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爱 作者:周玖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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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爱 作者:周玖玖-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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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主持人介绍到柳北桐时,台下传来很热烈的掌声,日本观众对作曲家是很崇拜的。
  他们微笑着向观众示意,侧身走上了灯光辉煌的舞台,当然,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他们首先配合了《心灵的手》和《月夜》。
  柳北桐身着黑色的燕尾服,白色的衬衫上打了一个鲜红的领结,坐在那架9尺的雅马哈三角琴边,气宇轩昂。他的气质的确是与众不同的,眼神里那种淡淡的忧郁和他手下流淌的音乐是如此的协调。他和林如玉之间的交流令人羡慕、那种艺术上的默契令台下观众为之神往。
  加演《二月的声音》之前,主持人说了一大段日语,当林如玉站起来笑盈盈地把身体转向他,并向他了做一个邀请的手势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是在介绍他的。林如玉用英语讲的几句话,柳北桐大体听懂了,意思是说柳北桐先生这次到日本来,专门创作了一首二胡新作品等等。
  音乐开始了,当第一段音乐主题在林如玉弓下缓缓流出时,柳北桐已经回到十里瘦西湖的宁静和纯美中,那段音乐情绪很淡,力度不大,一种含蓄和羞涩的感觉若隐若现,几次反复以后,那个优美的主题逐渐明朗起来。林如玉的表情如同那个“犹抱琵琶半遮面,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江边妇人,让人怜爱、让人同情。
  乐曲在从容地进行,情绪也渐渐趋于高昂。第三段终于到来了,音乐刹那间变的宽广激情,那段在不同调性、不同音区、不同音色上反复出现的音乐主题如大海的潮汐一次一次冲击着听众的心扉……
  尾声只有两句,象一个隽永的问号。
  与其说这是一首二胡曲,与其说他是她的伴奏,不如说这是他们之间的对话,是心与心的交流。他们彼此都未曾有过什么许诺、什么表达,但在音乐中,一切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他们向往的是同一个境界。
  柳北桐想起一句话:“当语言走到尽头的时候,音乐便出现了。”
  结束时,台上已经是鲜花的海洋。许多鲜花竟是冲着柳北桐来的,他已经被一群日本妇女团团围住,大家争着和他留影。他急着走出去和林如玉会合,但一直没有成功。直到李娜来了,才给他解了围。
  晚餐是在大阪一家有名的生鱼馆进行的,是大岛音响公司主办的,一个灯光辉煌的日式宴会厅里,竟然摆了十几个长桌。大家都在踏踏米上盘腿而坐,气氛很热烈。李娜告诉他,有许多观众是买票进来吃饭的,你要注意了,不少人只冲你来的。
  日本人在公共场所通常是西装革履、一脸严肃。而工作完了以后则热情豪放,不拘小节。李娜始终在林如玉旁边,给她翻译、给她挡驾,而柳北桐这边只能靠自己了,他刚开始只是把酒端起来抿一抿,后来许多有了酒意的敬酒者不同意了,语言不通,他们用手形容着杯子里的容量,要他一次喝完。有的人甚至不给他说话,自己倒好了酒,给他看一下,一饮而尽。然后就开始指着他的杯子。清酒是日本的国酒,度数不高,但喝多了依然不行,后劲特大。柳北桐这种海量也渐渐抵挡不住了。他中间去了两次卫生间,想把酒呕出来,他甚至把手指伸进了喉咙,但仍然无济于事,这种低度酒和高度酒完全两码事。最后宴会终于结束的时候,他已经天大地大了,在鱼馆门口,是林如玉和李娜两个人把他架上的车,而那些已经喝多的日本人又相互邀请,开始了他们的“沙家浜第二场”,换地继续操练去了。
  他回到房间终于吐了,他很长时间没有喝醉了。离婚以后,他曾经总结了自己的过去,发现他的许多错误都和酗酒有着密切的关系。从离婚到现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只喝了很少几次,他开始学习关心自己,一个人的生活、一个男人的生活、一个离婚男人的生活,怎样关心自己,首先就是要把自己的酒管好。
  林如玉一直坐在他的床头,那天她和那个大岛公司的老总也喝了几杯,眼睛红红的。她给他倒了一杯冰水,望着难受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的他,叹了一口气。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没事,我小看这个酒了……”
  “柳老师,你怎么办啊?”
