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而言之,这个税率甚至还低于算缗。
就这样,商人们还叫苦连天,撒泼打滚,不肯纳税,引来告缗,于是一拍两散。
就这一点,便让张越有足够的理由,对那些商贾鄙视。
典型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事实也证明了,商人这个群体属于小受。
记打不记吃。
被杨可玩坏了后,就全部老实了。
后来桑弘羊玩平准均输,连个屁都不敢放。
所以啊,对商人不能客气!
要学米帝,敢偷税漏税?
牢底坐穿,家底罚光!
千万不能娇惯,娇惯了他们就会学明朝,搞五人墓碑记,或者干脆跟晋商们一起投敌卖国,争当带路党。
当然,守法遵纪,按章纳税的商人,要鼓励,要奖励,要给他们一个安稳的发展环境。
这也是张越在新丰一直在做的事情。
资本这东西,是一把双刃剑。
用得好了,那就是东印度公司,是帝国的支柱,是架海紫金梁。
用的不好……
东西方都有很多类似例子。
明朝的晋商、满清的江浙商人还有欧陆的荷兰商人、犹太人,都是名载史册,善于在关键时刻捅自己的宿主一刀,然后华丽转型的传奇!
回到新丰这里,工坊园的三年免税政策,你也就应该明白,其实只是免掉了一些鸡肋一样的税收。
就算征收,一年撑死了也就百来万……
但就是这么点钱,商人们趋之若虞。
工坊园里,除了少数是来抱大腿或者是被他们背后的人指使着来给张越一个面子的外,剩下的都是冲着免税政策来的。
来了新丰后,发现官府居然还提供用地、协助招商和安排生产、给订单。
更提供三通一平后,才惊呼出声,纷纷加大投资。
于是,就发展出了今天的工坊园。
而此刻桑钧心中想着过去数月的事情,内心感佩不已。
不止是他,现在,整个大司农和少府,都已经注意到了新丰工坊园的飞速发展和未来潜力。
让许多知情者,私底下给这位新丰的主政侍中官又加了一个别号:张陶朱!
这点石为金,化腐朽为神奇的本领。
几可与当年的陶朱公相提并论了!
微微抬头,看着这位父兄口中的‘当代陶朱公’,桑钧低着头继续汇报:“不过,赖陛下神灵,长孙殿下宽宏,侍中神武,工商署却是盈利颇多!”
“自八月以来,工商署结余利润,已达两千八百万之巨!”
这还是在扣掉了押解给少府和大司农的分成后所得。
没办法!
工坊园的产品太赚钱了!
就以曲辕犁来说,一直就是有价无市!
其他耧车、镰刀、锄头、铁锹、灯台等产品,则是出货量巨大。
而工商署作为唯一指定销售单位,当然是赚的盘满钵满。
这让桑钧每次算账,都是喜滋滋的,美的不得了!
汉家的大司农,每岁收入不过四十万万而已!
这可是整个大司农的收入!
包括了田税、商税、矿税和盐铁、平准、均输、海官、假田的收入。
而他主政下的新丰工商署,在不过四个月内,赚进两千八百万!
销售总额达到了三万万之巨!
虽然,其实,这些都是纸面上的字数。
概因新丰欠了许多债。
总计为一万万两千万的债务,每年利息就需要一千两百万。
此外,还要替新丰百姓垫付假农具、假水车和假牲畜的钱。
所以,其实账面上是亏空。
但……
只要自己不说,张侍中也不说,谁知道呢?
而他在这工商署的履历,自然也是瞬间变得漂亮至极!
等到明年夏七月,工商署成立一周年的时候。
他有信心,将工商署的利润刷到一万万!
到时候,他就可以化身为汉家最懂工商和最会赚钱的官员之一。
这是天大的优势!
将来靠着这政绩,平步青云,易如反掌,接班老父亲,更是没有问题!
只是想着这帝国史无前例的父子大司农,桑钧就已经是兴奋的只想引颈高歌!
当然,在张越面前,他还是低着头,谦虚不已。
因为他明白,其实,工商署的署长叫桑钧和张钧、李钧,差别不大。
一切都是面前这位侍中官的设计、指导和制定的规章、提拔的人才、安排的渠道下进行的。
他这个署长,充其量,也只是张规桑随,不过是循规蹈矩而已。
要说优势,不过是他是大司农桑弘羊的儿子。
能拿到许多资源,能让大司农愿意,在新丰试点,将工商收税和盐铁专营的权力下放。
但……
也就是这样了。
即使换一个人,不姓桑的官员。
大司农难道还能顶得住来自天子的压力?敢不开新丰开这个后门?
张越却是听着桑钧的报告,满意的点点头。
两千八百万利润?
很不错!
非常不错!
