,骑士背上插着所有在这个时节百姓最恐惧的代表着紧急的赤红色的令旗。
“警!警!警!”骑士沿着道路,高声呼喊着:“边墙有警,边墙有警!奉海西候贰师将军之命,传警河西四郡:西羌贱婢阴与月氏贼子勾结,阴谋犯我桑梓,河西丈夫,凡年十八以上,五十以下,无残疾者,皆当应募为卒!”
郑二听着,手里的镰刀,不由自主的掉了下去。
然后,他握紧了拳头,鼻腔里喘出了粗气。
“西羌贱婢!”他大骂出声:“月氏贼子!”
然后,他走上田埂,而这时,广阔的原野上,无数和郑二一样的男子,赤膊走出了粟米田。
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和心理,都郁积着浓浓怒火。
秋收!
每一个诸夏百姓心里最紧要,最重要的大事!
关乎一家人未来一岁是吃饱还是饿肚子的事情!
但……
却有贼子,偏偏选择这样的时刻来犯!
这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赤裸裸的挑衅、侮辱与蔑视!
更是对他们的家庭与妻女的最大威胁!
生活在边塞,处于河西,在这里的移民们,绝大部分对战争一点都不陌生。
他们清楚,战争是何等残酷的事情。
故而,他们明白,那些意图入寇的羌人与月氏人是来干嘛的?
答案就是——来抢他们的老婆孩子,来杀他们的兄弟姐妹,来夺他们的衣食口粮,来毁灭他们的家园桑梓的!
“细君我妻!”郑二大声喊着,将自己的妻子叫到面前,道:“边墙有警,我当应募入伍,汝快快回去为我准备衣甲,将马喂饱!”
河西移民,特别是边墙附近的移民,其土地、屋舍、种子、农具,都是少府提供。
其徭役赋税,也被降到了理论上的最低。
但有一个条件——所有壮男,都必须自备武器、马匹,每年都要为国家服役两个月。
故而,每一个边墙后的移民村寨,就是一个预备的军营!
李广利能在河西,先后发动天山会战与余吾水会战,就是靠着这些高素质的民兵。
郑二的妻子闻言,却是有些犹豫,又有些害怕。
因为,在河西的人都知道,丈夫上战场的危险性有多大!
余吾水会战后,河西四郡,几乎处处戴孝。
但,她却没有犹豫多久,就咬着牙齿,点头道:“夫君,我知道了!”
过去三十几年,牺牲的不仅仅是河西的男儿,河西的妇女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了她们的父亲、丈夫,然后辛辛苦苦将自己的儿子拉扯大,再含着泪将他们送上战场!
一代又一代,她们的苦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但,很少有人逃离这里。
不止是因为,这里是她们的家的地方。
更因为,这块土地下,流着她们的丈夫、父亲与兄弟的鲜血,埋着他们的骸骨!
……………………
一个时辰后,郑二已经穿上了他的那套锁甲。
这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产,是汉军的制式铠甲,做工精良,保养良好。
乃是其父当年追随贰师将军伐大宛时用军功换的宝贝!
妻子从墙上,取下佩剑和弓箭,伺候着他穿上。
孩子们也都来了。
大的已经十四岁了,小的却还只会跟着哥哥姐姐,在他们的屁股后面。
“大郎!”郑二看着自己的长子,说道:“我走之后,家中就交给你了,你要带好阿弟细君们,要听你母亲的话!”
“诺!”十四岁的孩子,乖乖的跪下来,对着郑二磕头:“大人教诲,儿子记住了!”
郑二点点头,走上前去,在自己的孩子们的额头上,一一亲了一口,最后抱起自己的幼子,重重的亲了一下后者的脸颊。
记忆中,他的父亲当年也是这样亲吻着自己的脸颊,然后走出家门,只留下一个远去的魁梧背影!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感,放下孩子,大步走出家门。
“大人!”孩子们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郑二回过头去,便看到长子咬着牙齿,在向他大声吼着:“早点回来!”
“好勒!”郑二咧嘴一笑,牵上自己的那匹战马,然后翻身上马。
此时,整个河西四郡,所有的男人,都已经动员起来了。
数不清的人,沿着道路,汇入就近的军营。
汉家在河西的战争机器,进入全面运转!
第一千零三十四节 决战轮台(1)()
咚咚咚!咚咚咚!
悬挂在未央宫宣室殿前的悬钟被卫兵撞响。
然后,悬挂在建章宫北阙上的战鼓,也被卫兵敲响。
咚咚咚咚咚咚
“什么情况?”负责值班的奉车都尉霍光带着人走上建章宫北阙的城楼,急促的问道。
“北方狼烟告警!”把守城楼的校尉,指着北方的天际说道。
霍光转过头去,就看到在北方的天际,一股狼烟,已然直窜半空,哪怕相隔至少数十里,这狼烟也依然清晰可见!
“马上去通知所有在京两千石、列侯!”霍光神色一凛,立刻下令:“吾这就去报告陛下!”
狼烟至,大战起!
而且是有敌人正在主动进攻帝国疆域,攻击帝国重镇的警告!
自元封之后,长安已经差不多有二十年未见狼烟了。
过去二十年,从来只有汉军打别人的份,从未有敌人敢于大规模的主动进犯。
虽然,其实此事早有预兆,汉家朝堂也都做好了准备。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霍光只觉得胸膛之中闷得慌!
就好像逢年过节出门走亲戚,结果被人一个巴掌甩在脸上,火辣辣的疼,尴尬的要命!
