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花悟 (上) (汗...这个是第三个版本,而且是最接近he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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虛花悟 (上) (汗...这个是第三个版本,而且是最接近he的)-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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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夕照又随手一挥,蓝色衣袖展动,挥洒出如霜剑光。莲池中倒映的月影,与波光一起碎裂在剑气之中,溅落万点银星。 
剑光闪烁,如光曜九日,明灿生辉;舞姿矫健,如乘风御龙,高昂回翔;剑影流动,如江海凝光,舒卷翻滚;手臂顺逆顿挫,如闪电冷光,倏忽来去。 
赵构手指正琴上一拂,一串清音如水泄出。 
只见他衣袂飘舞,神清骨秀,映于碧水之中,飘然似欲乘风而去。似花开那一瞬间绽放的艳绝;如蜻蜓轻点湖面时微微泛出的那第一波涟漪;是柳叶在第一场春雨中似拒还迎的颤动。 
赵构想,自己一生之中,从不曾见过这种美。这是极致的美,是刚健与柔韧结合在一起的美。案上千朵兰花由他剑气带动,在他身旁飘舞,在空中旋转,当真如回风舞雪,轻云蔽月! 
冰轮悬挂于墨蓝色的夜空,蓝色的影子,在翻腾、跃动、舒卷。他夺了月的光华,他令满池白莲失色。虽在莲枯藕败的荷塘之中,却如同浩渺于天地之间。如雁过回翔,蹁跹游转;如寒塘鹤影,高洁孤傲。似要远去而留,似欲飞去还回,让赵构陡然惊觉,面前肆意而舞的人,本该是九天的鹰,如今却是自己,折了他的翼,令他滞留于自己身边,为己而笑,为己而舞! 
然而他的眼神,却是飘渺而遥远。不在自己身上,也已不在这个尘世间。你是谪仙,但你早已染了尘埃,我只是最后一个把你拉下来的人。仙人入了凡尘,本就已不再是仙人。 
秦夕照忽然清啸一声,如有薄雾笼罩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冷光,人如一抹蓝影般从莲池中横掠而过,承影直指赵构咽喉! 
如同一只鸟,越飞越高,高至天际,无法再飞,却想再飞,那虽是一瞬却是永不停滞的美。 
剑光已经侵到赵构面门,赵构发丝纷纷而断,赵构脸上仍挂着那个止水无波的淡淡笑容,手指在琴上轻拢慢捻,仿佛全心只在那琴上,琴音依然如水般滑出。 
秦夕照的剑尖微颤,凝在离赵构面门不过寸许之处。忽地衣袖一拂,承影脱手飞去,高达数丈,如一道电光般飞射而下,秦夕照左手一扬,举鞘于空,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铮地一声清响,剑身不偏不倚地没入鞘中。 
一曲已终,琴音袅袅,绕梁不绝。 
「皇上,你还满意么?」 
赵构微微一笑,抬头望着秦夕照。刚才他那恍惚迷离、如在梦中的表情已消失不见,仙人已随风逝去,面前的是那个心思深沉、眼神锐利的他。赵构不知怎的却觉得失望,真想一直看他刚才的模样。他剑锋游走,长袖舒卷,随意挥洒,率性而舞。人与剑似溶为一体,沐浴于清冷月光下,青色衣袂翩然翻飞,映着水影波光,真如谪仙落入凡尘。 
赵构终于笑了笑,道:「既然赠了你,再收回我也太小家子气了。你留着吧。这柄剑确实跟你很相配。」望着秦夕照,有些恍惚地道:「你立于月下莲池之中,哪怕是周围没烟没雾都有轻烟缭绕的感觉……」 
秦夕照苦笑道:「皇上,秦夕照非你想像中的仙人。你把我想得太完美了。」 