  “没事。我有经验,吐出来就好了……真丢人,让你见笑两次了。你放心,明天一切如故……不会耽误咱们的工作……”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在家里怎么办?”
  “幸福哦,我是天马行空,独往独来……”他借着酒劲还想豪迈一番。
  林如玉给他头上拂了一块冰毛巾。
  “你说的不对。有人适合独身、有人不适合。你就属于那种不适合独身的人群中最不适合的人。”
  “为什么?”
  “你的情感太丰富、太不设防、太容易受到伤害。你就象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永远需要别人的提醒和呵护。”
  “我怎么听这话这么熟啊?”
  “是啊,你的妻子肯定给你说过,那位茉莉肯定也给你说过,或者她们就是这么对待你的,你是被女人宠惯了的人。独身有可能会毁了你……”
  柳北桐大口喝了一气冰水,他坐了起来。他看了看床边的林如玉,有些醒酒了,小玉今天是怎么了,象个老八十似的。看来,女人身上都有母性,这并不取决于年龄的大小。
  “那你是什么人呢?”
  “我当然属于那种适合孤独的人。”
  “哈哈……柳北桐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你……我说的不对?”
  柳北桐从床上坐了起来,说到这个话题,他的精神头上来了。
  “你年龄还小……你知道什么是孤独吗?分离和分手完全是两回事。所谓分离指的只是身边暂时没有人,你那是一种形式意义上的孤独。而分手呢……那是一种内在的、心灵深处的孤独。那种感觉说潇洒叫无牵无挂,说凄凉就是举目无亲、心在流浪,那是一种把过去和未来都隔断了的孤独……哦!我说的有些多了,你不会理解的。”
  林如玉把头低下了,当她再次把头抬起来时,第一句话就把他吓了一跳。
  “柳老师,您知道吗,我就是你形容的这第二种孤独。”
  “什么?我不懂。”
  “你知道我昨天为什么笑吗?知道我为什么会想到那个笑话吗?”
  “为什么?”
  “我也在笑我自己呢。”
  “你……我不懂你什么意思?”这次轮到柳北桐吃惊了。
  “春节前,我就和那位维也纳先生拜拜了。”
  “春节前?你是说在扬州之行以后?”
  “是的。”
  “为什么?”
  “我悄悄地爱上了一个人,通过他我重新认识了自己。我知道了我想得到的是什么,我知道了我适合什么人、适合一份什么样的生活。”
  “哦……你的意思是……不会吧?那个人知道不知道?”
  “我没有给他讲。”
  “为什么?”
  “他不光有家庭,在外面还有情人,我没有办法‘插足’啊。”
  “小玉……”
  “现在好了,他和情人散了,和妻子离了,我们平等了。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他也在爱我……” 林如玉大大的眼睛直视着惶然不知所措的柳北桐。
  对柳北桐来说,一切都如梦中,太不可思议了。怎么可能呢?她刚满25岁,比他小16岁,几乎是两代人。她是中国民乐界的顶红演奏家,他只是一个小城市的小文化人。她刚刚步入生活,他却已经年过不惑、已经饱经沧桑。不!这不合理,这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我说的对吗?”