哪怕霍光的涵养已经够好了,但他依然感觉,充满了愤怒!
数千里外,令居塞上,李广利站在塞墙上,远眺着远方的世界。
那山陵之外的原野,密密麻麻,数不清的人,正在涌来!
这些人的数量,根本无法估计。
成千上万?
或者数以万计?
他们或骑着马,拿着青铜武器,穿着铁甲、皮甲,或赤膊赤脚,握着木棒、石锤,甚至什么东西都没有拿,穿着破破烂烂的羊皮衣衫,大喊大叫的混杂在人群里。
“这就是羌乱啊!”李广利感慨了一声:“数百年来,延绵不绝的羌乱!”
这还是李广利第一次亲眼看到传说中的羌乱。
在他上任贰师将军时,羌人各种之中,那些刺头基本上都已经被汉军用屠刀与马蹄,逐出了河西。
只剩下少数残部,躲藏在群山之中,那些人数量不过几万,李广利拿着他们练兵,只用了几年时间,就将这些缺衣少食,早已经被汉军打击的喘不过气的羌人彻底消灭。
将俘虏的人口,押回河西,修桥铺路,或者作为边墙的劳动力使用。
老实忠厚可靠之人,则在这个过程里被甄别出来,然后打散分配去了像谷羌、渠羌这种汉化程度比较高的熟羌部族。
剩下的人,则被视为‘禽兽’,被残酷的消耗在城塞与道路的建设工程中。
所以,李广利几乎从未见过羌乱。
但他听说过,那曾经在整个河西,让人闻之色变的羌乱。
那是在匈奴人嘴里,仅次于白灾、蝗灾的可怕灾难。
十几万,甚至数十万的羌人,不惧生死,前仆后继,席卷河西牧场,吃光、杀光、抢光、烧光他们所见的一切。
直到匈奴主力赶来,才四散而逃,溃退进群山,只留下满目苍夷的大地与无数死尸。
现在来看,仅仅是气势与人数,李广利便知道,羌乱的破坏力,匈奴人没有夸大。
若让他们冲破边墙,进入边墙后的世界。
李广利知道,数不清的家庭,无数的村寨,都将化为灰烬!
所以,作为将军,他的职责应该是将这些家伙全部挡在边墙外,甚至是在他们靠近边墙范围的时候,便主动出击,驱散他们。
但是
李广利回首西望,看向那山川与河流的另一端,他紧紧的握住了手,然后下达了命令:“传吾将令:未有令而出击者,以乱军法是处!”
这个命令,意味着,汉军主力,失去了主动出击的能力,只能被动防守。
这是为了引诱匈奴人咬钩,为轮台会战创造战机。
也只有这样,李广利才能取得一场大胜,一场踩着匈奴人的尸骸的大胜,而不是在这令居塞下,与羌人、月氏人过家家——胜了羌人、月氏人,根本不算胜利!
长安,建章宫,蓬莱阁。
“英候、鹰杨将军到!”
在十余位将官簇拥下,张越穿着甲胄,腰系长剑,走入这蓬莱阁的正殿。
“张鹰扬”
“拜见张鹰扬”
“鹰扬安好”
数不清的朝臣,纷纷起立,向张越拱手。
张越微微颔首,以示回应,自己却一路直行,走到了丞相刘屈氂的对面,稽首道:“丞相安好!”
“鹰扬安好!”刘屈氂神色晦暗的起身答了一礼,心情非常糟糕,但旋即他就想到了远在河西的李广利,想着日后,河西大捷的消息传到长安的情景,他便复又振奋起来!
“只要能赢下此战”刘屈氂在心里想着:“届时哼哼”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以丞相的身份,狭河西大捷之威,将这个所谓的鹰杨将军和他的部将,赶去漠南或者流放去南越!
让他们远离长安,在外挣扎、流窜。
对此,刘屈氂还是有自信的。
毕竟,他就是靠着手腕,才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
张越微笑着坐下来,然后,哗啦啦,在他身后与两侧,坐满了将官。
十余名穿着绛色战甲,披着红袍,但却基本都是都尉、校尉的将官,在这个两千石起步,封君入门的殿中,确实有些扎眼了。
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轻视。
傻子都知道,这些人里,再过些时间,恐怕就全部都是两千石打底,关内侯以上的勋贵!
而且是手握兵权,有着战绩的勋贵!
“丞相”张越坐下来后问道:“河西的情况,可有传回来?”
刘屈氂摇摇头,道:“贰师将军的使者,如今恐怕还在路上,起码需要三五日才能抵达长安,向陛下报告前线的具体情况!”
张越听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心里面,有关河西的情况与过去听说过的事情,一一浮现,并逐渐在心中勾勒起如今河西地区的基本地貌、地理与主要河流、河川、城市、要塞的大概位置。
龟兹王都,延城。
一块帛布被拉开,将绘制在其上的地图,展现在人前。
“汉有三塞,为我匈奴腹心之患!”李陵站在这地图前,侃侃而谈:“西域之轮台塞,河朔之受降城,五原之光禄塞!”
轮台是李广利伐大宛的副产品。
受降城则是在阴山外围,高阙塞西北,堵在黄河与草原分界之地的城塞。
光禄塞,则是匈奴人心中永恒的痛点!
儿单于正是命丧此塞之下,与他一起死在这座要塞城下的,还有数千匈奴骑兵,其中包括了十几位四大氏族的核心宗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