赵构凝视他,道:「从第一眼见你,我就觉得奇怪。你的心……不知飘荡在何处。你的眼神……是空的,像那天空。你确非谪降仙人,仙人有的只是不染尘俗的高洁,你有的,是不甘落于凡尘偏又被留滞于人间的绝望痛楚,你的美,是在想飞去却无法高飞的矛盾挣扎中交织出的凄艳,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魅惑。夕照,是谁,让你滞留人间的?」 
秦夕照望着夜空,淡淡道:「我自恃才高,却也只是人。人的七情六欲,喜怒哀乐,我都有。我从没想过要登仙飞升,我要的一向是俗之又俗的东西。以前我要权力,要高高在上的感觉,现在我求的是生。还有……明知是会幻灭的东西……」 
秦夕照的眸子,在轻轻浅浅的月光之下,仿若有水气氤氲。赵构凝视他的笑容中,竟有淡淡怜悯。 
宫女来回,赵构宣他过去。秦夕照无奈地叹了口气,不会是好事的。 
秦夕照掀开帷幕走了过来,却见赵构盘膝坐在那里,面前摆着一副棋局。秦夕照在赵构对面坐下,笑道:「皇上今日有闲心来找我下棋?」 
赵构还拈着一枚黑子在凝神思索那局残棋,淡淡道:「国已破,我还有什么国事可忙?」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语气中的怨毒。 
秦夕照心中一凉,道:「皇上若无心与我下棋,我便告退了。」 
赵构一笑,道:「棋是自然要下的,只是下棋怎可无赌注,我难道跟你睹那金银财帛不成?夕照,若你这局棋胜了,我便无话可说。若你输了……」 
秦夕照吃地一声笑道:「皇上,你要怎么样,便怎么样。你不过是从折磨我中找你的乐子罢了,我奉陪。你做了多少,我都一点一滴记住的。你最清楚,我也绝非心手慈手软之人。」 
「既然你如此说,我也不客气了。我要在你身上,刺一幅画。」 
秦夕照猛地打了个寒颤。 
「知道我为什么这段时间不曾对你用刑?就因为我不想把你弄得伤痕累累。夕照,你要权势我就给你我的江山,只是看你要不要的起。这位刺青的匠人可是我从民间请来的高手,包管是栩栩如生。」 
「你输一子,便刺一针。看要多少时日,才能完工。」 
秦夕照脸色煞白,一字字道:「赵构,今日你在我身上刺多少针,他日我必在你身上割多少块肉。」 
赵构笑道:「好,你的话,我记住了。」话未落音,他闪电般出手,剑气一闪即收,已划开他背上衣衫。赵构使力恰到好处,并没伤到他皮肉分毫。他倒宁愿赵构在他身上狠狠划几剑,也强过这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一旁走上三个宫女,摆上了三副棋盘。秦夕照瞪大眼,叫道:「皇上!」语气中颇含恼怒之意。 
赵构笑道:「背转身去,我倒想看看你棋艺如何。」 
秦夕照怒道:「你我棋艺本只在伯仲之间,我哪有本事同时跟你下三局盲棋?」 
赵构微笑道:「才有意思啊。」 
秦夕照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坐下,背对棋局。「那请皇上赐教。」 
赵构跟秦夕照棋艺本不相上下,下棋本是最耗费脑力的,下了半个时辰,秦夕照脑中已有些发昏,宫女按他说法落子时,发现已有子在其中。 
赵构笑道:「好,第一针。」 
秦夕照只觉得背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真恨不能生啖赵构之肉。努力振作心神,继续落子。刺青的匠人是高手,并未见多少血,只是,痛在心上,一针针,直刺到的是心底。 
赵构走到他身后,手指慢慢抚上刚才那个针口。轻笑道:「记住,这一针针,是我留在你身上的。」 
秦夕照恨恨地闭上眼睛。赵构,你既已得到了你想要的,又何必要做到如此绝的地步。你不当我是人,还想要我的心?! 