与他心里预估的数字,相差不远。
所以,他也就没有提出要看全部账薄了。
“桑令吏,如今工商署内有多少黄金储备?”张越看向桑钧问道。
“回禀侍中公,目前加上预扣货款,工商署黄金储备约在五千金上下?此外还有一百余枚麟趾金……”桑钧认真的想了想后报告。
“不错!”张越笑道:“劳烦令吏去工商署取来黄金两千金和全部麟趾金……”
“具体的手续和公文,本官随后会派人送来……”
要给天子送钱,当然不能送五铢钱了……
太重了!
两千多万个五铢钱,堆磊起来,小山一样,起码重达十几吨,怕是要数十辆马车才能装得下。
所以,还是黄金好。
易于运输和携带,而且价值更高!
给天子送礼,当然,得选黄金!
“诺!”桑钧低头领命,也不问原因,便去执行命令。
这也是张越最欣赏他的地方了。
作为掌握新丰钱袋子的桑钧,能力不错,经济学常识也不错。
更难得的是,他很聪明。
和他父亲一样聪明,从来都是埋头赚钱,不问其他。
这样有能力会赚钱的聪明人,若不能升官,谁还能升官?
“对了……”张越忽然叫住桑钧,道:“烦请桑令吏去通知下陈县丞和县衙有司的司曹,来本官这里……”
“诺……”
很快,陈万年便带着县衙的主要部门官吏,来到了张越面前。
“侍中公,未知侍中唤下官等前来,有何吩咐?”见面后,陈万年带着下属们行礼后,便问道。
“如今已是十二月中旬……”张越看着他们,轻轻握着拳头,道:“再过不到二十天,便是当今圣上,御极临朝四十七周年之日……”
“当此普天同庆之圣日来临之际……吾等身为臣子,安能无动于衷?”
“必有所献,以贺陛下御极临朝之吉日,以表吾等臣民,对圣天子恩泽之孺慕之情!”
“未知诸公,可有能教本官者?”
张越说完,就深深一拜。
说起来,这个庆贺天子登基御极临朝四十七周年纪念日的噱头还是张越炒作起来的呢。
为此,拉了许多人,一起搞了一个‘大汉一统天下寰宇图’的工程。
很是刷了一波声望,拉了一波朋友。
但……
仅仅是这样,远远不够!
张越和新丰,也要有表示,也要新意。
当今天子的脾气,张越还不知道?
马屁不要怕肉麻!
只要拍对地方,再肉麻这位陛下也是甘之如饴。
然后你在他心里地位,自然蹭蹭蹭的上涨。
反之……
恐怕他心里就要起疑虑了。
第七百六十五节 拍马大策(2)()
当今天子,这位后世历史书上的汉世宗孝武皇帝。
以张越这七八个月的接触来看,其实是一个内心敏感的老正太。
为什么这么说呢?
看他做过的事情就知道了。
自即位以来,他内心就住着一个孩子。
四十七年来,从未有变。
从建元新政至今,这位陛下就有着两个面孔。
他既是一个聪明的君王,知兵善战的铁血无情帝王,也是一个内心敏感,情感泛滥的男孩。
看他做的那些诗赋吧……
秋风辞里感春秋伤悲月,瓠子歌中却是壮怀激烈,而西极天马歌里,却充满了浪漫主义情怀,等到思奉车子候歌与李夫人赋,则又是另外一番情感。
细腻、真挚,充满了悲情与思念。
所以,哄这位陛下,不需要太高级的手段。
将他当成小孩子一样哄就好了。
只是需要注意方法、方式。
不能真的跟哄小孩子一般,得用些高级手段,将细节处理好,便能令龙颜大悦。
只是……
这些事情,也就只有张越才能清晰知道,并内心明了。
因为他是穿越者,也是侍中官。
穿越者对历史史料熟悉,知道当世很多人不知道的秘密,熟悉历史脉络。
而侍中官,亲近天子,日夜侍奉帷幄,可以亲眼看到皇帝,并知道皇帝的性格、喜好。
更别提张越还是当今天子最信任的侍中,是他的养生专家兼长生不死顾问。
而其他人……
则都只能管中窥豹。
最多见识到这位陛下的一面。
特别是陈万年等人,他们连天子都没有见过几次,如何知道这位陛下的喜好?
所以,张越一问,他们就有些坐蜡了。
陈万年等人尴尬的互相看了看。
他们当然也想这样的事情里出力,贡献自己的微薄力量,以加入帝国马屁军团为荣。
可惜……
拍马这种事情,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一个不小心,马屁没拍好,那就是死全家!
“下官等愚钝,请侍中示下……”陈万年赶忙拜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道:“下官等唯侍中是从!”
张越看着,自然也知道是这样。他微微踌躇片刻,道:“太宗皇帝曾诏曰:天生蒸民,为之置君以养治之……”
“当今圣上,临朝以来,便矢志于此,欲上参三王,下配五帝,于是夙兴夜寐,勤劳天下,忧苦万民,本官为侍中,侍奉帷幄,曾多次见圣上,鸡鸣既起,至子时仍在批阅奏折……”
“此尧舜所不及,汤武、周文、成康所不能之事!”