  “不对,小玉你别忘了,他比你大十几岁,他有这么多的经历……你这么年轻、这么优秀,你的生活刚刚开始……”
  “但是,我已经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
  “小玉,你喝多了么?你在发烧吗?你说的这些都不是真的……你的感情不是爱……你将来肯定会发现你的感觉是短暂的、是一时冲动……”
  柳北桐有些激动,说话也不太流畅了。
  “《二月的声音》呢?是假的么?还记得那个早春的下午、那踏踏的青砖声、那花静静绽放的声音吗?那种感觉是假的么?在扬州的那天夜里我从你的房间出去,你是那种目光——我从来没见过男人有这种目光——那也是假的吗?”
  “小玉……”
  “昨天夜里,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新作品,我就什么都明白了。那实际上是你的情书、是你的爱情表白,你在追求、很含蓄的追求,你自己不敢承认它,但它却写在你的音乐里,你知道吗?我一夜都没睡着……”
  “是的。小玉……我……”
  “不要不敢正视自己,你很优秀、也很年轻。”
  林如玉从对面的桌子上拿过来柳北桐昨天刚刚誊好的乐谱,那赫然于封面的标题《二月的声音》下面,正是他亲笔写的几个激情洋溢的字:“献给我亲爱的女儿林如玉。”
  “你这首作品中,是把我当作女儿吗?”
  林如玉的感觉太准确了,她为什么这么大胆?那是因为柳北桐对她朦胧的情感已经在他的作品中暴露无遗了。
  柳北桐抬起头;深情地望着站在他床边的林如玉,一切都来的太快,一切都如在梦中。在冥冥的意识之中,这是他追求的吗?41岁真的不老吗?他还有爱的激情和机会吗?
  林如玉一下抱住了他的头,柳北桐盛满沧桑的前额贴在林如玉年轻的怀抱里,象浮在一条救命的船上。
  假如这一切是真的,假如他真的还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会用生命去呵护、去珍惜,他会把他的一切都献给他的爱人。

  四十二

  在日本的后半部分时间成为了他们的蜜月。
  仙台的演出完了以后,他们在日本呆了整整10天。他们去了神户、北海道、名古屋,游览了世界闻名的箱根国立公园、京都神社。他们在札幌洗温泉、在富士山观雪、在冲绳海滩游泳……柳北桐的生活又一次五彩缤纷。
  林如玉的角色在悄悄地变化,她作为一个演奏家,的确让人仰视、让人叹为观止。而作为一个女人,那里面的风景就不是外人能看到的了。柳北桐陶醉在两个不同的风景中,流连忘返。那曾经发生过的、那曾经让他心痛的往事似乎已经离他远去……
  那次在名古屋,他们在日本著名的绿荫长堤散步。林如玉象孩子一样斜挎着一个学生包,搀着柳北桐的胳膊,逼着柳北桐唱歌给她听。
  “我喜欢你的声音,你就随便唱一个嘛。”
  “你喜欢听什么歌?”
  “在你过去的生活中,哪些歌最难忘?”
  “我给你唱几句邓丽君的吧。”他记得,这是筱晴最喜欢的歌。那时,他们结婚不久,他们还没有房子,暂时住在郊区大沙河边的出租屋里。每到晚上,他陪着怀了孕的筱晴在河边散步,经常唱给她听。他还一句句教给她,让她也唱,说这是胎教,将来孩子乐感会很好。后来的囡囡果然如此。
  “这小路静悄悄,
  听得见心儿跳。
  你要往哪里走,
  也该让我知道。
  天上的云,不停地飘,
  飘到哪里不知道。
  天上的云,不停地飘,
  飘呀飘呀飘的不见了。”
  ……
  “真的很美,为什么我听邓丽君的录音就没这种感觉呢?”
  “你那时太小,听不懂爱情歌曲。”
  “现在呢?”
  “现在当然不一样啦,你不是正在恋爱吗?”
  “不对吧?你不是我的干爹吗?”
  “哎啊,你这小孩怎么没记性啊?干爹就是老情人啊?”