究竟,这局棋,赢的是谁,输的又是谁。赵构之心,怕是大半都在那下落的针上吧。 
一错,便会再错。不时间,那局已错了的棋便连连出错。秦夕照见此,便对左首宫女道:「不必再问我,随意落子。」又对身后刺青之人道:「这一局棋,落一子,你便刺一针吧。」 
他集中精力,对付所余两盘棋局。背上疼痛,便当是让自己神志清明的法门。 
赵构落下一子,大笑道:「妙!当弃子时,绝不手软。夕照,你是作大事的料,不仅够狠,对自己也够忍心。」 
秦夕照冷笑道:「只可惜皇上如今是把我摆错了位置。」 
赵构唇角一掀,道:「是,我确实把你摆错了位置。你现在早该在黄泉路上了。如何还能在此与我对弈?」 
一柱香已燃尽,又换了一柱。淡淡檀香味传来,本该是清幽之香,闻在秦夕照鼻中却只觉得发闷。他背上针刺疼痛,已懒得去算刺了多少针,不由得自嘲一笑。 
赵构也不好过,额上已见汗。他再不看秦夕照,全力弈棋。秦夕照的记忆力和棋艺都超过他的想象,反应之灵敏也超过他的想象。他根本不求要赢这第二局棋,只求落子不错。赵构心中暗悔,自己怎么就掉以轻心,没有全心弈棋,现在局势难解难分,怕输的还是自己。 
心下暗暗发狠,我们就把这局棋纠缠下去。 
秦夕照放弃的那一局棋,早已输掉。既已输,便谈不上再刺多少针。他要的,只是赢最后一局。 
见此,秦夕照在第二局棋上,又是胡乱落子,不时也把第二局输掉。只剩得一局,当然便自如得多。 
第三柱香,业已燃尽。棋盘上已布满棋子。赵构挥挥手,命宫女数棋子。 
秦夕照冷笑道:「皇上,这最后半局才算是真正的弈棋。」 
宫女数完棋子,回道:「皇上,白子多了三枚。」 
秦夕照吁了一口气,回转身笑道:「皇上,是我技高一筹,你输了。」一皱眉,觉得背上还在刺痛,很想看看变成了什么样子。 
赵构点头。「是,这次算你赢了。」 
秦夕照笑道:「不是算我赢,是本来就是我赢。你原本是想把这幅图刺完,如今我看也不过十成中的一成吧。」 
赵构笑道:「十分之一又如何?我也要看它染上颜色。」对刺青之人挥了挥手,命他在所刺图案上上色。 
第四柱香,袅袅燃起。 
赵构端起一杯茶,啜了一口。不着急,我有的是耐心,今天一点,明日再一点,我们就慢慢耗着吧。 
最终,我要你亲眼看到这幅千年江山图。我要你永不忘今日之事。 
秦夕照手指轻触自己的背。痛楚让他的眉尖微蹙,眼中骤然闪现的阴狠让一边的宫女打了个颤。「告诉他,要做什么直截了当做就吧,何苦天天磨着我下棋,一点一滴地折磨我!」 
宫女吓得跪了下来,秦夕照一向脾气不肯外露,从未见他发这么大脾气。也难怪,赵构偏不一次刺完,天天跟他下棋,有时输赢甚小,只是几十针便罢,这漫漫无期的折磨,让他终于失了耐性。 
秦夕照手一挥,黑白棋子漫天飞起,人生亦如棋,你为何要一子一子、一针一针来逼我崩溃? 
赵构,你好毒。是的,不痛,比起你那些刑罚而言,这可能是最轻的,但也是最大的屈辱。你偏用游戏的态度来非难我,你是存心要一寸寸把我推向疯狂的深渊。 
你等着,我不会那么轻易被你逼疯。等到毒性解开那一天,便是你毕命之日。我也顾不得心中那许多疑惑了,不管怎么样,我要你付代价。 
我恨不能生啖你肉,生喝你血。 
一瞬间,面上的阴冷已尽数隐起,秦夕照伸手拉起宫女,笑道:「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找错对象了。」n K?k t…{ 
掩好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肌肤一寸寸变成不属于自己的颜色,是何等感受?眼睁睁看着那幅图画在身上渐渐成形,日复一日,又是何种痛楚?像溪流,轻柔而潺缓,柔软如少女的手心,却能一点点,磨平顽石的棱角。把尖棱的石头,磨得浑圆光滑。 
遗憾的是,心不能被磨去棱角,只会给它包上一层厚厚的茧。那个茧,严严地包裹住本来柔软的心,最后,连最后一丝缝都会合上。 
那就真的只是一个厚壳了,不再是人的心了。 
这是这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御花园内一片梅林,红梅盛放,寒香浮动,艳丽如同胭脂。映着白雪,灿然生光。赵构站在那里,注意地看着秦夕照的表情。 
秦夕照先是发愣,继而,眼中的恨意达到了顶峰。那是仿佛要吞噬人的眼神。 
「赵构,我知道,你不把这幅图刺完,绝不会罢休。我今天让你一次刺完便罢,你休想再用这般法子来折磨我!」 
赵构一笑:「可以,你随便怎样都可以。不过,你惹恼了我,后果自知。」 
秦夕照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脸色发青。 
赵构淡淡道:「你杀我母亲时,怎么就没想到,会有今日的结果?你截那封信,是毁得快意了,你可曾想到对我的意义是什么?你该明白,我如此对你,还算是便宜了你!」 
秦夕照脸色更难看,咬了牙不说话。 
赵构悠然道:「你可以选择。」 
秦夕照脸色渐渐平静下来,道:「我没有选择。」 
即使是刀山火海,我也没有选择。 
赵构,你够毒。 
地下铺有白绢,竟有十丈长。白绢前铺有一长长铁链,秦夕照咬牙道:「你要我跪在这铁链上画?!」 
赵构拈起一朵红梅,一点一点地揉碎,轻轻一吹,像红色的泪被风吹散了。道:「如果你再迟疑,我就把这铁链烧红了让你跪在上面。你要不要试试那是什么滋味?」 
秦夕照眼中喷火,烧红的铁链?那必然膝盖骨全部碎尽!直直地跪了下去。跪在那铁链之上,画这十丈长的红梅图,我得画多久?一天一夜? 