“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当今圣上,勤政爱民,操劳天下,以天下人为子民,以天下事为己任,本官以为,天下臣民,若知如此,必颂曰:父母生我以躯,养以成;天子保我桑梓,安我家小,亦父母也!”
“故本官以为,当今圣上,当为天下臣民之父母君上,当为诸夏之君父,万民之王,不世之圣人哉!”
张越说道这里,擦了擦有些湿润的眼角,看向众人,问道:“君等以为呢?”
陈万年哪里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立刻便夸张的拜道:“侍中所言极是,下官能生在如此圣君治下,纵然是为陛下去死,也是心甘情愿!”
其他人也都纷纷道:“陛下圣德,垂于六合,治隆天下,诚如侍中之言,乃天下臣民之父母君上,乃诸夏之君父,万民之王,不世之圣人!”
“下官等思及君恩,只觉如山如海,如天如地,感激涕零,竟不知如何表述……”
“善!”张越欣慰的点点头,心里赞了一句‘孺子可教’,便道:“既然诸君与本官,皆以为当今圣上乃是天下臣民之父母君上,乃诸夏之君父,万民之王,不世之圣人……”
“那么,当此圣上御极临朝四十七周年圣日来临之际……”
“新丰父老,安能无所表述?”
“侍中的意思是?”陈万年抬起头,看着张越试探性的问道:“使新丰进贡……”
张越摇摇头,朝贡送礼?
乃至于发明祥瑞?
那都是别人玩烂的,没有意思的把戏。
根本配不上张越的逼格!
“陛下富有四海,又心怀万民,岂会在意俗世珠玉铜臭之器?”张越不屑的摇头道:“事君若事父!侍奉天子,当以诚为心,以孝为意!”
“还请侍中指教……”陈万年立刻就拜道,小眼睛更是眨个不停。
概因全关中都知道,侍中张子重,乃是马屁小王子。
他总能找到,让天子龙颜大悦的办法。
而,这可是很难得的技能。
哪怕只是学到皮毛,对他来说,也是受益无穷的事情。
他可是官迷!
做梦都想升官!
张越呵呵的笑了两声,道:“何不发动全县父老,无论老幼妇孺,皆于一布之中,为陛下拜贺,表达倾慕、孺慕之情?”
万民伞或者说万人送别、哭别。
这样的事情,在后世或许已经被玩烂了。
但在如今……
却还是很新鲜的没有前例的事情。
更是最容易触碰到那位陛下g点的事情。
你想啊,当今天子都当了四十七年皇帝了,已经垂垂老矣,白发苍苍。
在这个年纪,他最关心什么?
除了益寿延年和长生久视外?
当然是身后名,当然是历史定位和评价!
历史上的巫蛊之祸,刘据集团全体扑街,未尝不是刘据让这位陛下感觉到自己身后名有危险,自家政绩有危险的缘故。
都不用去看别人,就看看后世米帝的特皇登基后,奥黑的脸色就能知道,对于政治人物而言,身后名和自家政绩有多么重要了。
所以,张越在此时,发动整个新丰百姓,无论老幼,都在万民书上签字,齐声颂扬这位陛下的文成武德,高呼天子万岁万万岁。
这位陛下,怕是得和二八少女一样,激动的小鹿乱撞,无法自已。
陈万年等人听完张越的话,就已经是这个样子。
他们看着张越,眼中满是崇拜,纷纷恭身道:“侍中英明,下官等谨遵侍中命令!”
一个个都抬起头,像怀春少女一样,眼巴巴的看着张越,想要在此事中捞一点功劳!
第七百六十六节 张越的最终野望()
打发走官吏们,张越便坐在塌上,托着腮帮子,思考起来。
仔仔细细的将自己的思路,捋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才站起身来。
万民歌颂书这玩意,确实很肉麻。
但是……
其中却包含了一些张越本人的野心。
天子为天下人父母、为诸夏保护者,这样一个设定,便是他野心所在。
乃是化家为国的前置步骤!
这些日子来,张越一直在思考,为何以诸夏民族之勤劳勇敢、坚韧不拔、聪明智慧,却多次陷入亡国灭种的危机边缘。
他思来想去,最终发现一个事实——贼在未央宫!
就像黄羲之说的,皇帝才是一切罪恶的罪魁祸首!
无可比拟的君权,才是一切灾祸的源头!
是家天下,导致了危机!
何为家天下?
一姓之私,凌于国家、民族之上!
具体到汉代,就是宗庙重于君,而君重于天下万物!
就是天子不能有错,错的必然是世界!
这样的设定,休说是穿越者了,便是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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