  “你乱说……”
  林如玉抽出胳膊,撅着嘴,佯装生气。柳北桐赶快去拉她,一边学着她撅着嘴,一边用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这是他以前哄筱晴和茉莉常用的办法,现在又用在他生命中的第三个女人身上了。
  果然,这个办法屡试不爽,林如玉扑哧一声笑出来。“好!你犯了乱说的错误,罚你再唱一首。”
  ……
  “投入地笑一次,忘了自己。
  投入地爱一次,忘了自己。
  伸出你的手,别在顾虑。
  敞开你的心,别在犹豫。
  投入蓝天,你就是白云,
  投入白云,你就是细雨。
  在共同的目光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首歌是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插曲,这是张茉莉最喜欢的一首歌。她总想学会,可一唱就跑调。后来柳北桐一看她的嘴,她就条件反射一样停下来,以为自己又跑调了。今天是怎么了,老是想起她们。
  “这是不是那位茉莉最喜欢的呢?”
  柳北桐没有说话。
  “你的眼睛、你的嘴、你的声音,都是女人的克星。真不知道她们怎么离开的你。你的妻子肯定会后悔的。”
  柳北桐突然沉默了。筱晴为什么突然要去美国?是不是她发现马涛不是个东西?这是她后悔的表示吗?她和囡囡通话了吗?囡囡是不是已经知道了真相?他到日本已经十天了,和国内没有任何联系,那座遥远的小城里又发生什么事情没有?还有茉莉——茉莉在干什么,那天她往家里打电话到底想说什么,她真的和钱刚离婚了吗……要想彻底拯救自己,必须忘记过去,但要彻底忘记,又谈何容易?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提她们了。”看着若有所思的柳北桐,林如玉后悔了,她拉紧了柳北桐的胳膊。
  果然,她在后面几天再也没有提起他的过去。
  他们第一次真正地在一起,是在札幌。那是北海道的首府,是一座梦幻般的城市。李娜在大阪和他们分手的时候,特意强调你们一定要去札幌,那是最适合你们的地方。出了北海道的机场,他们才理解了李娜的意思。这里和大阪相比,地广人稀、自然古朴;是情人的天堂。
  他们乘坐了两个小时的飞机到达札幌以后,李娜的一位朋友接待了他们。第一件事就带他们去洗了硫磺温泉,说这就是洗尘,是恢复疲劳的最佳办法。那里的所有宾馆都有温泉,种类繁多。有室内,有室外,有单人的,双人的,集体的。他们在那位朋友的鼓励下选择了室外双人的温泉,但是他们坚持穿上了泳衣。那个温泉池只有几平方米,坐落在旅馆后面的山谷间,时间已是下午5点左右,山谷的风已经很凉,但那一穹冒着热气、清澈见底的温泉又把寒冷驱赶走了。他们身体埋在温暖的水里,脸上迎着山谷的凉风,那种感觉如梦如幻,爽透了。
  “如玉,我感觉是在做梦。”
  “是吧,我也有这种感觉,我现在知道李娜的用意了。”
  “感谢命运使我们相识。”
  “一切似乎都是缘分,假如我那次没到中州去……”
  “假如我到北京没见到你……
  “假如没有录音的事,假如我提前回了省城,没去瘦西湖…………”
  “假如没有人追我到扬州……”
  “假如……”
  “如玉……”
  他们感慨万分,有太多的假如可以阻挡他们的交往、阻挡他们的感情,但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安排着一切,他们依然走过来了。生活就是戏剧,太戏剧性了。
  他突然一阵冲动,他捧起林如玉那冻的有些发凉的面颊,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嘴唇,这是他第一次吻她的嘴,他小心翼翼又情真意重。
  林如玉突然笑了。
  “干爹,还把我当作女儿吗?”
  “你和我是双重关系,无论我们今后怎样,我都会把你当作女儿来疼爱的。”
  “坏了,坏了,那不是乱伦了吗?”
  “我指的是情感……”
  “那么形式呢?”
  “形式……” 柳北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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