赵构吩咐宫女奉上一枝笔,秦夕照看到那枝笔,打了个寒噤。没错,是羊毫,而且是最上等的羊毫。皇宫之中,绝不会有次品的笔墨纸砚。然而,那笔身却是铁制,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铁刺。 
赵构看他迟疑,笑道:「怎么了?不愿意么?」 
秦夕照知道赵构横竖是会想办法来折磨自己的,一咬牙,握住了那枝笔。赵构把手覆在他手上,慢慢加劲,铁刺一分一毫地刺入他手掌之中。鲜血立即渗出,滴落在白绢上。 
秦夕照惨笑道:「皇上好兴致,以血画红梅。」 
秦夕照已记不清自己画了多久。膝头已被铁链磨得鲜血淋漓,手上铁刺入肉太久,反而已痛得麻木了。膝行一步,原来已伤痕累累的膝盖更是血肉模糊。铁链本来粗糙,磨得膝盖早已无一块完整的皮肤。 
十丈白绢上,梅林枝干,已逐渐成形。红梅本无叶,疏密有致,孤傲挺峭。 
手上鲜血,膝上鲜血,一点一滴,洒在白绢之上。只枝干虽然写意即可,但十丈长卷,画起来着实不易。虽然血流缓慢,但毕竟一直未曾止住,秦夕照只觉眼前发花,摇摇欲坠。 
醮了胭脂色,佐以白绢上点点血红,点染而出,实是一幅红梅艳雪图。红梅图,红如鲜血。不,本来便是鲜血染成。只见红梅傲雪怒放,如喷火蒸霞一般,艳丽无俦。以鲜血染成的红梅,不知是否错觉,却有一种即使烧尽的凄艳绝丽在其中,令人不忍卒睹。 
赵构笑道:「不错,好一幅红梅图。都说以鲜血掺以胭脂色中,所画出的红梅会更艳,看来果真如此。不过,你的血也流得不少了,你还支持得了吗?」 
秦夕照失血过多,眼中看他已是发花。 
赵构,你究竟还是不是人。咬牙道:「你若要我画完,只会看到我流血至死。」 
赵构转头去望天边的浮云,悠悠道:「那你就死吧。」 
秦夕照面色惨白,一咬牙,猛地把嵌入掌指之中的笔拔了出来,鲜血洒落在雪地上,艳丽如火蝶。「就请皇上赐死吧!」 
他本来失血过多,剧痛之下,再也支援不住,昏倒在雪地之上。 
赵构静静地注视着他,一身单薄的青衣,脸庞白得与地上的白雪无甚区别,而且在月光之下近似半透明,像最上等的玉,令赵构有想抚摸的冲动。手指上血痕累累,映着白雪,当真是鲜艳如红梅。 
赵构弯腰轻触他的脸,触手如同冰块,方才惊觉,秦夕照已在冰天雪地里跪了一夜。骤然心中一痛,忙命人将他扶进殿内。 
满室暖意融融,秦夕照的身体却发冷,怎样也暖和不起来。赵构心知是他在三九寒冬里跪久了,又失血过多,任是铁打的身子也经不住,何况他这段时日所受折磨实在非人,身体已经快支撑不住了,不由得深有悔意。拥紧秦夕照,只听得秦夕照迷迷糊糊中,直在叫娘,一声声叫得让人心酸。 
赵构叹了口气,命御医替他诊治。忽听秦夕照喃喃呓语道:「商阳……陆商阳,我不是、我不是有心杀你……我……我不想杀你……你,我知道你没死……」 
赵构脸上仍挂着那个止水不波的淡淡笑容,手指却骤然握紧,指节猛然发白。 
第十四章 
太医替秦夕照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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